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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節 蟲子

第二十節 蟲子

  晚餐之後,六點鐘剛剛出頭,瓊恩丶梅菲斯和莎珞克三人離開住處,前去打探情況。凜原本也要跟來,但被瓊恩否決瞭,他才不想把莎珞克和凜放在一起,太危險,萬一兩個人在路上又打起來怎麼辦。

  為瞭保密起見,瓊恩並沒有跟伊森或者唐琦拉打招呼,也沒有走城門。反正聖淵城的城墻並不高,也擋不住他們,直接用瞭一個瞬移法術便出瞭城。

  天氣頗為晴朗,但看不到月亮,隻有幾顆星星點綴在夜空中。周圍是一片黑暗,如果是普通人類,連腳下的路也看不清楚,好在瓊恩和梅菲斯都不是「普通」人類,莎珞克更是連「人類」都不是,倒是不存在這種問題。

  埃卜拉的軍隊在城外安營紮寨,大大小小差不多有一百多個帳篷,有的比較大,估計可以塞十七八個人,有的又很小,能住三四個人都勉強,完全沒有統一規格,看起來亂糟糟的。但讓瓊恩奇怪的是,幾乎所有的帳篷裡都是漆黑的,沒有燈光,也聽不到甚麼動靜,彷佛全都在熟睡,而營地中也沒有半個巡邏的衛兵,靜悄悄的,就像是一座空營。

  「這是在搞甚麼名堂,」瓊恩看不懂,「完全沒有防備啊,不怕敵人來夜襲劫營麼。」

  「說明埃卜拉是個軍事白癡嘛。」莎珞克說。

  「他看起來不像白癡啊,」瓊恩百思不得其解,「就算他是個白癡,身邊總有人提醒他吧。」

  「白癡是一種病,會傳染的。」

  「……我覺得我已經快要被你傳染上瞭。」

  「你們兩個閉嘴!」梅菲斯低喝。

  瓊恩和莎珞克乖乖閉嘴,跟著梅菲斯悄悄進瞭兵營,轉瞭兩圈一無所獲。帳篷裡並不是空的,都有人,但所有人都在熟睡,鼾聲此起彼伏,就沒有一個是醒的。這情形實在是有點詭異,讓人禁不住地心裡發毛。

  「全都是光頭,而且臉上都有刺青,」莎珞克一連檢查瞭七八個帳篷,回來報告,「無一例外。」

  也就是說,埃卜拉帶來的這支軍隊,有可能所有士兵都是「魔仆」,這實在是太匪夷所思瞭。

  魔鬼將凡人變成魔仆,並不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它是有代價的,每創造一個魔仆,魔鬼自身就會暫時性地損失一部分力量,直到魔仆死後才會恢復。因為這種緣故,魔鬼一般來說很少會同時創造多名魔仆,這很危險,而且也沒有必要,和深淵裡的那些急躁傢夥不同,它們總是有足夠的耐心和時間。

  難道不止一個魔鬼?

  「氣味都很新鮮,附體發生的時間應該不久,就在最近這幾天,」莎珞克繼續說,「而且每個人臉上的刺青花紋都一模一樣。」

  「那就是同一個魔鬼。」梅菲斯說。

  「同一個魔鬼創造出的魔仆,刺青花紋就會一模一樣嗎?」瓊恩不太懂。

  「未必,通常會根據對象的差異,有一些細節上的不同。但反過來說,如果一模一樣,那肯定是同一個魔鬼。」

  「原來還是個處女座的魔鬼。」

  梅菲斯沒聽懂「處女座」是甚麼意思,她正眉頭緊鎖,警惕地觀察著四周。能夠在幾乎同一時間,將如此之多的精銳士兵轉化成魔仆,在他們的軀體中種下黑暗的種子——有這種本事的魔鬼,即便在強者如雲的地獄之中也是為數寥寥,都有資格被稱呼一聲「大魔鬼」瞭。雖然按照嚴格定義,隻有地獄九魔君才是大魔鬼,但在凡間,那些魔君麾下的將軍丶都督之類,往往也冠以大魔鬼的頭銜。

  這完全超出瞭她的預計。

  九層地獄不是甚麼和平所在,和深淵的血戰更是無時無刻不在繼續,能在這種激烈競爭的環境下脫穎而出者,沒有一個是易與之輩。紮瑞爾的手段,梅菲斯是親身領教過的,那種反手之間翻雲覆雨的本事,就算是諸神隻怕也不願意與之對抗。地獄九魔君當然不會輕易降臨凡間,紮瑞爾那是特例,但就算是次一級的魔鬼,也不是好對付的。

  「有看到埃卜拉嗎?」梅菲斯問。

  莎珞克搖頭。

  出發之前大傢就有過猜測,埃卜拉可能已經被一個魔鬼附體,而眼前的這一切似乎更加印證瞭這點。當然另外的可能性也有,但無論如何,埃卜拉必然是關鍵人物,找到他就有可能解開整個謎團。

  「但這麼多帳篷要怎麼找?」瓊恩有點頭疼,帳篷非常多,光看外面也看不出甚麼主次之分,而且裡面都是漆黑一片,全都在睡覺,需要一個個去辨認面容,還要小心翼翼不要把人吵醒,豈不要累死。

  梅菲斯也皺著眉,顯然沒甚麼好辦法。「分頭找吧。」她說。

  莎珞克舉手:「我不認識那個埃卜拉。」

  「那你跟我一起吧。」瓊恩說。

  約定瞭集合地點,三人暫時分開,各走一邊,梅菲斯往北走,瓊恩和莎珞克則負責檢查南邊區域,兩人一路搜索過去,接連找瞭七八個帳篷都沒發現埃卜拉,正有些煩躁,瓊恩突然瞥見前面一個人影,他嚇瞭一跳,趕快拉住莎珞克,躲到一個帳篷的後面。

  那是一個穿著火紅色長袍的女人,身材高挑,黑色的卷發垂到腰際,她顯然沒有發現瓊恩和莎珞克,自顧自地走路。瓊恩遠遠看著她的側臉,總覺得有些面熟,像是最近在哪裡見過,想瞭幾秒鐘終於反應過來:這不就是紅龍教會後來推出的那位「聖女」麼?

