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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血腥肅反

第18章:血腥肅反

  本章故事情節上接第15章“意外之喜”。

  第1節:逼供

  胡文君回到前委後向夏書記匯報瞭她的重大發現:紅色娘子軍連連長龐瓊花的革命立場不堅定,有通敵行為。她與惡霸地主南德昌的狗腿子龐小虎打得火熱,還把龐小虎的父親龐大山窩藏在連隊中,以圖逃避農會的鬥爭。另外,龐傢村農會會長龐老三的最近失蹤瞭,可能是被暗殺瞭,龐瓊花有很大的嫌疑。

  夏書記聽瞭大為高興。他一直不信任馮懷鈺,當然也不喜歡他的忠實部下龐瓊花等人。暗地裡他一直在指使自己的人監視馮懷鈺和他的手下,搜集他們的材料,準備隨時把他們拿下。

  可是馮師長是海南革命根據地的創始人,立下過赫赫戰功,單憑捕風捉影的東西是無法對他和他的親信們采取行動的。胡文君的報告對他來說好比是及時雨,為他提供瞭事實根據,使得他能夠下決心先對一些級別稍低的人實施抓捕,然後再從他們那裡打開缺口。

  現在夏書記已經牢牢地掌握住瞭中共海南前敵委員會的大權,並建立瞭前委政治保衛局,親自擔任局長。政治保衛局直接領導原來的獨立師保衛處,專門負責清查潛入革命隊伍中的托派分子和敵特分子。馮師長名義上是前委的副書記兼獨立師師長,可是除瞭作戰指揮權外,他在軍隊和前委中的其它權力大都被夏書記的人架空瞭。

  獨立師有三個團,馮師長去第二團視察土改和練兵的進展情況,剛剛離開師部,他對夏書記在這些背後搞的這些陰謀活動他毫無察覺。夏書記覺得這是個好機會,他立刻派政治保衛局的人馬控制瞭整個師部。然後他把汪副師長找來談話,命令他配合前委展開一場肅清敵特的運動。

  就這樣在不到一天的工夫裡,夏書記就完全掌握瞭獨立師的指揮機構。他首先下令逮捕瞭獨立師和前委裡的那些與馮懷鈺關系密切的人,一共十五人,包括師部參謀長吳新遠同志和馮師長的妻子前委婦女部長周瑞萍同志。

  同時他以師部的名義下達緊急通知,叫紅色娘子軍連連長龐瓊花趕來師部所在地開會。隻等她一到,政治保衛局的人就會當場宣佈她的通敵罪行,並將她依法逮捕。

  夏書記之所以要把龐連長騙來師部而不是派人去逮捕她,是因為娘子軍連現在正在小王村執行戰鬥任務。他害怕當著戰士們的面直接逮捕她會引起不滿和騷亂。

  小王村離赤峰山大約三十多裡,那裡住著一個名叫王英的惡霸。王英這輩子吃喝嫖賭,揮霍無度。他的傢底並不厚,比起椰林鎮的南德昌差遠瞭。可是他仗著自己的親兄弟王雄是縣保安團的連長,平時在村裡村外欺男霸女,無惡不作。

  農民運動在這一帶興起之後,小王村的村民們也暗中聚在一起商議成立農會的事情。王英得到消息後,連夜叫他兄弟帶著手下的三十多條人槍殺進村子,血洗瞭那幾傢農運骨幹,殺死男女老少共二十多人,還放火燒瞭他們的房子。

  吳瓊花接到縣農運委員會的秘密求援信後,決定馬上出發,打王英王雄他們一個措手不及。她先派人向師部匯報瞭這一行動,得到批準後就帶著隊伍就向小王村出發瞭,第二天凌晨到達瞭小王村。王英王雄兄弟和縣保安團的那群士兵還留在那裡沒走,他們正在喝酒慶功,不料紅色娘子軍連的女兵們突然降臨,將他們包圍瞭起來。這會子打得正熱鬧呢。

  與此同時,政治保衛局已經開始審訊第一批被逮捕的人。他們審瞭一個上午,什麼收獲都沒有。夏書記大怒,他對政治保衛局的同志們做出瞭重要指示:這是一場你死我活的對敵鬥爭,關系到我黨我軍的生死存亡,絕不能心慈手軟。對那些頑固不化的人,完全有必要動用刑具逼供。

  夏書記的指示被他的部下們不折不扣地執行瞭。胡文君負責審訊的是馮師長的妻子周瑞萍大姐。周大姐曾經是她的頂頭上司,對她一直很不錯。可是她卻因為暗地裡愛上瞭馮師長,心裡對這個端莊大方和藹可親的周大姐十分嫉恨。

  審訊剛開始時她裝作對周大姐很尊重的樣子,關心她的身體,親熱地跟她拉傢常。後來周大姐發現胡文君總是問她一些別有用心的問題,似乎是在用話套她,想從一件件的生活小事上打開缺口。於是她提高瞭警惕,不再回答那些不著邊際的問題。

  胡文君終於失去瞭耐性,開始對周大姐百般威脅辱罵。周瑞萍昂首挺胸,對她的辱罵不予理睬,連看都不願意再看她一眼。胡文君惱羞成怒,她叫來兩個戰士把周瑞萍綁在一根柱子上,然後把她腳上穿的佈鞋脫瞭下來。她糾住周大姐的頭發,用鞋底使勁兒抽打她的臉。

  一連打瞭二十多下,胡文君打累瞭,她嘴裡呼呼地喘著氣,額頭上也冒出瞭汗水。周瑞萍的臉被打得紅腫不堪,幾乎都認不出來瞭。這時夏書記背著手走瞭進來。他對眼睛腫成一條縫的周瑞萍看瞭一眼,然後一聲不吭地出瞭門。

  胡文君趕緊跟在他後面也出瞭門,想聽聽領導有什麼指示。她萬萬沒想到夏書記對她提出瞭嚴厲的批評,說她的心太軟瞭,根本不像是一個堅定的革命者。對那些混進革命隊伍裡的反動分子,一定要毫不留情地堅決鬥爭!

  她戰戰兢兢地聽完夏書記的訓斥,一點兒也不敢反駁。因為夏書記說瞭,革命就是要流血的,她出身資產階級傢庭,現在正是黨考驗她的革命堅定性的時刻。她緊盯著夏書記清瘦的臉,眼裡除瞭驚恐,還有莫名的敬畏和崇拜。

  夏書記建議她去別的審訊室看看。要她向別的同志們學習借鑒一下對付敵人的寶貴經驗。

  胡文君一走進審訊吳參謀長的房間就看見刷瞭白石灰的墻上濺滿瞭血跡。遍體鱗傷的吳新遠被一根麻繩吊在房梁上,他的頭耷拉在一邊,已經失去瞭知覺。他上身的軍服破爛不堪,下半身赤裸裸的什麼也沒穿,兩腿間一片血肉模糊。

  一個政治保衛局的幹部向胡文君介紹說,吳新遠剛開始時一直硬挺著不招供,直到他們用上瞭“鳥籃”和“鐵褲襠”。這是政治保衛局經過一段時間的摸索後總結出兩種方法,專門用來對付那些頑固不化的敵特分子。

  “鳥籃”把犯人的褲子脫瞭,然後綁住雙手懸空吊起來,再用繩子將裝瞭石頭的竹籃緊緊地綁在犯人的雞巴上,然後逐漸增加重量。若犯人還是不招供,就用細鐵絲刺穿犯人的卵蛋並來回拉扯,這就是所謂的“鐵褲襠”瞭。犯人通常會在幾秒鐘之內就痛得昏死過去。等到犯人醒來,不用再次動刑,隻要一看見裝滿石頭的竹籃和帶血的鐵絲他就會嚇得乖乖地招供。

  這位幹部得意地說,到現在為止還沒有任何男犯人能夠熬過這兩種刑法的。屋子裡的另外兩個工作人員正在謄寫吳新遠交待的口供,謄完之後他們抓住吳新遠的手指按上瞭手印。那可是鮮紅的血手印,連印泥都省瞭。

  胡文君看瞭一下吳新遠的口供。他交代瞭馮師長在經濟上的問題,說他經手的公款有數千塊大洋去向不明,還說馮師長包庇過一些罪大惡極的土匪,讓他們混進瞭革命隊伍裡,有的甚至當上瞭連長營長。另外他還說馮師長喜歡搞女人,他手下的許多女幹部都跟他關系曖昧,他簡直比中央軍裡的那些高官們還要腐化墮落。他列出瞭一長串馮師長的女人的名字,其中包括娘子軍連連長龐菊花和副連長梁紅梅。還有一個叫趙靜逸的也很有名,她是樂海縣地下黨的縣委書記。

  吳新遠把他自己的事情也交待瞭一大堆兒,包括一些很久以前的瑣事。比如他八歲時偷瞭他父親當鋪裡的錢去縣城看戲,十歲時偷看過他繼母洗澡,等等。

  按說胡文君是個聰明人,她當然不會輕易相信這些口供是真的。其中有的細節聽起來像是那麼一回事,但是另一些地方則純粹是捕風捉影,經不起推敲。很可能是吳參謀長被嚴刑拷打,實在熬不住瞭,為瞭不再受更多的折磨,他隻好信口開河亂說一氣。

  不過胡文君這人愛慕虛榮,為人尖酸刻薄,缺少正義感和同情心。她現在想的隻是要盡快地幹出些成績來,贏得夏書記的贊許。夏書記就像是根據地的太上皇,若是不能讓他滿意,她擔心她自己說不定也會被打成反革命分子。

  她回到自己的審訊室後,馬上對周大姐施行瞭類似的刑法。要說讀過書的人就是聰明,遇事能夠靈活變通,舉一反三。

  胡文君把周大姐渾身上下脫得精光,然後叫兩個戰士用鐵絲捆住她的兩隻奶子用力向兩邊拉扯,還用力打她的屁股和大腿。剛才她打周瑞萍的耳光時,她自己的手都打痛瞭。這次她專門找來一塊長條形的木板來打她,掄起來帶著一陣風,既省力聲音還特別響亮好聽。

  周瑞萍長得雖然端正,但是遠不如胡文君漂亮。她勝在氣質優雅,身體發育均衡,兩隻奶子又白又圓,都快四十歲的人瞭還是極具女性的魅力。胡文君是個小心眼兒的女人,最看不得別人比她強。因此她能夠狠下心來去折磨跟她無怨無仇的周瑞萍。

