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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0章 南都之亂(下)

第090章 南都之亂(下)

  「太子殿下,宮中出事瞭!」

  幾人心中有些疑惑,出事是意料之中,卻不應該這樣快。

  梵傾沈聲問道:「出瞭何事?」

  「皇上忽然召集所有禁軍……屠宮。」

  「屠宮!不會吧,難不成這朗鳴皇瘋瞭!」邵峰說出瞭幾人的心聲。

  房外喧嘩驟起,戰羽推開門,便見遠處的東方火光沖天。

  「應該是朗鳴皇宮的方向。」

  梵傾的臉色極差,即刻下令:「繼續探查,召集太子府暗衛,調集城中所有兵馬,隨時準備迎戰!」

  「是!」

  「控制火勢,切勿蔓延至皇宮之外,傷及百姓。」

  「是!」

  天空的升起一輪赤月,朗鳴深宮中已沒瞭生氣,沒瞭人聲,宮女,太監,甚至後宮嬪妃,一個不剩地死在瞭禁軍手下,成瞭一具具鮮血淋漓的屍體。

  邪魅的男子坐在屍山之上,看著下面的禁軍。他們已經不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列列的行屍,身上散發著腐臭,留著黑色的血,污染瞭皇宮中的每一塊土地。梵隱站在禁軍前,等待著軒轅剎的下一個命令。

  「出宮,屠城!」

  城中的兵馬已經調度完畢,隻等梵傾下令。而太子府大廳之中,三品以上的官員皆聚集於此,還在遲疑。

  「太子,您要帶兵入宮?這萬萬不可。」

  兵部尚書還在諫言:「這可是犯上大罪!」

  其他大臣隨聲附和。

  「不瞞諸位,父皇近日來性情大變,本宮懷疑,他已經被妖物控制。」

  「這……」衆臣依舊遲疑。

  棲緋等人站在梵傾身後,覺得這幫老古董真是無藥可救。

  「太子殿下,屬下有要事稟報!」氣喘籲籲的兵士沖入廳中。

  「說!」

  「皇宮所有宮人皆被禁軍屠殺!此時大隊人馬已經殺出皇宮,沖出禦道,兵分四路屠城,太子府侍衛不敵,已有半數陣亡,萬分緊急,請求救援。」

  衆大臣面色如土。

  「調集東,北,南三方兵馬,截殺禁軍,西衛召集民衆,從西門出城躲避,直至南都事態平息!」

  「是!」再也沒有反對的聲音出現。

  棲緋離開混亂的人群,被梵傾發覺。

  「棲緋,你要去哪?」

  「朗鳴皇已崩,我必須去取回來回該拿回來的東西。」

  梵傾僵住,王公大臣更是無比震驚。

  「你說什麼?皇上他,皇上他已經崩瞭?你又是怎麼知道的?天宇的郡主,莫非這些都和你有關!」

  左丞有些激動地沖到棲緋面前,被戰羽攔住。

  棲緋隻是冷冷地看瞭他一眼,轉身離去。如果她不取出昶山土鏡,是不是一切就不會發生?

  她不知道。隻知道,夢裡的那個人反復對她說,創世鏡的碎片要盡快集結。如果不能,用不瞭多久,這個世界就會像千年前一樣面臨崩塌。

  「等等!」手被梵傾拉住:「我和你一起。」

  「太子,萬萬不可!」

  「邵峰,你保護梵嘯,其他人太子府侍衛護衛各位大人出城!」再不理會那些臣子,拉著棲緋走出太子府。

  街道上極爲混亂,皇城的東北方的戰火快速蔓延到瞭四面八方。不計其數的居民被城中的護衛軍帶出傢門,送往城外。

  「南都出瞭什麼事?」城門守衛被抓住瞭手臂。

  「滾開,趕緊出城,別耽誤時間!」那守衛憤憤回頭,看清身後男子是誰時連忙賠罪:「原來是楚公子,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南都到底怎麼瞭?」楚風心亂如麻,他晝夜兼程就是爲瞭能早一刻看到棲緋,現在南都已在眼前,卻好似有瞭什麼意外,心中焦急萬分。