  她怎麼會在這裡?現在是要去甚麼地方?

  瓊恩心中疑惑,想瞭想,決定跟上去看看,說不定會有甚麼發現。紅龍聖女並未意識到自己被跟蹤瞭,她一路往南,一直走到營地的邊緣,然後鉆進一個帳篷裡。

  從外表上看,那個帳篷毫不起眼,就是營地裡最常見的那種,但裡面透出微微的燈光,這就顯得不一般瞭。瓊恩和莎珞克輕手輕腳地走到帳篷邊,然後聽見瞭說話聲。

  那是兩個人在交談,其中一個瓊恩有點耳熟,想瞭想回憶起來,正是埃卜拉,另外一個聲音比較陌生,隻聽得出是位女子,應該就是剛剛進去的紅龍聖女。瓊恩豎起耳朵,想聽聽他們在說甚麼,然後發現這兩個人說的都是恩瑟語,而且語速還特別快,從語氣判斷似乎是正在爭執。

  瓊恩和莎珞克面面相覷,他們的恩瑟語水平都不行,簡單的日常對話還能勉強應付,這種場合就完全不夠用瞭。正考慮要不要去把梅菲斯找來,就在此時,帳篷裡突然傳出一聲驚叫,正是那位聖女的聲音,緊接著便是物體噗通倒地的動靜,瓊恩還沒甚麼感覺,莎珞克卻微微皺起眉,她已經聞到瞭血腥氣。

  她朝瓊恩做瞭個手勢,瓊恩明白過來,兩人悄悄往後退,打算先離開這裡。剛剛退出兩步,忽然帳篷裡傳出一聲低喝:「誰在外面?」

  話音未落,瓊恩就覺腳下傳來一陣隱隱震動,隨即地上的野草陡然瘋長起來,張牙舞爪,遮天蔽月,要編織成一個巨大的牢籠將入侵者困在其中。莎珞克抽出長鞭橫掃,鞭身上烈焰繚繞,所及之處野草無不紛紛化作灰燼,頓時便在身體周圍清出瞭一大片空的。

  更多的野草如蛇般卷過來。

  眼看已經被發現,瓊恩也無意繼續糾纏,他攬住莎珞克,正準備發動寶石跳躍戒指和梅菲斯會合。忽然前方帳篷的門掀開,一個瘦削丶臉色蒼白的青年人走出來,正是之前在辛巴城中有過一面之緣的埃卜拉。

  「是你?」

  看見瓊恩,埃卜拉似乎也有些詫異,他揮瞭揮手,原本瘋長的野草頓時安靜下來,退瞭回去。「你來這裡做甚麼?」埃卜拉問,這次說的是中土通用語,發音不是很標準,但聽懂沒問題。

  嗯?

  瓊恩莫名其妙,他和埃卜拉隻是道旁偶遇,見過一面,連話都沒說過半句。對方卻是這種口氣,搞得好像大傢平時很熟似的,這是怎麼一回事?

  「既然來瞭,就進來吧。」埃卜拉說,也不管瓊恩甚麼反應,自顧自地回到帳篷裡。

  瓊恩猶豫瞭一下,示意莎珞克在外面警戒,自己掀開帳篷的門,走瞭進去。

  裡面的陳設很簡單,桌上的燭臺上點著三根蠟燭。埃卜拉站在帳篷中,俯視著躺在地上的紅龍聖女,後者左側胸口心臟部位有一個很深的傷口,像是被某種利器所貫穿——兇器是一柄黑色的短矛,就握在埃卜拉的手中,鮮血從矛尖滴落,將地毯浸透瞭一大片深紅色。

  她已經斷氣瞭。

  埃卜拉看瞭片刻,半蹲下來,將手中短矛的尖端抵在聖女的右側胸口上。「這樣是對稱的吧?」他問。

  瓊恩被問得一頭霧水,不過埃卜拉顯然也沒有真的期待他的回答。短矛比瞭比位置,然後「噗」地一聲刺瞭進去,在女人的右胸造成瞭一個和左側一模一樣的傷口。「好瞭,」他站起身,將短矛平平放在桌上,掏出一張白色絲巾擦瞭擦手上的血跡,「每次都要補一刀真麻煩。」

  「她早已經死瞭,」瓊恩說,「你沒必要補這一刀。」

  「但那樣傷口就不對稱瞭,」埃卜拉回答,「所以說,人類就是一種不完美的生物,心臟為甚麼不生在正中間呢?」

  瓊恩瞠目結舌,不知道該說甚麼,隻覺自己是不是遇到瞭一個神經病。看來伊森和唐琦拉說得沒錯,這傢夥確實已經精神不正常瞭。

  埃卜拉從口袋裡摸出一點灰色的粉末,灑在地上,同時低聲念瞭一句咒語。幾秒鐘後,一團扭曲的陰影從地面爬起來,它看起來像是一個長滿觸手的怪物,爬到屍體上,將她完全覆蓋起來,然後消失瞭。

  「請坐,」埃卜拉對瓊恩說,他彬彬有禮,完全看不出他剛剛親手殺瞭一個人,「軍營之中簡陋,招待不周,還請不要見怪,想喝點甚麼?」

  「謝謝,不用瞭,」瓊恩沉住氣,決定靜觀其變,「你認識我?」

  埃卜拉能叫出他的名字並不奇怪,在辛巴城登陸的時候,瓊恩一行人都是做過登記的,填瞭一大堆表格,雖然其中不少資料都是假的,屬於莎珞克臨時亂編,但至少名字是真的。埃卜拉想找幾個「外鄉人」的資料,自然一點都不難。但瓊恩左思右想,和埃卜拉似乎並無甚麼交往,大傢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你貴為城主,日理萬機,關註我這樣一個過路遊客做甚麼?難不成這傢夥其實暗戀梅菲斯或者凜,所以把瓊恩視為情敵?

  他正在發散思維,就聽見埃卜拉低低地笑瞭兩聲,「莫瑞斯當然能夠辨認出另一個莫瑞斯。」

  「莫瑞斯?」瓊恩沒聽懂這個詞。

  「這是古恩瑟語,意思就是『被選中的人』。」

  被誰選中?選中做甚麼?

