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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夏季祭典(中)

(十七)夏季祭典(中)

  神器,隆奇努斯之槍。

  傳說中受到女神祝福的最強神器,在萬年前的上古聖戰中幫助人類戰勝瞭所有邪惡的異族,將它們驅逐出羅蘭大陸,從此,人類就成瞭這片大陸的主宰,侍奉他們唯一的神。

  這是有關隆奇努斯之槍傢喻戶曉的故事,真正的傳說。可隨著時光飛逝,現在幾乎已經無人知曉這是否是曾經真實發生過的事,就連女神的存在,除瞭光明教會的信徒,大部分人的對此的態度也早已曖昧不清。

  直到今日,當這件被當做紀念品供奉瞭千年的神器再度以蘇醒的姿態現於人前,所有目睹這一刻的人們才豁然驚覺,那由祖祖輩輩口述筆錄下來的傳說竟然離自己如此之近。

  德隆身上的金色光芒已經刺目地令人無法直視,他全身都沐浴在聖槍金色的神力光輝之中,氣勢節節高升,璀璨奪目的光輝赫然比太陽更加光明耀眼,隱隱還有著一種類似神術的聖潔氣息,在帝都的任何一個角落幾乎都能遠遠地望見。

  甘多夫還是沒有任何舉動,就連魔法防護壁也沒有加持,似乎在等待著甚麼,與他年老的形象有些不符的明亮清澈的雙眼裡露出瞭越來越濃厚的興趣,帶著一個翡翠魔法戒指的大拇指緩緩地摩擦著手中的魔杖。

  德隆面色冷峻地平舉著聖槍,似乎輕輕吸瞭口氣,所有廣場上和皇城內的人幾乎都舉著腦袋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天空,一片寂靜,隻有撞擊皇城大門的「咚咚」聲還在不斷響起,像是催戰的鼓聲,一下下砸在所有人的心口。

  但猛然間,全場焦點的德隆和他手中的聖槍就彷佛蒸發般從原地消失不見,訝然的驚呼還沒從圍觀的人群嘴裡發出,綠袍甘多夫白須飄舞身上已經爆發出瞭一陣魔力的五彩光輝,十幾個防禦魔法在瞬間加持到瞭他的身上。

  幾乎在同一時間,一道空間裂縫已經在他的身邊展開,無匹的聖光籠罩在綠袍甘多夫的身上,鋒銳的槍尖看起來毫不著力地刺瞭進去,無聲無息地就連魔法防護罩破碎的清脆聲都沒有,就像是刺入瞭一塊軟軟的豆腐當中,穿透瞭一層層的防護,毫不費力地刺向瞭綠袍甘多夫的胸口。

  「哼!!」

  一聲沉悶的冷哼,綠袍甘多夫身上綠色火焰閃動消失在原地,緊接著不遠處出現瞭同樣的綠色火光,老魔法師眨眼間就瞬移到瞭另一邊。

  被無比耀目的金色光芒所籠罩的人影出現在瞭綠袍甘多夫原先所在的位置,德隆舉起瞭聖槍,槍尖上一顆血珠滴落。

  「很好,很好,讓我想想,我已經有多少年沒有受過傷瞭,神器,哈,真是神器。」

  綠袍甘多夫喘瞭口氣忽然笑道,慢慢把手掌捂在瞭胸口,血絲從他的指縫裡溢瞭出來,過瞭片刻才慢慢止住。當他把手掌拿開時,所有人才看見,老魔法師胸口的衣服已經破開瞭一個小洞,留下瞭一個被刺穿的同時被灼傷似的疤痕。

  「還要動手嗎,老先生?即使你有著聖階的實力,但也絕對阻擋不瞭聖槍的『鋒銳』。」

  一擊得手之後,德隆並沒有急著追擊,不慌不忙地停在原地,極為愛惜地撫摸著手裡的聖槍,淡淡地說道,綠袍甘多夫的防護在隆奇努斯之槍的面前根本形同虛設,那種無堅不摧的力量,足以斬殺阻擋在眼前的所有敵人。

  「阻擋?我為甚麼要阻擋?我是一個魔法師,可不是一個靶子。」

  綠袍甘多夫冷笑瞭一聲,舉起魔杖,瞬間電閃雷鳴,狂風大作,僅僅是前奏就彷佛世界末日到來一樣,幾個夾雜著閃電的風暴在他的四周赫然成型,吹得下面的人們連眼睛都睜不開,身上的衣袍獵獵作響,驚叫馬鳴之中,無數稍輕的雜物木塊被被卷到風暴之中,立刻就被攪碎。

  大皇子陣營中的魔法師眼見這等驚人的魔法景像,都露出瞭敬畏贊嘆之色,能夠瞬發如此強大的魔法,也隻有甘多夫這種傳奇大師能夠做到瞭,要是讓尋常魔法師來,恐怕光要念個咒語聚集個魔力就要耗費半天功夫,哪裡能夠辦到像甘多夫這樣輕松自如,要是剛才對付魔法師公會的人時一開始就這樣雷霆出手,杜邦三人估計一個照面都撐不下來。

  「沒用的,老先生,隻要你還是凡人,就無法對抗『神』。」

  德隆根本沒有阻礙綠袍甘多夫施法,即使這令人色變的雷暴異像離他近在咫尺,他都沒有分毫動容,聖槍金色的神力在他的四周形成瞭一個隱形的屏障,就像創造瞭一個獨立的小世界,將他和四周無處不在的風暴隔離開來。

  綠袍甘多夫的眼中也隱隱有雷電流過,他就彷佛和雷暴化為瞭一體,全身雷光閃動,四周的幾個龍卷風暴越來越強大,像是幾條怒吼的巨龍在空中飛舞,帶著無數的電蛇。

  幾個靠得稍近的人一個不小心就被吹飛瞭起來,慘叫著被卷入風暴之中化為塵埃,其他的人無不變色,潮水般往四處散開,下面轉眼間就讓出瞭好大一片空地。

  「去!」

  一聲輕喝,綠袍甘多夫手掌往前一伸,那幾個成型的巨型風暴龍卷立刻鋪天蓋地地朝著德隆撲去,急速的旋轉化出瞭無數鋒利的風刃,與金色的神力屏障撞擊在一起,發出瞭刺耳的摩擦聲,聲勢驚人的狂暴龍卷就似一張怪獸的巨口,一下子就把德隆完全吞噬。

  就見風暴之中,神力的金色光輝隱隱約約地漸漸被淹沒,最後被風暴所籠罩徹底地看不見,似乎就這麼被風暴所吞噬瞭。

  見此情景,皇宮之內的人都是心裡一沉,而廣場上大皇子一派的貴族都露出瞭喜色,又有甚麼人能在如此強大的風暴裡生存?在遠遠的邊上,所有人就都能深切感受到那風暴的恐怖,一些力量稍差的人被馀波卷到拼命抓住瞭身邊的東西才能勉強站立,不少騎士已經施展鬥氣抵抗那股強烈的撕扯力,何況身處威力中心的德隆。

  眼看著德隆和隆奇努斯之槍消失在瞭風暴之中,可綠袍甘多夫的神色卻越發凝重,沒有半分成功施法的喜悅,就見他再一次高高舉起魔杖,頂端的翠綠晶體光芒萬丈,那猛烈的風暴又增強瞭一分,無數雷暴炸裂,強大的力量將四周的房頂和地面上堅實的青石板都卷瞭起來,旋轉著匯聚在一起在半空風暴的中心形成瞭一個巨大的石籠,一點點往裡收陷壓縮。

  「我說過瞭,沒用的。」

  就在石籠壓縮到瞭極致之際,一個冷冷的聲音從風暴中心往四面八方傳開,比冷風更冷,比狂雷更狂。

  剎那間,兩道金色光弧從被風暴揚起的沙塵弄得有些昏暗的天空閃過,漫天的風暴就好像被切成瞭三塊往下方傾斜。

  駭人的神威從風暴的中心蔓延,德隆拄著聖槍一步步從破碎的石籠裡走瞭出來,槍尖上卷著風暴的氣流,他猛地在頭頂上舞出瞭一個槍花,那狂亂的風暴就好像受到瞭指引,迅速匯集在他四周。

  綠袍甘多夫的臉色有些蒼白,他嘴唇蠕動著,終於念起瞭咒語,魔杖頂端的翡翠晶體忽明忽暗,那被聖槍所引走的風暴一滯,似乎重新回到瞭老魔法師的控制之下。

  但隨著德隆一聲高喝,聖槍的神力光芒爆發,那風暴頓時像被泄流的洪水,一股腦地朝著德隆湧瞭過去,然後就隻見他一抖槍身,光輝四射,席卷天空的風暴在神力的金光之下立刻以飛一般的速度消散。

