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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九章 其母其女

第三百五十九章 其母其女

  一道倩影破水而出,粉彎玉股翻轉盤旋間嬌軀已然裹上瞭一層玫紅輕紗,殺氣凜冽地眼神凝視丁壽,讓二爺不寒而栗。

  「何方淫賊,敢來討姑奶奶的便宜!」

  自知理虧的丁壽不敢抬頭,可垂下的眼光不經意又被裸露在輕紗外的那雙渾圓筆直的玉腿所吸引。

  「好腿!」丁壽不禁贊出聲來。

  女子順著男人眼光向下一瞧,不知是羞是怒,無暇嬌靨上騰起兩片彤雲,一抖輕紗,掩住自己修長粉腿,抬首嬌叱道:「不知死的小子,還敢亂看!」

  「咚」的一聲,女子詫異地發現廳內鴻飛冥冥,已無半點人蹤,隻有兩扇房門猶在虛晃不定。

  「該死!」

  女子一聲怒喝,輕盈身姿忽地幻化成一道紅色輕煙,追逐而出。

  後花園花叢中,常九叼著一根青綠草根,警惕地觀察著四周,被陡然出現在眼前的丁壽嚇瞭一大跳。

  「大人,您回來的正好,卑職……」認清來人後,常九忙不迭地起身行禮賣好。

  「要出人命瞭,別他娘廢話瞭!」

  丁壽壓根就沒聽常九說話,抬腿將這地鼠重新踹進瞭洞裡,自己隨後跳瞭下去,扯過適才挖開的草皮蓋住瞭洞口。

  幾乎前後相繼,一片草木花枝如被狂風吹過,紛落如雨,在地底跌得七暈八素的常九也不知頭頂怎地忽然就生瞭如此動靜。

  聲勢稍歇,一個飽含怒意的清脆恨聲尤為不甘地道瞭聲「可惡」,隨即便聽地面上一片嘈雜人聲,府院內被驚動的各色人等都湧瞭出來。

  手舉著草皮的丁壽側耳聆聽,隻憑衣袂破風及步伐輕重已可判斷來人中不乏高手,這顧北歸果然不愧江湖孟嘗。

  「夫人,出瞭何事?」一個高亢尖銳的聲音問道。

  罡風破空,一聲悶哼,顯然有人吃瞭虧。

  「有眼無珠的混賬東西,胡亂看些什麼!」潑辣嬌叱聲又起。

  眾人似乎被女子氣勢所嚇,一時內無人應聲。

  「一個個都啞巴瞭,怎麼沒人說話!」女子不依不饒地喝問。

  「發生瞭什麼事?」顧北歸那洪亮的聲音響起。

  「夫人,文宣又哪裡得罪你瞭?何苦下此重手。」顧北歸的質問中隱約夾雜瞭一絲不滿,「衣衫不整的成何體統。」

  地下丁壽暗道一聲苦也,這婆娘想必就是修羅仙子鳳夕顏瞭,難怪與顧采薇如此相似,這下麻煩瞭!

  「你個老東西還有臉說,整日裡結交一群雞鳴狗盜之徒,什麼河北三虎、魯中四義的,還真當自己是孟嘗君瞭,而今到好,偷雞摸狗到我浴房中去瞭,看你如何分說!」鳳夕顏大有興師問罪之勢。

  「哦?怎麼回事?!」聽聞有人偷窺自己老婆沐浴,顧北歸脾氣再好也忍不下瞭,語氣中蘊含著濃濃恚意。

  「我等聽得院中聲響才出來查看,其餘一概不知。」府中的門客武師紛紛搖頭否認,開玩笑,這位主母是何脾氣他們又不是不知道,平日見瞭大氣也不敢多喘,誰會色膽包天去摸這老虎屁股。

