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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2·2

  當我醒來時,人已經在醫院裡瞭。護士姐姐告訴我,我足足睡瞭兩天兩夜。

  晚上來送飯的是蓉阿姨,我的心裡有些失落。她見我愁眉苦臉,哼的一聲:「怎麼,不想見我啊?」

  「不是不是,我特別想您。」我猶豫瞭一下,問道:「我媽……怎麼沒來啊?」

  「你媽把你送進醫院之後就不知道去哪兒瞭。」蓉阿姨長嘆瞭一口氣:「把你這麼個麻煩丟給瞭我,我上輩子真是欠你們傢的。」

  雖然她滿口怨氣,卻還是小心翼翼的把飯菜盛到瞭我的面前。我真的是餓極瞭,說瞭聲謝謝就開始狼吞虎咽的吃瞭起來。

  蓉阿姨站在一旁瞧著我,見我吃得差不多瞭,忍不住問道:「你到底怎麼惹你媽瞭?拿腦袋往床頭櫃上撞你媽都不原諒你。」

  我在心裡遲疑瞭一下,略顯心虛的說:「我……我偷拿我媽的錢瞭。」

  「就這事兒啊?」蓉阿姨似乎不大相信,狐疑的看著我:「你小時候也偷過傢裡的錢,你媽也沒有這麼恨你呀。」

  我心裡打瞭個激靈,蓉阿姨畢竟是警察,警惕性比較高,說得越多越容易引起懷疑,幹脆隨口胡謅道:「可能是看我這麼大瞭,還偷傢裡得錢,覺著我無可救藥瞭吧。」

  蓉阿姨想瞭想,點頭冷笑:「你是挺沒出息的,無可救藥,還是誇張瞭點。」

  我苦笑著說:「行,有阿姨您這句話我就放心瞭,看來我還是個可教化的好孩子。」

  蓉阿姨嗤笑道:「你?好孩子的邊兒沾不上,小畜生還差不多。」

  我一愣,看著她:「什……什麼意思啊?」

  「沒什麼意思。你安靜的養著吧。」

  就在這時,陸依依背著書包急匆匆的跑進瞭病房,見我醒瞭,開心的跟什麼似的。見她這麼關心我,心中不免有些愧疚,她真的將我當做瞭親人對待,處處為我著想,而我每次見到她,卻總想著上床、上床、上床。

  陸依依坐在床邊跟我說瞭會兒話,趁著蓉阿姨去樓道裡接電話的空檔,低聲問道:「你跟你媽……到底怎麼回事呀?」

  我瞧瞭她一眼,見她好奇中帶著疑惑,心中不免有些警惕:「沒什麼大事,就是……」本來想把剛才對蓉阿姨說的理由再對她說一遍,但一想,小丫頭這麼問,肯定是心中有所懷疑,扯些旁的她未必相信。

  想瞭一下,故作生氣的對她說:「還不是都怪你啊。」

  「怪我?」陸依依一愣,反問道:「關我什麼事兒啊。」

  我哼的一聲:「你把我媽扔到書房裡,來瞭個貍貓換太子。我還是以為床上躺著的是你呢,上去又親又樓的,我媽以為我耍流氓呢,差點沒把我送公安局裡。」

  陸依依捂著嘴,驚訝道:「真的啊?」

  我想瞭下,感覺說服力還是不太夠,幹脆又加瞭一道保險:「可不是嘛,前兩天我偷拿瞭傢裡的錢,我媽正跟我生氣呢。我爸那兒又鬧瞭那麼一出,你又給我來瞭這麼一出,我媽都絕望瞭。」

  陸依依撇著嘴想瞭想,點點頭:「是啊,換瞭我,我也很絕望啊。看來你是被你媽當做出氣筒瞭。」

  我也不知道她是真的信瞭我的鬼話,還是在故意裝糊塗呢。這丫頭傻乎乎的,比較好騙,就是蓉阿姨剛才的話有些匪夷所思,她肯定從陸依依那裡聽到瞭事情的經過,畢竟是幹警察的,說不定從中猜到瞭什麼。

  有些心慌,但轉念又一想,她畢竟隻是猜測,就算真的產生瞭懷疑,也沒有確實證據,這件事兒關系到媽媽的名譽,她肯定不會胡亂說的。

  打完電話,蓉阿姨回到瞭病房裡,對我囑咐瞭兩句就帶著陸依依回傢去瞭。

  躺在病床上,我的心裡依舊無法平靜。媽媽沒來醫院看我,她現在在哪裡呢?以媽媽的性格,她是不可能輕易原諒我的,不知道她看見我暈倒,有沒有一點心疼呢?