  「咔嚓」一聲脆響,來自綠袍甘多夫法杖頂端的翡翠晶體,上面赫然多瞭幾條裂縫,就像不堪重負似得,原本晶瑩剔透的晶體變得黯淡無光。

  「結束瞭。」

  聲音未落,德隆的身影又消失在瞭原處,綠袍甘多夫毫不遲疑地轉過身往後上方急退,在他的面前一道空間裂縫憑空出現,隆奇努斯之槍從裡面穿越而出,綠袍甘多夫的防禦魔法依然像紙一樣被刺穿,他本能地舉著魔杖往前一擋,閃著金光的槍尖輕巧準確地刺在法杖上面,將其截為兩段。

  「哼!」

  德隆的身影也從裂縫裡現身,聖槍勢如破竹刺向瞭綠袍甘多夫的咽喉,忽然就見綠袍甘多夫露出瞭一絲詭笑,身體用一種詭異的姿態平平往一邊平移瞭一分,堪堪躲開瞭隆奇努斯之槍的攻擊。

  他五指微張,五道淡淡的綠色光絲同時激射而出,正是他先前對付拉斐爾和格倫夏爾的傀儡術,隻要被這綠絲黏上身體,立刻就會被奪走控制權。

  這麼近的距離,德隆似乎也反應不及,雖然揮搶橫掃將綠袍甘多夫遠遠逼開,但那綠絲就似可以無限延長,像五條靈巧的小蛇從各個刁鉆的角度竄到瞭德隆的身體上,瞬間融入他的身體內。

  下面屏息註目著這場曠世大戰的人群爆發出瞭一陣驚呼,剛才魔法師公會和宮廷法師的聯手就狼狽地敗在這招下面,顏面盡失,被禦林軍當做兩個雕像那樣扛瞭回去,現在德隆中瞭這招,他還不是魔法師,更加難以擺脫這法術的操控。皇宮內的一些人猛然想到要是拿著神器的德隆被對面操控,轉過來對付自己人,那恐怕皇宮真的立馬就要失守瞭。

  「呀,這下可不妙瞭。」

  辰皇子嘆息瞭一聲,在皇城上他自然也對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殿下,你應該還有其它底牌吧。」

  杜威在一邊說道,他的神情倒是輕松自在,似乎誰勝誰負對他來說都無關緊要。

  「你誤會瞭,我的朋友,我說的是恐怕這裡的所有人都要不妙瞭。」

  辰皇子苦笑瞭一聲,他話音剛落,就見天空之中德隆身上黏連的綠絲忽然之間被逆流的金光染成瞭金色,一路朝著另一頭的綠袍甘多夫襲去。

  綠袍甘多夫終於變瞭臉色,一下子就將綠絲截斷,連續幾個碧焰瞬移閃到瞭很遠的位置。

  德隆身上爆發出瞭極致輝耀的金色光芒,被那綠絲襲擊的瞬間有甚麼東西彷佛被激怒瞭一樣,金色的槍身上神力翻騰,幾乎變成瞭一抹純粹的金光,在最前方的頂端,出現瞭一個越來越大的神聖金色十字。

  「這可真的不妙瞭,喂,那個甚麼騎士會長,你不會要在這裡釋放那股神力吧。」

  綠袍甘多夫的身體變的虛幻,半空中好像忽隱忽現同時出現瞭十幾個綠袍甘多夫,真假難辨。他吹著胡須,用著一種從未有過的急切語氣對著德隆叫道,似乎有著甚麼恐怖的事情將要發生,十幾個聲音重疊在一起,顯得無比怪異。

  德隆沒有說話,不是他不想回應綠袍甘多夫,而是他現在已經無力顧及其他,光是維持著那股不斷膨脹的神力的穩定已經用盡瞭他所有的心力。

  本來穩定受他控制的神力在綠袍甘多夫的綠絲融入他體內的一剎那就好像在火焰上澆瞭一把滾油,突然之間變得暴走,洶湧澎湃的神力幾乎要將他的身體撐爆,逼得他不得不把無法容納的神力聚集在槍尖。

  現在隆奇努斯之槍的槍尖上已經凝聚瞭極為強大的神力,化作一個巨大的神聖十字,隻要德隆稍稍放松,這枚神力十字立刻就會激射出去,能夠造成的破壞連已經熟悉瞭一段時間聖槍力量的德隆也難以想像。

  已經到瞭極限,神力十字停止瞭大小的變化,但裡面凝聚的神力已經達到瞭恐怖的級數,聖槍微微顫抖著,彷佛急於將這股力量釋放。

  德隆咬緊瞭牙關,冷汗直流,他看瞭一眼下面密密麻麻的人群,一聲暴喝雙臂猛地使力將槍尖朝上,對著天空上巨大的魔法光幕,一下子將那巨大的神力十字放瞭出去。

  那神聖十字狠狠撞擊在瞭魔法光幕上,魔法光幕上的浩瀚影像急速變化,無數的魔法咒符出現在瞭神力十字撞擊的位置,好像遇到瞭千年的宿敵,咆哮著釋放出瞭強大的魔力波動,毫不退讓地抵沖著神聖十字的力量。

  地動山搖的巨響,整個帝都都在兩股巨大力量的對沖下震顫,無數的房屋崩塌,街道塌陷,不知道有多少人來不及逃開而被埋在瞭碎石瓦礫之下,到處傳來瞭哀嚎聲和呼救聲。

  廣場上和皇宮內的人無不驚恐地看著神力十字撞擊在魔法光幕上的震撼景像,一股股強力的沖擊波四散,將皇城上的禦林軍和廣場上大皇子的部隊沖得七零八落人仰馬翻。這還不過是那股神力的馀波,要是那個神力十字正對著下面釋放,天知道這皇城和中心廣場還會不會存在。

  「真是可惜,要是德隆會長這一下對著亞文殿下那邊的部隊放得稍稍精準一點,你就已經贏瞭吧,殿下。」

  「德隆會長不會這麼做的,他可是一個真正的騎士啊,隻有真正的騎士才能獲得『騎士之槍』的認可,也讓我能夠放心的把這件神器交給他。」

  杜威頗有些替辰皇子惋惜地說道,但辰皇子看起來並不對此意外,不管對方是否是叛軍,德隆無論如何也是不可能狠下心來一舉滅殺上萬人的,這樣子喪心病狂的行徑也隻有真正的惡魔才能做到。

  「騎士之槍啊,那十字總讓我想到神殿的標志。」

  「那也沒甚麼奇怪的,畢竟這件神器可是受到瞭光明女神的祝福的啊,那神力也許就是女神的神力吧。」

  杜威望著皇城下重新收攏部隊的叛軍,還有在雷蒙伯爵的攙扶下終於露出瞭一點慌亂之色的大皇子,有意無意地說道,辰皇子微微一笑,極為坦然地回答道。

  受到女神祝福的聖槍不在神殿被供奉著,卻由皇室代代相傳,這件事仔細一想本來就十分奇怪,而如今神殿加入瞭大皇子的陣營反叛,也許這柄聖槍接下來就要用女神的神力去對付女神的信徒瞭。

  「好!好!好!」

  綠袍甘多夫連說瞭三個好字,他本身實力強大,那神力的馀波對他來說根本沒造成任何影響,隻見他隨手把斷掉的魔杖扔到一邊,拇指上的空間戒指一閃,又從裡面拿出瞭一柄一模一樣的魔杖。

  釋放出瞭那股巨大的神力,德隆有些脫力地微微喘著氣,聖槍那股磅礴失控的力量對他的身體造成瞭巨大的壓力,現在他的狀態反而比之前掉落瞭一個檔次,不過靠著聖槍的神力補充,他很快也能重新回復戰力。

  「不愧是隆奇努斯之槍,那一下我是絕對接不下來的,這一場你贏瞭。」

  綠袍甘多夫看著露出疲憊之色的德隆,並沒有趁人之危,隻是嘆瞭口氣頗有些無奈地說道。

  「甘多夫大師,你在做甚麼?!你忘記我們的約定瞭嗎?」

  大皇子被身邊的騎士團包圍在中心,他眼見綠袍甘多夫似乎無心再戰,心裡一急就大聲叫瞭出來,此刻德隆虛弱的狀態任誰都看地出來,隻要綠袍甘多夫趁此機會出手,絕對有極大的勝算。