  「事到如今還想狡辯,待老娘將你們一個個扒皮抽筋,拷問個明白……」

  「夫人不要魯莽,這其中想必有什麼誤會。」覺得事有蹊蹺的顧北歸急忙勸解道。

  「誤不誤會查瞭就知道,把府中你招攬的那些閑雜人等全都叫起來,老娘我一個個辨認,不信查不出來。」鳳夕顏可不是耳根子軟一勸就打住的性子。

  「夫人,此事不宜張揚,誒,你且把衣服先穿好再說……」

  聽得頭頂上人聲漸稀,丁壽才算長出瞭口氣,騰出手晃燃一隻火折,轉首見常九正一臉佩服地望著自己。

  「大人,您真是不得瞭,這鳳夕顏當年是江湖中有名的美人,隻因武功高強,脾氣暴躁,沒幾人能稍得近昵,卑職連遠觀都不敢,沒想到今日您……呵呵……」

  常九舔瞭舔發幹的嘴唇,露出的眼神是男人都懂得的意思。

  「不是這麼回事,你聽我解釋……」

  「屬下明白,您老放心,我常九的嘴巴最是嚴實,無論是府上女眷,還是幾位公公那裡,卑職一定守口如瓶,不會泄露一絲風聲。」

  常九會心一笑,剖出一腔子為朋友兩肋插刀的俠肝義膽,讓丁壽無話可說。

  「算瞭,不說這個瞭,你剛才要說什麼來著……」

  ***    ***    ***    ***

  佈置素雅的女子閨房內,懸掛著一盞紅木框的梅花式羊角宮燈,顧采薇明亮的眸子仰視著透明燈罩內不斷跳動的燭火,一瞬不瞬。

  「愚兄今日逛街,恰巧看瞭幾件珍奇物什,特意選瞭幾件來給賢妹解悶。」小侯爺郭勛獻寶般地將幾件做工精致的釵釧首飾擺到瞭顧采薇面前。

  顧女俠目光由燈前移開,隻在首飾上輕輕掃過,淡淡道:「郭世兄費心瞭,小妹用不上這些,好意心領,還請拿回去吧。」

  討個沒趣,郭勛訕訕一笑,「這些東西確實粗劣瞭些,愚兄已命人從廣東采辦番物,待尋到精巧有趣的物件再送來給賢妹過目,否則整日悶在府裡,怕是要憋出病來。」

  顧采薇眼睛一亮,「既然郭世兄憐惜小妹,便請向爹求情,解瞭我的禁足。」

  「這個麼……倒也並非不可。」

  郭勛迎著顧采薇期待雀躍的眼神,嘿嘿幹笑道:「隻要賢妹保證不去尋那丁壽,愚兄定為妹子說項。」

  「我要尋什麼人,要你管閑事!」顧采薇美目一翻,氣哼哼地說道。

  「愚兄豈敢幹涉賢妹私事,隻是那丁壽乃一浮華浪子,行止素來不端,倚仗權勢四處拈花惹草,甚至為納妾一事求得陛下明旨,大肆鋪張,轟動九城,武定侯府還送瞭大禮,那日的場面,嘖嘖,等閑權貴納新也不過如此……」