  很快周瑞萍就被折磨得體無完膚瞭。她的乳房被鐵絲勒成瞭醬紫色,屁股上腿上被打得鮮血淋漓,頭部臉部也被打變瞭形,腫得像豬頭那麼大。

  剛開始時周大姐還大聲呼喊,義正詞嚴地怒斥這種對革命同志的迫害。後來她知道跟這些人無論怎麼講道理都沒有用,隻好咬緊牙關,一聲不吭。可是肉體上的痛苦是很難無視的。漸漸地,周大姐的態度從橫眉怒目變成瞭哭喊哀求,到瞭最後她實在挺不住瞭,胡文君想讓她招什麼她就招什麼。

  她交待說她和馮懷鈺夫妻倆都是投機分子,參加革命是為瞭以後當大官發大財。她夫婦曾經接受過一個大地主的賄賂,貪污過組織上的活動經費,等等。她還說馮懷鈺至今仍然和一位國民黨裡的高官保持著書信聯系。她甚至承認自己在私生活上不檢點,前後與十幾個男同志睡過覺,其中包括她的警衛員。

  當然,這些都是胡文君逼著她說的。周瑞萍出身於本地的一個富豪之傢,她父母死得早,她是在省城的舅舅傢長大的。她有一個遠親是樂海縣的一個大財主。農會打土豪分田地時,那人確實帶著禮物來見過她,請求她網開一面。不過她並沒有答應他什麼,馮師長也不知道有這麼回事兒。後來那個財主自己在一個黑夜裡帶著錢財細軟和幾個小老婆從傢鄉逃走瞭。

  胡文君隱約聽說過這件事,於是就逼迫周瑞萍承認受過地主的賄賂,還把馮師長也給牽扯瞭進來。至於貪污經費,那是當初搞暴動時,馮懷鈺花錢從一個相識的綠林強盜頭子那裡買過一批槍支彈藥,還把那人手下的幾個弟兄都拉進瞭革命隊伍。這筆花銷是不可能有什麼往來賬目和收據的,就連當時負責黨內的財務工作的周瑞萍都不知道這筆錢到底是怎麼花掉的,具體經手人是誰,等等。她也從來沒有去問過她的丈夫。

  於是胡文君就把這筆“去向不明”的經費當成瞭馮懷鈺貪污的罪證,逼迫周瑞萍按她所說的招供。她若是不照辦就用燒紅瞭的鐵條烙她的乳房,用削尖瞭的竹簽捅她的屁股眼兒,甚至將她一絲不掛地綁在一跟柱子上,然後把派人從山上田間抓來一些毒蛇和蜈蚣往她身上扔。最後這一招用來對付天生怕蛇怕蟲的女人特別有效。

  周瑞萍的意志早就崩潰瞭,為瞭少受一些苦她什麼都願意招。她不但承認瞭那些莫須有的罪行,還順著胡文君的暗示,將那些平時對她表示過關心和愛護的男性同志們全都說成是她的野男人。胡文君還不罷休,非要逼著她說出細節,比如和誰誰誰是怎麼搞上的,在什麼地方搞的,一共搞瞭幾次,等等。

  周瑞萍哪裡知道,她那些涉及私生活的無中生有的口供讓胡文君暗地裡極度興奮,她去向夏書記匯報審訊的成果時褲襠裡都濕得能擰出水來瞭。

  夏書記看瞭周瑞萍的供詞,對胡文君的工作大為贊賞。他馬上下令,讓保衛局的人立刻拿著他開出來的名單去逮捕那些已經被供出來的人。

  他還向胡文君透露瞭一條壞消息:誘捕龐瓊花連長的行動雖然成功瞭,但是隨後又被她逃走瞭。

  事情是這樣的。龐連長剛剛結束瞭小王村的戰鬥,活捉瞭王英這個罪大惡極的傢夥,隻跑瞭他兄弟王雄一個人。她接到師部的命令,馬不停蹄地趕回瞭師部。她以為又有新的戰鬥任務在等著她呢。

  她剛一到達就被保衛局的人繳瞭械,然後以反革命罪將她逮捕。因為幹部們都在忙著審訊其他的犯人,暫時隻好將她五花大綁後關押在一間小黑屋子裡。

  可是龐瓊花不是獨自一人來,跟她一起來的還有李鐵妞和胡翠萍這兩個她最信任的部下。因為政治保衛局的幾個幹事都不認識她們倆,認為她們隻是普通的小兵,估計翻不起什麼大浪,所以就沒有把她們也綁起來。他們隻是繳瞭她們的槍,命令她們呆在師部不要離開,等過幾天上級處理完這件事以後再回歸自己的連隊去。

  李胡二人的晚飯是和師部警衛連的戰士們一起吃的。晚飯後胡翠萍端著一碗水送去給被關押的龐連長喝。那兩個臨時看守龐瓊花的戰士都是年輕的小夥子,估計還從來沒有和年輕漂亮的女人單獨說過話。胡翠萍長得清麗可人,又穿著一身性感的紅色娘子軍軍服,不等她走近他們的臉就紅瞭。要是來的是五大三粗的李鐵妞,他們是肯定不會放她進屋去的。

  他們一個人留在屋外,另一個打開瞭用鐵鎖鎖著的房門,然後跟著胡翠萍一起進瞭那間小屋子。胡翠萍進屋後突然發難,將那隻碗猛地扣在瞭那個年輕戰士的頭上,將他打昏瞭過去。外面那個戰士聽到屋裡的動靜剛想進去查看,李鐵妞從後面摸上來,兩隻大手掐住他的脖子往墻上用力一撞。他的頭磕在磚墻上,被撞得失去瞭知覺。

  那個黑屋子裡悶熱得很。龐瓊花坐在地上,身子和兩手被一條麻繩緊緊地捆成一團,渾身都是汗水。他們沒有給她任何吃的喝的,她來師部走瞭大半天路,肚子早已餓得發慌,正閉上眼睛休息。聽到響動她睜眼一看,才知道是她的兩個最忠實的部下來救她瞭。

  李鐵妞和胡翠萍一起動手替她把繩子解開,然後三人悄悄地出瞭門。離開前她們還撬開隔壁的保管室,找到瞭小虎送給龐瓊花的那把嶄新的駁殼槍和一些子彈,李鐵妞和胡翠萍也順手拿走瞭被打昏瞭的兩個看守的長槍和子彈袋。

  逮捕龐瓊花是秘密進行的,前委駐地負責警衛的部隊暫時還不知情。因此龐連長和李鐵妞胡翠萍一路上順利地通過瞭好幾道崗哨,沒有受到任何盤問。

  李鐵妞和胡翠萍本來沒有想到要采取這麼激烈的行動來營救她們的連長,是保衛局一個姓陳的年輕幹部對胡翠萍產生瞭好感,為瞭接近她並贏得她的青睞,他主動向她透露瞭上級為什麼要逮捕龐連長:因為她是一個混進革命隊伍裡的反動分子。

  胡翠萍無論如何都不相信這種鬼話。這也太離奇瞭,堂堂的戰鬥英雄,紅色娘子軍的連長怎麼可能是反革命呢?這肯定是一場天大的誤會。她馬上跟陳幹部說,要他帶自己去向上級反映情況,說他們抓錯人瞭。

  那個姓陳的幹部害怕她吃虧,當然也害怕她把他自己給牽連進去,就竭力勸阻她。情急之下他隻好向她吐露瞭更為機密的情況:龐連長的案情證據確鑿,肯定是不會搞錯的。保衛局內部開會時已經認定她是個極端危險的反革命分子,原來準備抓住她以後馬上就執行槍決。現在暫時留下她一條命,為的是從她身上打開缺口,揪出隱藏得更深的反革命分子。

  這下子胡翠萍總算清醒瞭過來:這不是誤會,而是一個陰謀。誰都知道龐連長是馮師長最為信任的部下,他們這麼做,八成是對著馮師長來的啊!

  她冷靜瞭下來,答應他,說她不會再去找領導為龐連長申辯瞭。打發走瞭對她一片癡情的陳同志後,她馬上去找李鐵妞商量辦法。李鐵妞也沒閑著,她從一個老鄉那裡打聽到馮師長的妻子周瑞萍大姐也被捕瞭,保衛局的人對她動用瞭殘酷的刑罰。有好幾個去保衛局辦事的人回來都說聽到瞭她受刑時淒慘的哭喊聲。

  她和胡翠萍一合計,覺得龐連長現在的處境太危險瞭。龐連長的個性倔強,是絕不會屈服於這種卑鄙的陷害的,更不會昧著良心去誣陷其他的革命同志。那麼等待她的就是被槍斃的命運。龐瓊花不但是她們的頂頭上司,也是她們倆的救命恩人。她們下定決心,即使拼瞭命也要先把龐連長救出來再說。

  於是她們倆上演瞭這麼一出精彩的雙英劫獄。

  第2節:彷徨

  夏書記估計龐瓊花是逃回赤峰山的紅色娘子軍連的駐地去瞭。他命令汪副師長帶上師部警衛連的一個排去赤峰山,一定要將龐瓊花和她的那些親信們統統捉拿歸案。如果遇到反抗,格殺勿論。這件事非同小可,簡直就是反革命叛亂。要是走漏瞭消息,讓馮懷鈺提前知道瞭,他的一整套計劃就可能會失敗。好在他現在已經有瞭馮懷鈺是反革命分子的證據。他當機立斷,派保衛局的徐副局長去二團駐地逮捕馮懷鈺,但願能夠盡快地把他抓到並安全地押送回前委駐地。

  龐連長的越獄讓胡文君感到很沮喪。她原來指望把對付周瑞萍的那一套刑罰都用在龐瓊花身上,讓這個一直跟自己作對的女人知道知道厲害。不可否認,龐連長身上有一種好像是天生的英雄氣質,這種氣質讓許多男人都自慚不如。很難想象她會屈服在酷刑之下。

  可是越是這樣,胡文君就越想試一試。她暗道:龐瓊花啊龐瓊花,等把你抓到後,我要讓你像周瑞萍那樣在我面前屈膝下跪,哭喊求饒。我還要讓你親口承認自己是一個淫蕩下賤的女人,一個任誰都可以玩可以睡的騷貨。