  「當然是被至高神意所認可,為瞭拯救這個黑暗丶腐朽丶墮落的世界而來,」埃卜拉說,「如果用你們中土話來說,我覺得翻譯成『天命者』比較合適。」

  天命者你個頭啊,你以為自己是小說主角麼。

  「抱歉,但我不明白你在說甚麼,」瓊恩說,「我不是甚麼莫瑞斯或者天命者,你或許是認錯瞭。」

  「你當然是莫瑞斯,我們都是,」埃卜拉伸出右手,展示給瓊恩看,「隻是我已經蘇醒,你還在沉睡而已。」

  在他的無名指上,一枚金色的戒指正在燭火下反射著微光。

  瓊恩心念電轉,剎那間已經閃過千頭萬緒,「這隻是一枚普通的戒指而已。」他說。

  「普通的戒指?你真是不識貨,」埃卜拉大笑,「這是女神的聖戒。」

  「哪位女神?」瓊恩追問。

  埃卜拉仔細地端詳著他的臉,彷佛想確認瓊恩是否在開玩笑,「女神就是女神,沒有『哪一位』的說法,女神是唯一的,」他說,「女神在混沌中降臨,她區分瞭光與影,將天與地分離,讓河流導入大海,讓萬物誕生繁衍,在完成創造世界的工作後,女神陷入瞭沉睡。在入睡之前,她鍛造瞭七枚戒指,並將它們擲向大地四方,每過一千年,一枚戒指就會現世;誰能找到戒指並且戴上,誰就是莫瑞斯,就是被女神認可之人。」

  「也就是說,有七個莫瑞斯?」

  「七枚聖戒,七個莫瑞斯,七個被選中者。」

  「然後呢?莫瑞斯要做甚麼?」瓊恩繼續問,「你說要拯救世界,怎麼做?」

  「女神在混沌中創造瞭一些仆人,協助她創造世界。當女神因為力竭陷入沉睡後,這些仆人竊取瞭她的權柄,僭稱神王,讓大地陷入一片黑暗。但女神曾經做出預言,在七千年之後,七枚聖戒將會全部出現,七個莫瑞斯將會誕生,喚醒沉睡的女神,幫助她重歸王座,讓大地重現光明。」

  「所以有戒指的就是莫瑞斯?」瓊恩說,「但我並未感覺到自己和別人有甚麼不同。」

  「因為你還沒有蘇醒,」埃卜拉說,「戴上聖戒即是莫瑞斯,但並不一定會馬上蘇醒,這需要時間。我在七歲時得到瞭聖戒,但直到一個多月前才剛剛蘇醒,知曉瞭我剛才所說的這一切。但你說自己與別人沒有不同,這是不可能的,戴上戒指的同時,你就已經獲得瞭女神的祝福。」

  女神的祝福?

  「你的祝福是甚麼?」埃卜拉突然問。

  瓊恩身上沒甚麼女神的祝福,詛咒倒是有一個,是維若拉下的,不過他能猜到埃卜拉的意思。「這枚戒指讓我變得類似亡靈,在月光下會變成骷髏——我猜你所指的是這個。」

  埃卜拉點點頭,「原來如此,你獲得的是第五種祝福。」

  「嗯?」

  「聖戒擁有女神的一部分力量,但我們是凡人,無法承受,因此女神在每一枚聖戒上都附帶瞭一種祝福,共有七種,各不相同,你獲得的是第五種,」埃卜拉摩挲著自己手上的戒指,「因為這種祝福,我們才能夠承受神的力量。或許你將它視為詛咒,那也沒錯,每個莫瑞斯都有自己的詛咒,它讓我們痛苦不堪,又無法消解,唯有死亡才能終結。」

  「但我沒辦法殺死自己,」瓊恩說,「它不允許我死亡。」

  「因為第五種祝福本身就是『不死』,」埃卜拉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當然,如果你真想死,辦法也不是沒有。」

  瓊恩意識到危險的逼近,他想從椅子上跳起來,但已經晚瞭一步,無數條蛇一樣的陰影從黑暗的角落中飛射而出,將他整個人連同椅子一起牢牢縛住。

  「這是甚麼意思?」瓊恩質問。

  「獲得第五種祝福的莫瑞斯不會被任何力量殺死,除瞭女神和另一個莫瑞斯之外,」埃卜拉輕聲說,「既然你視女神的祝福為痛苦,那麼我很樂意幫你做個瞭結。」

  「不用瞭,我覺得活著還是挺好的。」

  「我也覺得,但七個莫瑞斯實在是太多瞭,而女神隻有一位。」

  瓊恩想瞭一下才明白他的意思,「你想打女神的主意?」

  「你居然一點都不懂,這可真是奇怪,」埃卜拉皺眉,「就算還沒有蘇醒,戒靈應該也會告訴你一些基本常識吧。聖戒本就是女神的定情之物,所謂莫瑞斯,另有一層含義就是女神選中的情人。」

  「……女神是不是也太豪放瞭點?」

  埃卜拉深有同感地點點頭,「你也這麼覺得對吧。身為女性,還是矜持一些比較好,畢竟對於大部分凡人來說,還是希望看到自己的女神是一位貞潔少女,而非淫娃蕩婦。」

  「聽起來你對女神很有意見?」

  埃卜拉搖頭,「恰恰相反,我無比敬愛女神,所以希望她能夠完美無瑕——而這份無暇的完美,有我一個人欣賞就足夠瞭。」

  「所以你是要把其他六個人都幹掉?」

  「正是。」

  「你已經幹掉幾個瞭?」

  「你是第一個。」

  埃卜拉抬起手,似乎要發動攻擊,瓊恩趕快叫住,「等等,我還有幾個問題!」

  「我讀過你們中土人寫的傳奇故事,反派總是死於話太多,我可不會犯這種錯誤,」埃卜拉揮瞭揮手,「有甚麼問題,到瞭冥界再問吧。」

  ……但你之前明明已經說瞭很多瞭吧。

  「轟」地一聲,青藍色的火焰在瓊恩的身上熊熊燃起,瞬間將他整個人都吞沒。

  埃卜拉退後兩步,這種來自地獄的火焰能夠焚燒一切,盡管他是召喚者也承受不起。正常情況下,它隻要幾秒鐘就可以將一個人燒成虛無——並非灰燼,而是徹底的「消失」。然而這次似乎有些例外,整整十秒鐘過去瞭,火焰仍然在燃燒,完全沒有熄滅的跡象。埃卜拉微微皺眉,覺得似乎有哪裡不對勁,正自警惕,忽然背心一涼,他低頭看去,隻見一段寒光閃閃的劍刃從左側胸口突出來。