  顧采薇捂住耳朵,螓首連搖,「不聽不聽,你與我說這些做什麼,誰想聽!誰願意聽!」

  郭勛得意一笑,「顧世伯也是擔心妹子涉世不深,受人花言巧語的哄騙,這男女之大防……」

  「郭世兄,時候不早,小妹也乏瞭,你無事便請回吧,孤男寡女久處一室,難免瓜田李下之嫌,若讓傢中長輩得知,反而不美。」顧采薇冷冷打斷郭勛的鼓唇弄舌。

  豈知郭勛如今臉皮厚實得很,聞言不惱,猶不識趣地說道:「無妨,郭顧兩傢通傢之好,世伯與伯母待愚兄豈會以等閑人視之。」

  正當郭勛自吹自擂大秀優越感時,房門輕叩聲響,丫鬟馨兒推門而入。

  道瞭聲萬福,馨兒低聲道:「小侯爺,夫人請您到前廳一敘。」

  郭勛含笑問道:「何事?」

  「好像是府中遭瞭賊,夫人讓所有男賓都到前廳去一一查驗。」馨兒怯生生回道。

  「哈,娘對世兄果然不是等閑人般看待。」顧采薇笑若春梅綻雪,得意地看著好戲。

  郭勛「騰」地一下漲紅瞭俊面,「連我也要去?」

  馨兒哭喪著臉道:「夫人說是」所有「,求小侯爺莫要為難婢子。」

  郭勛對這位伯母的秉性也略知一二,如果沒有單獨說明,下人也不敢多問,隻會不折不扣執行,當下嘆口氣道:「采薇稍待,小兄去去便回。」

  「世兄小心,娘的盤問一般人尚應付不得,何況你又非」等閑「呢。」

  郭勛被顧采薇幸災樂禍的言辭氣得臉皮發紫,又發作不得,冷哼一聲,隨著馨兒出瞭屋子。

  「唉!」待屋內沒瞭人,顧女俠也收瞭笑容,百無聊賴地坐在桌前,從懷中掏出那支「盤珠臥鳳釵」細細摩挲,突然間俏鼻一皺,纖指一點鳳頭,氣惱道:「都是你害得人傢,娶妻納妾?誰攔著你啦,也不知和人傢說一聲,害得人傢連大門都出不去瞭……」

  正當顧女俠委屈得暗自垂淚,忽聽床幃後「咚」的一聲悶響,聲音不大,還是讓耳力驚人的顧采薇心生警覺。

  一聲鳳鳴,晶瑩如玉的三尺青鋒已然出鞘,顧采薇手持「玉芙蓉」,緩緩繞過床帳,見雕花大床後腳處原本堅實的青石地面上,憑空露出一個黑黝黝的洞口,還沒等她靠近,一個灰頭土臉地人頭從地底突然冒瞭出來。