  「亞文殿下,約定我自然沒忘,可惜啊,我已經輸瞭。接下來的陣仗就交給你的那個聖騎士和神殿的那些朋友吧。不過既然我沒能幫你一路高歌挺進,那些說好的報酬我也是不能厚著老臉要瞭,就此別過,以後有緣再見吧。」

  綠袍甘多夫嘿嘿笑道,也不知道他打的甚麼主意,既沒有像羅西那樣面對無法抗衡的絕對力量時的惆悵,也沒有像杜邦那樣為瞭維護尊嚴寧死不退的堅持。剛才說的甚麼食言啊,面目啊一類的話好像根本沒說過一樣,就這麼輕飄飄往一邊飛去,隨心所欲地準備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現在想走,不覺得晚瞭點嗎,甘多夫?」

  冷冽的聲音就似寒冷的鋼刀,聲音感覺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但又彷佛無處不在。一陣震撼大地的馬蹄聲由遠及近,大隊穿著銀甲的騎士縱馬狂奔而來,人人都是一身鬥氣,而且是獨一無二的光明教會的神聖鬥氣。

  神殿的神聖騎士團出動瞭。

  當所有人的註意力被神聖騎士團吸引時,偶爾回過神來的看向天空的人才發現不知道甚麼時候有兩個人已經一左一右出現在瞭甘道夫兩側,兩對暗金色的眼眸緊緊盯著正想離去的老魔法師,彷佛有著一個無形的氣場將周圍的空間死死封鎖。

  一人穿著神聖騎士制式的鎧甲,手裡拿著一柄細的像是一根針似得長劍,一張英俊的娃娃臉上帶著人畜無害的和睦笑容。另一人是一個高瘦的青年,面容冷峻略顯蒼白,整個身體都被籠罩在一件寬大的黑袍下面。

  「蘭德爾大騎士長閣下,魔法師公會那邊怎麼樣瞭?」

  迅速接近中心廣場的神聖騎士團在為首的騎士長的帶領下組成沖鋒方陣來到瞭大皇子身邊,大皇子眼見強援趕到,面露喜色,也不多說甚麼客套話,直接詢問他現在極為關心的一個問題。

  「放心吧,亞文殿下,雖然那些愚蠢的傢夥還在負隅頑抗,不過在女神的光明照耀下,他們也支撐不瞭多久瞭。」

  那蘭德爾大騎士長一手持劍一手拿槍,信心十足地說道,他和身後的騎士團身上都沒有戰鬥的痕跡,看來在魔法師公會總部那邊的戰鬥靠著神術師和神殿長老團就已經能夠控制局面。

  「雅戈道格主席呢?他還沒出手嗎?」

  「的確還沒有,畢竟這次就連教宗陛下和那兩位大人都親自駕臨瞭,也許他自知不敵早就開溜瞭吧,魔法師公會也不過如此。」

  「那兩位大人?」

  「你可要好好看清楚啊,亞文殿下,這可是女神的奇跡。女神,與你我同在。」

  大皇子下意識得看向瞭半空中突然出現的兩人疑惑道,蘭德爾神秘莫測地一笑,帶著無上的虔誠緩緩說道,在自己的胸口劃瞭一個神聖十字。

  「啊,是你們兩個鳥人啊,今天怎麼有空出來逛逛?」

  綠袍甘多夫嘿嘿笑著,眼珠咕嚕嚕打著轉,視線從那黑衣青年的身上掃過,不知道在打著甚麼主意。

  「我聽說你已經死瞭。」

  冷酷無情的聲音從那黑衣青年嘴裡響起,就好像在和一個久未逢面的老朋友說話一般。

  「哈哈,俄浦迪斯,你也有不明白的時候嗎?我是死瞭,可我沒死。」

  綠袍甘多夫手舞足蹈地哈哈笑道,一臉的玩世不恭,越來越沒有人們原先想像裡甘多夫大師道貌岸然的樣子,反而隱隱帶上瞭三分邪氣。

  「隨便吧,不管你原先是死瞭還是沒死,今天我們就好好算算那筆賬吧。」

  那黑衣青年面無表情地冷冷道,暗金色的眼眸死死盯著綠袍甘多夫一刻也沒離開。

  「哈,那件事啊?那件事關我的事,又不關我的是,你們找的是我,可不是我。」

  綠袍甘多夫笑瞇瞇道,但說的話聽起來就好像一個癡呆的老人在胡言亂語。

  「哼,甚麼亂七八糟的,以為裝瘋賣傻我們就會放過你嗎,老傢夥。本來隻是感覺到瞭女神的神力氣息才趕過來,沒想到卻遇上瞭你,看來這一切果然都是女神的指引。」

  那娃娃臉的年輕男人冷哼道,渾身金色的神力湧動,就在這時,另一邊德隆手裡的隆奇努斯之槍彷佛感應到瞭甚麼似的猛然爆發出瞭和那娃娃臉男人身上的神力一模一樣的神聖氣息。

  「算瞭吧,斯芬克斯,要是你單獨和我遇上,怕是早就跑的不見蹤影瞭吧。沒本事的傢夥退到一邊去,別在這裡神神叨叨的。」

  綠袍甘多夫大大咧咧地嘲諷道,他對那黑袍青年很是忌憚,卻對這個娃娃臉的年輕男人一點兒也不放在眼裡。

  「你這褻瀆瞭神聖儀式的可惡老傢夥,以為今天還能活著離開這裡嗎?」

  那娃娃臉的年輕男人臉色一沉,低聲喝道,身上展現出瞭越來越強大的氣息,那是一種與神術類似,卻比之更為純凈強大的氣息。

  「我要走,憑你們兩個鳥人恐怕還留不住我,不過我可沒有裝瘋賣傻,我說的可都是真的,那件事是我做的,不是我做的。」

  綠袍甘多夫若無其事的說道,還故意打瞭一個哈欠。

  「他就交給你瞭,斯芬克斯。」

  那黑衣青年終於把目光從甘多夫身上移開,轉而落到瞭德隆手裡的隆奇努斯之槍上面,眼神冷漠地簡直不似常人。

  「你們是神殿的人?」

  那黑衣青年的目光冰冷就像在德隆頭頂上澆下瞭一桶冰水,他握著聖槍的關節有些泛白,加緊吸收著聖槍的神力,毫不畏懼地迎著那黑衣青年的目光問道。

  「神殿麼…錯瞭,這個世界所有的一切都是屬於女神的。凡人,你臟臟的靈魂不配碰觸受到女神祝福的聖槍。」

  那黑衣青年淡淡道,雖然直直地平視著前方,但他暗金色的眼睛裡根本沒有德隆的身影。

  「凡人?果然神殿的人就愛說些妄自尊大的話,你們不也是凡人嗎?我早就想說瞭,你們這些甚麼都不付出的傢夥,卻借著神的名義作威作福,你們難道也不覺得愧疚?」

  德隆冷聲譏嘲道,但臉上的神情卻一點也不輕松,雖然隻是平靜地漂浮著,但那黑衣青年給他的感覺就像是一個無底的黑洞,讓他莫名的有種彷佛馬上會被吞噬的錯覺。

  「隻有無知的凡人才會妄自尊大。」

  寒風一樣冷冷的聲音在德隆的耳邊驟然響起,他方才驚覺這一刻眼前所看到的黑色身影不過是他的視覺殘留,根本不知道那人是怎麼移動的,就連空間的波動也沒有。那黑衣青年就如同鬼魅在一個地方消失,同時在另一個地方出現。

  德隆的背後,黑影已經將他籠罩,極度的危險的直覺,隻要動一下就能閃開,可是時空就似變得靜止,他能感到他與聖槍之間的聯系被一下子徹底切斷,那一瞬間,就彷佛被這個時空所拋棄,德隆的思緒飛快的旋轉著,已經想到瞭不下百種反擊的方法,可是隻有一點,他發現他動不瞭瞭。

  血花飛舞,一隻蒼白光滑的手從德隆的胸膛裡破口而出,手掌裡一顆炙熱的心臟還在不斷跳動。

  德隆的身體像石塊般從空中墜落,就連臨死的慘叫也沒有發出,生命的活力在沉寂中悄然消逝。

  「凡人沒有心,還是活不瞭的吧。」

  那黑衣青年看著手裡握著的那顆慢慢失去力量的心臟,漠然說道,金色的聖槍漂浮在他的面前,旋轉著散發出淡淡的金光。

  在他的背後,黑色的外袍粉碎,兩對晶瑩剔透,帶著聖潔光澤的羽翼展開,在聖槍金色光輝的輝映下,光明而又神聖。

  ……

  背生羽翼的人形生物。

  那種姿態,所有目睹的人心中都不約而同地想到瞭那隻存在於傳說中的生物,那作為女神的造物,女神的侍從,來到人間宣揚女神教義的使者。

  「天使…」

  大皇子幾乎是咬著牙說出瞭這個詞,他,目光灼灼地看向瞭身邊的蘭德爾,滿臉都是難以置信的表情,不光是他,所有的人也都和他露出瞭一樣驚疑的表情,甚至就連德隆的慘烈死亡都被他們忽略瞭。

  幾乎這裡的所有人都在光明神殿大教堂的壁畫上見到過這種生物的模樣,瞭解過其作為女神的使者來到人間的故事,可這一切不都是傳說嗎?

