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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第五十二章、

  (尼爾1900年10月5日傍晚,貧民窟中部地段)

  地處交通要道的貧民窟的中部地區雖然不像東南部那樣景氣,但這裡絕對算是貧民窟最熱鬧的地段。除瞭貧民窟碩果僅存的幾傢“雜貨”(鑒於其所販售貨物的種類,在這裡,“雜貨”的意義與尋常不太相同)店外,這裡還有幾個老牌的賭場和娼館——這些就是貧民窟最主要的商業設施瞭。

  貧民窟裡的人們並不太懂得精通的法門,裝修店面和擴大業務什麼的自然也就與他們無緣。如此一來,經年累月的經營結果就是千篇一律的貨品和服務項目。

  對雜貨店來說,渾濁的菜油、粗鹽、糙米、柴木、簡單的生活用品、劣酒,往往就是買賣的全部瞭。更貴一點的貨色,乃至“特殊”貨品當然也有,但那些不是一般民眾光顧的重點。即使是真的出現瞭無可避免的需求,人們也更傾向於從“其它渠道”獲取,而非掏錢購買。它們的買主大多為幫會成員或者是雜貨店的幾個好鄰居——賭場和娼館。

  說到賭場,其實就是個賭鬼們出於習慣聚集的,不算太大的三層木屋——它的三樓甚至不用於營業——隻是每每從此地傳出的喧囂聲著實讓人覺得很有氣氛。人們在此進行著許多簡單而“有趣”的賭局,在“隨機”帶來的樂趣和緊張感中享受著快樂。因此,這裡不甚歡迎賭技高超和“運氣”特別好的人士——這兩種人若敢光顧,後顧自負。

  為瞭公平起見,賭場甚至把這一條刻在瞭賭場門口的告示板上。

  相比賭場,娼館絕對是一個好去處。這裡沒有輸贏勝負的壓力,對每一個顧客來說,他們都是贏傢——他們用錢贏得瞭片刻的安寧和激情。這裡的姑娘們,雖然姿色相對平庸,但她們既懂人情世故,又善解風情,每一位客人都和顏悅色、滿載而歸。

  貧民窟是個窮苦地方,許多人傢的年輕姑娘們為瞭謀生,都不得不在成年之初(當然也有謊報年齡的,而且娼館的老板很歡迎這樣的姑娘)便投身此地,以求能掙得些微薄薪資養傢糊口——雖然大傢都很窮,但來這裡的客人們在能夠負擔得起的范圍內一向不會太小氣。

  偶爾也有城裡來的客人,他們對“尋歡作樂”的理解可能與常人不同,出手自然也相當大方。能夠伺候到這種客人的機會相當稀罕,但姑娘們從不爭搶,甚至避之不及——這叫娼館的老板很是頭疼。

  早年間,為瞭娼館的“口碑”,老板不得不動用一些手段,來逼迫姑娘們“自願”接待個別“口味獨特”的客人,搞得姑娘們叫苦不迭——直到這種所謂的“特殊接待”的生意被海婭領導下的幫派給搶瞭個精光。礙於海婭的手腕和名聲,娼館的老板隻能敢怒不敢言——大多時候連“怒”也不敢。

  兩年前,娼館的老板聽到一些風聲,說是海婭老大對“特殊接待”失去瞭興趣,再也不會搞這一套瞭。興高采烈的他翻出瞭壓箱底的工具和器械,正準備重操舊業時,一個叫賽門的混小子居然橫插一杠,為這裡的姑娘們出頭,承諾“保護”她們。惱羞成怒的他當然不敢對海婭老大的“姘頭”有所動作,正在他打定主意接著忍氣吞聲時,出手闊綽的賽門又叫他喜笑顏開——這位老板就是這麼一個明白事理的人。

  唯有一件事,娼館的老板從不妥協。那就是當有人把這裡稱作“妓院”時,他總會忍不住糾正他們,而且堅持要他們改口。

  這兩個詞有什麼區別嗎?賽門也考慮過這個問題。也許是“娼館”比“妓院”更高級一些吧,客人們面對偶爾莫名發作的老板,多半會笑笑,然後在姑娘們的勸說和慫恿下灌下幾杯酒後當場改口。