  夏書記以前委的名義下達命令,調來瞭獨立師一團一營三連,讓他們封鎖瞭龍興鎮(獨立師師部和前委的駐地)的各條道路,隻準進不準出。保衛局的人則加緊審訊其餘的那些被關起來的人,爭取把所有暗藏的反動分子都給挖出來。

  審訊工作很快取得瞭新的進展,保衛局的人順藤摸瓜,又逮捕瞭五十多人,和以前逮捕的人加起來,占瞭獨立師師部和前委機關總人數的四分之一。現在新的問題冒出來瞭:這麼多敵特嫌疑分子,實在找不到地方關押啊。

  夏書記當即做出決定,將一些他認為不是太重要的敵特嫌疑分子秘密地押到龍興鎮後面的那座大山上,然後用刺刀捅死。一共殺瞭三十多個,屍首都被扔下瞭懸崖。他命令參與行動的所有幹部戰士嚴格保密,要是發現誰泄密就立刻槍斃誰。

  這天夜裡胡文君在夏書記的辦公室裡幫著他整理口供和其他材料,埋頭工作瞭幾乎一整夜。天快亮時她站起來伸瞭伸懶腰,喝瞭幾口水,準備回自己的屋裡去睡一覺。

  她剛出門,突然一個瘦小的身影向她猛撲過來。她嚇得尖叫一聲,往旁邊一躲,一把明晃晃的菜刀貼著她的頭皮和肩膀砍瞭過去。因為天氣炎熱,胡文君穿的是龐小虎設計的第二套紅色娘子軍軍裝,肩膀和胳膊全都裸露在外面。她的左肩被刀鋒劃破瞭一小塊皮,鮮血立刻滲瞭出來。

  因為龐連長的越獄,這裡已經增加瞭崗哨。胡文君的尖叫聲馬上引來瞭三個持槍的戰士,他們很快就將那個襲擊胡文君的瘦小子抓瞭起來。那是個十一二歲的孩子,穿著一身肥大的舊軍裝。很快就有人認出他來瞭,原來他是前委婦女部長周瑞萍的勤務兵張卡。

  夏書記也聞訊趕來瞭。他讓衛生員給嚇得臉色蒼白的胡文君包紮瞭一下,叫兩個戰士送她回自己屋裡休息。小張卡在那裡又哭又罵的,不停地用腳踢用嘴咬,三個大人都按不住他。後來他們隻好一槍托砸在他頭上,把他打昏瞭過去。

  夏書記向一位保衛局幹部瞭解瞭一下張卡的情況。他原來是一個要飯的孤兒,有一次餓昏在路旁,被馮師長的警衛員救瞭過來。從那以後他就賴在紅軍裡不走瞭。無論是激烈的戰鬥還是艱苦的行軍,他都頑強地跟在隊伍後面。

  可是他的年齡太小力氣太弱,扛不動槍,不適合當兵。獨立師師部在龍興鎮駐紮下來後,中共海南前委也搬來瞭。前委的婦女部長周瑞萍那裡正好缺一個勤務兵,組織上就安排他去瞭。

  周大姐對張卡很好,親切地叫他小卡子。張卡從小到處流浪,從來就沒有享受過母愛,很快他就把周瑞萍當成瞭自己的母親一樣親近愛護。

  周瑞萍被捕時小卡子碰巧外出送信去瞭。回來後他聽人說周部長是暗藏的反革命分子,已經被前委政治保衛局的人抓走瞭。他急得大哭大鬧,前委勤務科的王科長無奈之下,關瞭他的禁閉。

  王科長是個好心人,他知道周瑞萍大姐和小卡子之間親如母子般的感情,可惜這件事他沒有權力去管。他關小卡子的禁閉完全是為瞭他好,這樣做避免瞭他受到更為嚴厲的處罰。保衛局的那些人可不是好惹的。

  禁閉室就是前委炊事班的一間空著的儲藏室,有不少前委的幹部戰士平時就蹲在那間屋子的外面吃飯。小卡子被關在裡面失去瞭自由,但是墻壁是木板做的,不隔音,他能聽見來吃飯的人們的低聲議論。逮捕周大姐和吳參謀長等人的行動雖然是秘密的,但是沒有不透風的墻,這事很快就在前委的機關工作人員中傳開瞭。

  小卡子聽說周瑞萍受到瞭酷刑折磨,心痛得眼淚直流,一心想救她出來。清晨時趁站崗的哨兵打盹的那一小會兒功夫,他爬上房梁,掀開屋頂上蓋著的稻草鉆瞭出去。他從屋頂爬到一顆大樹上,再順著樹幹溜到地上。路過夥房時他還順手拿瞭一把菜刀揣在懷裡,然後悄悄地朝保衛局辦公的那幾棟房子摸去。

  到瞭那裡一看,有五六個荷槍實彈的哨兵在來回走動。因為發生瞭龐連長越獄逃走的事,夏書記下令加強警戒,崗哨比平時多瞭一倍。

  小卡子的心直往下沉。他雖然年齡小,腦子還是很靈活的。他明白憑自己一人之力肯定是沒辦法救出周瑞萍的瞭。他想瞭想,好像沒有聽誰說馮師長也被抓起來。他是堂堂的師長,不會撇下自己的妻子不管的。這麼說來,他應該去找馮師長報信,讓他趕快想想辦法才是。

  小卡子正準備離開,胡文君突然打開旁邊的一間房子的門從裡面走瞭出來。小卡子在周瑞萍那裡見過她幾次。他平時聽到別人議論,說這個胡文君這個女人不正經,勾引過馮師長,因此他很不喜歡這個女人。昨天吃飯時他還聽人說,使用酷刑折磨周瑞萍的人就是她。

  此時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他不顧一切地掄起菜刀往她頭上砍去。要不是胡文君躲得快,她恐怕真的會死在這個才十來歲的小孩子手裡瞭。

  夏書記正在考慮怎麼處理這件事。這時小卡子醒過來瞭。他還是不老實,還在那裡不停地掙紮著。夏書記見張卡的年齡實在太小,即使審問恐怕也問不出什麼有價值的東西來。但是留著他是個後患,也是個麻煩,還不如來個殺一儆百。

  於是他下令保衛局的執法隊將小張卡帶到龍興鎮外面的一條山溝裡執行槍決。就這樣,小張卡成瞭整個海南革命根據地第一個被公開槍斃的“反革命特務分子”。

  一聲清脆的槍聲在龍興鎮的上空回響著。這槍聲給前委機關的幹部和工作人員的心裡帶來一層無法抹去的陰影。他們這時還不知道,小張卡並不是第一個被處死的,在此之前保衛局已經秘密處決瞭三十多個同志瞭。他們還以為那些人正在受審呢。

  張卡不能說是個人見人愛的孩子。他性子比較偏急,有時會因為一句玩笑話而跟人其他爭吵起來,爭吵時他喜歡用臟話罵人。不過他對周瑞萍的感情那是明擺著的,他時刻不離她左右,願意為她做任何事情。不少女同志都勸過周部長,幹脆認張卡當幹兒子算瞭。

  夏書記在大傢眼裡是個有學問的人。他深通那些復雜的革命理論,說起話來一套一套的,同時他又代表著上級組織,因此深受海南革命根據地的同志們的尊重。槍斃張卡這件事卻讓前委和獨立師的幹部戰士們對夏書記產生瞭不滿。不過這種不滿暫時被他們埋在瞭心底裡,還沒有顯露出來。

  在他們看來,張卡隻是個沒長大的孩子,無論如何都算不上反革命。他拿刀砍胡文君是因為他對周部長的感情太深瞭。周瑞萍端莊賢淑,又不失熱情大方。她從來不擺師長夫人的架子,因此很受大傢的尊重。這件事想起來就讓人心酸,唉。

  再說龐瓊花被李鐵妞和胡翠萍救出來,跑出瞭龍興鎮以後,在路邊一個老鄉傢吃瞭一些東西,喝瞭幾口水。然後她們顧不得疲勞,馬上往赤峰山趕去。一路上龐瓊花都在仔細思考著自己的處境。

  她實在想不明白:自己剛剛還帶兵跟土豪劣紳和保安團的人拚死作戰,過瞭不到一天的時間,就變成瞭一個暗藏的反革命分子。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啊?攻打小王村的戰鬥雖然最後勝利瞭,她的娘子軍連卻還是傷亡瞭七八個女兵。因為師部的命令很急,她把部隊交給副連長後就匆匆離開瞭,連跟那些犧牲瞭的戰友們告別都來不及。

  龐瓊花雖然文化不高,但是她人還是很聰明的。再加上她的人生經歷特別豐富,她憑著直覺猜到,自己被打成反革命可能是因為她和馮師長的關系太密切瞭。

  馮懷鈺是她參加革命的引路人,也是她的入黨介紹人。她對他十分崇敬,再加上他相貌英俊,智勇雙全,無論是搞宣傳鼓動還是行軍打仗,他都很有一套。作為海南革命根據地的創立者,他不但受到部下的尊敬和愛戴,在一般民眾心目中也是一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

  自從上級派來瞭這個夏書記,龐瓊花就覺得馮師長處處受到排擠,心裡很替他抱不平。不過她還是沒有料到夏書記居然要把她打成反革命。她自問並沒有公開反對過夏書記,也沒有對他有過任何不敬的行為。他這麼打擊她,真正的目的恐怕是要搞垮馮師長。

  以前在土匪窩裡混的時候,勾心鬥角和明槍暗箭都是司空見慣的事兒,連睡覺她都必須睜一隻眼睛,否則說不定哪一天腦袋就會搬瞭傢。沒想到在革命隊伍裡面也有這些陰暗的東西,她心裡感到瞭極度的失望。

  夏書記好幾次在幹部大會上口若懸河地批判托派分子,說他們是暗藏在革命隊伍中的反革命,比公開的敵人更危險。龐瓊花不懂什麼叫托派,覺得這跟自己沒有什麼關系。不過她註意到瞭夏書記講這些話的時候,馮師長的臉色不是太好。現在她明白瞭,反托派實際上是夏書記整馮師長的一個借口。

  要是照她過去在黑纓會當老大時的脾氣,她會二話不說就把自己的人馬拉出去單幹。參加紅軍後這兩年她已經改變瞭許多,她親眼看到瞭組織起來的勞苦大眾的力量。她現在衷心地擁護共產黨的各項主張,並且認識到自己以前搞的黑纓會是沒有什麼前途的,最終隻會把她的那些好姐妹們全都帶上絕路。