  「咦?」

  身後傳來訝異聲,是一個女子,嗓音非常嬌媚,然而埃卜拉已經無暇欣賞。他的身體在下一瞬間化作一團黑霧,飄到帳篷的角落,然後重新凝聚成人形。他看見瞭偷襲者,是那個和瓊恩一起的魅魔,似乎是叫「莎珞克」,至少在入關時是這麼登記的。

  一擊無功,莎珞克快步後退,瓊恩從她旁邊的陰影中走出來,「氣化軀體,這就是你的『女神祝福』?」

  「你怎麼會不怕邪炎?」埃卜拉不答,反問。

  「或許是因為我長得比較帥?」瓊恩猜測,「人長得帥點,總是有特權的。」

  這個解釋顯然讓埃卜拉無法接受,他瞪著眼前的兩人,忽然發出一聲長長的的嘯聲。這嘯聲並不高亢,卻尖銳無比,彷佛金屬塊在耳邊用力摩擦,讓人頭痛難忍。瓊恩皺瞭皺眉,攬住莎珞克的腰,快速發動瞭一個瞬移法術,離開瞭這座帳篷。

  他對周圍的地形不熟,不敢隨意設定傳送地點,怕碰到障礙物,所以瞬移結束後,瓊恩和莎珞克是出現在半空中。這個位置居高臨下,可以看見整個兵營——然後瓊恩就看見,隨著埃卜拉的那一聲長嘯,原本酣睡的那些「魔仆」們全都從帳篷裡沖瞭出來,他們的眼睛在黑暗中發出綠幽幽的光,四處搜尋著敵人的蹤跡,看起來彷佛一群兇狠的餓狼。

  「在那裡!」

  不知道誰抬頭看瞭一眼,發現瞭瓊恩和莎珞克,高喊瞭一聲,頓時就有十幾個「魔仆」從地面上高高躍起,他們背上的衣甲裂開,伸展出黑色的羽翼,像鷹一樣撲瞭過來。

  瓊恩將自己手上的寶石戒指轉瞭三分之一圈,在下一瞬間,他和莎珞克空間跳躍到瞭梅菲斯身旁。

  梅菲斯正揮劍砍翻一個魔仆,而在不遠處,還有更多的魔仆正在沖過來。「發生瞭甚麼事?」少女問,「你找到埃卜拉瞭?」

  「找到瞭,」瓊恩說,他釋放瞭一個法術,將原本堅實的土地變成泥沼,困住瞭幾個魔仆,同時在身後打開傳送門,「先回去再說,那傢夥的確很有問題——靠!」

  毫無預兆地,一股詭異的力量彷佛網一樣籠罩下來,將整個空間都封鎖住瞭。瓊恩已經接近完成的傳送門瞬間凝固,隨即消散無蹤。一陣狂風卷過,埃卜拉出現在半空中,他看起來和之前已經有些不太一樣,眼眶中碧綠閃爍,彷佛跳動的鬼火,黑色的霧氣從身體裡不斷地蒸騰散溢出來,讓他整個人若隱若現。

  「從沒有人可以從我的羅網中逃脫,就算是一隻飛蟲也不行,」埃卜拉說,他的聲音嘶啞乾澀,「傳送魔法是無效的,巫師,你還有甚麼把戲?」

  「隻有一句忠告,」瓊恩說,「你的廢話真的太多瞭。」

  埃卜拉哼瞭一聲,伸出左手,平平地張開,掌心出現瞭一個深不見底的空洞,風挾著黑色的霧氣從空洞中湧出,如一條長龍在營地中回旋飛舞。

  「成為黑暗的祭品吧。」他低誦。

  月亮不知何時從雲層中探出來,明亮的清輝灑下來,將大地照得彷佛白晝,讓瓊恩可以將周圍發生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所有被黑霧接觸到的魔仆,身體都在幾秒鐘裡發生瞭猛烈的改變,變得猙獰可怖,彷佛怪獸,有的背上凸出骨刺,有的額頭長出尖角,有的肋下長出瞭新的兩條手臂,有的甚至生出瞭長長的,彷佛龍一樣的尾巴。很多魔仆都無法承受這種身體的劇烈改變,發出痛苦的嘶吼,在地上翻滾著,最終化作一灘黑水。但最後仍然有接近一半的魔仆經受住瞭這種「考驗」,完成瞭蛻變,他們咆哮著,像野獸一樣跳躍奔跑著,朝著被包圍的三個敵人如潮水般湧來。

  然後敵人在眼前消失瞭。

  ※※※

  「唰!」

  青銅豪宅的庭院中,黑色的空間漩渦陡然出現,然後瓊恩丶梅菲斯和莎珞克依次被彈瞭出來。「主人你這次的傳送太糟糕瞭啊,」魅魔抱怨,「我差點都被甩暈瞭。」

  「將就點吧,」瓊恩說,「我是第一次用影魔網施法,沒把你傳送到火星上就不錯瞭。」

  莎珞克一怔,「火星是甚麼地方?」

  「……反正就是一個很遠很荒涼的地方。」

  剛才埃卜拉居然發動瞭類似於「空間鎖」的法術,封閉整片區域的傳送,差點把瓊恩嚇瞭一跳。空間鎖是一種強行幹涉一定區域范圍之內的魔網,造成所有傳送丶瞬移無法生效的法術,非常之蠻橫,要破解它必須調用第九層魔網的能量,瓊恩是肯定沒這個本事。幸好在陰影谷之戰後,為瞭防止被魔法女神報復,莎爾給他開放瞭影魔網的權限,關鍵時刻成為一張底牌。影魔網是魔網的仿制品,質量還不是非常合格,據說很容易出安全事故,會對施法者造成無法逆轉的傷害,雖然有莎爾庇佑,但瓊恩還是不太敢冒險,取得權限後就放在一邊,平常從來沒有嘗試過,今天是第一次使用。