  而唯一一個至今都不肯改口的人,現在剛剛從“妓院”裡出來。

  “剛才那個新來的姑娘不錯,年紀嫩瞭點,不過長得挺漂亮,又賣力,居然還他媽是個雛兒。娘的,那個老東西怎麼也不先招呼一聲,害得老子多花瞭五個拉爾。”一個敞開著衣襟的壯漢,大大咧咧地從妓院的門口走瞭出來,還一左一右地摟著兩個姑娘。

  魯克算是妓院的常客,因為從來不肯把這裡叫做“娼館”,老板一向很不待見這位遠近聞名的暴力狂——這也算是一種勇氣瞭。好在魯克和他的手下們對姑娘們還算客氣,出手也大方,這位老板平時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塞上耳朵,把他當成例外。

  魯克的精力很旺盛,消費自然也高。平時來光顧,還總不忘“外帶”兩個回傢。此刻她摟著的兩個相熟的姑娘——不是每位姑娘都肯外出服務的,即便可以接受,也要視客人而定——就是他今晚的酒友和床伴。

  “哎呀,魯克大爺,您可要大人大量。那個是新來的丫頭,不懂規矩,您可得見諒啊。”魯克的左手邊,一個三十歲不到的娼婦媚笑著挺著胸脯向他的懷裡鉆。

  “小丫頭大概是被魯克大爺的‘塊頭’嚇著瞭,要不然怎麼叫”疼“愛呢?我看這樣也好——第一次是被魯克大爺開的苞,以後什麼客人接不瞭啊?”另一位娼婦要年輕些,大約二十六七歲,不過淫媚的程度一點兒也不輸給她對面的姐妹。她一邊誇贊著魯克,一邊悄悄地在魯克的胯間輕輕蹭瞭一下。“好大的‘塊頭’喲,魯克大爺,今晚您可要留情喔。”

  “啊哈哈哈,老子在這兒玩瞭這麼多年,還是你們倆最會說話。”魯克大笑著,毫不忌諱周圍人的眼光,把毛茸茸的手臂伸向兩邊女人的胸口,肆無忌憚地揉捏起來。“還他媽用等到晚上?呆會到傢就把你收拾瞭。給老子準備好,到時候最先幹的就是你這張會說話的嘴。”

  “哎呀,那可要大爺跨下留情呢,可別像上次那樣,差點把我的嘴都幹脫瞭。”

  “我也是,大半天都合不攏嘴呢,魯克大爺真不溫柔。”

  “哈哈哈哈,好,溫柔些,讓你們舒服舒服。”話雖如此,有些微醺的魯克豪爽地大笑著,手上摳弄乳頭的力道卻有增無減。

  “喲!這不是魯克先生嗎?”路邊,響起一個有些耳熟的嗓音。

  魯克一愣,把身體轉向路旁,兩位姑娘也隨著他一道轉向聲音的來處。

  一個身材瘦小,賊眉鼠眼的男人正躲在路旁一間簡陋木屋陰影下。

  “你們倆,快走。”魯克松開瞭兩旁的娼妓,摸向身後,“你還有臉回來?”

  兩個女人很識趣地立刻奔逃而去。

  “別這麼緊張,魯克大哥。”這個形貌猥瑣的男子蹲坐在黑影中奸笑著攤開雙手,“都是為瞭混口飯吃。”

  “是嘛?跟著海婭混瞭幾年,也沒見你多長肉啊?”魯克有些失望地把落空的手又放到身前——他這才想起來逛妓院不可能把大斧子帶在身旁。

  “大哥說笑瞭,就海婭那一毛不拔的性子,能撈著什麼肉啊,撈點油水都難呢——”尖瘦的男子自嘲般地沖魯克笑笑,又瞄瞄自己瘦骨嶙峋的胸腹,一副頗為無奈的樣子。

  “想回來瞭?呸!”魯克沖腳下吐瞭口唾沫,“滾瞭就別想回來,去舔海婭的屁眼吧,嘿嘿,沒準哪天她會大發慈悲,讓你摸兩下。”

  “還是大哥瞭解我,可惜啊,海婭大姐的心思啊,都喂給那個——”