  如果傳說成為瞭現實,那該怎麼辦?

  「難道你不高興嗎,殿下?你可是受到女神庇佑的神選之人啊,有著兩位天使長大人相助,你一定能登上你夢寐以求的王座的。」

  蘭德爾無上喜悅地說道,他已經從馬上跳下,雙手相握跪在地上,他身後的神聖騎士團全員也和他做出瞭相同姿勢,但他們並不是對著大皇子下跪,而是帶著最為單純的信仰向那女神的使者祈禱。

  「這怎麼可能,這種東西…女神?」

  大皇子似乎還沒從震驚裡回過神來,他擦瞭擦眼睛,睜大瞭雙眼望著天空,那有著聖潔四翼的身影沐浴著光明依舊真實地呈現在他眼前。就連一向穩重的雷蒙伯爵也驚訝的張大瞭嘴巴,其他人更是以為自己身處夢境。

  「總算來瞭啊。」

  皇城內的人一樣震驚地說不出話來,辰皇子嘆瞭口氣然後笑瞭起來,沒有人知道他為甚麼發笑,對方的陣營裡不僅出現瞭那原本隻存在於傳說裡的生物,就連唯一的依仗隆奇努斯之槍也被奪走瞭,這種情況,為甚麼還能夠笑出聲?

  沒有人去問,沒有人敢問,因為皇城內的人們隻怕那個答案是皇子殿下已經瘋瞭,隻能在心中默默地向各自心中不知名的神所祈禱,祈禱那所謂奇跡的發生。

  「快殺瞭他,斯芬克斯。」

  那黑衣青年握住瞭懸浮在面前的聖槍,對著那張著一張娃娃臉的年輕男人斯芬克斯催促道。

  斯芬克斯身後的衣服盔甲猛然崩裂,與那黑衣青年幾乎一樣的兩對潔白羽翼展瞭開來,朝著綠袍甘多夫飛去。

  「想殺我,先抓住本大爺再說。」

  綠袍甘多夫怪笑道,一團碧焰從他身上燃起,瞬間他就出現在瞭數百米外,扮瞭一個鬼臉,立馬又從遠處消失瞭,斯芬克斯似乎有些惱火,四翼揮舞,閃電般追瞭過去。

  「辰殿下。」

  那黑衣青年忽然轉過身,拍打著羽翼飛到皇城上方,居高臨下地望向辰皇子的方向,寒冷的目光不經意地從杜威的身上掃過。

  「有甚麼事嗎,天使…閣下?」

  辰皇子保持著笑容道,直視著著天使暗金色的冷酷眼眸。

  「我觀察過你一段時間,殿下,你很不錯,按照才能的標準來說,選你來為女神管理這個國傢應該最為合適。」那黑衣青年緩緩道。

  「哦,是嘛,謝謝,我可真是榮幸。」

  雖然那天使的這番話說的讓人感覺有些跳躍,但辰皇子似乎並沒有感到有甚麼奇怪,極為有禮地回應道。

  「可是你不是女神的信徒,沒有信仰之心的人是不能夠存在於女神的國度的,因此我們選擇瞭亞文殿下。」

  黑衣青年毫無感情地冷冷道。

  「等一下,你說甚麼?」

  「我說我們選擇瞭亞文殿下,僅此而已。」

  「不,你說…女神的國度?」

  辰皇子的笑容忽然凝固住瞭。

  「這世間的一切都是女神的造物,這個國傢自然也是女神的國傢,所有的一切,都是屬於女神的。」

  那黑衣青年眼中露出瞭強烈的狂熱之情,彷佛光是提到女神就讓他感到極度的榮光。

  「開甚麼玩笑,這是…我的國傢!!」

  臉色徹底冷瞭下來,面目猙獰的咆哮,強烈的憤怒和憎恨第一次在他臉上顯現,所有辰皇子身邊的人都嚇瞭一跳,從沒有人想過一向以溫文爾雅的面目示人的辰皇子竟然會突然露出如此兇惡的一面,簡直就像換瞭一個人。很快,他就恢復瞭常態,但臉上的笑容已經徹底消失不見。

  「凡人的自大的想法,我本來還以為你真的很聰明,殿下。」

  黑衣青年淡然道,辰皇子剎那間激烈的反應似乎隻讓他覺得可笑。

  「自大的究竟是誰呢?想要奪走我的國傢,那就來試試吧,鳥人。」

  辰皇子冷冷道,指甲深陷進瞭掌心。

  「你的靈魂已經墮落到瞭深淵,殿下,就讓我來將其徹底凈化吧。」

  黑衣青年並沒有動怒,望著螻蟻一樣的眼神帶著一點兒憐憫,他舉起瞭手裡的聖槍,槍尖頂端金光四射,一個金色的神聖十字驟然成型,接著對著皇城放瞭出去。

  巨大的金色十字在皇城內的人眼中越來越大,鋪天蓋地的聖光將整個皇城墻頭所籠罩,溫暖的光芒此刻卻讓所有人心生寒意。

  震天撼地的爆炸之中,整座皇城外墻頓時塌下瞭一大片,地面上出現瞭一個深陷下去的巨大十字,所有被聖光所籠罩的普通人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就被汽化,不少地方濃煙滾滾燃起瞭大火,一直在用巨木攻城的軍士眼見原本難以攻克的城門瞬間變作瞭一個巨大的缺口,一時之間有些茫然無措。

  「好瞭,亞文殿下,親自去奪下那屬於你的王位吧。」

  黑衣青年緩緩飄落在大皇子面前,像啟示一樣用指尖在他的額頭輕輕碰觸瞭一下悠然道。

  大皇子眼看著防守堅固的皇城被那黑衣青年用聖槍一擊就擊破瞭,就連辰皇子可能也在這一擊下不復存在,他的臉上陰晴不定,忽然露出瞭極為掙紮的神色。

  「怎麼瞭,殿下,這不是你一直渴望的嗎,隻要遵循女神的指引,沒有甚麼是不可能的。」

  黑衣青年淡淡笑道,漂浮到瞭大皇子的頭頂上方,觀賞著自己的傑作。

  「殿下?」

  「雷蒙,傳我的指令,全軍突擊!」

  雷蒙伯爵忽然大聲叫道,大皇子打瞭一個激靈,彷佛回過神來,看著前方破開的地方,一咬牙寒聲道。四個步兵方陣加上數千的騎士立刻朝著皇城破開的缺口沖去,和皇城內的剩下的禦林軍交戰起來。

  「你們也上吧。」

  黑衣青年對著蘭德爾道,大騎士長極為恭敬對他行瞭禮,這才重新上馬,帶著手下數百的神聖騎士也沖殺瞭過去,一時之間殺聲震天,無數的人流都混在瞭一起。

  「還沒死嗎?」

  忽然,那黑衣青年感覺到瞭甚麼,也不見他如何動作,瞬間就出現在瞭皇城中心,四周無數的人馬在交戰,場面混亂不堪,但他的目光很快就鎖定瞭在那白塔之下的兩個身影。

  「啊,這鳥人來的還真是快,該怎麼辦呢,杜威?」

  「這種事不是一直該是你考慮的問題嗎,殿下?」

  杜威和辰皇子兩人似乎很及時從那神聖十字一擊的范圍內逃脫瞭,身上一點傷也沒有,眼見那黑衣青年突然出現在場中,都露出瞭無奈之色。

  就在這時,還在皇城外的叛軍忽然發出瞭驚恐的喧囂聲,猛然間一道金紅色的光柱直沖天際,打在半空之中的魔法光幕上,泛起一一陣陣漣漪。一個如太陽般炙熱耀眼的火球隨著光柱緩緩升起,燃燒著神力的火焰瞬間席卷,無數的叛軍被猛烈的火焰所吞噬。