  珊嘉丶凜和維若拉聽到動靜,也都先後趕瞭過來。瓊恩詳細地描述瞭一下剛才所發生的整個經過,「看來事情還不是我們想像得那麼簡單,」他最後總結,「埃卜拉顯然是和某個魔鬼有勾結,但他又自稱甚麼莫瑞斯,口口聲聲為瞭女神之類的,真是莫名其妙。」

  「他不是魔仆?」

  「不是,他有頭發,臉上也沒有刺青。但他能夠使用邪炎,而且純度還不低。」

  「他口中的女神,應該就是你夢見的那個阿斯塔蒂吧。」珊嘉猜測。

  「或許,他不肯說名字。」

  梅菲斯沉吟瞭片刻,「你和他交過手瞭,感覺如何?」

  「說不好,」瓊恩皺眉,「本來覺得也不過爾爾,但最後那個空間鎖可非同一般。」

  瓊恩之前和埃卜拉短暫交手瞭幾個回合,感覺對方雖然會一些頗為詭異的法術(大概就是所謂的覡術),但水平也就那樣,一開始不熟悉,可能會被打個猝不及防,但隻要稍稍反應過來,也就沒甚麼威脅,不足為懼。誰料最後他突然來瞭這麼一手,著實把瓊恩給震驚瞭。有這種本事,別說在魔法荒漠的東域,就算是陰魂城丶塞爾這種巫師紮堆的地方,也夠資格被尊稱一聲「大巫師」,可以橫著走路瞭。

  「巴爾澤佈最擅長的就是封鎖空間,沒甚麼好奇怪的,」梅菲斯說,「他可能就隻會這一招而已。」

  「你是說和他有勾結的那個魔鬼是巴爾澤佈?」瓊恩問,「第七獄的大魔鬼?」

  「他最後一句話露瞭底細,『就算是一隻飛蟲也無法逃脫我的羅網』——這是巴爾澤佈的口頭禪。而且除瞭巴爾澤佈,哪裡再找一個像這樣對『對稱』有變態偏執的魔鬼?」

  魔鬼是秩序法則的具現,天生傾向於整齊,反感混亂,但能夠偏執到這種程度的,的確也是寥寥無幾。巴爾澤佈的「對稱美學」,就和格拉茲特的「數字六強迫癥」一樣,在整個下層界都是有名的。

  「你們說的巴爾澤佈,是長甚麼樣的?」珊嘉忽然問。

  「巴爾澤佈沒有固定形態,經常變化,但大多都是以半人半蟲的模樣出現。」

  「半人半蟲?是不是就像那個東西一樣?」

  「甚麼東西?」

  其他人順著珊嘉所指的方向望去,然後嚇瞭一跳。在西北邊的天空中,一個龐大無比的黑影正在逼近,它看起來依稀是個人形,但比最高大的雲巨人也要高出一截,行走速度看似不快,步伐卻極大,幾步便走到瞭城墻邊。聖淵城的城墻不算低矮,但隻及他的膝蓋,彷佛抬腿便能跨過。皎潔明亮的月光透過雲層照射下來,將它的形體暴露無遺,那是一隻形態奇特的怪物,背生透明翅翼,四隻手臂彎折如刀,頭上還有兩根長長的觸角,宛如一隻直立而起的螳螂,全身覆蓋著金屬般泛光的甲殼,但若是隻看臉的話,分明就是埃卜拉。

  雷鳴般的聲音從它的腹部發出,在全城中震蕩回響:「這座城市應於今天毀滅,我將在廢墟上加冕為王,你們的靈魂將成為我的食物,讓我更加強大,你們的軀體將成為我忠誠的士兵,為我征服四方。現在,統統跪下接受你們的命運吧,凡人!」

  蟲魔噴出一團黑色的液體,頓時將城墻蝕開瞭一個缺口,而且還在不斷向兩邊擴大。面目猙獰的魔仆彷佛蝗蟲般,爭先恐後地從這個缺口湧瞭進來。

  「這傢夥是要屠城?」

  瓊恩也不由得吃瞭一驚,在他原本想來,埃卜拉無非是要幹掉伊森和唐琦拉,最多株連整個紅龍教會,總不至於和城裡這些平民百姓過不去。聖淵城雖小,原住民也有七八千人,再加上這段時間湧入的難民丶其他城邦的援軍,加起來總有一萬多。看埃卜拉這架勢,是想把這全城人都殺光?雖說他明顯是被魔鬼附體——但魔鬼又不是惡魔,可從來沒有在凡間搞大屠殺的名聲和記錄啊。

  怎麼辦?

  埃卜拉手下雖然有一支大軍,但如果限定戰場,正面對壘,以瓊恩這一行人的實力,未必就打不過。珊嘉且不考慮,梅菲斯和凜都是屬於那種超乎常理的存在,一個能夠召喚曦天使的力量,一個能夠變身紅龍,在人類戰場上,以一敵百完全不是問題。維若拉是第一流的大巫師,通曉這世界上幾乎一切法術,真正放手開打,不見得有多少人能勝過她。至於瓊恩,雖然相對弱瞭點,但如果把莎珞克丶棋子魔像這些都算進來,在戰場上也是可以橫著走的。

  但現在埃卜拉打破城墻,魔仆如潮水般湧入,聖淵城卻顯然是保不住瞭。這些魔仆打不過瓊恩等人,但面對城中的衛士丶民兵和平民百姓,那就完全可以碾壓。瓊恩等人就算再強,終究沒有分身千百的本事,救得瞭一個,救不瞭全城。

  或許,還有個辦法。

  瓊恩低頭看瞭眼自己手上的「女神聖戒」,又看瞭看梅菲斯,沉吟瞭幾秒鐘,最終做瞭決定。

  ※※※

  埃卜拉感覺自己前所未有的興奮。

  他從小就喜歡讀書,尤其喜歡讀那些中土大陸的傳奇故事,在四五歲的時候,別的孩子在外面玩耍打鬧,而他往往是捧著一本從商船水手處買來的書,一讀就是一整天。不止一次地,埃卜拉也幻想過自己就是故事中的主角,和他們一樣聰明丶勇敢丶強壯,而且充滿幸運。