  因為沒什麼大病,第二天中午,老爸來醫院裡接我回傢。一路上,老爸不斷詢問著事情的經過,我當然不可能告訴他,你兒子給你戴瞭頂綠帽子,所以根據昨天騙蓉阿姨和陸依依的理由,再深加工一些,繼續騙老爸。

  回到傢裡,感覺冷冷清清的,媽媽果然沒有在傢,少瞭女主人的存在,這個傢亂的跟狗窩一樣。

  我在客廳裡轉瞭一圈,竟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明明半個月前爸爸媽媽還在為我慶祝生日,怎麼現在竟然鬧到崩潰的邊緣瞭。

  老爸坐在沙發上抽著煙,一臉的愁容。

  我問他:「爸,您見我媽瞭嗎?」

  「沒有。」

  「您知道我媽去哪兒瞭嗎?」

  「我怎麼知道。」

  「那您沒去找呀?」

  老爸急瞭,將煙蒂用力在的按在煙灰缸裡:「我當然找瞭!可我找不到你媽,有什麼辦法。」

  父子二人相對再無言。

  沉寂瞭片刻之後,老爸嘆瞭口氣:「你休息一下,好好學習,好好學習。其他的事兒你就別管瞭。」

  我回到臥室裡,哪有心思學習。躺在床上,呆愣愣的看著天花板,我真的很想知道,媽媽究竟到哪裡去瞭。如果媽媽能夠原諒我,我發誓從今以後絕對聽話,認真學習,絕不再惹她生氣瞭。

  迷迷糊糊之間,我又睡瞭過去。

  在傢休息調養瞭一舔,我回到瞭學校。馬上就要期末考試瞭,周圍同學都在拼瞭命的埋頭苦讀,隻有我一個人渾渾噩噩的虛度光陰,沒有得到媽媽的原諒,我根本沒有任何心思學習。高考,高考個屁吧!

  接下來幾日,媽媽依舊不見蹤影,老爸也從傢裡消失瞭,我想應該是在忙著到處尋找媽媽。北北則被告知暫時留在學校裡,考試前就不要回來瞭。傢裡就隻剩下瞭我一個人,空嘮嘮的過瞭五六天。

  這天下午放學,快到傢時瞧見安諾站在小區門口,還是那身淺綠色的校服、運動鞋,梳著單馬尾,額前空氣劉海,很天真很乖巧的樣子。

  我現在沒心情理會她,連招呼都沒打就進瞭小區。她也不在意,邁著輕快的腳步,跟在我的身後。當我站在傢門前,掏出鑰匙準備開門時,扭頭瞧瞭一眼,她站在我的身旁,也不說話,眨著無辜的大眼睛,看著我。

  我不想跟她吵架,也沒心情跟她鬥嘴,在我轉動鑰匙打開傢門的同時,扭頭望去,故作驚訝的說道:「爸,您回來瞭。」

  安諾明顯一怔,本能的回頭看瞭一下。我抓住這一瞬間,飛快的閃身進瞭傢門,『砰』的一聲,用力將門關上。

  我趴在門內,透過貓眼向外望去,出乎意料的是,這小魔女既不生氣,也沒敲門,就那麼歪著小腦袋,面無表情的站在外面。

  瞧瞭一會兒,心想反正她也沒有鑰匙,任她怎麼折騰,我死活不給她開門就是瞭。

  我把書包隨手扔在茶幾上,一頭栽到沙發上,打開電視,漫無目的的換著頻道,耳朵卻始終豎起,挺著外面的動靜。這小魔女竟然一反常態,一點反應都沒有,安靜的讓人心裡發慌。

  過瞭十來分鐘,我以為安諾已經走瞭,門外忽然傳來瞭抽泣聲和嘟嘟囔囔的說話聲。我本能的感覺有些不對勁兒,躡手躡腳的走到大門旁,透過貓眼往外看,隻見安諾蹲在對門墻邊,雙手抱著膝蓋,嗚嗚的抽泣著;剛剛遛彎回來的對門劉大媽,站在她的身旁,隔壁的小嫂子抱著一歲半的兒子也跟著出來湊熱鬧瞭。

  劉大媽拍著安諾的肩膀,關切的問道:「你別光哭呀,到底怎麼回事呀,你跟大媽說說。」

  隔壁小嫂子,懷裡抱著孩子,輕輕搖晃著,笑著說:「是不是凌小東那小子,是不是他欺負你瞭?」

  安諾抬起頭來,眼中噙淚,臉上帶著淚痕,花的跟個小貓兒似的,一下一下的抽泣著說:「小東哥說……說他喜歡我,他追我,還……跟我睡覺。後來……後來,才知道,我是他爸爸的私生女,是他同父異母的妹妹,他……就不要我瞭。」