  他的話音還未落,魯克向前猛撲,轟的一聲,一拳砸進瞭他身後的一片木墻。

  “那個啥?”魯克從墻裡收回瞭拳頭,伸出舌頭舔著上面被木頭劃破的口子。

  “呃——那個‘賽門先生’,大哥有話好說嘛。”嬉皮笑臉的男人心有餘悸地摸瞭摸被蹭掉一撮頭發的腦袋,他差一點就被足有半個腦袋那麼大的拳頭轟進瞭身後的墻裡——看起來很懸,但他在千鈞一發之際避開瞭魯克帶著金屬拳套的拳頭,躍向瞭一旁。

  “哼,有屁早放!別耽誤老子辦事!”魯克哼哼兩聲,撓瞭撓敞開的外套下暴露在外的肚子。

  “好說,好說。”這個男人眼珠一轉,“我就是想打聽一下,你這邊有沒有見過蜜兒和小可?你的手下都派給琳花瞭吧?或者是——”

  “噢,原來是海婭的探子。”魯克打斷瞭他,走上前想要抓住他的衣領,卻被他一個閃身再次避開,“讓你跑腿做這個,大材小用瞭吧?”

  “大哥夠抬舉我!哈哈,那個——”有些心虛的他又偷偷挪瞭幾步,“——那個,你到底有沒看見過那兩個小妞兒?”

  “老子憑什麼告訴你?”魯克低頭扶正歪掉的拳套,然後揚起一邊的眉毛,歪著腦袋,沖對方招招手,“想知道麼?靠過來點兒。”

  “哦,那,我就不打擾瞭,哈哈,忙您的,哈哈,哈哈。”這個男人小碎步地向著木屋的拐角挪去。

  眼見對方萌生退縮之意,魯克向前邁瞭一大步。

  “我就先走一步瞭?”看似畏縮的男人邊說邊退,半個身子已經縮到瞭拐角後——魯克的視線之外。

  “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啊?”魯克獰笑著又靠近瞭一步,“什麼時候魯克大爺我變成這麼好欺負的貨色瞭?”

  “這不都是——誤會嗎?”這個人陪著笑臉,悄悄地把手背到腰後一點的地方,利用墻角的遮蔽,在魯克的視線死角處摸出瞭半截刀柄。

  “誤會?哈哈哈哈,今天就是莫頓的舌頭也救不瞭你。”魯克捏緊瞭拳頭,“你他媽當我是傻子嗎?”

  “哪裡話?哪裡話?誤會!真是誤會!其實海婭大姐是這麼交待的——”這個削瘦的男人稍稍伏低瞭身子,“——她叫我去賽門周圍的人那裡打聽下,順便——”

  “順便?”有些醉意的魯克絲毫沒有察覺到近在咫尺的危險。

  “順便給賽門身邊的幾位提個醒——”他用小指把匕首完全勾出——竟是一柄造型奇特,前部帶著倒鉤的短劍。

  就在魯克渾然不覺地即將邁出最後一步前,一個身形嬌小的少女從一旁的娼館中沖瞭出來。

  “住手!”

  少女用與身型截然不同的氣勢奔向魯克的身旁,對著街拐角處的男子舉起瞭一根包著薄鐵皮的短棍——大概是撥爐火用的。

  這個身形瘦小的少女隻穿著一件單薄的上衣,瑟瑟發抖的兩腿間還緩緩流淌著紅白色相間的漿液。顯然,她接過客後還沒有洗凈下身就沖出來瞭,而且很可能下面什麼都沒穿。

  “請住手!”有點喘不過氣的少女,胸口陣陣起伏——平坦的胸部倒是和她的年紀很配,“不可以傷害魯克先生!”

  “……”街角邊的男人一時無言,他看瞭看那個姑娘,又瞧瞭瞧同樣陷入困惑,但對自己明顯多瞭幾分警覺的魯克,偷偷地把短劍又插瞭回去,“哈,魯克大哥喜歡的是這種女人,難怪對海婭大姐沒興趣——說笑!說笑!那我就——先走一步瞭?”