  「什麼人鬼鬼祟祟的,出來!」顧采薇先是驚地退瞭一步,隨即手捏劍訣,便要一劍刺出。

  來人「呸呸」連吐瞭幾口沙土,抬眼見是顧采薇,咧嘴齜出一口白牙,「采薇妹子,是我!」

  「丁大哥?!你怎麼來瞭?」顧采薇先驚後喜,忙收起寶劍,上前攙扶。

  「專門來尋妹子你賠罪啊。」丁壽手撐地面青磚,一躍而出之際,不忘腳底用力,將下面的常九蹬進瞭地洞深處,「丁大哥為瞭找你,可是上天入地,費瞭九牛二虎之力呀。」

  望著黑黝黝的深邃洞口,顧采薇遲疑道:「你為瞭尋我挖瞭一條地道?」

  丁壽恬不知羞地堂皇點頭。

  顧采薇俊俏的玉容上泛起一層甜蜜的紅暈,水眸之間柔情閃動,圍著他周身拍打灰塵,薄嗔道:「何苦費這麼大力氣,弄得一身邋遢,平日裡你最愛清潔享受的。」

  「聽說納妾的事惹瞭妹子不快,怕你鬱在心頭煩悶出病來,你丁大哥我憂心如焚,哪還顧得上什麼享受!」

  「不快?哪有!」顧采薇先是茫然搖頭,隨即扭捏道:「人傢……是那樣不識大體的人麼?」

  「啊?」丁壽見顧采薇神情不似作偽,「那聽莫老說……」

  「莫大叔?哎呀!自打被爹禁瞭足,忘瞭安排人去照看他瞭,他怎麼樣?」顧采薇終於想起瞭可憐的莫老兒。

  「他過得不錯,每天松鶴樓的廚子換著花樣給他做菜,估計打死都不願挪窩瞭。」丁壽道。

  「那就好。」顧采薇輕拍胸脯,松瞭口氣。

  「那個妹子,」丁壽撓撓鼻子,「有些事你不在意,愚兄卻不能瞞你,納妾一事雖辦得操切,也是有難言之隱,你這位小嫂子實在是個苦命人啊……」

  丁二爺隨口謅出的故事都能讓小皇帝龍顏大慟,感同身受,何況來此之前為瞭打動顧女俠還打瞭一遍腹稿,一篇生動曲折哀婉動情的人倫慘劇直聽得顧采薇花容慘淡,淚雨滂沱。

  「沒想到……可人姐姐如此命苦,大哥你怎得如今才給個名分,實在是太委屈人傢瞭!」顧采薇珠淚沾襟,嚶嚶抽泣。

  「怪我,怪我,隻想得為她與凌傢存下一絲情面,便把這事耽擱下來瞭,當今陛下偶爾得知實情後也如你這般嗔怪,還下瞭明旨成親,事出倉促,未能及時告知妹子,這幾日愚兄為此食不甘味,著實憂心不已。」二爺自承其錯,還不忘賣慘。

  「小妹這裡沒得什麼,隻是爹爹聽信人言,不讓我再與你相見,怕今後不得明著來往。」顧采薇輕斂蛾眉道。

  「這可如何是好?」丁壽同樣蹙額煩惱。

  「不如這樣,大哥你……」

  顧采薇眼珠一轉,有瞭主意,方要交待一番,突聽門外響起瞭顧北歸的聲音,「薇兒,你睡瞭麼?」

  「啊,沒……哦不,睡瞭,爹您等一下。」突如其來的變故讓顧采薇手足無措,擠眉弄眼地示意丁壽快原路返回。

  丁壽苦著臉不情不願地重新進瞭地洞,直到顧采薇在他耳邊低語瞭幾聲,他才滿心歡喜地縮瞭進去。

  顧采薇蓋上石板,見地面沒什麼異樣,才松口氣,聽得房門吱呀一聲,顧北歸已然進瞭房間。

  「薇兒,你在哪兒?」顧北歸遊目四顧,不見女兒蹤影。

  顧采薇整理衣裙由帳後轉出,不滿道:「爹,女兒已然脫衣就寢瞭,你這樣闖進來不嫌冒失麼?」

  顧北歸皺眉凝視女兒,狐疑道:「適才你在和誰說話?」

  「哪……哪有,爹你別胡說。」顧采薇極力掩飾,從書櫥上抽出一本書來,假意翻看。

  顧采薇隨手翻瞭幾頁,不聽父親說話,扭身再看,不覺驚聲道:「誒,爹,您去哪兒?」

  顧北歸不搭理女兒,自顧在房內轉瞭一圈,連床下都不忘看上一眼,一無所獲。

  「看吧看吧,看你女兒從哪裡給你藏瞭個男人。」心底巨石落地,顧女俠開始得理不饒人。

  「府裡夜間剛遭瞭賊,爹也是擔心你的安危。」顧北歸自知理虧,急忙擺出慈父的架勢解釋道。

  「哼,整日擔心我被男人占瞭便宜,那個郭勛你怎不攔著,恨不得將他直接送進我房裡。」顧女俠並不領父親的情。

  「你二人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怎可同日而語。」

  「他比我大近十歲,什麼兩小無猜,從小沒少被他欺負才是真的。」

  「當時你們年紀還小,小侯爺年少無知,你這丫頭還記恨到現在,這許多年他心裡可一直惦記著你。」

  顧采薇「啪」地將書卷往桌上一拍,「一直記掛我?他那兒子怎麼來的?」

  遭女兒一通搶白的顧北歸被噎得一時無語,「為父平日沒少煩侯爺幫襯,便看在郭世伯面上,你多少也對他客氣些。」

  「他人在前廳,這話去對娘說,還來得及。」顧采薇俏臉一板,背過身去。

  「我哪敢……」自覺失言的顧北歸老臉微紅,幹咳一聲,道:「你娘的脾氣哪裡聽人勸,好孩子,切莫學她。」

  「這話我要對娘說麼?」顧采薇翻著書頁,不經意般問道。

  「那個……時候不早瞭,薇兒你早些歇息吧。」沒事給自己添堵的顧北歸明智地結束瞭和女兒的交心活動,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聽到房門重新被帶上,一直繃著小臉看書的顧采薇終於忍不住瞭,嫣然一笑,滿室皆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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