  我聞言嚇瞭一跳,劉大媽和小嫂子更是聽得一愣一愣的,兩個人面面相覷,都說不出話來瞭。

  「我今天來找他,他不讓我進門,還……還打我。」安諾一邊說著,一邊撩起衣袖,露出胳膊上的淤青。

  我顧不得多想,趕忙將門打開,一把將她拽瞭起來,推進傢門,然後轉身笑著解釋:「這是我一表妹,來我傢住兩天,我不讓她玩遊戲,她跟我這兒鬧呢。她都是胡說八道的,別別別相信啊。」

  劉大媽這才緩過神兒來,疑惑的問道:「她真是你表妹?」

  我尷尬的笑道:「是,她真是我表妹。她從小就被我姨給慣壞瞭,喜歡胡說八道瞎胡鬧,別當真,別當真啊。」

  話音剛落,安諾扒著門檻露出瞭小腦袋,委屈巴巴的說:「其實,就算他真的是我同父異母的哥哥,我也不在乎的,我喜歡他。」

  「你給我進去!」我這個氣啊,不等她說完,就伸手按著她的小腦袋,將她按瞭進去。扭臉繼續對劉大媽和小嫂子解釋:「這種事兒,想想也不可能,她就是喜歡胡說八道。別當真,就當玩笑瞭。」尬笑兩聲,轉身回傢關門,也顧不上兩人到底是什麼反應瞭。

  安諾眼圈紅紅,鼻尖紅紅,委屈巴巴的看著我。我將她拽進瞭客廳裡,壓低瞭聲音問道:「你到底想幹什麼呀?」

  安諾眨著眼睛,一臉無辜的回答道:「她們問我,我就實話實說呀。」

  我低聲吼道:「這事兒能實話實說嘛!」

  她一臉天真地問道:「為什麼不能啊?」

  我急得撓頭,可又那她一點辦法也沒有,最後隻能無奈的泄氣道:「得,你願意怎麼著就怎麼著吧,你願意在這兒呆著就呆著,隻要別出門瞎胡說就行瞭。」

  我癱坐在沙發上,假裝看著電視,卻在暗地裡觀察著她。安諾在房間裡溜達瞭起來,這兒瞅瞅,那兒看看,最後打開瞭爸媽的臥室,想要進去。我連忙阻止道:「別進去,那是我媽的房間。」

  小魔女轉過身來,笑著問道:「你媽的房間為什麼不能進呀?」

  我一愣,是呀,媽媽的房間為什麼不能讓她進呀?

  「反正你就是不能進。我媽……」

  「你媽不接受我,怕惹你媽不高興瞭是吧?」安諾笑嘻嘻的問道。

  「知道就好。其他房間你願意進就進,我媽的房間你別進。」

  「你媽這麼可怕呀,說的那麼嚇人,跟隻母老虎似的。」

  「你媽才是母老……」話說到一半,忽然想起她的媽媽已經不在瞭,接下來的話,硬生生的給咽瞭回去。

  安諾走到北北的臥室門外,轉身笑著問道:「這間呢?這是誰的房間?我可以進去嗎?」

  房間屬於誰,很明顯她是知道的。我聳瞭聳眉頭,說:「隨便。」

  安諾伸手握住門柄,呆愣瞭片刻,卻沒有打開,最後笑嘻嘻的走開瞭。

  我實在忍不住瞭,問道:「你到底是來幹什麼的呀?串門子走親戚?」

  安諾忽然停瞭下來,望著掛在墻上的全傢合影,沒有理會我的問題,不知道腦子裡在想些什麼。

  那張合影是前年老爸生日時照的全傢福,那時候我們傢還和千千萬萬的其他傢庭一樣,過著平淡卻幸福的生活。

  安諾靜靜地站在那裡,望著墻上的照片,臉上表情平淡,眼神卻有些復雜。我想她一定是想起自己的身世來瞭。雖然我們這個傢正面臨著暴風雨,但起碼還算完整,她的傢,已經沒瞭。