  “……滾!”魯克沖著他大吼一聲,震天動地的呼喝聲下,少女竟然嚇得癱在瞭地上。

  魯克回頭瞇著眼打量瞭一下這個半路殺出的少女,再一回頭,那個曾經從自己手下叛逃到海婭那裡的部下早已不見瞭身影。

  自詡天不怕地不怕的魯克暗暗長籲瞭一口氣——那個人在自己手下時就是出名的暗殺好手,投奔到海婭那裡後卻幾年沒有瞭動靜。

  魯克四下裡粗看瞭幾眼,在周圍的人裡沒有瞧見其他有威脅的人——酒已經醒得差不多的魯克把視線投向呆坐在地望著自己的少女。

  他突然有點明白瞭,這兩年沉溺於酒色中的自己,剛剛差一點就翻瞭船。

  幸虧這個看起很嫩的小姑娘——看起來有點眼熟?

  一個機靈,魯克拍拍自己暈沉沉的腦袋,記起瞭這個女人是誰。

  “這不是剛剛被大爺我開瞭苞的小小鳥嗎?”魯克淫笑著單手把女孩扶瞭起來——與其說是“扶”,更像是“抱”——魯克的寬大手掌看起來差不多可以把這個女孩攔腰握住瞭。

  “謝謝,謝謝魯克大爺。”女孩站起後,畏畏縮縮地低著頭把臉轉向一旁,蜷縮著上身,“我,我回去瞭——”

  “等等!”魯克一把攥住她的胳膊,把想要跑開的她一把提瞭起來,“現在的人都這麼小瞧我啊?想走就走嗎?”

  “啊!好痛,好痛!求您放開我,魯克大爺!”雙腳懸空的少女胡亂地蹬踢著,同時還不忘用手壓住飄起的衣服下擺。宛若被棕熊銜起的弱小獵物,在空中搖擺著的她顯得可憐而無助。

  “切,這也太嫩瞭。”魯克近距離地瞪著她,滿是胡渣的下巴湊近瞭她的臉頰,“大爺我剛剛操的居然是這樣的女人?”

  “是的,是我,魯克大爺——啊,求求您,放開我。”身體的份量全部掛在瞭被魯克拎起的手腕和肩部,女孩的淚水已經奔湧而出。

  魯克左看看,右看看,然後一巴掌把她掩住下體的胳膊揮到一邊,掀起瞭她衣服的下擺——剛剛被自己殘忍地奪去處女之身的幼小下體看起來頗為淒慘,細窄的陰部仍在一開一合,裡面還在不停湧出滲著血的精液。

  魯克將女孩放瞭下來。

  “這樣就受不瞭瞭?”魯克一把抓住少女的頭,向後一掰,讓她仰面對著自己,“你他媽剛才在我身上賣力時也沒見你叫痛!”

  “是。”穿著白色薄衫的少女想要點頭,但因為頭發被魯克抓在掌心,她上半身仰面朝天動彈不得。

  “娘的。”魯克一把把女孩推開,“那兩個女人叫你出來的?”

  少女搖搖頭。

  “魯克大爺我需要你來幫忙嗎?”魯克再次確認瞭一下周圍沒有其他行人。

  少女搖搖頭。

  “多管閑事的娘們——喂,”魯克扭瞭扭脖子,“剛剛爽不爽?”

  少女把頭低瞭下去。

  “大爺問你爽不爽?”魯克“輕輕”地扇瞭那女孩一耳光——魯克覺得這一下已經輕得不能再輕瞭,但女孩的臉頰上還是響起瞭“砰”的一聲。

  少女含著淚,捂著被打紅的臉頰,輕輕點點頭。

  魯克看瞭看自己的手掌,原來是拳套還沒摘下來,再抬頭看到女孩委屈的臉孔,魯克的嘴不禁抽動瞭兩下。

  “你以前就認識我吧?在哪認識的?”魯克突然想起瞭什麼。“老子在問你話,開口說話!”

  少女點點頭,聽到魯克的呼喝,馬上又張口——卻什麼也沒有說。

  她哭得更厲害瞭。

  魯克氣得無可奈何地在空中胡亂揮舞瞭兩下拳頭,然後彎下腰將這個女孩一把抄起,頭朝後放在肩膀上。他對著不遠處的妓院大門喊道:“這個娘們兒我帶走瞭,剛才那兩個不要瞭。”

  從妓院的大門後探出兩個腦袋,她們就是剛剛見勢不妙逃走的那兩個娼婦。

  “好,好的,魯克大爺您隨意!”雖然在那種情況下幫不上什麼忙,但相比起館裡新來的年輕姑娘,自己卻隻知道把客人甩下——還是個多年的熟客——自覺失瞭情面的兩個娼婦匆匆答應後,便慌忙關上瞭門。