  她在想:現在自己回赤峰山的意義好像不大。總不能讓娘子軍連的戰士們拿起槍來跟著她造前委的反吧?她堅信夏書記這麼幹是錯誤的,是不符合共產黨和人民群眾的根本利益的。問題是,夏書記在前委就是黨的代表,他說的話就是黨的方針政策,其他人誰都不可能反對他。

  她迫切地想見到馮師長,讓他給指明一條道路。可是,萬一連馮師長也想不出好辦法來,那該怎麼辦呢?突然間,她想到瞭龐小虎,她親愛的弟弟,頓時心中一亮。她記得龐小虎上次和她告別時曾經對她說過,如果她哪一天跟上級領導鬧瞭什麼矛盾,一定不要蠻幹,要去找他想辦法。當時她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小虎也沒有多加解釋。現在看來,小虎說的話可能是含有深意的,她應該去找他問一下。

  李鐵妞和胡翠萍兩人都不知道龐連長要去哪裡,隻是跟在她後面走。她們一直走瞭十多裡路,三人都出瞭一身大汗。這時走在前面龐瓊花突然停下瞭腳步,胡翠萍也急忙停瞭下來,結果緊跟在她後面的李鐵妞收不住腳,一下子撞在瞭她身上,兩人一起跌倒在地上。

  龐瓊花一手一個將她們從地上拽瞭起來,對她們說:“有人可能要對馮師長不利。馮師長太重要瞭,若是沒有他,咱們的獨立師和根據地都會失去希望的。我必須去救他,免得他被人不明不白地害死瞭。你們兩個馬上去找龐小虎,一定要找到他,把這裡發生的事情都告訴他,然後一切都聽從他的吩咐。”

  李鐵妞胡翠萍心裡清楚,龐瓊花嘴裡的“有人”就是指的夏書記那一夥人。李鐵妞對龐瓊花道:“連長,還是讓翠萍留下來幫你吧!我一個人去找小虎兄弟就行瞭。你放心,我就算是拼瞭這條命也要盡快地找到他。”

  龐瓊花想瞭想,李鐵妞辦事可靠,很少出差錯。再說留胡翠萍在身邊,若遇上緊急情況也好應付一些。於是她點頭答應瞭。

  李鐵妞上前拉住胡翠萍的手,摟瞭摟她的肩膀,算是跟她告瞭別。然後她對龐瓊花行瞭一個軍禮,轉身離開瞭。龐瓊花看著她們倆有點兒心酸:這兩個好姐妹一直對她忠心耿耿,哪怕是掉腦袋她們都不會皺一下眉頭的。但願這一次她們能夠一起平安地渡過難關。

  第3節:龐大山的運氣

  龐大山一點兒也不知道,都是因為他和文小翠偷情時不小心,被胡文君偷聽到瞭那些秘密,結果闖下瞭滔天大禍。

  文小翠嘗到瞭性愛的甜頭,幾乎每天晚上都要纏著他和他那個。她還太年輕,不善於掩飾自己的情緒,漸漸地被幾個女兵看出瞭問題,她們在背後開始對他們倆人有瞭一些議論。

  龐大山私下裡說瞭文小翠好幾次。可她就是忍不住要對他示愛,每天都笑瞇瞇地給他盛飯吃,倒茶水喝。龐大山對文小翠並沒有那種很深的感情,他覺得和這個比自己女兒還要年輕的姑娘亂搞有些荒唐,也對不起傢裡的妻子王玉梅。因此他這些天一直都是在煩惱和愧疚中度過的。

  後來他實在受不瞭瞭,就找到一排長張二娘(梁紅梅離開後,原來的一排長董文繡接替瞭她的副連長的職務,張二娘被提升為一排長),跟她說瞭一聲後,然後就自己一個人悄悄地溜回瞭龐傢村。他沒有去跟文小翠告別,主要是怕被她纏住不讓走。

  到傢後推開傢門一看,裡面空空如也,不見一個人影。他有些心慌,急忙去找鄰居打聽自己的妻子兒女們的去向。最近的鄰居是他的堂哥龐嵩,龐嵩的傢離他傢不到五十步的距離。不過堂哥外出給人幫工去瞭,不在傢。龐大山隻見到瞭他的堂嫂楊春霞,還有三個侄女。

  從楊春霞那裡他打聽到二女兒龐杏花嫁到李傢村去瞭,三女兒龐桂花參加紅軍瞭。妻子王玉梅帶著兩個小兒子到縣城裡看望大女兒龐菊花去瞭,是跟著小虎一起去的。這下子他才放瞭心。

  回到自己的空屋子裡以後,龐大山不禁有些沮喪。這些天他一直和文小翠在一起,對她有些厭倦瞭,心中很想念自己的妻子王玉梅。和王玉梅分開好幾個月瞭,他不僅僅是想念她的身體,還想念她親手做的飯,她縫補漿洗的衣服。總之有她在身邊就是不一樣,難怪別人都說“久別勝新婚”呢。

  他沒有心思自己生火作飯,就從地窖裡找出來幾個原來儲藏的紅薯,拿去屋後的井邊舀水洗瞭洗,然後就坐在井欄上把這幾個生紅薯吃瞭下去。龐大山的肚子很快就被生紅薯撐得飽飽的,看看天色不早瞭,他索性脫光瞭衣服褲子,從井裡打上來一桶水往身上一澆。

  嘩啦!龐大山頓時覺得渾身清爽舒服極瞭,於是他一桶接一桶地舀起井水往身上澆去。沖完澡之後,他光著屁股蹲在井邊,開始笨手笨腳地洗剛才脫下來的臟衣服和褲子。這些活兒他從前都不用碰,都是妻子王玉梅來幹的。他現在越發想念她瞭。

  “大山兄弟!大山兄弟!”他忽然聽見前門傳來瞭女人的聲音,那聲音比較耳熟,但是他一時想不起來是誰。他趕緊把還沒洗完的衣服褲子隨手掛在樹枝上,然後跑進屋去另找衣服穿。

  還沒等他推門,後門就“吱呀”一聲打開瞭,出來的是他的堂嫂楊春霞。

  楊春霞比龐大山大個一兩歲,是個成熟性感的女人。她娘傢和王玉梅是一個村的,龐大山最初還是通過她才打聽到自己喜歡上的那個姑娘叫王玉梅。在王玉梅嫁給龐大山之前,龐傢村裡最漂亮的媳婦就是楊春霞。

  她嫁過來那天,村子裡那些小夥子們見瞭她都兩眼發直,想入非非,希望自己將來也能娶到像她一樣漂亮的媳婦。龐大山當時心裡也是這麼想的,後來他真的如願以償地娶到瞭比楊春霞還要漂亮的王玉梅。

  龐大山那一次和農會的人打架,最初的起因是他們欺負瞭楊春霞和她的大女兒龐秀琴。龐嵩從前借過龐老三他爹的錢,直到龐老三他爹死時他都沒有還上。

  好在龐老三他爹生前並沒有怎麼催他還債。龐老三當上農會主席後,就開始向龐嵩要債瞭。他依仗著自己手裡的權力,三天兩頭帶人來龐嵩傢裡催討。其實龐老三清楚得很,這筆錢並不是很多,隻要給龐嵩一些時間,他慢慢地會還上的。龐老三來他傢主要是看上瞭他的媳婦楊春霞,想趁機占她些便宜。

  龐嵩這人比較軟弱,每次龐老三來時他都堆出一副笑臉,恭恭敬敬地把他迎進門來,親熱地稱他為三哥。即使龐老三對妻子楊春霞說下流話,有時甚至動手動腳,他也裝作沒聽見,沒看見。他媳婦迄今隻生瞭三個女兒,沒有給他生兒子,他對此很不滿意。有時他甚至想:要是真的讓龐老三搞瞭我老婆,是不是就可以賴掉那筆債瞭?

  龐老三的一個把兄弟也是農會的人。有一天那個把兄弟喝醉瞭,傍晚在離龐嵩傢不遠的地方攔住瞭從山上打柴回來的龐秀琴。他強行扯下瞭她的褲子。他伸手在她胯下亂摸,說是要看看她的毛有多長瞭。楊春霞聞聲趕來,她忍無可忍,舉起手裡拿的木棍向那人打去,把他給嚇跑瞭。

  龐嵩得知此事後非但沒有去找那人算賬,反而打瞭妻子一個耳光,說她不該去得罪農會主席的把兄弟。受瞭委屈的楊春霞跑來龐大山傢裡,向她的好友王玉梅哭訴,在一旁的龐大山聽瞭怒不可遏。第二天他就領著村子裡的一幫年輕人圍住農會辦公的地方,向他們討說法。龐老三的把兄弟不但不道歉,反而對他口出污言穢語,被龐大山打瞭一頓。一起去的那些年輕人把農會的另外幾個人也打瞭。

  龐大山被李傢村的農民赤衛隊抓走以後,楊春霞很為他的安全擔心。她心裡內疚得很,認為是自己連累瞭龐大山。無奈丈夫龐嵩不這麼看,他不但不為龐大山奔走想辦法,反而禁止妻子和王玉梅來往。

  到後來龐老三莫名其妙地失蹤瞭,龐大山好像也沒事瞭,楊春霞這才放下心來。不過她一直沒有再見到龐大山,直到今天他到傢裡來向她打聽妻子和兒女們的去向。龐大山的到來令楊春霞激動不已,要不是女兒們都在跟前,她絕對會撲進龐大山的懷裡去的。

  龐大山走後,楊春霞急急忙忙地煮瞭一鍋加瞭紅薯絲的糙米飯。她讓秀琴帶著妹妹們吃飯,她自己端著一大碗熱氣騰騰的紅薯絲米飯給龐大山送傢裡來瞭。

  剛才她在前面叫門沒有人答應,就推門進去,把那碗飯放到瞭桌子上。聽到屋後有嘩嘩的水聲,她這才從後門出來查看,沒想到正碰上赤身裸體的龐大山。她“啊呀”地尖叫瞭一聲,臉馬上紅瞭,那顏色就跟熟透瞭的楊桃一樣,好看極瞭。