  在七歲的那一年,他的幻想變成瞭現實。

  那一年,他偶然掉進一個洞穴,頭部重傷,差點喪命,結果大難不死,反而撿到一枚戒指。好運從此降臨,這並非是一枚普通的戒指,戴上它,就能聽到一個隻有他一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音。

  他知道,很多人在背後竊竊私語,說他被邪魔所引誘,對於這些愚昧之言,他壓根不屑一顧,也懶於分辨。隻有他自己清楚,那個聲音根本不是甚麼邪惡的巫師,而是一位聰明丶仁慈丶善良丶美麗的女神。

  盡管他隻聽到聲音。

  在女神的指點下,他突飛猛進。他悄悄學會瞭覡術,成為東域罕見的巫師;他勸說父親進行改革,讓辛巴城一躍成為徹森塔最強大的城邦;他制定規劃,將辛巴城遷移到河北岸;他加入察斯薩教會,被預定為紅龍王的轉世聖子——這一度讓他的內心非常痛苦,因為盡管這一切都是出自女神的授意,然而埃卜拉仍然堅持認為自己不夠忠貞,未能始終如一地侍奉女神。

  他渴望能夠為女神奉獻一切。

  這一天終於來臨。三個月前,在一場睡夢中,女神親身降臨,讓他第一次目睹瞭神的面容。無論過去多久,埃卜拉都清楚地記得自己當時的反應,他隻與女神對視一眼,就激動得難以自抑,他像孩子一樣哭泣著,匍匐在女神腳下,親吻她的趾尖,宣誓要永遠為她效忠。女神溫柔地扶起他,紫色的眼眸裡滿蘊著柔情愛意,告訴他自己的身份。女神是創造這個世界的神明,她率領諸神王打敗瞭邪惡的巫師,然後因為神王們的卑鄙背叛,陷入沉睡。她創造瞭七枚聖戒,分散在世界各地,每一千年出世一枚,隻有最勇敢丶最忠誠的人才能得到它,當七枚聖戒聚齊,女神將會重新返回這個世界。

  「你持有的是第七枚聖戒,也是最重要的一枚,」女神對他說,「當你回到我身邊時,我就會真正的醒來。」

  「我無時無刻不想能夠侍奉在您身旁,」埃卜拉激動地回答,「請告訴我您在何方,我將兼程前往,即便是披荊斬棘丶赴湯蹈火,我也絕不會遲疑半分。」

  女神滿意的笑著,告訴他自己在恩瑟,五名穆罕神王得知她即將復活的消息,正在試圖阻止,希望埃卜拉率軍前來救援。女神告訴他激發聖戒真正力量的方法,並且向他面授機宜,按照女神的指點,埃卜拉毫不猶豫地殺死瞭自己的父親和兄弟,剿除紅龍教會,遷移走所有舊城區的居民,然後率軍東征。

  「但蜿蜒河被封閉,每月最多通行三十人,我要如何才能率軍通過?」他向女神提出疑問。

  女神告訴他不必擔心,隻要抵達河邊,將聖淵城中居民盡數斬殺,以血祭祀,女神便會親自降臨,打破河上封印。

  如今,一切都在按預想的進行。他已經來到瞭蜿蜒河邊,他已經打破瞭城墻,隻要將這座城裡的人全部殺掉——這並不難做到——他就可以看到女神,這次是真正的看到,而不是在夢裡相會。

  他會向女神展示他的麾下大軍,他會為女神英勇奮戰,將那些卑劣的穆罕神王一個個斬殺。勝利之後,他將會凱旋歸來,在獻捷的儀式上向女神公開求婚。他將會與女神共同統治整個東域,成為比紅龍王更偉大的英雄,留下萬世不朽的傳奇。

  今天並不是他傳奇的起點,但潛伏二十多年後,他將於今日一飛沖天。

  他躊躇滿志,心潮澎湃,展望未來,憧憬明天。正在這時候,他的耳邊傳來一個討厭的聲音,打斷瞭他的想像。

  「嘿,蟲子,我在這裡!」

  ※※※

  埃卜拉循聲望去,看見瞭那個叫蘭尼斯特的外鄉人,正用法術維持漂浮在空中,遠遠地朝自己揮手。雖然距離很遠,但埃卜拉仍然能夠清楚地看見,那傢夥誇張地揮舞的右手上,一枚金色戒指正在爍爍發光。

  這個該死的混蛋。

  埃卜拉哼瞭一聲,打算不予理睬,先辦完正事再去對付他。然而對方顯然沒有把他的寬容當做一種美德,「蟲子,你現在這樣好醜啊,」那個傢夥仍舊在大放厥詞,「你有沒有照照鏡子?長成這幅尊容,女神怎麼可能會看上你呢?你本來雖然是長得醜瞭點,好歹還是個人樣啊,雖然跟我這種長得帥的是沒法比瞭,馬馬虎虎還能看,現在卻把自己整成這種鬼樣子,女神還不一見就跑。你說你長得不行就算瞭,智商還這麼低,嘖嘖,真是沒得救瞭。要不要我給你介紹一個鐵匠?他很擅長打面具的,以後你就戴著面具上街吧,免得嚇到別人,就算不嚇到人,嚇到小貓小狗也不好嘛。至於女神陛下,當然就交給我照顧好瞭,我很擅長哄女孩子的,和你這種死宅完全不是一個等級。不過你放心,等我和女神結婚的時候,說不定也會偶然想起你,給你發張請帖的,哈哈哈哈哈!」