  “呸!不講情面的婊子。”魯克回過頭,對著肩上仍在掙紮的女孩的窄小臀部輕輕給瞭一巴掌,“這隻倒是挺有意思的。”

  “……”少女終於消停瞭下來,徹底不動瞭。

  “就是他媽嫩瞭點。”魯克大笑著踏步離去。

  娼館內。

  “我看啊,魯克大爺給她點教訓也好!”被一個年輕姑娘“劫”走瞭客人,覺得有些沒面子的娼婦開始抱怨起來。

  “那丫頭瘋瞭吧?被魯克大爺幹傻瞭?魯克大爺的本事你還不知道,興頭一起來,還不把小妮娜給玩廢瞭。”另一個娼婦倒是對那位新來的姑娘擔憂起來。

  “說來這丫頭也怪,別人第一次接客——我當年也是——那可真是跟趕鴨子上架似的。這個丫頭來瞭幾天不吭聲,今個兒也不知怎麼瞭,自告奮勇要去伺候魯克大爺。呿,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這次就是要讓她明白,不是什麼客人她都能搶的!”

  (與此同時,貧民窟,歐涅的傢門口)

  一場激烈的決鬥正在上演,參與雙方都異常地投入其中,水準遠超常人的他們狀態上佳,你來我往的刀劍交接頻率極高,精湛絕倫的技巧更是一輪又一輪地展現在觀眾們眼前。

  參與械鬥的雙方所持的兵刃十分罕見而詭異,一方持有的乃是一柄長及人身的單刃長刀,另一方所持的是一把帶有護手的細長刺劍——兩者皆是技巧性極高,不以力取勝的兵刃。

  相較於這稀世的對決,觀眾的數量未免少瞭些。在場觀戰者除瞭一個興高采烈,手舞足蹈的巨型壯漢外,就隻有三個身著駐軍制服站在一旁默不做聲,不時點頭贊許的外國男人。

  歐涅向側後方踮出碎步,曲起腰身,把長刀放平,揮出一記虛斬,趁著對方被逼退的空隙,重新擺正架勢。使用刺劍的男子也如有靈犀一般,既沒有上當,也沒有冒進,隻是用劍身輕輕地搭上長刀的前端,爭取瞭一點對局面的的控制後,再急撤一步,擺正劍尖——兩位的對決看似豪快,實則嚴謹無比。這樣天衣無縫的攻防進退,隻怕比演武還要滴水不漏。

  總的來看,身材勻稱的那位女子的暫時具有優勢,畢竟刺劍的長度還是稍遜瞭一籌。都是需要不斷進退來保持距離的兵刃,在無法近身纏鬥的前提下,顯然還是長兵刃更勝一籌——就在觀戰的三位駐軍士兵如此考慮時,健壯的中年男人突然把刺劍的劍尖向上抬瞭幾寸,然後高速逼近瞭對手。

  利用側過上身,後置手腕的位置來控制劍柄的翻轉,刺劍的尖端劃出瞭比匕首還要靈活的曲線,在歐涅的長刀上擦出一陣火花後,從不同的方向指向她的要害。利用長兵刃展開近身攻擊的技巧令人嘆為觀止,形勢似乎一時發生瞭逆轉。

  歐涅皺皺眉頭,瞬間雙手反持長刀,轉瞭個身。修長的手臂從身體中段部位下落,手腕也放到瞭極低處——利用長刀的最寬厚的後部格擋開刺劍的刺擊,並伺機用刀柄錘擊對手的手臂,迫使對手後退。

  一時間,忽略夕陽的餘暉下閃耀著光點的流線型曳跡,隻從交手的動作和態勢來看,他們無疑是正在用類似匕首或短劍一類的兵刃在搏鬥著——而且交戰雙方的笑容都無比暢快真誠。

  “沒想到,他的手下中還有這種人。”因為有外人在場,歐涅避開瞭“海婭”的字眼。“我要進攻瞭。”

  “請。”持刺劍的男子後撤一步,將刺劍在胸前正舉,擺出防禦架勢。

  “可否稍等片刻。”待對方點頭許可後,歐涅單腿而立,將長刀倚在自己水平抬起的大腿上,雙手伸到腦後,把因打鬥而散亂開的頭發重新紮好。“多謝,我要來瞭。”