  山裡人本來沒那麼多講究。他們平時幹完活兒都去溪水池塘邊洗澡,一般是男女分成兩堆,互相之間還會嬉笑叫罵。那些年輕媳婦們更是大膽,隻要有那麼幾個姐妹抱成團,她們就什麼都敢幹。特別是遇上路過的單個男人,她們不是故意對著他撅屁股扭腰肢,就是用嬌滴滴的聲音引誘他。比如問他想不想女人,甚至叫他來替自己搓背。

  當然,如果哪個男人信以為真,真的湊上前去占她們的便宜,那可就上瞭大當瞭。他馬上就會遭到這幫女人們一陣稀泥巴土疙瘩的迎頭痛擊,然後在她們的哄笑聲中狼狽逃竄。而且這件事第二天絕對會傳遍全村,被大傢當成笑話來講。

  楊春霞是個很害羞的女人,雖然她平時也和她的女伴們一起逗弄過男人,但是此刻單獨面對赤身裸體的龐大山,她仿佛變成瞭一個小姑娘,隻覺得臉頰燒得厲害。她想轉身逃走,可是兩腿像是灌瞭鉛似的,怎麼也抬不起來。

  龐大山也尷尬得要命。他急著要進屋去拿衣服穿,可是這位堂嫂卻站在那裡擋住瞭他的路。現在可不是聊傢常的時候,他隻好側過身子從她身邊擠進去。

  楊春霞還杵在那裡發呆,她見龐大山赤條條地對著她走過來,不由得產生瞭誤會,以為他是想女人想得憋不住瞭,要對自己用強。她心裡在呼喊著“天哪,我該怎麼辦?”喉嚨裡卻像塞瞭棉花,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

  龐大山來到她跟前,身子往左邊一側,想繞過去。不料楊春霞也往同一個方向躲去,兩人“噗”的一聲,撞瞭個滿懷。楊春霞比龐大山矮瞭大半個頭,她的嘴和臉與他結實有力的肩膀來瞭個親密接觸。這下子她覺得渾身“騰”地一聲,像是被點著瞭,臉上紅得厲害,同時腳下一軟,身子往一旁倒下。龐大山趕緊伸手接住,把她抱在瞭懷裡。

  “嫂子,嫂子,你怎麼啦?”過瞭一會兒,楊春霞聽見龐大山在耳邊叫她。她睜開眼睛一看,自己的兩臂正環抱著他赤裸的身子,臉緊貼在他胸前。她不但感受到瞭他結實的胸肌,還聽到瞭他的心跳。那“撲通撲通”的有力的心跳,將她的心也帶動著狂跳瞭起來。她害羞地低聲叫道:“大山兄弟!我 …… ”

  村子裡的少婦們在一起閑聊時都喜歡議論東傢長西傢短的,有時甚至把自己和丈夫之間的私事拿來說,比如昨天夜裡被自己的男人搞瞭幾次,每次多長時間等等,言下之意頗有一些攀比的意思。她和好友王玉梅都是臉皮比較薄的女人,不會跟外人說這些難堪的事情。但是她們兩個人私下裡在這方面還是有交流的,隻是說得比較含蓄,隻求意會而已。

  楊春霞從王玉梅處得知龐大山那方面的本事很大,每天晚上都要和他老婆搞,比她自己的丈夫龐嵩要強多瞭。她心裡早已對自己的好友生出瞭一絲嫉妒,很多時候她光著身子躺在床上和自己的丈夫“辦事”時,心裡想的卻是龐大山。

  龐大山見這個性感迷人的堂嫂已經沒事瞭,也就放瞭心。可是她的兩臂依然緊緊地摟著他的腰,沒有一點兒要放松的意思。更加糟糕的是,他自己的雞巴開始發生反應瞭,它正以眼睛看得見的速度充血膨脹。

  楊春霞也覺察到瞭龐大山下體的異動。她作為過來人,當然知道那是怎麼回事兒。她想趕快掙脫開跑回傢去,可是這具男人的身體對她的吸引力太大瞭,她的腦子仿佛都不管用瞭,竟然說出瞭不顧羞恥的話來:“大山兄弟,別,別在這裡。抱,抱嫂子去屋裡 …… ”

  龐大山早就對他的這個堂嫂有好感,因為妻子不在,他很想女人,根本就拒絕不瞭溫情如水的楊春霞。才一眨眼的工夫,他們兩人就喘息著一起滾到瞭屋裡的床上。

  龐大山雖然心裡有愧,覺得對不起妻子王玉梅,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很快他就沉浸在楊春霞溫暖懷抱裡,盡情地享受著她的嬌柔和嫵媚。

  他一點兒也不知道自己的運氣是多麼的好。要是他這會兒還留在娘子軍連,肯定會被當成反革命分子抓起來。像他這種不識幾個字的粗人,保衛局的人絕不會多花力氣去審訊。但是留著他這種人純粹是浪費糧食,因此他的下場八成是吃槍子兒或者幹脆被用刺刀捅死。

  第4節:報信

  李鐵妞忍饑挨餓地跑瞭一整天,終於來到瞭椰林鎮。龐小虎正在南府裡忙著,李鐵妞知道自己的模樣太不尋常,不敢公然往裡面闖。她遠遠地在大墻外面徘徊,思索著怎樣才能混進去找到龐小虎。

  天已經快黑瞭,李鐵妞正在那裡著急,忽然看見袁振武的一個徒弟從裡面走瞭出來。這人以前去黑纓會替龐小虎送過信,因此她認識他。

  他見到李鐵妞後嚇瞭一跳,好在沒有叫出聲來。他四下打量瞭一下,見沒人註意,這才示意她跟著他走,把她從後門帶進瞭南府,送到瞭龐小虎跟前。

  龐小虎見瞭李鐵妞很高興,正等待著來自她的招牌式的大力擁抱,卻發現她臉上沒有絲毫的笑意,一點兒也不像過去那個大大咧咧的刺毛熊。

  小虎仔細打量瞭她一下,見她赤著一雙腳,身上穿著一件不知從哪裡弄來的破衣服,頭發亂糟糟的,像是個叫花子。他開口問道:“怎麼啦,鐵妞?發生瞭什麼事?”

  “小虎,快, …… 快去救救你的黑纓大姐吧,還有馮師長 …… ”鐵妞的話還沒說完就兩眼一黑,撲通一聲倒在地上暈瞭過去。

  小虎急忙伸手在她嘴邊探瞭探,發現還有呼吸,又摸瞭摸她的胸口,心跳也正常。她腳上腿上有幾道血淋淋的口子,看來是走山路時被尖利的石頭或者刺藤樹枝給弄傷的。掀開她身上的破衣服,發現她胳膊上身上也有一些青紫的傷痕,像是摔傷的。

  這些都是外傷,並沒有生命危險。看來她主要是因為饑渴加上勞累才暈倒的。龐小虎和他的啞巴師侄雲鳳費瞭好大的勁兒才把李鐵妞沉重的軀體抬進屋裡,放倒在自己的那張木頭床上。

  李鐵妞醒來時,天已經全黑瞭。她發現自己躺在一間小屋裡,身上蓋著一床幹凈的粗麻毯子。她掀開毯子一看,發現自己身上光溜溜的,隻有兩隻腳被白佈包著。小虎已經給她腳底的傷口上抹瞭藥,雖然還是感覺到痛,但是也有一種很舒服的涼絲絲的感覺。

  小虎在一旁問道:“鐵妞,你好些瞭嗎?”這時雲鳳提著一桶熱水進來瞭。

  鐵妞想起那些要緊事,馬上要掙紮著坐起來。小虎急忙過來伸手扶住她,說:“不要急,先喝口水再說。”他給她倒瞭一杯涼水,喂她喝瞭下去。他還順便向她介紹瞭自己的啞巴師侄,說她是可以信任的人,有什麼事盡管放心說。

  李鐵妞剛要開口,肚子卻咕咕地叫瞭起來。小虎知道她這是餓的,就讓雲鳳把桌子上的一個盤子端來,裡面有兩個包谷面蒸的金黃色的大窩頭,還冒著熱氣。小虎讓她邊吃邊說。

  窩頭是中國北方的主食,在海南根本見不到。這是小虎為瞭嘗鮮自己按照後世的方法精心制做的,他在玉米面裡摻瞭些切成小塊的水果和瓜子果仁,還加瞭糖,胡椒,鹽和其他一些調料。做成之後它立刻成瞭南府裡人人喜愛的一道美食,連袁茹玉這麼嬌弱的女人都能吃下一整個窩頭。

  不一會兒,兩個窩頭都進瞭李鐵妞的肚子裡,小虎也從她嘴裡瞭解到瞭紅色根據地正在刮起來的肅反風暴。自從上次和龐瓊花分別後,他就一直不放心,連晚上做夢都在思考怎麼幫著她躲過那些殘酷的黨內鬥爭。他本來以為自己還有一些時間的,沒想到危險這麼快就降臨瞭。

  他記得後世的歷史書上說,紅色娘子軍的第一任連長龐瓊花是在黨內清算AB團和社會民主黨的運動中受到批判和審查的,和現在的情況有點兒不一樣。他不記得海南革命根據地在歷史上是不是發生過大規模的紅色恐怖事件。看來他穿越後,原來的歷史有可能發生瞭偏移,變得更加兇險瞭。

  龐小虎一邊想著辦法,一邊掀開李鐵妞身上蓋的毯子,用溫水替她清洗身上各處的傷口。她因為急著趕來給小虎報信,一直在抄近路,有好幾次摔倒後從山坡上滾下來。她身上胳膊上被摔得青一塊紫一塊的,有的地方還讓草木上的刺兒紮進皮肉裡去瞭,需要小虎用鐵鉗子小心翼翼地夾出來。

  小虎的動作雖然很輕,但是碰到傷口時還是有些痛的。鐵妞壯碩的軀體毫無保留地裸露在人面前,即使是一貫粗魯豪放的她,心裡也生出瞭瞭一絲羞意。對於小虎她倒是沒什麼,令她尷尬的是雲鳳。因為雲風在南府裡穿的是男人的衣服,看起來像是個眉清目秀的結實小夥子。

  小虎看出瞭她的尷尬,笑著告訴她:不要緊,我這師侄是個大姑娘。

  小虎專心致志地幫她處理傷口,那認真的樣子讓鐵妞心裡無比感動。她的眼睛都有些潮濕瞭,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從小到大她都因為自己的長相而備受歧視,除瞭龐瓊花和胡翠萍以外,龐小虎可以說是對她最好的人瞭。

  “鐵妞,那個夏書記叫什麼名字?”