  「楚公子,您還是趕緊離開,現在皇城裡頭出瞭一群惡徒,正在四處殺人,太子已經下令截殺他們,等事態平息才能入城……」

  「啊!楚公子,楚公子!」還沒等他說完,楚風飛也似地沖進城內,將守衛遠遠甩在身後。

  棲緋等人已經到瞭戰鬥最激烈的城東,這裡的戰況讓人憂慮。

  「稟太子,皇宮內的禁軍三千卻堪比數萬大軍,且極難殺死,城東軍士不敵!」

  梵傾正要下令後退,被棲緋叫住。

  「戰羽哥,帶我去看看。」

  「好。」戰羽抱起棲緋,幾個縱身,已經到瞭百尺開外的一處屋頂。

  激戰還在繼續,城軍死傷無數,而那些禁軍行動雖然遲緩,卻仿佛不知疼痛一般,無論斷臂斷腿,依舊前行。

  「戰羽哥,下去砍掉那人的頭。」

  戰羽放下棲緋,飛身到一名被攻擊的城軍前,一劍砍下敵人頭顱,那屍身前行幾步倒在地上,抽搐幾下再不能動。

  「下面的城軍聽著,隻要砍下他們的頭,便可以將他們殺死!」棲緋的話猶如一劑救命良方,讓城軍看到瞭希望。

  戰羽迅速將棲緋帶回梵傾身邊。

  「梵傾,這種行屍唯有頭部受到重創才會死去,可暫時下令退避,先用火攻緩住他們腳步,在用箭矢刺穿他們的頭顱,若還有能行動的,就用劍將他們的頭砍下。」

  對棲緋的話梵傾深信不疑:「即刻下令,按郡主說的話做,還有,如若誰看到附身皇上的妖孽,立刻來報。」

  「是!」

  城軍不再被動,形勢飛快逆轉。

  「報!皇上,不,妖孽就在東北方三裡遠處。」

  幾人正要前行,被暗衛攔住:「主上三思,那妖孽不畏火燒,不畏箭矢,還能發出殺人的金光,現在已經有無數人死在他手上,您還是出城爲好。」

  「身爲朗鳴太子怎麼能臨陣退縮,更何況,那還有本宮的父皇。」他必須守護自己的臣民,而不是站在出生入死的戰士身後,這是他的責任,更是身爲朗鳴皇子必須做的。

  梵傾拉住棲緋,交給戰羽:「帶棲緋出城,護她安全!我會把父皇額前的珠子帶回來的。」

  「我不走。」棲緋拒絕:「你不是他的對手,對付梵隱,隻有我有勝算。對付他不能妄動,被傷到就可能變爲行屍。」

  「不行!就算如此也不行!」面對那麼危險的敵人,他不能妥協,他不能讓棲緋再受傷:「聽話,出城,總會有辦法對付他的。」

  「派人護送郡主離開。剩下的人跟我走!」

  「不行……」這一次,戰羽沒有聽從棲緋的命令,他深深地看瞭梵傾一眼,抱起棲緋,轉身就走,爲瞭棲緋的安全,就算忤逆她也無妨,之後他會任憑她處罰,即使不要他瞭也沒關系。隻要不再眼睜睜的看著棲緋受傷卻無能爲力就好。

  「戰羽哥,放開我!」任憑棲緋敲打他的胸膛,仍舊不放,他不能放手,他要帶棲緋到安全的地方。

  看到棲緋離開,梵傾指揮手下暗衛:「衆人聽令,圍剿妖孽!」

  「圍剿妖孽?」邪魅的聲音從屋頂響起,擡頭,軒轅剎拿著一把長劍站在屋脊之上,劍尖上的鮮血不停地滴落:「那你們就試試看吧。」

  他話音剛落,一個黑色的身影忽然從房子的另一頭急速掠下,重重地落在路中央,發出巨大的聲響。

  「啊!」梵隱猶如一隻剛剛解放的野獸,額心閃著金光,周身充滿殺意,原本灰色的瞳眸發出詭異的幽光,他四處張望之下,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後退瞭一步。在他們面前的不是朗鳴的皇上,隻是一個殺人狂魔,所到之處隻有殺戮和鮮血。