  我不由得有些可憐她瞭,她做的這一切,或許隻是為瞭融入這個傢庭,想要被我們所接受吧。

  我幹咳一聲,對她說:「你要是以後老老實實的,不搞怪瞭,這裡就是你的傢。」

  安諾輕蔑的一笑:「可惜你說瞭不算。你媽肯定不會同意的。」

  我聞言一怔,是啊,我都還沒有取得媽媽的原諒呢,憑什麼替她接納這個闖入者呢。

  心裡這麼想著,但嘴上卻硬:「你怎麼知道我媽不同意呀,你總歸是我爸的女兒,隻要乖乖的,不搗亂,然後說些好話,我媽心一軟,你不就進來瞭。」

  安諾沒有理我,盯著照片瞧瞭好久,忽然扭頭說道:「對瞭,好久沒有為你服務瞭,你要那個嗎?」

  我自然知道她說的是哪個,心裡又氣又好笑,明明在跟她說正經事兒,怎麼又拐到那裡去瞭。我現在是真的沒有心情,甚至連一點欲望都沒有。

  「不需要。」我直截瞭當地回答。

  「真的嗎?」安諾一邊朝我走來,一邊笑嘻嘻的問道:「真的不需要嗎?很舒服的呦。」

  「我現在很煩,沒心情跟你胡鬧。」

  「我不相信。」

  安諾撇瞭撇嘴,在我面前蹲瞭下來,伸手將我的褲子往下扯。我癱坐在沙發上,任由她胡鬧,甚至還抬瞭一下屁股,配合她的動作。

  軟趴趴的雞巴露瞭出來,安諾抬起頭來,朝我甜甜一笑,然後用纖細潤滑的手掌輕輕地握住瞭陰莖,圓潤拇指揉搓著龜頭,調皮的玩弄瞭起來。

  要擱以前,我早就血氣翻湧,肉棒勃起瞭,但此時真的是既沒心情又沒精力,面無表情的任由她的小手裹著雞巴,褻玩揉弄。

  玩瞭一會兒,見雞巴依舊像毛毛蟲一樣,沒有半點反應,安諾略顯疑惑,抬起頭來,茫然地看著我:「怎麼回事啊?」

  「都說瞭,我沒心情。」我有氣無力的回答。

  「真的假的?」

  安諾仍舊不信,用手將雞巴扶直瞭,張開小嘴,吮瞭下去。

  雞巴進入溫潤濕滑的小嘴裡,確實很舒服,本能的有瞭一點點的反應,但由於心理壓力實在太大瞭,根本無法勃起。

  安諾抬眼看著我,小嘴又吸又裹,粉嫩的舌頭繞著龜頭舔弄瞭半天,陰莖還是軟趴趴的,最後隻得無奈的吐瞭出來,伸手在龜頭上拍瞭一下,鼓著腮幫子,氣哼哼的說:「怎麼回事,一點面子都不給。」