  龐小虎不禁有些好奇,按理說這個姓夏的應該是個有名的大人物,至少會在後世的中共黨史教材中被提及。小虎曾替他當學者的(後世的)父親修改過一部關於樣板戲的專著,查閱過許多歷史資料,但是他不記得當時在海南黨組織的高層曾經有過這麼一個人物。

  李鐵妞答道:“他叫夏希。”

  “什麼?他就是夏希!”龐小虎大吃一驚。

  對於這個夏希他可是一點兒也不陌生!此人是個迫害狂,殺人魔。據後世的黨史記載,他屠殺瞭成千上萬的紅軍將士,不過那都是發生在湘鄂西革命根據地的事情。小虎沒想到穿越過來後,夏希這個瘋子竟然出現在海南瞭。現在他不禁更加為他的黑纓大姐擔心瞭。

  “不行!我一定要想辦法阻止這個瘋子,絕不能讓他傷害到我親愛的黑纓大姐!”小虎暗下決心。

  事不宜遲,他準備天一亮他就出發,讓李鐵妞帶他去找龐瓊花,商量怎麼對付夏希的事情。他一時還想不出什麼好辦法,他準備路上再好好地考慮一下。他看瞭鐵妞一眼,起身從屋裡的一個櫃子裡找出一把他自制的剃須刀,在征得瞭她的同意後,開始替她刮臉上的胡須。雲鳳也沒閑著,她在一旁用熱水替鐵妞清洗著身體。

  現在整個玉東縣都在嚴防共產黨和農會的滲透,到處都是地方保安武裝,他們會盤查每一個從根據地方向過來的行人。李鐵妞能夠順利地找到龐小虎這裡來,一來是她穿得太破,身上也臟兮兮的,別人都把她當成瞭乞丐。二來可能是她這次的運氣特別好吧。

  小虎要把鐵妞稍微“打扮”一下才能放心帶著她一起出去。替她刮完胡須後,他又把她亂蓬蓬的頭發也修剪瞭一下,剪短瞭許多。他替她把頭發梳理整齊,笑著遞給她一面鏡子,說道:“鐵妞,自己看看吧,你現在漂亮多瞭。”

  李鐵妞用手摸著自己的有點兒發熱臉皮,瞪大瞭眼睛盯著鏡子裡的人,簡直不敢相信那就是她自己。這是她生平第一次聽見有人把漂亮這個詞用在她身上,她覺得很不好意思,不禁低下瞭頭。

  小虎看著鐵妞忸怩的樣子心裡好笑,暗想:“即使是鐵妞這樣生得粗俗女人,也是有她性感的一面的。難怪連胡翠萍那樣的美女也會喜歡上她,看來‘蘿卜白菜各有所愛’,這句話兒一點兒也不假啊。”

  他註意到鐵妞黑黑的腋毛像是被剪過,雖然剪的不幹凈也不整齊。問瞭她一下,才知道這還得歸功於他設計的娘子軍軍服呢。為瞭節省佈料,他設計的第二套軍服沒有袖子,整條胳膊連帶肩膀都露在外面。女兵們露在外面的腋毛顏色深淺不一,長短也不齊,確實影響美觀。

  她們外出執行任務時,常常會有沒見過世面的老鄉們對著她們的腋下指指點點,議論紛紛,甚至調戲猥褻女兵的事件也有所增加。不知是誰先帶頭把腋毛給剪短瞭,其他一些女兵也跟著學樣,開始剪短自己的腋毛。她們發覺這樣效果很好,既涼快又美觀。於是幾乎全連的女兵們都開始修剪自己的腋毛,到後來連長龐瓊花幹脆把修剪腋毛這一條加進瞭紅色娘子軍連的軍容條例裡。

  龐小虎因為自己開始長胡須瞭,就“順便發明”瞭簡易的保險剃須刀,雖然遠不如後世的輕巧美觀,但是也能湊合著用。他把樣品交給瞭梁永福,說這東西肯定能賺大錢,讓他找工匠做瞭出來。梁永福把它放到自己的鋪子裡一試,果然銷路很好。他現在已經開始擴大生產這種剃須刀瞭。

  梁永福現在已經是今非昔比瞭。梁記服裝店和西施客棧在鄰近的好幾個縣都開瞭分店,日進鬥金。他的店鋪的經營范圍在不斷擴大,不再是單純地賣絲綢和衣服,還賣其他貨物,已經有點兒像後世的百貨店瞭。小虎發明的雙人床和其他東西也都放在那裡出售,他甚至準備去省城廣州大幹一場。現在單論財力的話他都快要超過他的丈人南德昌瞭。當然,這些是他和小虎的秘密,外人並不知道他傢已經發瞭這麼大的財。

  梁永福心裡十分明白自己發財是靠的什麼。對龐小虎出的所有主意他都全部照辦,一點兒也不大折扣。他主動把小虎(和龐菊花)在自傢生意中占有股份的比例提高到瞭三成,目的就是想要長久地獨占這棵搖錢樹。

  小虎自己確實沒有那麼多時間去經商,所以也樂見其成,隻是時不時地給他出一兩個驚天地泣鬼神的好主意。梁永福很感激小虎給他帶來的這一切,他比過去勤快多瞭,時刻都在想著怎麼擴大生意多賺錢。借用後世的話來說,他和龐小虎之間的這種關系確實稱得上是“雙贏”。

  小虎把手裡的剃須刀交給瞭鐵妞,告訴她該怎麼用。鐵妞接過它,三下五除二就把自己的腋毛全給收拾幹凈瞭,不由得吃驚不已。這東西太好使瞭,不但刮得快,還不用別人幫忙,也不擔心會劃破皮流血。要不是小虎催促她抓緊時間睡覺,她甚至還想把自己胯下那一蓬濃密的黑毛全給剃掉呢。

  小虎告訴鐵妞,讓她抓緊時間睡覺,明天一大早他們就要出發去找龐連長。說完他和雲鳳也去別的房間裡睡下瞭。

  第二天天不亮小虎就把鐵妞叫醒瞭。她的身體還沒有恢復過來,傷口還在痛。不過龐連長和胡翠萍都深陷險境,她必須馬上帶小虎去救她們。

  她跟小虎說,龐連長最為佩服的人就是馮師長,她一直是他的最忠實的部下。鐵妞擔心,若是保衛局的人逮捕瞭馮師長,龐連長肯定會拼瞭性命去救他。前委已經認定龐連長叛變瞭革命,隻怕她一露面說不定就會被保衛局的人亂槍打死。

  現在的關鍵是要馬上找到龐連長,然後再想辦法應付當前的危局。他們匆匆吃瞭些東西,鐵妞穿上小虎早已為她準備好的一套男人的衣服褲子和草鞋,和雲鳳一起跟著小虎離開瞭南府。

  本來龐小虎是不想帶著雲鳳的,可是她堅決要和他一起去。她雖然聽不太懂龐小虎和李鐵妞之間的對話,但是可以肯定這次小虎師叔要去處理的是一件極為危險的事情。離開慈念齋時師祖(大奶奶)叮囑過她,要她寸步不離這個小師叔,保護好他的安全。

  小虎見她非去不可,隻好答應瞭。他本來也不太放心把她一個人留在南府裡。帶上雲鳳的好處馬上就顯現出來瞭,她一把搶過小虎的大背包自己背上,那裡面裝的是小虎自制的藥品和許多其他的東西。小虎爭不過她,倒也落得一身輕松。

  小虎沒有去和南德昌告假,因為南老爺最近帶著四姨太李秋月和七姨太袁茹玉去省城瞭,估計下個月才能回來。小虎隻跟管傢南七叔打瞭個招呼,說自己要去縣城裡找中央軍的袁團長商量公務。

  龐小虎現在快十四歲瞭,身高達到瞭一米六五,比兩年前壯實多瞭。他身上穿的是袁振國給他發的中央軍的少尉軍服,腰裡挎著駁殼槍,挺威風的。那些路上碰見的民團武裝見瞭他都主動讓到一邊,不敢上前來盤問他。有個別的人想攔住跟在他身後的李鐵妞和雲鳳,結果被他兩眼一瞪,都給嚇回去瞭。

  中午時分一行三人終於進入瞭大山裡。李鐵妞找到昨天她做瞭記號的一顆大樹,從樹後的草叢裡取出來瞭藏在那裡的長槍,子彈袋,還有娘子軍軍服。她馬上脫下瞭身上的男人衣服,換上瞭小虎設計的軍服。這套軍服是小虎按照她的身材尺寸專門裁剪的,比其他女兵們的軍服大瞭許多,她穿著很合身。小虎把自己的中央軍軍服上的領章帽徽取下來收好在懷裡。

  鐵妞還算細心,昨天走出大山之前把這身她最喜歡的軍服脫下來和槍彈一起藏在那顆大樹後面,要不然那些民團的人肯定會把她抓起來盤問的。昨天那身又臟又破的男人衣服是她路過山裡的一個小村落時,花瞭五個銅錢向一個獵戶的老婆買來的。小虎昨晚已經叫雲鳳把它給扔掉瞭。

  李鐵妞換衣服時小虎沒有回避,還伸手幫瞭幫她。鐵妞的身材當然不像龐瓊花那樣健美,她的肚子和胸部都比較大,因此顯得肥胖。好在她比以前瘦多瞭,整個身體上肌肉遠多於肥肉,給人一種力量的震撼。

  整個娘子軍連隻有龐連長和她李鐵妞的軍服是小虎親自裁剪並親手縫制的,穿起來很合身。小虎還給她們的屁股後邊專門做瞭兩個其他人都沒有的口袋,這讓鐵妞在全連的女兵中很有面子。

  雲鳳見瞭鐵妞的漂亮軍服很喜歡。她聽鐵妞說這軍服的式樣是小師叔想出來的,就對小虎直打手勢。小虎知道她也想要一套,就笑著對她說回去後就給她做一套。不過他說這軍服隻能在自己傢裡穿,可不能穿到大街上去。雲鳳高興得直點頭。

  龐小虎還是沒有想出搭救龐瓊花和馮師長的好辦法來。他知道這兩個人都是堅定的革命者,是不會叛變革命的。不然的話,他可以帶他們去找袁大哥,讓袁振國給他們提供庇護,反正再過兩年就會開始第二次國共合作瞭。

  小虎摸瞭摸腰裡別著的駁殼槍,心想:老子豁出去瞭,實在不行就去把那個姓夏的禍害給幹掉,就像他上次幹掉龐老三一樣。這次的肅反運動是這個傢夥一手策劃並強制發起的,他要是死瞭,肅反運動恐怕就會不瞭瞭之瞭吧?