  「永恒日輪…你手裡的神器還真不少啊,殿下。」

  那黑衣青年皺瞭皺眉頭。

  「你喜歡啊,那就再去搶下來好瞭。」

  辰皇子笑道,又露出瞭他標志性的和善笑容。

  「蘭德爾騎士長,交給你瞭。」

  那黑衣青年喝道,隨手就把手裡的聖槍扔給瞭不遠處的蘭德爾大騎士長。蘭德爾一接過聖槍,立刻感受到瞭一股強大神力灌入瞭他的體內,他舒適至極的一聲高鳴,渾身金光暴漲,一下子就飛到空中,朝著皇城外的日輪飛去。

  「你還真是大方啊,鳥人閣下,連這麼珍貴的神器都能隨手給別人。」

  「一切都是屬於女神的,我們可沒有像你們這樣無聊的私心。好瞭,可以出來瞭吧,一直在一邊窺視的傢夥。」

  對辰皇子的揶揄毫不在意,那黑衣青年還有些頗為自得地說道,但下一刻他的眼神立刻又變的冰冷,隨手一揮,一把純粹由神力構成的巨大長劍就從他的袖口裡出現,呼嘯著飛向瞭杜威和辰皇子的頭頂上方。

  那巨大神力長劍似乎甚麼也沒擊中的飛躍而過,但馬上一陣陣波紋出現在瞭虛空之中,一個曼妙輕盈的身影漸漸變得清晰。如海浪般的藍色卷發披散在背後,藍寶石一樣清澈的明眸靜靜地註視著一切,絕世柔美的容顏上是無盡的冷漠,空靈的氣息彷佛存在於這個世界之外。

  「原來是你啊,又見面瞭呢,那個時候沒有抓住你還真是失誤啊。」

  黑衣青年愣瞭愣,似乎對此有些意外,但很快,一抹從未見過的欣慰笑容就出現瞭他巖石般冷峻的臉上。

  耳邊的廝殺聲震天,燒焦的味道和血的味道在空氣中彌漫,隨著皇城外墻的倒塌,所有在城墻上觀戰的保皇派貴族幾乎都在那神聖十字的一擊下化為瞭虛無,叛軍已經攻瞭進來,事態已經開始往失控的方向發展。

  那神聖十字爆發的一剎那,杜威就感覺到瞭千裡雪的魔力波動,不僅將他,就連辰皇子也一起救瞭出去,一切都這麼自然,辰皇子連問都沒有問一聲,似乎早就知道會有這個結果,彷佛無論事態如何發展,早已全部在他的計劃之中。

  「原來你找來瞭那些傢夥啊,殿下,難怪到瞭這種地步還這麼有恃無恐。」

  天使的臉色又變的冷酷,漠然的神態幾乎與千裡雪如出一轍。

  「所以我還是勸你快點想辦法殺瞭我吧,不然的話可能還有更多的驚喜在等你呢,鳥人閣下。」

  辰皇子笑道,他始終目光平靜地看著那天使,對於千裡雪的出現似乎根本沒有分心留意。

  「你說的不錯,殿下。」

  天使聲音還留在原地,但他的身影已經出現在瞭千裡雪的身邊,手掌成刀,電光火石地斬下瞭她的腦袋。

  忽然之間,千裡雪的整個身體都化成瞭無數晶亮的藍色光點散開,天使的臉上頓時露出瞭一絲古怪的神色,他有些費勁的拍打著雙臂,就像落入瞭水中的小鳥,在半空中緩緩打著轉。

  千裡雪落在瞭杜威身邊,手中魔杖輕點,漫天藍色的霞光就似一張大網將天使整個包裹在其中,就聽一陣像是鐵板烤肉的滋滋響聲,那天使猛地發出瞭一聲沉悶的哼聲,渾身都冒起瞭白煙,寬大的羽翼閃動帶起瞭一陣殘影,瞬間就離開瞭藍色霞光的范圍,這一次卻不再那麼宛如瞬移般神出鬼沒,雖然還是極快,但已經能勉強被肉眼所捕捉到。

  「很不錯啊,上次見你的時候還是個隻能靠別人保護的小姑娘,短短幾年不見,已經掌握瞭聖階的力量瞭麼。」

  天使輕聲笑道,他的臉上和身上都出現瞭恐怖的灼燒傷痕,外面罩著的黑袍也已經被溶解出瞭一個個大洞,就連羽翼邊緣似乎都有些乾枯的痕跡,看上去觸目驚心,但立刻一道道神力的金光從他體內湧現,所有傷勢在轉眼間就一點不剩的全部消失。

  「這一次…我不會再逃瞭…」

  千裡雪終於開口道,清冷的嗓音一如既往的沒有一絲情感。

  「哦,那可真是…讓人期待,很久沒有人能夠讓我這麼有興趣瞭,也許斯芬克斯說得不錯,我的確是該找點樂子瞭。」

  天使看起來很久沒這麼高興過的笑瞭起來,他雙翼微動,就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一掌拍飛瞭杜威又穿透瞭辰皇子的心口,但那兩人也如剛才那樣變成瞭無數的藍色光點,密密麻麻地沾到天使的身上,他的速度立馬又驟降瞭下來。

  天使回過頭,忽然之間,千裡雪不見瞭蹤影,不僅是她,就連杜威和辰皇子以及在不斷廝殺的禦林軍和叛軍也全部從他眼前消失瞭,有些昏暗的天空下,寂靜無聲,破敗的皇城之中,孤零零地隻剩下瞭他一個。

  「領域…好吧,就讓我從你的領域裡面開始將你徹底的凈化吧,逆神者!」

  天使罩在身上的黑袍徹底的化作瞭碎片紛落,露出瞭一副勻稱健美的體魄,一塊塊結實的肌肉完美地分佈在身體各處,蘊含著爆發性的強大力量,一圈圈金色的光環從他的身上往四周展開,光芒萬丈,逐漸將整個世界都染成瞭光明的金色。

  ……

  在剎那之間,千裡雪和那天使就從杜威和辰皇子的眼前消失瞭,就是這麼突然的一下從面前消失,好像從來不曾在這裡過。

  遠處劇烈的爆破沖擊聲傳來,金色的長芒穿透瞭金紅色的火焰,與那日輪重重撞在一起,神力的馀波頓時將周圍的一切全部破壞,無論是禦林軍還是叛軍現在都面露懼色地遠遠跑裡那個地方,稍微慢上一步,就會立刻就會被那一股股失控的的神力所吞噬。

  大皇子看著那四散奔逃潰不成軍的手下和天上都鬥得天昏地暗的兩件神器,臉色無比難看,他終於明白辰皇子所說的神器「令人敬畏」的力量究竟是甚麼意思瞭,在這種摧枯拉朽的恐怖力量面前,再多的普通軍隊又有甚麼意義?

  剛才是隆奇努斯之槍,現在又出現瞭一件仿如太陽的神器,大皇子有些摸不清他的那位一直掛著微笑的弟弟手裡到底還剩下多少底牌。那一擊就幹掉瞭德隆的天使也不知道跑到哪裡去瞭,雖然攻進瞭皇城之中與他渴求的皇位已經近在咫尺,但忽然之間,大皇子感到好像所有的事情都脫離瞭他的掌控。

  「殿下,你沒事吧。」

  雷蒙伯爵眼見大皇子的臉色不佳,小心翼翼地問道。

  「我沒事,繼續前進,雷蒙伯爵,我一定要得到…屬於我的國傢!」

  大皇子咬牙道,手中長劍一指,收攏著部隊,繼續朝著皇宮內部皇帝陛下所在的地方一路殺進去。

  「總覺得好像你隱瞞著許多事情啊,殿下。」

  「彼此彼此吧,杜威,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秘密不是嗎?」

  聽到杜威的話,辰皇子想也沒想地回答道,兩人遠遠地看著大皇子率領著手下的部隊碾壓著禦林軍一步步沖殺瞭進去,但一點都不顯得焦急。

  「你究竟是甚麼人啊,殿下?原本我以為我瞭解你,可是好像你並不像是我知道的那個人。」

  「是嗎?我不知道你所瞭解的我究竟是甚麼樣子,現在你隻要明白,我並不是你的敵人。」

  「那你怎麼知道我也不是你的敵人?你就這麼相信我嗎,殿下?」

  「不,我從一開始就沒相信過你,直到現在也是,杜威。」

  「原來如此,那為甚麼你要選擇我呢,殿下?」

  「因為…我相信塞西莉婭,全心全意。」

  辰皇子緩緩說道,嘴角帶著些許笑容,似乎在一瞬間陷入瞭某種回憶之中。

  「塞西莉婭?」

  「怎麼瞭,這樣奇怪的表情?她沒把自己的真名告訴你嗎?」

  「她說她叫千裡雪。」

  「哦,這樣子啊,她也沒有騙你,這是她的另一個名字,一個精靈給她起的名字。」

  看著杜威有些茫然的模樣,辰皇子忽然開懷笑瞭起來,似乎對此感到極為有趣。

  又是一陣撼動瞭整個帝都強烈爆炸聲,天空中兩團璀璨到瞭極點的光芒下方周圍所有的建築都已經被夷為瞭平地,就見永恒日輪金紅色的光芒一點點壓制著隆奇努斯之槍的金色光輝,慢慢將其吞沒,直到完全看不見,最後隻剩下瞭一個巨大的火球在空中劇烈燃燒,在空中轉瞭一圈後就朝著白塔邊上直墜下來。