  我險些笑出聲來。認識她這麼長時間瞭,見慣瞭她的古靈精怪,還是第一次見她氣餒的樣子,感覺有點好玩。

  「行啦,試也試過瞭,這回該認清現實瞭吧。」我將雞巴收進瞭內褲裡,整理瞭一下褲子。

  安諾依舊蹲在我的面前,眼珠子滴溜溜一轉,笑著問道:「你該不會是得病瞭吧?」

  我有意逗她:「你不行就是不行,我能有什麼病呀。」

  安諾氣鼓鼓的站起身來,快步朝外走,臨出門前不忘回頭哼的一聲:「別得意,我還會回來的!」

  小魔女走瞭,我不禁有些後悔,她在這裡還有人陪我說說話,分散一下鬱悶情緒。她一走,傢裡孤零零的隻剩我一個人瞭,那種空虛壓抑的心情,又回來瞭。

  次日放學回傢,小魔女沒有再來,我一進傢門,卻聽到瞭廚房裡有炒菜的聲音,不禁心中一喜,媽媽回來瞭。

  顧不得換鞋,甚至連書包都沒放下,急匆匆的跑到瞭廚房門口,張開嘴,一個媽字還沒喊出口,整個人愣在瞭那裡,因為在廚房裡做飯的不是媽媽,而是老爸。

  我心中一陣失落,卻又不由得松瞭一口氣,想來是因為我還沒有做好面對媽媽的準備。

  老爸聽到動靜,回頭瞧瞭一眼,說:「小東回來瞭,等一下,馬上就開飯瞭。」

  我『哦』瞭一聲,剛要出去,忽然想瞭起來,轉身問道:「爸,您找到我媽瞭嗎?」

  「找到瞭。」

  「真的!」我的心中一陣狂喜,忙問:「在哪裡啊?」

  「你媽不讓我說,她說想一個人靜一靜。」老爸一邊炒菜一邊說:「本來我想再多陪她兩天的,你媽跟我說,你不會做飯,光吃外賣,把胃就給弄壞瞭。」

  聽到這話,我鼻子一酸,眼淚吧嗒吧嗒流瞭下來。我做瞭這麼對不起媽媽的事,媽媽還為我的身體健康著想,我真的很不是人。

  想到這裡,我忍不住握緊瞭拳頭,使勁的墻上砸瞭兩下,仿佛疼痛能夠減輕我心裡的罪惡感。老爸回頭望來,詫異的問道:「你幹什麼呢?大男生的,怎麼哭瞭?」

  我抹瞭一把眼淚,吸溜瞭一下鼻子,嗚咽的說:「我……我想我媽瞭。」

  「你媽過兩天就回來瞭。趕緊洗臉去吧,多大的孩子瞭,還哭鼻子,丟不丟人。」

  我『哦』瞭一聲,去衛生間洗瞭把臉,然後回到房間裡,坐在書桌前開始發呆。不多會兒功夫,老爸盛飯有端菜,直接擺在瞭茶幾上,然後喊我出來吃飯。

  父子二人坐在沙發上,老爸不停的往我碗裡夾菜,催促著我多吃點。我嘗瞭一口酸辣土豆絲,竟然意外的好吃,驚訝的贊嘆道:「沒想到啊老爸,你炒菜還挺好吃的,不比我媽遜色啊。」

  老爸哼的一聲,得意道:「那是呀,你知道你媽的廚藝是跟誰學的嗎?」

  我眉頭一皺,詫異道:「不會是跟您學的吧?」

  老爸笑道:「你媽是後面才學會做飯的,剛結婚那會兒,她會個什麼呀,她就會吃。那會兒傢裡都是我做飯的。」

  「是嘛?」我又嘗瞭一口青椒肉絲,味道確實可口。

  「是嘛?」老爸誇張的笑問道:「你知道當年我是怎麼追到你媽的嗎?」

  我想都沒想:「你們在省會上大學,恰巧租到瞭隔壁,又是老鄉,您就近水樓臺先得月瞭。這故事我都聽瞭八百遍瞭。」

  老爸神秘一笑:「你看看,你是隻知其一,不知其二瞭吧。」

  我故作納悶:「哎呦,還有內情?」

  老爸清瞭清嗓子,正襟危坐,說道:「我告訴你我和你媽是怎麼認識的啊。那是一個深秋的傍晚,我正在房間裡炒菜呢,有人敲門。我放下鏟子,過去一開門,你猜是誰?」

  我想都沒想,直接說:「我媽。」

  「就是你媽。你媽來幹嘛的呀,借鹽的。我正好多瞭一袋,就給她拿去瞭。你說巧不巧,你媽肚子咕嚕嚕一陣響。我們倆面對面,都挺尷尬的,我當時也不知道怎麼想的,就問瞭句,要不在這兒吃點?沒想到你媽還真就進來瞭。」

  說到這裡,老爸忍不住咧嘴笑瞭起來,他笑得很開心,又帶瞭些許的年輕時的青澀,仿佛又回到瞭與媽媽初遇的那個黃昏。

  「然後呢?」我忍不住問道。

  「然後,你媽就開始時不時的來我傢裡蹭飯瞭,我們倆又是同鄉,一來二去就處上對象瞭。」老爸樂的都合不攏嘴瞭。

  「沒想到啊,你們兩個年輕時還有這麼一段羅曼蒂克的經歷呀。我還以為是老爸你死皮賴懶得追我媽屁股後面不放,死纏爛打才追上我媽的呢。」我感到有些意外。

  「確實有,但不是我。當年追你媽的人可不少,死皮賴臉的學長學弟多瞭去瞭。我跟你說實話,如果不是我做飯好吃,壓根就沒戲。」說到這裡,老爸突然想瞭起來,說道:「對瞭,還記得有人往我們傢扔的那些照片不,照片上那男的就是你媽的學長,當時就是追你媽追的最兇的那個。」

  這我早就聽媽媽說過瞭,倒是不意外。

  我疑惑的問道:「怎麼以前從來沒聽你們說過呀,這該不會是您編的吧?」

  「我瞎編?我瞎編什麼呀。是你媽覺著丟人,不讓我跟你們提。」

  「哦~ !」我恍然道:「原來這樣的啊。那……您做飯這麼好吃,怎麼現在都改成我媽做飯瞭?」

  老爸有些不好意思瞭,嘿嘿一笑:「懶瞭唄。這個男人一結婚呀,都懶。」

  得知媽媽有瞭下落,心情好瞭,胃口也好多瞭,跟老爸邊吃邊聊,不知不覺竟然過瞭一個小時。真的很久很久沒跟老爸這麼愉快的談過話瞭。

  眼看飯菜快要見底,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來,猶豫瞭好久,開口問道:「爸,有件事兒,我想問問您,您別生氣啊。」