  第5節:紅色恐怖

  夏書記做瞭一個夢,夢見那些被他當成反革命處死的人變成瞭厲鬼來向他討債。他們渾身是血,張牙舞爪地向他走來,走在最前面的是那個叫張卡的小男孩。他命令自己的警衛們開槍射擊,“砰砰砰”,一陣槍聲響過,那些厲鬼們全部被打得不見瞭影兒。

  他醒來後,嘴角掠過一絲冷冷的笑意。他是天生幹革命的人,根本就不怕什麼妖魔鬼怪,更不在乎多殺幾個人。到昨天為止,他下令槍斃的人已經達到一百多瞭,其中有的是在審訊中被供出來的反革命分子,有的是對前委領導特別是對肅反工作表示過不滿的人。

  甚至還有的一些人被槍斃純粹是因為夏書記個人的直覺。他看著這些人不順眼,認為他們肯定有問題。為瞭純潔革命隊伍,避免將來對革命事業造成損失,他現在就要提前清除這些危險分子。

  如今他也不用再遮遮掩掩的瞭,往往是開個簡短的公審大會以後就把人拉到後山執行槍決。處決某些不重要的人時,幹脆連公審大會也省瞭。原來保衛局的行刑隊隻有八個人,因為忙不過來,現在已經擴充成瞭一個排。

  他穿衣洗漱之後,警衛員周志文給他端來瞭早飯。吃飯時他發現小周的神色有異,一副有話想說又不敢說的樣子。

  “怎麼啦,小周?有什麼事嗎?”

  周志文吞吞吐吐瞭半天,才告訴他:他有一個同鄉好友,名叫曾勇。曾勇給馮師長當過警衛員,現在是一團的一個排長。曾排長昨天被保衛局給抓起來瞭。周志文去保衛局傳達夏書記的命令時碰巧見到瞭正在被審訊的曾勇,曾勇向他求瞭情。周志文向夏書記保證,曾勇是跟他從小一起長大的,絕對不會是反革命分子。

  夏希聽後點瞭點頭,說:“好吧,你先下去吧。你要安心工作,我會考慮你所說的這些情況的。”

  周志文高高興興地走瞭。他萬萬沒有想到,他的這番話不但沒有救得瞭曾勇,就連他自己也在幾天之後的夜裡被保衛局逮捕,然後未經審訊就和曾勇一起被拉出去槍斃瞭。

  千不該萬不該,曾勇不該當過馮師長的警衛員。要是連他都不是反革命,那還有誰會是反革命?自從龐瓊花越獄逃走之後,夏書記的警惕性就變得極高,隻要是稍有嫌疑的人,無論誰來求情他也不會輕易放過的。

  他叫人查瞭一下這個周志文,結果還真查出瞭問題:周志文是馮師長的妻子周瑞萍的堂侄。他當初來給夏書記當警衛員也是馮師長親自舉薦的。夏書記不禁出瞭一身冷汗,他的警衛員裡居然有這麼一個危險分子。

  現在正是肅反的緊要關頭,在夏書記的“寧可錯殺,也不能放過一個反革命”的方針指導下,根據地有不少人像周志文和曾勇這樣莫名其妙地丟掉瞭性命。

  這時除瞭那些被殺掉的,從前委機關獨立師師部和下面各個部隊抓來的反革命分子已經超過瞭二百人,其中有不少是連營級以上的幹部。夏書記直接掌握的師部警衛連已經不夠用瞭,他幹脆把獨立師一團二營抽調出來,專門負責執行肅反任務。當然,二營的主要幹部都被換成瞭他信任的人。

  龍興鎮根本沒有地方能關得下這麼多犯人。分散關押無法保證安全,集中關在一起又實在是太擁擠瞭,犯人們還有串供的可能。這種情況直到夏書記下令槍殺瞭五十多個“極端危險”的反革命分子以後才稍微得到緩解。

  現在根據地裡絕大多數的幹部和戰士都有朋友或者熟人遭到瞭清算,弄得大傢人人自危,敢怒而不敢言。隻有夏書記和他身邊少數幾個親信的革命熱情高漲,他們相信:很快就能肅清所有暗藏的反革命分子,把根據地變成一塊理想的純潔的革命聖地。

  被夏書記派去抓捕馮師長的保衛局第一副局長徐飛終於回來瞭。這一次他不負夏書記的厚望,成功地把馮師長和他的親信,獨立師第二團的團長王大胡子給押回瞭前委駐地。

  夏希聽瞭徐飛的報告大為高興,當場下令將徐飛晉升為獨立師副師長。這時汪副師長已經被他任命為獨立師的代師長瞭。他吩咐暫且把馮師長和王大胡子分別關押起來,並加強瞭崗哨,嚴防他們越獄逃跑。

  再說龐瓊花和胡翠萍兩人。她們兩個晚瞭一步,等她們趕到獨立師二團的駐地時,馮師長和王大胡子已經被保衛局的人押往前委去瞭。二團暫時由張副團長負責。

  張副團長是個五十多歲的老黨員,是一九二三年就參加革命的。他為人好脾氣也好,平時誰也不會得罪。他尊照徐副局長的命令,扣留瞭前來尋找馮師長的龐瓊花和胡翠萍。可是一到晚上他又悄悄地把她們倆給放走瞭。

  臨別時張副團長向龐瓊花透露,已經有許多紅軍的幹部和戰士被前委以肅反的名義槍斃瞭,現在整個海南革命根據地風聲鶴唳,人人自危。他叮囑她道:“夏書記是前委的最高領導,他說一不二,連省委也隻聽他的。看來你和老馮的反革命案子在他手裡是沒法子翻過來瞭。唯一的辦法是去江西的中央蘇區,找那裡的最高領導申訴。”

  龐瓊花和胡翠萍無奈之下,隻好連夜離開瞭二團。這時天氣突變,下起瞭暴雨,她們兩個的衣服褲子被雨水和濺起來的泥漿濕透瞭,不得不停在一棵大樹下避雨。龐瓊花的心情簡直糟透瞭。

  她知道找上級去申訴根本就不切實際。中央蘇區遠在好幾千裡以外的江西,別說是來回的路程和穿越白區的重重困難,她連一個江西蘇區的幹部都不認識,就算是到瞭那裡也無法跟黨中央接上頭。即使接上瞭頭並且申訴成功,等到回來時恐怕馮師長早已人頭落地瞭。

  萬般無奈之下,龐瓊花決定鋌而走險獨自去營救馮師長。她向胡翠萍交待後事,給瞭她一個秘密的地址,那裡藏有一些銀元。那是她以前在江湖上闖蕩時為自己安排的落腳之處。

  她讓胡翠萍先去找李鐵妞,然後兩人都到那個地方躲藏起來。如果她能救出馮師長,就來和她們會和。若是她和馮師長都死瞭,就請她們倆一起結伴去江西的中央蘇區,為她和馮師長向黨中央申訴,爭取還他們一個清白。

  龐瓊花這麼吩咐胡翠萍的目的其實是為瞭讓她和李鐵妞避開危險。她知道自己的行動幾乎沒有成功的可能,因此不想讓她的這兩個最親密的部下也跟著去送命。胡翠萍聽瞭龐連長的這些好似臨終遺言的話,早已撲在她身上大哭起來。

  龐瓊花從懷中取出一枚金戒指,說這是她母親的遺物。她囑咐胡翠萍以後見到龐小虎時,就把它交給他:“告訴他,就說他是姐姐我最愛的人,見到這枚金戒指就和見到瞭我一樣。”

  她原來一直盼望龐小虎能給她想出一個擺脫困境的好辦法,現在她忽然又不想要他卷入進來瞭。她已經看開瞭,自己闖蕩瞭半生,終於在馮師長的帶領下走上瞭革命的道路。雖然吃瞭不少苦,但是也活得轟轟烈烈,沒有什麼可遺憾的瞭。不管怎麼說,她的這一生值瞭!小虎還年輕,以後肯定前程遠大。萬一他被保衛局的人抓住的話,那就肯定沒命瞭。她不想讓親愛的小虎弟弟為她作出無畏的犧牲。

  胡翠萍把龐瓊花的那枚金戒指塞進懷中,依舊大哭不止。最後兩人就這麼在暴雨中分手,各奔東西。

  胡文君因為小卡子的行刺而受瞭驚嚇,夏書記特許她休息瞭兩天。第三天一大早夏書記就把她叫去,讓她負責管理越來越多的被捕的反革命嫌疑分子。由於不斷的刑訊逼供,牽連出來的幹部戰士越來越多,那些臨時搭建的監獄也人滿為患瞭。

  胡文君出身於豪門大戶,從小衣食無憂。可是她卻頗有管理方面的才能,可能是天生的吧。她將兩百多犯人分門別類,營級以上的幹部都單獨關起來,防止他們逃跑和串供,其他人則集中關在一個廢棄的糧倉裡。需要審訊時就把犯人押到專門的房間去。

  她還向所有犯人宣佈,檢舉他人可以立功贖罪。這一條讓那些關在一起的犯人們互相提防,誰不敢多說一句話,生怕被別人檢舉揭發。這樣就有效地防止瞭他們串供。

  犯人們每天隻準吃一碗稀飯,餓得連爬都爬不動,更別說逃跑反抗瞭。隻有那些被挑出來做清潔衛生工作的犯人們每天能多吃半碗幹飯。這樣既節省瞭糧食,又便於管理。為瞭防止犯人逃跑,她還下瞭一道命令:男犯人的褲帶都被解下來收走瞭,他們一跑褲子就往下掉。女犯人則脫得隻剩一條短褲衩,整天光著上身,不準她們穿上衣和長褲。她們即使跑出去也很容易再抓回來。

  夏書記對胡文君的工作大為贊賞,正式任命她為獨立師政治部主任兼前委政治保衛局的局長,這是和副師長平級的職務。他還給她配瞭兩名助手協助她的工作,另外還有兩名警衛員專門負責保護她的人身安全。