  鋪天蓋地的神力火焰,白塔附近無論是叛軍還是禦林軍全部在同一時刻變成飛灰,龐大的火球重重砸在地面上,無數龜裂的的痕跡朝四周蔓延,一陣猛烈地火焰風暴瞬間卷過全場,要不是杜威和辰皇子見機得快,一下子丟出瞭兩個魔法卷軸然後迅速往後面跑去,也非得被卷進這駭人的火焰風暴中不可。

  火焰風暴卷到白塔上面,立刻一道七彩的光幕將白塔整個包在其中,將其和那猛烈的火焰風暴完全隔離開來,沒有受到一點兒損毀。

  神力的火焰漸漸弱瞭下來,一個人影從火焰的正中心露瞭出來,後上方的日輪散發著無窮的光和熱,那人站在光明之中,手裡面握住瞭一柄金光閃閃的十字長槍。

  「你挑選的出手時機真是不錯啊,杜邦。」

  「哼哼哼,我可是一直按照著你的吩咐忍耐到瞭現在啊,殿下。」

  永恒日輪之下,杜邦的臉上露出瞭似笑非笑的表情,一步步朝著辰皇子走瞭過來,他走到的地方,所有的火焰都分到兩邊,為他開出瞭一條道路。

  「很好,時候也差不多瞭,接下來就靠你瞭。」

  辰皇子笑道,他邊上的白塔內部忽然出現瞭一股奇怪的魔力魔動,毀滅的氣息從白塔中驟現,猛然間,一道幽深的黑光從白塔頂端射向瞭天空,打在瞭天空中的光幕上,深不見底的黑暗迅速擴散。

  所有的魔法符咒都被染上瞭一層黑色的陰影,絢麗多彩的光幕在眨眼間變得陰森黯淡,死氣沉沉,所有閃動的圖案全部消失不見,隻有一個個死寂的字符彷佛一隻隻可怕的眼睛無情地註視著下方的一切。

  太陽的光明被遮擋在瞭光幕之外,大地被陰影所籠罩,這黑暗就想要把天地都吞噬,沉重的氣氛讓人有點喘不過氣來。

  「終於…這可真是太好瞭啊,殿下,這場祭典馬上就會落下帷幕瞭,哼哼哼。」

  永恒日輪的光芒驅散瞭周邊的黑暗,在空中熊熊燃燒,就連原本充滿神聖氣息的隆奇努斯之槍上也燃起瞭一道熾烈的流火,杜邦望著光幕上發生的異變,目光閃爍地說道。

  ……

  夕陽殘照,屍山遍野。

  不知道何處的平原上似乎剛經歷瞭一場大戰,堆滿瞭屍體和各種殘破的武器盔甲,空氣裡充滿瞭鐵和血的腥味。

  俄浦迪斯赤著雙足在平原上的屍山裡一步步行走著,跨過瞭一具屍體頭上橫臥著的屍體,那屍體身穿盔甲的正中心有著一個十字的標志,他的胸口被一把大斧狠狠砍入,而他手中十字銀劍也深深地插進瞭邊上一個巨大非人生物的身體之中。

  那非人的生物有著牛一樣的腦袋的蹄子,粗大尖銳的雙角上掛著碎肉,身體遠比常人高大雄壯,身上的厚厚的皮甲染滿瞭血跡,在它的身邊倒下瞭一圈人類騎士的屍體,它的眼睛至死都睜得大大的,滿是殘暴的血絲。

  不僅有著這樣的非人生物,在整個平原上還有著許多人類之外的異族屍體,有些屍體長得和那牛頭人類似的各種野獸的腦袋,一個個渾身都散發著兇性,即使死後也能感受到這些兇猛的傢夥在生前會是何等暴戾嗜血。

  有些屍體和人類極為類似,但都長著尖尖的耳朵,模樣全都十分俊美,身穿做工華美至極的盔甲,手中緊握著的細劍和長弓在不知道在多少人類的身體上開出瞭一個又一個的血洞。

  還有些十分矮小的異族,留著大胡子穿著鋼制的厚重鎧甲,手裡的大錘和鋼斧上滿是腦漿和血跡,在它們的身邊還有著一門門火力強大的重炮,但此刻全都散架變成瞭一堆廢鐵。

  無數的屍體堆積交疊著,散發著腐朽的死氣,俄浦迪斯沒有飛翔,就這麼面無表情地跨過腳下這如同地獄一樣的屍山血海,朝著天空裡灰蒙蒙的太陽的方向走著。

  場景陡然變換。

  沖天的火光,人群的呼喊,慘烈的哀嚎,焦肉的味道。

  朦朧的月光下,神殿廣場上燃起瞭一個個熊熊的火堆,受刑的罪人被綁在火刑柱上,被神聖光明的火焰所吞噬進化,無數的狂信者團團圍著,手裡拿著火把,聽著罪人在火焰裡痛苦地嚎叫,歌唱著聖歌,虔誠地贊頌著女神的偉大。

  很快,罪人的哀嚎就停止瞭,在凈化罪惡的火焰裡灰飛煙滅。接著,又有十幾個罪人被帶瞭上來綁在瞭被燒得黝黑的火刑柱上,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但這一刻這些人的身份不過都隻是即將為無法寬恕的罪行付出代價的罪人而已。

  就近的人們一個個把手裡的火把扔到瞭乾枯的草堆上,瞬間,將整個廣場照的宛如白晝的火焰又燃燒瞭起來,罪人污濁的靈魂在升騰的火光和祝福的聖歌裡得到瞭徹底的凈化。

  俄浦迪斯從人群裡穿過,但好像沒有一個人註意到他,他也根本就沒去看身邊狂熱的人群,隻是這麼不斷朝前走著,踩過熾烈的火舌,踏上瞭通向大殿的長長石階。

  石階的盡頭,千裡雪冷漠地註視著朝她走來的天使,就彷佛在等著他走上來一樣。

  「夠瞭吧,隻要知道這些不過全是你創造出來的幻象,那就不會對我有一點影響,隻有沒有信仰之心的凡人才會被這些虛假的東西所迷惑。」

  俄浦迪斯停下瞭腳步,抬起頭看向瞭千裡雪慢悠悠說道,一路走過屍山火海對他來說就像是在閑庭散步一樣。

  「這就是…你的世界嗎…」

  千裡雪漠然道,死寂的星眸裡映著下面廣場上燃燒的火焰。

  「我的世界?不,你還不明白嗎?一切都是女神的,我也是女神的,所以沒有我的世界,隻有女神的世界。」

  俄浦迪斯淡淡回答道,根本沒有一點猶豫。

  「女神…你說…這是女神的世界…」

  「那是自然,萬物都由女神所創造,所以一切自然都屬於女神。可是無知的凡人卻總是自以為他們才是這個世界主人,背棄女神的信仰,讓靈魂墮落,這個世界已經臟臟不堪,必須得到凈化。」

  俄浦迪斯森寒的臉上又露出瞭狂熱的神色,就連身體也在微微顫抖。

  「凈化…」

  「你真是…和『我們』越來越相像瞭呢,見識過瞭這個世界的『真實』,你應該也和『我們』有著相同的『願望』吧。」

  「……」

  千裡雪沉默著,廣場上對罪人審判的喧囂傳來,俄浦迪斯眼中的狂熱越來越強烈,慢慢地朝前邁出瞭一大步,又邁出瞭一大步。

  「難道你不覺得是這樣嗎,逆神者?為甚麼要做這種無謂的掙紮?你難道不想要一個充滿光明與幸福的世界嗎?經歷過那種無盡地獄的絕望,你還沒看夠現在這個世界裡存在的的罪惡嗎?隻有凈化瞭所有的罪,善良的人才能在女神的光明照耀中幸福地生活。為甚麼你要去幫助那些墮落臟臟的罪人,與那些曾經深深傷害過你的垃圾同樣的傢夥根本不應該存在於這個世界上,這個應該美好光明的世界上。」