  重新握住劍柄,歐涅側過半身,沖上前去。

  電光石火之間,長刀最前端的刃部被甩向前方,借助沖刺的勢頭,再疊加上手腕的翻轉和以超長刀身作為半徑的弧線,人的肉眼已經追不上刀尖運動的軌跡瞭。

  刺劍的護手將這避無可避的一擊險險擋住,劍身雖在劇烈震顫,劍尖卻未有絲毫偏移,隨時可以反擊——這一切都在歐涅的預料之中。

  若是尋常的對手,此一擊足以,但面對這樣的劍客,歐涅不敢怠慢。刀尖受阻,劍身也一時遲滯,歐捏趁勢將刀身向前遞出——她利用瞭對方的守勢來穩定刀身——直取對手的胸膛。

  接下來,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刺劍向一旁折開突刺的長刀,或是利用有擋格的護手抬起刀身,再施以踢擊。

  而歐涅,已經做好瞭應對這些招式的萬全準備。

  果不其然,刺劍如預期的那樣向一側折開,刺劍的主人卻借機向前突入,離開瞭長刀最有效的殺傷范圍——他的身位甚至比手中的劍還要靠前。

  棋錯一招的歐涅暗暗叫好,為瞭博取這一步之地的優勢,對方居然冒著把脖子放到距離刀刃不到兩寸距離的風險欺近瞭身側——兩人之間的距離已經不到一步。

  長刀已然成瞭累贅,落於自己身後的刺劍也失去瞭意義,還要占去一隻手的行動能力——但此時撤去武器又是極其危險的行為。

  可預料中的僵持沒有發生,歐涅和身份不明的男人相視一笑,雙方均默契地丟掉瞭兵刃,開始貼身赤手互搏。

  男子上身前傾,打著一套明顯是以軍用格鬥為基礎的拳擊術,歐涅的搏擊技巧則較為古怪繁復,看不出路數,且多以掌、指、肘部進攻,雙方一時鬥得難解難分。

  但逐漸地,體力和力量占瞭上風的男性一方開始占據優勢,歐涅在招架之餘已經很難找到機會反攻。

  “別過來!”歐涅大喝道。

  剛剛一直在旁吶喊,看出苗頭不對的大個子,停下瞭想要沖過來幫忙的腳步。

  “噢。”一臉憂心忡忡的大塊頭退回到墻根,傻傻地望著膠著的戰勢。

  被逼得節節後退的歐涅,並未顯出怯戰之意;倚仗氣力占上風,一時得勢的男子也不見得有絲毫大意。又過瞭幾招,歐涅的笑容愈發爽朗,她竟樂在其中。

  “要來瞭,準備好。”歐涅重心向後,微屈膝蓋——這似乎是身體乏力所導致的下盤很不穩定的姿態。

  還未理解對手的奇怪舉動有何意義,身體已經率先作出反應的男子大幅度地前傾上身,揮動雙拳,發動壓制性的猛攻。

  這正中歐涅下懷。

  歐涅上身向後倒瞭下去,同時蜷縮起身體,下半身發力大幅起跳——屈膝一是為調整重心,更是為跳躍而做的準備——她用雙手和膝蓋固定住瞭男人向前揮出的一條胳膊。

  一條胳膊的腕部被控制住,肘部被膝蓋夾住,還負擔著一個人全身的重量,結果就是不可避免地,整條胳膊連帶著上半身向前一墜。他急忙撤回另一條手臂,以防面門被纏住自己的女人趁機來上一腳——那可是致命的。

  歐涅沒有給對方思考的餘裕,她朝著對方頭部的方向蹬瞭一腳——正中對方及時回防的手臂——借力在空中扭轉身體,進一步把對方的手臂固定在胸口、手腕和雙腿之間硬生生擰過去半圈。

  男子別無選擇,不得不順著手臂的轉勢,翻身仰倒。至此,歐涅已經完全掌控瞭態勢,隻需一發力,對方的肩就會脫臼。而對方隻有一隻非慣用手能派上用場,想要防禦住對頭部、脖子和肋下的踢擊,同時解開歐涅雙腿雙足的束縛是不可能的。