  現在的胡文君可神氣瞭,不論是去獨立師師部還是到下面的部隊裡,一路上都不停地有人向她立正敬禮,那些平時對她不服氣或者看不起她的前委幹部們在她面前也變得十分小心,生怕得罪她以後被保衛局的人抓去交待問題。

  今天她接到一個好消息,獨立師前師長馮懷鈺已經被押回到前委來瞭。和他一起被押回來的還有二團長王大胡子和另外八個二團的幹部,其中包括兩個營長。這些人都是馮師長的鐵桿親信。夏書記現在黨政軍民各項工作一手抓,忙得很,而且他覺得自己已經有瞭足夠的口供和證據來定馮懷鈺的反革命罪,因此他把這一批犯人全部交給瞭胡文君負責,並沒有自己親自花時間去審訊他們。

  胡文君是最早緊跟夏書記的。現在她雖然名義上隻是師政治部主任和前委保衛局局長,但是她的實際權力更大,連獨立師的代師長汪宏銘見瞭她都得禮讓三分。她的報復心極強,那些以前與她發生過不快的人許多都遭到瞭整肅,剩下也在提心吊膽地過日子。

  她發現自己特別喜歡拿那些女同志們尋開心,特別是某個方面比她強的女人。她除瞭把馮師長的妻子周瑞萍整得死去活來,還把紅色娘子軍第二連連長梁紅梅和樂海縣縣委書記趙靜逸以及在前委工作的一半以上女幹部都抓瞭起來。

  她吩咐手下的人,先把她們脫光瞭衣服褲子吊起來毒打一頓,殺殺她們的銳氣。然後再嚴加審訊,一定要逼她們供出通敵叛變的事實證據。她特別喜歡聽那些女人們的哭喊聲。

  她胡文君現在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連那些戰功卓著的團長營長們在她面前都不得不低頭。不過,她發現自己還是有點兒怕馮懷鈺,不敢親自去審問他。也許是因為馮師長作為革命根據地的創始人,在她心中的形象太過高大瞭。也許是在她內心深處,還埋藏著那麼一絲絲對馮師長這個英俊偉岸的男人的愛慕之情吧。

  她決定先審審二團長王大胡子。王大胡子原來是粵軍中的一個連長,他不識字,連名字都沒有。因為他長著滿臉的絡腮胡子,大傢都稱他為王大胡子。參加革命後馮師長給他取名叫王慶華,不過別人還是喜歡叫他王大胡子,他也從不介意。

  王大胡子雖然為人粗豪,但是打起仗來很有一套,才幾年時間就被晉升為獨立師二團團長,是馮師長手下的第一號大將。這次保衛局的人來抓他和馮師長,說他們是反革命分子。王大胡子一聽火冒三丈,當場就要拔槍反抗,後來被馮師長制止瞭。無論是為人,還是帶兵打仗,他對馮師長都是極為佩服的。既然馮師長讓他不要沖動,他也就暫時忍瞭下來,任憑保衛局的人把他給綁瞭起來。

  徐副局長帶著一個排的荷槍實彈的戰士,花瞭好幾天的時間才把馮師長王團長他們押送回龍興鎮。他們走進鎮子時天已經黑瞭,不過還是有好幾個前委的機關幹部看見瞭被五花大綁著的馮師長一行人。要是在平時見瞭這個傢喻戶曉的英雄人物,大傢都會自動的立正敬禮,現在卻隻能裝作不認識,等他們都走遠後才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

  馮懷鈺原來指望馬上見到夏書記,跟他據理力爭,駁斥他這種令親者痛仇者快的破壞革命事業的荒唐行為。不料夏書記一直不露面。他雖然一直很反感這個上級派來的自以為是的夏希同志,但是他並不清楚夏書記到底要幹什麼。他更不會想到,這姓夏的完全是個瘋子,他居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韙,下令殺害瞭幾百個對革命事業忠心耿耿的幹部戰士們。

  那幾個看守馮師長的士兵都對他投來同情的眼光。可是懾於保衛局那幫人的淫威,他們不敢向這個大英雄透露任何消息。他甚至不知道,他親愛的妻子,前委的婦女部長周瑞萍同志,已經被保衛局折磨得精神崩潰,變成瞭一個見瞭人就脫褲子,然後撅起屁股趴在地上等著挨板子的傻女人。

  二團長王大胡子現在是被捕的人當中除瞭馮師長之外官職最高的軍人(吳參謀長已經被夏書記槍斃瞭)。他本來就是個急脾氣,現在被撂在一間空蕩蕩的屋子裡半天沒人理,還吃不飽飯,他早已被氣瘋瞭。他隻能扯著粗嗓門大罵,要不是他的手腳被緊緊地捆著,他可能會把這間房子都給拆瞭。

  到瞭下午,終於等來瞭審問他的人,是那個長得不錯的前委的女幹部胡文君。他不知道,這個女人現在已經是獨立師政治部部長瞭。王大胡子以前聽說過,胡文君在根據地的名聲不是太好,有不少人,特別是女幹部們對她的工作和生活作風有不少議論。

  王大胡子是個直性子,他搞不懂其他人為什麼會不喜歡胡文君。他覺得她的皮膚白,模樣兒俊俏,很對他的胃口。不過他知道自己是個大老粗,配不上她,平時除瞭偶爾在後面盯著她的屁股咽口水之外,並沒有刻意去和她多接近。

  今天在牢房裡見瞭她,他就像是見到瞭親人,委屈得眼淚都快流出來瞭。胡文君也不介意他的真情畢露,先給他松瞭綁,和他愉快地交談起來,還讓警衛去夥房裡給他拿來瞭一個烤紅薯。

  王大胡子嘴裡嚼著那個小得可憐的烤紅薯,像是在吃什麼山珍海味一樣。坐在一邊的胡文君循循善誘,慢慢地把話題引導到馮懷鈺這個暗藏的反革命分子身上來。王大胡子雖然不識字,但是一點兒也不傻,漸漸地他弄明白瞭胡文君的意思。他睜大眼睛盯著她,問道:

  “照你這麼說,馮師長他是中央軍派來的特務,專門來破壞革命的?那他為什麼還起早貪黑地忙碌,辛辛苦苦地建立起這麼大一片革命根據地?他簡直就是個天字第一號的大傻瓜!哈哈 …… 笑死我瞭。”

  胡文君變瞭臉色,對他厲聲喝道:“王慶華同志,嚴肅一點!馮懷鈺是個不折不扣的反革命,已經有許多人站出來揭發他瞭。你要和他劃清界限,不然的話就是自絕於黨,自絕於革命,最後隻能是死路一條!”

  “要我和老馮劃清界限?你這個女娃子也不去打聽一下,我王大胡子是在戰場上被馮師長俘虜的,也是他介紹我入的黨。要不是他,我今天還在粵軍裡當兵呢。你竟然說他是反革命?你這人要臉蛋兒有臉蛋,要文化有文化,怎麼就缺個心眼兒呢?我看你們保衛局的全他媽都是大飯桶!”

  王大胡子也是被氣糊塗瞭,臟話粗話張嘴就來,就像平時罵他手下的兵一樣。胡文君氣得兩眼翻白,大叫道:

  “王慶華!你這是給臉不要臉!今天就讓你見識一下我們政治保衛局的手段!來人,把他給我吊起來!”

  門外沖進來三個保衛局的年輕幹事,他們二話不說,上前“啪啪啪”地打瞭王團長一頓耳光,然後把他按在地上,剝光衣服褲子給綁瞭起來。王大胡子哪裡吃過這種虧?他奮力掙紮,無奈肚子餓使不出勁兒。剛才吃的那個烤紅薯太小,根本不頂事兒。很快他就被他們綁瞭個結結實實。

  他張口大罵,什麼難聽罵什麼,結果也沒有用。他們不知從哪兒找來一隻臭襪子,把他的嘴給堵上瞭。然後開始用皮鞭抽他,一個人抽累瞭就換另一個人,不一會兒他就被打得血肉模糊,昏死瞭過去。

  他們用涼水往他頭上澆,澆醒以後接著打。到後來王大胡子完全停止瞭掙紮,他嘴裡塞的臭襪子掉在地上,他現在就算想罵也沒有力氣張口瞭。他心裡就是想不明白:大傢夥兒不都是共產黨嗎?幹嘛這麼折騰自己人啊?以前在粵軍中混時他有一次得罪瞭長官,也不過是被打瞭幾馬鞭子瞭事。

  王慶華子又一次被冷水澆醒。他看見胡文君站在他身邊,嘿嘿地笑著對他道:“怎麼樣,王團長?是老老實實招供呢,還是接著跟我玩下去?”

  她現在穿的是紅色娘子軍的第二套軍服,下面半截白嫩的大腿露在外面,上面也露出瞭脖子肩膀和整條胳膊。她說話時兩臂晃動著,王慶華能看見她的半邊奶子和腋窩。她滿眼裡都是戲謔和嘲弄,卻偏偏對像他這樣的粗獷男人有著極大的誘惑力。

  王慶華身上除瞭綁著幾道麻繩外一絲不掛。胡文君略帶歧義的話語和她曖昧的神色讓他心中一陣騷動,隻覺得喉嚨裡冒火,胯下的那條肉棍也不受控制地翹瞭起來。他好像一點兒也不在乎自己身上的傷痛,隻顧盯著胡文君的身子,一邊吞口水一邊低聲嘰裡咕嚕:“我的親奶奶啊,再這麼下去老子可受不瞭瞭!”

  胡文君終於註意到瞭王慶華胯下的反應。她對著那個硬邦邦的大傢夥失瞭一會兒神,臉上現出瞭一片羞紅。接著她想起瞭自己的使命,清醒瞭過來。她“呸”瞭一聲,走近前來,伸手一把抓住瞭他的雞巴,喝道:

  “姓王的!老娘我沒時間跟你耗下去。快說你到底願不願意招供?不招的話我就把你的這個傢夥給剪下來!”

  王慶華在她的纖纖玉手握住他的命根子時就感到全身的血呼拉一聲直往頭上湧,她嘴裡說的什麼他一概聽不見。就連她的兩個警衛員拿著一把大剪刀走進屋裡來,他也沒有註意到。

  突然,他胯下傳來一陣劇痛。他痛得忍不住大叫:“別 …… 別 …… 別剪我的雞巴,千萬別剪!我招,我什麼都招!”

  可是已經晚瞭,他那條粗黑的大雞巴被齊根剪瞭下來,扔到瞭泥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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