  「閉嘴!」

  埃卜拉忍無可忍,張口噴出一道閃電。瓊恩大笑著避開,從空中降落到地面的一座青銅色的宅院裡。

  「這是你自找的!」埃卜拉說,腹中忽然發出一陣尖銳的嘶鳴聲。

  隨著這一聲嘶鳴,很多沖進城內的魔仆們彷佛得到瞭指令,紛紛改變原本的前進方向,朝著瓊恩這邊撲過來。

  「成瞭!」

  瓊恩落回院中,隨即匆忙下瞭一連串的命令,青銅豪宅內部光芒閃爍,各種魔法防禦紛紛激活,連外形都開始發生變化,原本低矮的圍墻抬高變寬,出現垛口,變得彷佛城墻一般,箭塔自四角升起,一列列全副武裝的骷髏武士從地下鉆出,駐守其中。十幾個半透明的幽靈漂浮在城堡中,來回傳令。轉眼之間,一座民居宅院就變成瞭戒備森嚴的軍事堡壘。

  剛剛變身完畢,第一波攻擊便已經到來。

  月光下的夜空中映出幾個黑影,六七個長著翅膀的魔仆從雲層中俯沖過來,迎接它們的是一陣密集的箭雨。奧沃給青銅豪宅裡配備的這些骷髏武士可不是那種普通的亡靈,各種武器樣樣精通,拿起刀盾就能近戰,拉開弓弩就是射手,而且準頭還不錯。轉眼之間,所有的魔仆都被射成瞭刺蝟,從空中墜落下來。

  「你老師對你可真是不錯。」梅菲斯說。

  豈止是不錯,明明是非常不錯,如果奧沃不是巫妖的話,瓊恩有時候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他的私生子甚麼的。自從相識以來,瓊恩已經從老師那裡獲得瞭無數幫助,別的且不說,光寶物就拿瞭好幾個。就比如這個青銅豪宅,平常用用還不覺得,隻是一個比較方便的生活用品,但現在這種情形,其價值就充分體現出來瞭。

  經受來自地獄的力量的改造,魔仆的形態無不異常猙獰可怖,彷佛怪獸,它們是由人類轉化而來,原本都是各城邦中最精銳的士兵,不僅僅體格強健,而且穿著嚴密厚實的盔甲。魔化之後長出的甲殼丶鱗片,更是進一步強化瞭防禦。普通的箭矢甚至不可能射穿它們的皮膚,但剛才骷髏武士所發射的,明顯都是經過附魔的特制品,鋒銳無比,穿甲如紙,才能對敵人造成最大程度的殺傷。這種魔法箭矢,其價值遠勝過同等分量的黃金,奧沃當然不缺錢,但對學生的這份心意,實在是沒話說。

  更多的魔仆出現在視線的盡頭,朝這邊奔跑過來。骷髏武士再度射擊,但魔仆們舉起瞭幾面盾牌,有效地削弱瞭箭矢的殺傷力。後面的魔仆甚至拿出瞭攻城梯之類的器械,也不知道是甚麼時候打造的。

  弩車被推上瞭城墻,一支支比軍用長矛更粗更長,鋒矢上刻滿各種元素符文的特制弩箭被發射出去,在碰到目標的那一剎那,弩箭便整個爆炸開來,將周圍的魔仆炸翻一大片。

  「看來應該能擋住。」觀戰片刻,瓊恩松瞭口氣,說。

  「前提是那個傢夥不算在內,」莎珞克指瞭指遠處的蟲魔,「我覺得它隻要過來踩幾腳,這個城堡就變成平地瞭。」

  埃卜拉面孔的蟲魔也已經跨過瞭城墻,朝這邊大踏步走來。它每走一步,大地都會隨之震顫,房屋倒塌,建築崩毀,不知道被他踩死壓死瞭多少居民。梅菲斯戴上頭盔,銀色的天界獨角獸「露絲雅」在她身旁顯出身形,「我去對付它。」少女說,跨上獨角獸,升起到空中。

  「隻要能拖住就行。」瓊恩叮囑瞭一句。

  少女點點頭,朝蟲魔飛去,遠遠地就是一劍破邪斬,遙遙示威。蟲魔原本直奔瓊恩而來,但梅菲斯身上散發出的光明氣息讓它感覺非常難受,不得不停住腳步,要先將這個麻煩解決。它巨大無比,雙臂揮斬如刀,口中可以噴出濃酸和閃電,頭頂上的兩隻觸角還能發射灰色的石化射線。梅菲斯借助獨角獸的飛行能力,每每在間不容發之間躲過攻擊,趁隙反擊一兩劍,雖然沒有造成嚴重的傷害,卻成功地將它拖住瞭。

  「姐姐,把琪雅借我用一下,」瓊恩招來莎珞克,「你和她去城裡遊走,盡量阻擋那些魔仆,但要註意自身安全。」

  埃卜拉手下原本有一千馀名士兵,超過一半在之前魔仆變身中掛掉,馀下的大約五百名。瓊恩一通嘲諷,把主要仇恨吸引瞭過來,他站在塔樓上朝四周望去,魔仆已經將這座臨時變化出來的青銅堡壘團團圍住,從地面到天空都有,密密麻麻,少說也有三四百人。也就是說,埃卜拉把主要兵力都投在這裡瞭,隻有大約五分之一的魔仆被派去城中其他的方,這就好對付多瞭。否則的話,他還真不敢把莎珞克派出去,真名契約的關系,萬一她遭遇意外,自己可是會跟著死。

  魅魔領命而去,她是躲在陰影中的刺客,不是正面對敵的戰士,琪雅的風格也類似,屬於那種個人格鬥能力一流的武者。讓她們去街巷中獵殺正是其所長,留在青銅堡壘裡反而作用不大。

  「凜,你去城南找喀流奶奶,幫她們守住那個兵營,塔拉夏會馬上來幫你。」

  「我去就行,塔姐姐留在這裡吧。」

  「你一個人守不住,」瓊恩說,「那個營地太大瞭。」

  凜點點頭,全身燃起一團火焰,然後轉瞬消失瞭。

  「塔拉夏,幫忙通知城中所有居民,讓他們到城南兵營裡去避難,然後你去幫凜。營地裡有個失效的『海市蜃樓』法陣,但主要節點都還在,你試試看能不能重新激活。」

  傳道巫師早已經在院中開始繪制一個巨大的六芒星魔法陣,瓊恩話音剛落,她的魔法陣恰好已經完成。無數點靈光從法陣中騰起,在空中化作上百隻全身透明的鳥,撲楞著翅膀分頭四面八方飛去,「邪魔打進來瞭!邪魔打進來瞭!」它們沖進每個人的傢,沖著居民大喊大叫,「城主有令,快去城南兵營躲避!」