  老爸嘆瞭口氣,點上支煙,說道:「是安諾的事吧?」

  我低著頭,小聲問道:「安諾到底是怎麼回事呀?她真是我妹呀?」

  沉寂良久,老爸長長的嘆瞭口氣,說:「我……真的不是故意對不起你媽的。我跟安諾她媽是同事,當時她媽馬上就要結婚瞭,單位安排我們倆出差。也不知道那天晚上怎麼瞭,喝多瞭,然後就……就……就那什麼瞭,你懂。事後我覺著特別的對不起你媽,就跟你媽坦白瞭。」

  「啊?您跟我媽坦白瞭?那我媽能饒瞭你啊?」這倒讓我有些意外。

  「你媽當時剛懷上北北。她肯定不饒我啊,就鬧唄,還帶著你回娘傢住瞭一段時間,你不記得瞭?」老爸問瞭一句,隨後自己解答:「哦,你肯定不記得瞭,那時候你剛一歲多。」

  「後來呢?」

  「後來,就和好瞭唄。」

  我這時才想明白,難怪那天安諾找上門的時候,媽媽壓根不聽老爸的解釋,甚至一點也沒有懷疑過安諾的真實性,原來媽媽早就知道老爸出過軌呀。

  不對呀。

  我又問:「那您當年都後悔瞭,為什麼不把孩子給打瞭呀。」

  「那誰知道呀。安諾她媽回去就結婚瞭,結婚沒多久就懷瞭孩子瞭,當時我們誰也不知道那是我……你的妹妹。」說到這裡,老爸長嘆一口氣:「我跟你一個孩子說這些幹嘛呀。」

  我貧嘴笑道:「以史為鑒唄,省著將來我再犯同樣的錯誤。」說完我就後悔瞭,我不僅背叛瞭依依,還上瞭自己的親妹妹和親媽,這要是讓老爸知道瞭,剁瞭我都是輕的。

  老板連抽兩根煙,掐滅之後,語重心長的對我說:「兒子,咱爺兒倆虧欠你媽的太多瞭。」

  我忙點頭。

  「你一定要爭氣,知道沒?」

  「我知道,我知道。」

  「你一定要好好學習,考一個好成績。你懂不懂?」

  「我懂,我懂。」我拼命地點頭,咬牙說道:「我一定不會讓我媽失望的。」

  老爸欣慰的拍瞭拍我的肩膀,微笑著說:「行瞭,你趕緊回屋學習去吧。我來收拾。」

  不知為何,鼻子酸酸的,眼淚再次流瞭出來,我咬著牙說:「我一定好好學習,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惹您跟我媽生氣瞭。」

  老爸摸瞭摸我的頭頂,柔聲說:「行瞭行瞭,別總哭鼻子瞭,趕緊進屋學習去吧。不管犯瞭多大的錯,等你媽回來瞭,認個錯、道個歉,這事兒就過去瞭。哪兒又當媽的記恨兒子一輩子。」

  我越聽越傷心,咬著嘴唇,用力點瞭點頭。除瞭感覺對不起媽媽之外,我對老爸同樣充滿瞭愧疚之情,強忍著不讓眼淚流出來,對老爸說:「對不起,爸,我錯瞭。」

  老爸笑呵呵地說:「行瞭行瞭,改瞭就行,改瞭就行。趕緊回屋學習去吧。」

  回到房間,坐在書桌前,待到心情平靜之後,翻開書本,心中暗暗發誓,我一定要考出一個好成績來,絕不能讓媽媽再失望瞭。

  距離期末開始沒多久瞭,我開始拼瞭命的復習,想要把前些日子丟掉的功課,全都補上。

  匆匆數日而過,距期末考試還有兩天。

  放學後我拿著英語筆記,一邊背單詞一邊往傢裡走。路過龍河橋時,忽然見到橋欄外坐著一個女孩,身影有些熟悉,仔細一瞧,竟然是安諾。

  她在這裡幹什麼?