  渾身青筋暴起,俄浦迪斯猛地嘶吼道,一直被壓抑著的情感忽然宣泄而出,他的眼睛瞬間變得血紅,羽翼一抖就朝著千裡雪撲去,可是千裡雪眨眼間就從原地消失不見。

  暴閃著神力金光的一拳狠狠轟出,整個空間都在瞬間崩塌,上下四周都變成瞭一片混沌的空間,俄浦迪斯不著力的懸浮在虛空之中,與出現在不遠處的千裡雪遙遙相對。

  強烈起伏的胸膛漸漸平復下來,可是突然之間,天使就有些痛苦地捂住瞭心口,一口暗金色的鮮血從他的嘴裡噴瞭出來。

  「真的很厲害啊,有點小看你瞭,就算我以為自己沒有被你的幻象所迷惑,可是看來其實我早就已經深陷進去,給我自己的這一拳可還真是痛得要命啊。」

  微微急促地喘息著,俄浦迪斯吐出瞭一大口血,有些自嘲地說道。

  「……」

  千裡雪依舊沒有回應他,孤寂纖柔的身影靜靜漂浮著,絕色的臉蛋冷到瞭極點,似乎是處於這個世界之外的觀察者,雖然近在眼前,但又彷佛隔絕在兩個世界。

  「你究竟想要甚麼?我真的不明白,為甚麼你們就是不願接受這樣一個即將到來的美好世界呢?」

  俄浦迪斯擦掉瞭嘴角邊的血跡,有些難以理解地喃喃道,他緊盯著千裡雪的臉龐,似乎想從她一成不變的冷淡表情裡看出些甚麼。

  「不該存在的…已經存在瞭…該怎麼辦…」

  清冷的嗓音在混沌死寂的虛空裡幽幽響起,千裡雪望著天使,可空洞的眼神似乎根本沒有焦點。

  「難道說你…」

  天使註視著那雙藍色的眼眸,忽然像是從裡面捕捉到瞭甚麼,突如其來的驚駭讓他感到窒息,就在這時,不知從哪洶湧席卷而來的黑暗一下子將他和千裡雪連同整個空間吞沒。

  耳邊響起瞭無數的驚叫聲,慌亂的人群四散奔逃,下一刻俄浦迪斯就發現自己又回到瞭皇城之中,他看向瞭天空的光幕,無數的魔法字符泛著詭異的黑光,整個皇城上方的天空都被黑暗所籠罩。

  天使站直瞭身體,但立刻就感受到瞭不對勁,這裡雖然還是他剛剛所在的皇城之中,但卻已經不是同一個世界,這是一個他完全陌生的世界,所有的規則都好像亂瞭套。

  不遠處,一個巨大的日輪散發著強烈的光芒照亮瞭周圍的一切,一個人影在日輪的照耀下手執聖槍朝著他走瞭過來。

  「終於出現瞭啊,最後的最後不向女神再祈禱兩句嗎,天使長大人?」

  杜邦舉起瞭隆奇努斯之槍對著天使,得意地笑道。

  「你們…做瞭甚麼?」

  俄浦迪斯冷冷喝問道,但已經沒有瞭先前那種掌控一切的自信。

  「你真的不應該把神器隨便的交給別人呢,天使長大人,哼哼哼,在阿拉貢陛下的『領域』裡,現在的你也不過是個凡人而已瞭。」

  「阿拉貢的領域?怎麼可能…」

  天使終於明白這種違和陌生感的由來,黑暗詭異的光幕下,整座帝都落入瞭一個可怕的領域之中,完全陌生的規則讓聖階的力量頓時化作瞭虛無,沒有聖階力量的聖階又有甚麼意義?

  「失去瞭力量的滋味如何呢,天使長大人,哼哼哼,傳說就該留在傳說裡,神隻要被供奉著就好瞭,你不覺得這樣才對嗎?」

  杜邦朝著俄浦迪斯一步步逼近,身上散發著強大無比的神力波動。

  「原來這就是你的殺手鐧嗎,殿下?」

  俄浦迪斯的臉色有些難看,他對著白塔之下的辰皇子咬牙切齒地說道,失去瞭聖階的力量,又怎麼可能與擁有兩件神器的杜邦抗衡?

  「所以我說不早點殺掉我的話,驚喜可是會接連不斷的呀,天使閣下,你們這些傢夥也是時候回去好好侍奉你們的女神瞭,不要再繼續騷擾我的子民瞭。」

  辰皇子淡笑道,眼神冰冷。

  「哈哈哈,真是好算計啊,殿下。可是啊,你以為殺掉我們就可以結束一切嗎?」

  俄浦迪斯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好像對於失去瞭聖階力量已經不放在心上。

  「我隻知道要是不做的話,永遠都不會結束。」

  辰皇子似乎早知他會有這麼一問地輕聲說道,臉上一片平靜。

  「真是可笑,你借助瞭那些傢夥的力量,可你知道她的『願望』是甚麼嗎?」

  俄浦迪斯有些譏嘲地笑道,露出瞭一個奇怪的表情。

  「我當然知道,因為她的『願望』也是我的『願望』啊。」

  辰皇子輕笑道,眼中露出瞭一絲瘋狂之色。

  「你們不會成功的,這種荒謬的『願望』…怎麼可能實現?」

  「一定會實現的,對吧,杜威?」

  沒有多加理會好像突然變得有些動搖的天使,辰皇子轉過頭對著杜威笑瞭笑,似乎很認真地問道,杜威不怎麼明白似得隨意敷衍地點瞭點頭,不知道在想些甚麼。

  「廢話說夠瞭,現在你也可以放棄瞭吧,我還有許多話想要問你呢。」

  辰皇子長嘆瞭口氣頗有些無奈地輕輕道。

  「不會就這麼結束的,殿下。」

  俄浦迪斯低沉地說道,猛地羽翼展開,就化作一道金光朝著遠處逃去,一向自視甚高的神的使者竟然就這麼輕易放棄瞭尊嚴在凡人的面前逃走瞭。

  但他還未從視線中消失,一陣恐怖的神力波動赫然出現,銀色的箭矢劃破天際,風馳電掣地射向瞭天使。

  倉皇逃跑中的天使似乎沒有預料到會有這般突襲,連躲閃也來不及就被那銀箭射中,巨大的力量帶著他撞進瞭一處不知道是那個貴族的豪宅之中,緊接著銀色的閃光爆發,將方圓幾十米的東西全部炸得粉碎。

  就在同時,四周原本平穩燃燒的火苗一下子竄起,連接起來變成瞭一個巨大的火圈將三人一起圍在中間,毫無遮掩的殺氣鎖定瞭辰皇子。

  「這好像並不在我們的計劃中吧,杜邦。」

  眼看俄浦迪斯在銀色的閃光裡消失不見,但辰皇子卻沒有像往常那樣露出笑意,反而神情莫名地緩緩說道。

  「哼哼哼,這當然不在我們的計劃之中瞭,因為…這是我的計劃啊,殿下,哈哈!哈哈哈哈哈!!」

  渾身痙攣似得顫抖著,好像壓制瞭很久的痛快大笑,杜邦捂著肚子看著辰皇子有些意外的表情,笑得連眼淚都流瞭出來。

  「很好笑嗎?」

  辰皇子目光凜然地註視著笑得喘不過氣來的杜邦。

  「當然好笑瞭,你竟然也會露出那種表情啊,殿下,這世界上實在是沒有比這更有趣的事情瞭,我早就夢到瞭無數遍這個場景,可是果然還是要親眼看到才最能令人滿足呢!哼哼哈哈哈哈哈哈!!」