  做完這一切,維若拉深深看瞭瓊恩一眼,「你也小心點。」她說。

  「放心,真要頂不住我會逃跑的,」瓊恩說,「我還留瞭一個傳送術呢。埃卜拉跟我又沒仇,應該不至於窮追不舍。實在不行,我就承認他比我帥,不跟他爭那甚麼女神就好瞭。」

  女巫師噗地一聲笑出來,搖瞭搖頭,發動傳送。她早就在凜身上預留瞭一個標記,直接瞬移到她身旁,兩人一起朝著城南兵營奔去。

  任務分派完畢,瓊恩長長地吐瞭口氣,珊嘉走過來,溫柔地握住他的手,沒有說話。「姐姐會不會覺得我多管閑事?」瓊恩忽然問。

  「不會啊,」珊嘉說,「畢竟也是這麼多條人命,能救則救,怎麼能算是閑事。更何況,艾彌薇心裡會很高興的,說不定下次你做錯瞭甚麼事,她又會多原諒你一次呢。」

  被珊嘉點破心思,瓊恩稍稍有些臉紅,「也不是啦……」他頓瞭頓,「姐姐不會不高興麼?」

  「沒有啊,我覺得很開心,」珊嘉說,「雖然有點嫉妒,但還是很開心——前者是作為情人而言,後者是作為姐姐而言。而且,」她笑著將嘴唇湊近瓊恩耳邊,輕聲說,「我覺得你剛才的樣子很帥氣,姐姐看瞭心裡忍不住砰砰跳,連……連身體裡面都濕瞭呢。」

  如果不是因為外面正在激戰,如果不是因為詛咒仍然纏身,瓊恩幾乎都要不顧一切地把姐姐就地正法。接連做瞭五個深呼吸,他終於把心情平靜下來,查看四周。

  青銅堡壘外,魔仆已經發起瞭兩波進攻,但都被打退瞭,骷髏武士出現瞭一些傷亡,瓊恩召出四個食人魔魔像,讓它們頂上去。就目前來看,局面還能維持一段時間。

  遠處的天空中,梅菲斯依舊在和蟲魔纏鬥,不知是甚麼緣故,她的破邪斬打在對方身上,似乎看不出甚麼明顯的傷害效果,這非常奇怪。幸好,借助獨角獸的靈活,蟲魔一時對她也造不成甚麼威脅。

  在報訊鳥的催促下,更重要的是親眼看見瞭蟲魔那巨大恐怖的身影,城中居民紛紛自傢中跑出,朝著城南兵營湧去。黑夜之中,場面很混亂,也不知道擁擠之中,踩死踩傷瞭多少人。魔仆分成幾隊在後面追趕,但它們遭遇瞭襲擊,莎珞克和琪雅兩人分散開來,在街道長巷中遊走,遇到落單的魔仆就襲擊,遇到人多就退走,雖然其實沒有造成多少傷亡,但黑暗之中,魔仆也摸不清襲擊者的底細,不得不放緩腳步。

  維若拉傳回訊息,她和凜已經到瞭兵營,直接用一個指使術控制瞭衛兵隊長,現在正在重新激活營地中的幻術法陣,預計需要一段時間。已經有靠得近的居民奔入營地尋求庇護,營地中有些混亂,但基本還能維持秩序。

  一切都還算進展順利,但也看不到明顯的轉機。

  他正思索著,考慮從甚麼地方入手,扭轉局面,忽然臉色微變。「怎麼瞭?」珊嘉問,「出甚麼事瞭?」

  「我的一個法陣被破壞瞭。」

  自從對唐琦拉產生懷疑後,瓊恩為防意外,悄悄在紅龍神殿裡佈置瞭一個用於監控的法陣,這法陣類似於一個攝像頭,但不能隨時直播,而是定期向他反饋信息。就在剛才,這個法陣突然遭遇某種強大外力,瞬間崩潰瞭,瓊恩猝不及防之下,登時受到反噬。總算他反應得快,在最後一刻切斷聯系,否則隻怕要吐血瞭。

  紅龍神殿裡一定發生瞭甚麼事。

  「唐琦拉那傢夥到底在搞甚麼?」心情不好,瓊恩忍不住抱怨,「他不是吹噓說那個魔法陣很厲害麼,如今事到臨頭,埃卜拉都打進來瞭,他那邊還半點動靜都沒有?」

  「我去紅龍神殿看看吧。」珊嘉說。

  「不行不行,」瓊恩趕快搖頭,唐琦拉此人究竟是敵是友,現在還沒完全確認,他可不敢讓珊嘉去冒險,「要去也是我去。」

  「你去不瞭,必須留在這裡當誘餌,」珊嘉說,「我帶上秘偶,不會有事的。」

  珊嘉的態度非常堅決,瓊恩也不得不考慮讓步,他想瞭想,召出一枚卓爾女祭司。「再帶上她。」瓊恩說,秘偶很能打,女祭司有治療回復能力,雙重守護,應該能夠保證珊嘉的安全。

  珊嘉點瞭點頭。

  瓊恩想瞭想,終究還是不放心,又將龍鱗盾給瞭珊嘉。「口令就是你名字。」他說。

  「嗯。」

  「對瞭,再把這個帶上,」瓊恩從次元袋裡摸出幾張卷軸,「這些你應該能夠用。這是隱形術,這是飛行術,這是……」

  「好啦好啦,」珊嘉忍不住笑起來,「你乾脆把全副傢當都給我得瞭。」

  如果可以,瓊恩還真想一股腦把所有裝備丶寶物丶法術卷軸都塞給珊嘉,他的東西當然就是珊嘉的,還分甚麼彼此,問題是絕大多數她都用不瞭,拿著也沒用。可惜奧沃給他的那枚法術逆轉戒指被欣佈給毀瞭,否則給珊嘉防身倒是最合適。

  再取出一張法術卷軸,瓊恩發動瞭傳送,將珊嘉丶秘偶和女祭司魔像瞬間轉移到紅龍神殿的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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