  雖然沒心思招惹她,但穿過龍河橋是最快的回傢路徑,要是繞路的話,就要多走好長時間瞭,我現在是沒有這個多餘的時間的。

  猶豫瞭一下,低著頭打算從她身後路過,盡量不要驚動她,但靠近她時,還是忍不住抬眼偷偷打量,隻見小魔女坐在圍欄外的大橋邊緣上,低著頭,手裡不知道在把玩著什麼。

  本來是打算默不作聲的從她身後經過的,走進時才聽到,她在輕聲的哼著《隱形的翅膀》,兩隻小腳絆在一起,蕩啊蕩的,那天真秀氣的孩子模樣,十分的可愛。

  「每一次,都在徘徊孤單中堅強;每一次,就算很受傷也不閃淚光。

  我知道,我一直有雙隱形的翅膀,帶我飛,飛過絕望。

  不去想,他們擁有美麗的太陽;我看見,每天的夕陽也會有變化。

  我知道,我一直有雙隱形的翅膀,帶我飛,給我希望。

  ……」

  嗓音清澈透明,青澀稚嫩之中帶著一絲滄桑感;歌聲空靈憂傷,卻又給人一種無所畏懼,埋頭向前的勇氣。

  真沒想到,那個古靈精怪的小魔女,唱歌竟然這麼好聽。我不由自主的停下瞭腳步,站在她的身後,靜靜地傾聽著。

  唱到一半,安諾突然站瞭起來,筆直地站在護欄外,依然低著頭,手裡把玩著什麼,身子卻有前傾之勢。我以為她要跳河,顧不得多想,趕忙上前,一把攥住她的胳膊,使勁將她往回拉。