  肆無忌憚地指著辰皇子的鼻子大笑著,杜邦忽然就想變瞭個人一樣,歪歪扭扭用聖槍支撐著身體,似乎站都站不穩瞭。

  「你說過你會一直站在我這一邊的。」

  「是嗎?我不記得瞭啊,殿下,我有說過嗎,哼哼哼,真是不記得瞭啊,哈哈哈哈哈!」

  杜邦故意摸著腦袋好像仔細想瞭想,露出瞭一個可憐無辜的表情,接著立刻拍著大腿大笑起來。

  「你不是我哥哥的人,也不是神殿的人,甚至根本不是魔法師公會的人,看在朋友一場的份上,能告訴我你究竟是甚麼人嗎?」

  辰皇子揉瞭揉額頭呼瞭一口氣道。

  「其實你已經猜到瞭吧,殿下。可是不得不說,有一件事你可是一直都搞錯瞭。」

  「哦?」

  「從來就沒有『你的國傢』啊,而且永遠也不會有,畢竟這個國傢隻能有一個皇帝啊。」

  杜邦嘆息道,輕狂地看著辰皇子,眼中的憐憫似乎要更勝過譏誚。

  ……

  從中心廣場到皇宮大殿的路上堆滿瞭屍體,叛軍的屍體和更多的禦林軍的屍體,血珠從大皇子的長劍上滴落,他望著面前宏偉的大殿,一直緊握著的手也忍不住顫抖起來。

  帝都上方的天空無比昏暗,那森森的大殿在黑暗的籠罩下就像一張怪物的大口要將所有進入的人吞噬。大皇子深吸瞭口氣,跳下馬帶著眾多的護衛義無返顧地走瞭進去。

  行走間盔甲碰撞的鏗鏘聲在空曠的大殿內極為清晰的回響著,大殿內沒有點燈,隻能勉強看清裡面的景像,不過對大皇子來說,這座大殿的每一處構造他都已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他每天都夢到自己能夠坐上前方正中那處於最高位置的王座。

  可現在,那王座上正坐著一個人,一個日薄西山的老人。

  「還真是慢啊,亞文,你做事總是喜歡拖拖拉拉的,這也是我不喜歡你的原因之一。」

  蒼老無聊的聲音從王座上的人的嘴裡響起,老皇帝撐著自己的腦袋慢悠悠地說道,好像隨時會斷氣一樣。在他的身邊沒有一個護衛,甚至連隨從也沒有,就這麼孤零零地坐在他的王位上。

  「父親,到瞭這種地步你還想訓斥我嗎?你手下的禦林軍已經被我殺乾凈瞭,辰那傢夥也被神殿的人糾纏著,現在你以為還有誰能夠保你嗎?」

  大皇子咽瞭口口水寒聲道,越發用力的握著手裡的長劍,死死盯著王座上的老人。雷蒙伯爵揮瞭揮手,他身邊的立刻手執長槍對著老皇帝將他圍住。

  「你想要怎麼做,亞文?殺瞭我嗎?」

  老皇帝有些費力的坐直瞭身子平淡道,然後忽然像是被嗆到瞭一樣大聲咳嗽起來,破風箱一樣的咳嗽聲在大殿裡回蕩。

  「殺你?不,這怎麼可能,畢竟你是我的父親啊,隻要你宣告天下退位給我就可以瞭,你也是時候好好休息一下瞭。」

  大皇子冷笑道。看著老人疲弱的姿態,心裡松瞭一口氣,形勢盡在掌握,多年的精心準備終於在這一刻得到瞭回報。

  「哈!哈哈哈!亞文,我的孩子,為甚麼你都已經長這麼大瞭,卻還是這麼天真。」

  老皇帝笑瞭起來,隨著他的笑聲,混雜在其中的咳嗽聲也越來越雜亂。

  「天真的是你吧,父親,你要是不想自己從那王座上離開的話,我就幫你一把好瞭。」

  大皇子的心情激蕩著,往前踏出瞭一步,現在隻要隨便將眼前這個老朽的傢夥從王座上移開他就能夠坐上這個他夢寐以求的位置。

  「殿下…」

  雷蒙伯爵忽然開口叫道,臉上露出瞭猶豫不安之色,他也不知道自己為甚麼忍不住叫住大皇子,但是總有種極為不妙的預感,老皇帝,奧古斯丁六世實在是太過於鎮定瞭,根本不像是在垂死掙紮,那睥睨的眼神簡直就像是在逗弄老鼠的貓一樣。

  「幹甚麼,雷蒙?你我的手下還有一萬多人,現在大殿內就有數百人,難道你以為他現在還能翻出甚麼花樣嗎?」

  大皇子不耐地吼道,根本沒去理會雷蒙伯爵,現在他的眼中隻剩下瞭面前這高高在上的王座。

  「亞文啊,雖然你是我的兒子,但看起來似乎還是雷蒙更瞭解我呢。」

  終於止住瞭咳嗽,老皇帝古怪地低聲笑道,忽然碰的一聲巨響,大殿的大門在叛軍反應過來之前就被一股神秘的力量關上,短暫的黑暗之後,所有大殿內的燭火同時亮起,一片通明。

  「想要我的王座,就靠本事來搶吧,亞文,我的孩子。」

  老皇帝慢慢地撐著王座的扶手巍顫顫地站瞭起來。

  「父親,一直一直都是你逼我的。」

  大皇子咬著牙,從喉嚨裡擠出瞭這句話,他使瞭個眼色,兩邊早已待命的弓箭手把手中拉好的箭立刻對準老皇帝射瞭過去,每一支都足以把老人虛弱的身體射穿。

  時間似乎被拉慢,一支支鋒銳的利劍一寸寸朝著老皇帝逼近,大皇子有些痛苦,但同時又有著一種瘋狂,一切都該塵埃落定瞭。

  他這麼想著,可是在所有箭飛近老皇帝身邊的一刻,一道道細微的裂痕赫然在箭矢上面出現,碰在老人的身上就好像沙子一樣分解散落在瞭地上,強大的魔力波動從大殿的深處出現。

  「怎麼可能,你怎麼會在這裡?」

  大皇子忽然驚叫出聲,滿臉都是不可思議。

  「應該說我從一開始就在這裡啊,亞文殿下。」

  蒼老而又威嚴的聲音,金蠶絲質的魔法師袍在燭火下閃閃發光,黑色的頭發和黑色的眼睛,雅戈道格笑瞇瞇地從陰影裡現身,站在瞭老皇帝的身邊。

  「怎麼會,神殿在進攻你的老巢,你怎麼會有空閑在這裡?」

  大皇子似乎還是不願相信,面色猙獰地吼道,他身邊的人也都極度吃驚地看著這個突然出現的魔法師。

  「那又怎麼樣?魔法師公會這種東西,隻要我還在,隨時都能重建。對我來說,陛下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雅戈道格悠然道,睿智的眼睛裡閃動著奇異的光芒。

  「你是…我父親的人?」

  「啊,沒錯,那是幾十年前的事瞭吧,亞文殿下你還沒有出生的時候,那時我還隻是一個魔法學徒,被陛下派去瞭魔法師公會,沒想到最後竟然當上瞭公會的主席,連我自己都很意外啊。」

  雅戈道格平淡地說道,燭光在他的臉上搖曳著,臉上的神情像是在悠閑地回憶著往事,但卻莫名地讓人感到一陣毛骨悚然。

  「雅戈道格主席…父親…你們早就算準瞭我會在今天發難嗎?」

  冷汗從大皇子的額頭上流瞭下來,他嘶啞著嗓子說道。

  「我和陛下自然知道,辰殿下他也知道,和你聯手的教宗陛下肯定也是知情的,我們全都一直在等著你啊,殿下。」雅戈道格笑道。

  「可惡,到最後果然你還是要把皇位給辰嗎,父親?對你來說,我究竟算是甚麼?」

  大皇子霍的抬起頭絕望地嘶吼道。

  「你當然是我親愛的孩子瞭,亞文,辰他也是,可是啊,隻有一件事你們一定要明白,我才是皇帝,這個國傢是屬於我的,從來也永遠不會是你們的。」

  老皇帝輕笑道,冷酷無情的意味令人心顫。

  「甚麼?!你是說…就連辰也…」

  「亞文,你和辰要是都能安安心心地當一個衣食無憂的皇子的話,就甚麼都不會發生,可惜你們太愚蠢,偏要來搶不屬於你們的東西。」

  老皇帝說著摸瞭摸胸口,似乎體力不支地又坐倒在瞭王座上,對著雅戈道格揮瞭揮手。

  「來吧,殿下,都已經到這一步瞭,你是陛下的孩子,理應繼承他霸者的氣魄,陛下他也不想見你在這裡半途而廢啊,你的手下還有不少魔法師吧,叫他們也一起上吧。」

  雅戈道格站到瞭老皇帝的身前,也沒有拿出魔杖,就這麼背著手俯視著下方的叛軍傲然道,他的兩邊迅速又站出瞭四個魔法師,全都穿著白袍,一隊全副武裝的宮廷武士也從大殿後的幕簾裡出現,拔出利刃列陣護在王座周圍。

  「無論是誰,今天都不能阻擋我。」

  胸膛急速起伏,大皇子的臉龐扭曲著,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

  「很好很好,這才像樣啊,殿下,就讓我看看想要搶奪陛下王位的傢夥究竟有幾分本事和覺悟吧。」

  雅戈道格風輕雲淡地笑道,眼中寒芒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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