  “你贏瞭。”從天旋地轉中恢復過來的健壯男子痛快地承認瞭失敗。

  “呼,不賴。”歐涅也松開瞭束縛,癱倒在地,大聲喘息。

  他們倆的一旁,響起瞭一陣掌聲。循聲望去,三位外國駐軍同時摘下瞭軍帽,捧在左手,致以這場對決最高的敬意。

  “這樣厲害的人物,竟然是女子之身——”領頭的駐軍軍官摸瞭摸下巴上的短須,不禁小聲感慨。

  在小弟的攙扶下,歐涅起身回禮。

  “兩位是朋友?”駐軍軍官上前攙扶起躺倒在地的男人。另外二人則取來瞭雙方先前丟棄的兵刃。

  “……”接過刺劍的男人笑瞭笑,揮舞瞭幾下,檢查瞭一下劍身,不置可否。

  “如果不是公務纏身,在下也想和二位過招,如果他日有幸,望不吝賜教。”駐軍軍官向歐涅伸出一隻手,“我是,芬特駐軍上校,兼芬特使館總武官,哈爾紮。”

  歐涅眨眨眼,一臉鄭重地遞出手掌和他握瞭個手。

  “大哥啊,那個官大嗎?”歐涅的小弟破壞氣氛的功力一如以往。

  “……大,如果,我沒有搞錯的話,這相當於是駐軍的第三把交椅瞭。”歐涅此時已經無力阻攔自己的小弟瞭,疲累不堪的她瞪瞭大個子一眼。

  “在下隻是一個武官。”哈爾紮神情莊重,並不以此倨傲,“雖然無禮,但還是希望小姐能告知姓名。”

  “使館本身就肩負監軍之職,使館武官竟然在軍營中兼任軍職?軍營裡就隻有駐軍總長和副總長不受你的節制吧,而且他們也不可能不買你賬的——在下歐涅。”

  “這位是?”哈爾紮面向另一人。

  “歐涅……小姐,真有趣,大姐是不是早就知道?”這個男人活動瞭下酸痛的肩膀,又盯著剛剛被夾在歐涅胸口的右手手腕看瞭一會兒。

  “應該是吧。”因為劇烈的活動,歐涅纏胸的繃帶早已松脫,賁起的胸部將本來很合身的外衣撐得很緊,歐涅顯得有些不自在。

  “大姐的提議很有道理,建議你好好考慮一下。”這個男人向哈爾紮點點頭,不緊不慢地步行離去。

  哈爾紮用芬特語和身後的部下交流瞭幾句,又面向歐涅。

  “你好,小姐。我有件事想打聽,請問,您在附件有沒有見過一個小女孩。”

  “……有,很多。”歐涅靠在自傢的外墻上,雙手抱胸,裝作不經意地掩住瞭胸部,“這附近,沒爹沒娘的小女孩多的是。”

  “她的頭發有可能是藍色的。”哈爾紮用流利但發音很不地道的尼爾語補充道。

  “……”歐涅皺起瞭眉頭。

  “有嗎?”

  “沒印象呢。藍色——很少見的發色啊?”歐涅把頭轉向大個子,“附近有那樣的孩子嗎?”

  “嗯——沒有吔,大哥,對不起。”大個子低下瞭頭。

  “沒事,沒事,這不是你的錯,去玩吧——明天見。”歐涅摸瞭摸他的腦袋,動作十分溫柔。

  “嗯,大哥——喂!你!看上去不像壞蛋,不許欺負大哥哦!”說完,大個子朝歐涅揮手道別,跑到旁邊不遠處的紀念碑旁拜瞭拜,一蹦一跳地離開瞭。

  “那就打擾瞭。”望著遠去的大個子,哈爾紮不禁嘆息。“多謝。”

  “恕不遠送。”歐涅轉身打開傢門,“如果以後有機會的話,再打一場吧。”

  “榮幸之至。”

  待屋外的動靜完全遠去,歐涅才放松瞭警惕,長出一口氣。

  “……莫頓教的東西偶爾還挺管用的。”躺在床上的歐涅把手放到自己的胸前,想到自己剛剛居然把一個男人的手掌放到雙乳之間,歐涅不禁覺得臉有些發燙。轉念間,她又想起瞭上午賽門的那個笑顏,臉色紅得愈發透徹。