  安諾明顯是被嚇瞭一跳,楞楞的轉過頭來,我這才發現,她的眼角有一大片淤青,嘴角也破瞭一個口子,顯然是剛剛被人打過。

  「你……你的臉……怎麼回事?」

  「原來是哥哥呀。」安諾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沒什麼,我自己摔倒的。」

  「胡扯,怎麼可能是摔的,明明是打的。」我問道:「是不是那個大塊頭打的?」

  「你在關心我嗎?」她又露出瞭小惡魔一樣的笑容:「是不是心疼瞭?」

  「我……我在關心妹妹。」

  「謝謝你的關心,我沒事。」

  「那你坐在這裡幹什麼?」

  「唱歌呀。」安諾若無其事的說道,並抬手將一枚折好的千紙鶴遞到瞭我的面前,笑著說:「送給你。」

  我猶豫瞭一下,一隻手死死地拽著她的胳膊,另一隻手接過千紙鶴,對她說:「你先過來。」

  「那你抱我過去。」安諾轉過身,面對著我,並張開手臂,擺出求抱的姿勢。

  我無奈的嘆瞭口氣,用力將她從橋欄那邊托抱瞭過來。

  「你到底怎麼回事?」我問道。

  「沒事呀。」

  「那你為什麼不回傢?呆在這裡幹什麼?」

  「回哪個傢?」安諾笑嘻嘻的望著我。

  我一時語塞,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沉寂片刻,輕聲問道:「你吃飯瞭嗎?」

  「還沒有。」

  「你……想吃什麼?」

  「你請客嗎?」

  「廢話。」

  「那……」安諾眼珠子轉瞭轉,笑著說:「那就吃德克士吧。」

  我不由得心中苦笑,再怎麼鬧騰,果然還是個小孩子。

  「走吧,正好這附近就有一傢。」

  安諾跟在我的身旁,笑著說:「我今天這個樣子,不能幫你服務瞭呀。」一邊說,一邊手握瞭個圈兒,做著上下擼動的姿勢。

  我都被她給氣樂瞭,哭笑不得說:「你能不能別開玩笑瞭,你是我妹,是我親妹。」

  「親妹妹就不能這樣瞭嗎?」她幹脆左手握瞭個環兒,右手食指鉆進去,做抽插狀。

  我簡直無語瞭,用力將她的雙手按瞭下來。

  到瞭德克士,小丫頭也是不客氣,一口氣點瞭一大堆,然後在角落裡找瞭個沒人的座位坐瞭下來,開始狼吞虎咽的吃瞭起來。

  她的吃相有點太不淑女瞭,再加上臉上帶傷的樣子,活像是從人販子手裡剛逃出來的一樣,實在惹人註意。

  我不是很餓的,吃瞭兩口漢堡,忍不住問道:「你還沒說呢,到底是誰打你的啊?是那個大塊頭嗎?」

  安諾一邊咀嚼一邊風輕雲淡的說:「不是,是我奶奶和我大伯。」

  「他們為什麼打你?」

  安諾吞咽下去,抹瞭抹嘴,看著我說:「他們說我媽害死瞭我爸。」

  「嗯?」我一愣:「什麼意思?」

  「那年我爸跟我媽兩個人一起去登山,我爸從山上滾瞭下來,摔死瞭。」安諾語氣平淡的訴說著,臨瞭不忘加上句:「嗯……死的是那個爸爸。」

  我想安慰她,又覺著不妥,隻能繼續追問:「後來呢?」

  「後來,奶奶和大伯就說是我媽把我爸推下去的,說我媽是殺人兇手。不過沒有證據,警察也說是意外。」

  「再後來呢?」

  「再後來,奶奶就把我媽和我從傢裡趕瞭出去,我媽帶著我回娘傢,我姥姥不讓我進門。」

  「為什麼啊?」

  「當初我姥姥姥爺反對我媽嫁給我爸,我媽執意要嫁,就鬧掰瞭。姥姥說,我媽回去可以,但我不能回去。她不認我。」

  說這些話的時候,安諾臉上依然帶著微笑。不知道為什麼,她越是表現的滿不在乎,我就越是心疼她。

  沉默片刻,安諾繼續說道:「我媽帶著我去上海找她的同學,好不容易安定瞭下來,我媽又被查出瞭乳腺癌,就把我送回來瞭。我奶奶雖然把我留瞭下來,但我從小就不受她的待見,她又覺著是我媽害死瞭我爸,所以就經常打我。」

  聽她這麼一說,我才明白,為什麼她媽媽臨死前會給留下一封信,讓她十八歲以後才能打開。原以為她隻是沒瞭父母,缺乏傢庭關愛,真沒想到,她小小的年紀,竟然經歷瞭這麼多的事情。

  從德克士裡出來之後,我送安諾回傢,她一路上也沒跟我說話,乖巧得有些異常。送到小區外,她揮揮手跟我道別,我實在忍不住問瞭句:「你……到底為什麼引我上鉤,跟你那個呀?」

  安諾雙手背在身後,歪著小腦袋,笑嘻嘻的說:「我喜歡你呀。」

  「別,咱們別鬧瞭,說實話,你明知道我是你親哥哥,為什麼還要跟我上床,能不能給我個理由?」

  安諾向我走瞭兩步,笑著說:「我看瞭我媽留給我的信後,就開始悄悄地觀察你們一傢人。去年有一天北北在小區門口崴瞭腳,你背著她上樓,你還記得嗎?」

  我回憶瞭一下,是有這麼回事,便點瞭點頭,問道:「是呀,怎麼瞭?」

  安諾將小臉貼到瞭我的耳旁,輕聲笑道:「我也想哥哥背我。」

  她離我那麼近,我又一次聞到瞭她身上的少女清香,下意識的向後閃躲,尷尬地說道:「那你直接上門相認不就行瞭,我們本來就是兄妹呀。我能背北北,當然也能背你呀。」

  安諾小嘴一撇:「一開始我確實想要你做我的哥哥,但後來,我發現……我喜歡上你瞭,不是妹妹對哥哥的那種喜歡,就是女生對男生的那種喜歡。」

  我不知道她說的到底是是真還是假,苦笑著說:「你別開玩笑瞭,行不。」

  「你要是覺著我是在開玩笑,也無所謂呀。」安諾朝前走瞭幾步,忽然轉過身來,問道:「我們有個約定,你還記得嗎?」

  「什麼約定?」

  「你要跟我睡覺,就要答應我一件事。」

  我猛地想瞭起來,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兒,但那天之後發生的事情太多瞭,早就被我拋在腦後瞭。此時被她重新提起,不由得警惕的看著她:「你……想要我幹什麼?」

  「年三十晚上,陪我跨年好不好?」

  我一愣,有些不信:「就這事兒?」

  「就這事兒。」

  我松瞭一口氣,點頭說:「好吧。不過,我還是要在傢裡吃年夜飯的,吃完瞭飯,我就出來找你,好不好?」

  「好。我在龍河橋上等你。」安諾點瞭點頭,咧開小嘴,甜甜一笑,走到我面前,踮起腳尖,在我臉頰上輕輕地親瞭一下,然後一蹦一跳的朝小區裡跑區,臨進門前,不忘回頭朝我揮揮手,說瞭句:「別忘瞭啊,我在橋上等你呦。」

  望著她天真歡快的樣子,心裡掠過一絲悸動。說不上來對她是什麼感覺,但肯定不止兄妹那麼簡單。

  ……

  回傢的路上,我想要盡量的忘掉安諾給我的影響,我還要考試,取得好成績,嘗試著獲得媽媽的原諒,這才是目前的重中之重。

  到傢時,老爸早就回來瞭,我打瞭聲招呼,彎腰換鞋,無意間發現鞋櫃上放著一個信封,抽出一看,是一疊照片,照片上一男一女,肩並肩的在河邊散步,另外還有一些照片是她們在餐廳裡吃飯。

  照片上的男人是那個狗屁陳總;女人,是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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