  「一隊撒網,二隊射箭,三隊刺殺!」梵傾下令。

  「是!」

  一個飛躍,落至屋頂,抽出寶劍指向軒轅剎。

  「你讓我朗鳴內亂,瘟疫肆行,現在又屠殺宮人和百姓,今日我梵傾定要讓你死無全屍!」

  「好呀!」軒轅剎甩去劍上殘留的鮮血,帶著殘酷的笑,冷冷說道:「就看我們今天到底是誰橫屍當場!」

  「戰羽哥,快放開我!」棲緋掙紮著,依舊無法離開他的懷抱。

  戰羽也不回應,隻是飛快地向西城門飛速前行。他的身後緊跟著楚衍。

  焦躁地掙紮:「梵隱已經被神器中的殺意控制,梵傾敵不的,我還勉強有些勝算,快帶我回去!」

  「不行。」

  棲緋咬瞭咬牙:「楚衍,帶我去梵傾身邊,這是命令!」

  下一刻,還沒等戰羽反應,他已被楚衍點住瞭穴道。

  「楚衍,你!」

  「抱歉,公主的命令,我必須遵從。」楚衍從戰羽懷中抱出棲緋:「隻要一刻鍾,你的穴道就會解開。」轉身向來路奔去。

  「公主是何時記起我的。」他的目光有歡喜,有悵然,還有掩飾不瞭的憧憬和愛憐。

  「我做瞭一個關於你的夢。」一個忠心的侍衛,爲她死去的夢,夢裡,那個人說,若有來世,還要護她左右,不離不棄。

  「啊!」又是一聲臨死前的哀鳴。

  「鐺。」兩把劍碰撞在一起。

  「怎麼瞭?朗鳴尊貴的皇太子,聽到瞭麼?他們的哀鳴。」軒轅剎和梵傾對峙之時,不停地說著動搖人心的話語:「你的手下快死絕瞭呢。」

  「一隊,換陣法!」兩人實力相當,可梵隱卻不得不在對峙之時對下面的屬下下令,不由得落瞭下風。

  「你還在堅持什麼?他們殺不瞭那個怪物的,不如束手就擒,我會給你們一個全屍。」

  「住口!」

  「啊!」

  「鐺!剌剌……」劍與劍刺耳的摩擦掩蓋不住下方絕望的叫喊。

  「放棄吧,我會讓你們痛快的死。」

  「住口,軒轅剎!」梵傾的戰意被梵隱激起,怒火讓他的攻擊越發犀利,軒轅剎一不小心被刺傷右手的手腕。

  看瞭看自己受傷的手:「看來我要認真些瞭。」右手換做左手,淩厲的劍勢瞬間將梵傾壓制,而就在下一個瞬間,一股劍氣從他的後方襲來,隻能躲閃。

  「楚衍,棲緋,你們怎麼來瞭!快離開!」

  「我說過,對付那個東西,隻有我來。」棲緋站在屋頂上,口中似乎念瞭些什麼,額心發出土黃色的微光,她對著梵隱的方向伸出手。

  「月棲緋!」軒轅剎怒急,他試圖沖向棲緋,但即使他的劍法在好,也無法敵國梵傾楚衍兩人。

  「吼!」下方的梵隱發出怒吼,他丟下攻擊他的那些暗衛,捂著額頭,艱難地走向棲緋,即使這樣,也已經不能阻止他額間蠢蠢欲動的金色珠子。

  「啊!」隨著他的又一次尖叫,所有的行屍被召集到附近。

  沒有人發覺,一名使用弓箭的行屍的箭頭已經對準瞭棲緋。

  「棲緋,小心!」梵傾發覺的時候已經晚瞭。

  一個人擋在棲緋身前,用身體接住瞭這一箭!又是一箭,無數的箭向他和棲緋的方向射來,他隻能用自己的身體去守護自己心愛的女子。直到遲來的戰羽將那些人的頭顱砍下。

  「楚風!」

  「棲緋,能見到你……太好瞭……」能保護你太好瞭。

  棲緋愣住瞭,咒術不自覺地停瞭下來,她慌忙抱住即將倒下的男子。

  「棲緋,還記得麼?」他無力地伸出右手:「我說過,我愛你……」很愛很愛。

  說他自私也罷,說他無恥也可,他真的隻想要棲緋好好看看自己,哪怕還有從前的一點點的依戀和喜愛都讓他歡喜,讓他這輩子都不遺憾。

  可是沒有,除瞭淡淡的憐憫,什麼都沒有。少女看著他,張瞭張嘴,卻什麼都沒有說出口。

  他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血從胸口流出,染濕瞭棲緋的衣襟,一點點沾染瞭那顆被放在胸口的寄魂珠,微弱的光芒開始閃耀,卻隻是輕薄的,轉瞬即逝。