  焦躁不安的歐涅胸口有些悶,呼吸也越來越急促,全身滾燙的她掙紮著起身,一個踉蹌撲倒到衣櫃旁。望著梳妝鏡中滿面通紅的自己,歐涅突然想起瞭什麼。她打開衣櫃,在裡面拼命地翻找。

  幾雙從來沒機會穿的女鞋,一件被折得整整齊齊的長裙,過瞭期的一盒胭脂,被統統拋向一旁。最後,在衣櫃的最底部,一個精致的禮盒中,歐涅找到瞭自己需要的東西。

  將頭發放開,鞋子脫掉。歐涅大口喘息著解開衣衫,褪下長褲,把胸前松落的繃帶一把扯去,換上瞭一套用料甚少,極其性感的女性內衣。

  望著鏡中扭捏的自己,歐涅努力試著站直身體,張開雙臂,挺起胸膛,卻又因羞愧難當而掩住瞭胸部和下體。望向鏡中,歐涅取過一塊凈佈,擦掉瞭早上描的眉線,再次審視著自己的姿容。

  看上去顯得有些中性的臉孔。

  勻稱的體態,修長結實的四肢。

  摸瞭摸平時絕對不會暴露在外的腰腹,歐涅的腦中很不情願地閃過一個詞,“僵硬”——其實那隻是因為完全沒有一絲一毫的贅肉。

  胸部的曲線,說不好,長年被重重包裹起來的乳房,發育似乎沒受太大的影響,這兩年還變大瞭些。至於形狀——歐涅突然有些心虛,她自知不是這方面的行傢。

  如果他不喜歡的話——歐涅被自己的念頭和舉止嚇瞭一跳,她發現自己的手竟然在不自覺地撫摸著胸口之間暴露出的部分。

  不安地望瞭望左右,歐涅又嘗試著揉捏瞭幾下。

  她的胸口劇烈地起伏。

  “可惡。”歐涅拼命地夾緊雙腿,試圖讓那裡的躁動停下。懷著一絲僥幸,歐涅把手探向股間,卻發現這樣做無濟於事,反而有火上添油的趨勢。

  歐涅覺得自己仿佛就像在做一場春夢,身體完全不受意志的左右,正在做著一件無比羞恥的事——隻是神智無比清醒,身體還極度的敏感。

  “我……這是怎麼瞭。”肉體上放棄瞭抵抗的歐涅苦笑著,任由自己的雙手在身體上遊走。“也許——本來就應該是這樣的?”

  “好像……這個樣子……不太對,這樣是……不對的。”歐涅胸口的起伏已經壓得她有些喘不過氣來,漫延的紅潮從臉部擴散至脖頸,爬上汗濕的肌膚,溫熱的吐息從口中不住流出,眼眸也抑制不住地濕潤起來。僅僅數秒,這位常年以男性自居、將情欲與對異性的憧憬深埋心間的女人,就流露出瞭她這一輩子也不曾有過的香艷。

  “不,不,不對,不該是……這樣。”恍惚之間,歐涅摸到瞭自己平時放在枕邊的一把小刀。如同抓住救命稻草,她把握住這最後的機會,從鞘中拔出刀刃,朝著自己的指縫紮瞭進去。

  劇痛之下,如同從煮沸的湯鍋中跳出,她大叫一聲,清醒瞭過來。

  “這是——怎麼回事?”

  大口喘著粗氣,歐涅看瞭看手裡的小刀。將手掌包紮好,擦幹凈刀上面的血跡後,歐涅把刀放在自己脫下的褲子上。

  “唔——”一陣頭暈目眩,歐涅突然泛起一股惡心,起身沖向洗漱臺。

  幹嘔瞭一陣子,又在床上躺瞭好一會兒,歐涅終於才確認自己已經恢復正常——隻是身體就像運動過度一般,沉重無比。

  “我怎麼瞭?到底是誰——是賽門?”歐涅立刻就反應過來,問題出在哪裡。

  剛才隻要一閉上眼就浮現在眼前的那抹笑容——除瞭他不可能是別人的原因。

  “你對我——做瞭什麼?”

  在日落的黯淡光輝下,歐涅漸漸合上眼瞼,消耗掉最後一點氣力的她在疑惑與不安,和稍許的遺憾中睡去。

  她做瞭一個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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