  「啊!」梵隱趁此機會沖上屋頂,一掌劈向棲緋,梵傾撇下軒轅剎,擋下瞭他這一擊,被那股大力重重地拋向地面。

  「哈哈!」軒轅剎狂笑出聲:「你們今天都要死在這裡。」他的笑聲戛然而止,因爲楚衍已將寶劍插入瞭他的胸膛。

  「……你,你竟然用瞭禁術……」

  「那又怎樣!」

  「好,好……」軒轅剎猛然後退,忽然消失不見。

  楚衍劇烈地喘著粗氣,好像剛剛的那一招用盡瞭他的全力。身後的寒風襲來,他卻再沒有瞭反抗的餘力,隻能任由梵隱的一掌打向自己,步入黑暗之中。

  戰羽抱著棲緋試圖逃離,可剛剛落到地上,就被梵隱擊倒在地,血流瞭棲緋一身。他隻能眷戀地看瞭棲緋一眼,奮力迎戰,可在懸殊的力量差距之下倒下。

  「戰羽哥……」念動魔咒,卻沒有效……

  梵傾看著梵隱走向棲緋。

  「棲緋……」她不能留在這,一定要離開,不能再讓她受傷瞭,就算踏過他的屍身也不行!:「快逃……」無力的聲音猶若蚊蠅:「快逃……棲緋……求你快逃……」要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就算他再也看不到她,也希望她能幸福的活下去。

  他的腿已經斷瞭,隻能爬過去緊緊抱住路過自己身前的梵隱雙腿,讓他不能順利前行。

  梵隱向前走,卻發現自己的腳下有一個障礙,他用力甩瞭甩,那障礙固執地糾纏在他身上,低下頭發現是剛剛傷他的男子,灰色的瞳仁怒瞪:「死……死……」

  毫不留情的拳頭打斷瞭梵傾的手臂,他卻依然沒有放開。

  「死……該死……」又是一拳打斷瞭梵傾的肋骨。

  「棲緋……」這個名字已經深深地刻在靈魂深處,再也無法磨滅。

  一滴眼淚從棲緋的眼眶流出,滴在染滿鮮血的寄魂珠上,一滴又一滴。

  棲緋,你在爲我哭麼?梵隱的手穿透瞭他的胸膛,我不想把你交給任何人,誰都不想,我不說我愛你,卻其實一直將你放在心底,看到你爲我流淚,竟然讓我覺得死亡也不那麼可怕。

  梵隱扒下梵傾已經癱軟的身體,再次前行,而棲緋卻隻是僵硬地站在原地。此刻她的腦中反復重復著剛剛的畫面。楚風擋在她身前的摸樣,楚衍爲瞭他倒下的摸樣,戰羽爲她奮力抵抗的摸樣,還有梵傾……

  爲什麼胸口這麼痛,痛苦到無法呼吸視聽。

  寄魂珠忽然發出絢爛的七彩光芒帶動棲緋額心的印記,爆發出強大的力量。

  「啊!」梵隱,然後是無數的行屍發出哀嚎。

  頃刻之後,一切恢復平靜,隻剩下一身鮮血的棲緋還站在原地。

  「梵傾,楚風,戰羽,楚衍……你們醒醒!」她一個個的叫,希望他們能醒來,卻無人能夠響應。

  「哎?這是怎麼回事!」

  「韶峰,你終於來瞭!」棲緋踉蹌地走向韶峰,淚水讓她的視線變得模糊:「快救救他們,快救救他們。」

  「怎麼會變成這樣!你別亂動!我給你止血。」

  「別管我!快救他們,快救救他們!」這是韶峰第一次覺得慌亂,面對幾乎四個沒有氣息的人並不讓他焦躁,可是面對眼前的女子,他卻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

  「好,好!我先看他們的傷勢,你別動!」

  他沖過去挨個探查,每個人都受瞭極重的傷,還好都沒斷氣,他飛快施針,護住他們的心脈,微微松瞭口氣。

  「你放心吧……」他回頭,卻見一名紅發紅眼一身黑衣的男子將棲緋抱在懷裡,而棲緋已然昏迷。

  「快放下她!」

  「放下她?」男子的聲音低沈富有磁性,帶著玩味:「我從千裡之外趕來,可不是爲瞭放下她,而是要帶她走!」話音剛落,周圍氣息驟變,本來微涼的空氣,急速升溫,幾乎讓人無法喘息。

  「……你是誰?」韶峰再也受不瞭那不停攀升的熱意,跪倒在地,可他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棲緋被帶走。

  「我是誰?」男子額心的印記發出紅光:「沙漠之主!」

  說完,一陣炙熱的旋風將他包裹,頃刻之間男子連同棲緋一同沒瞭蹤影。

  「這回糟瞭。」韶峰苦笑的看著身邊的幾個男人,他們醒的時候,恐怕就是他跑路的時候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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