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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節:大慶精神

第77節:大慶精神

  總理終於抽出時間來接見柳俠惠瞭,接見的地點安排在中國人民解放軍第三零五醫院。柳俠惠進去時,看見有不少人等在外面,他們大概都是來向總理請示匯報工作的。一位工作人員將他領進瞭總理的病房。總理正坐在病床上,跟總設計師交談。

  周公比上次見面時又衰老瞭一些,如今的他看起來很脆弱,好像一碰就會碎掉似的。看著眼前這個憔悴的老人,柳俠惠的心情很復雜。他身居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卻還要每天操心著數不清的瑣事。很多中國人都被他感動得聲淚俱下,認定他就是古往今來忠臣的表率,‘鞠躬盡瘁死而後已’是他一生的真實寫照。

  對此柳俠惠不敢茍同。新中國成立二十多年瞭,在他們這些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傢的治理下,它雖不能說是一個爛攤子,但還是非常落後,有不少人還過著吃不飽穿不暖的日子。這其中確實有很多客觀的原因,但是他們在治國上的失誤也是顯而易見的。

  不過,柳俠惠很清楚自己到底有幾斤幾兩。他既沒有什麼治國良策,也缺乏當政治傢的野心和興趣。他關心的隻是自己所碰到的一樁樁的具體的事情,還有他的那些親朋好友們的命運。至於國傢大事,還是不要去瞎操心的好。俗話說得好,天塌下來有高個子撐著。哦,不對,應該是:天塌下來有矮個子(總設計師)撐著。

  看見柳俠惠進來,總理招手把他叫到身邊坐下,對總設計師說道:“還是後生可畏啊。小柳同志這次去越南訪問,抓住稍縱即逝的時機,又辦成瞭一件大事:與美國人達成瞭的交換戰俘的協議。我們被俘的同志們前天已從香港回到瞭祖國的懷抱。小柳啊,你這次的任務完成得非常好!”

  柳俠惠這還是第一次聽說交換戰俘的事成功瞭,他趕緊站起來向總理鞠瞭一躬,說道:“謝謝總理的誇獎,都是總理和外交部領導得好,我隻是跟著做瞭自己應該做的事情。”

  總理笑道:“我們的小柳同志還是蠻謙虛的嘛,哈哈哈哈。”

  柳俠惠不敢再多說一個字,隻是紅著臉傻笑。他知道,這種時候鋒芒畢露可不是什麼好事。

  這時總設計師說道:“我聽說,柳俠惠同志在四屆人大的小組會上做瞭一個很好的發言,他專門講瞭實現四個現代化的問題呢。我覺得他很有前途,應該去基層鍛煉鍛煉,多瞭解一些基層的實際情況。”

  總理道:“這個主意好啊。年輕人確實是應該到基層去多看看,這對他們將來的發展是很有好處的。”

  柳俠惠搞不清楚他們打的是什麼主意,又不敢多問。他們又說瞭一會兒傢常話。總理問起瞭柳俠惠的傢庭情況,他如實地回答瞭他的所有問題。

  這時醫生進來給總理吃藥,柳俠惠趁機起身告辭。總理顯然還有許多其他的事情要忙,他隻對柳俠惠叮囑瞭一句“好好休息,等候新的任務”,然後就揮手讓他離開瞭病房。

  柳俠惠回到北京飯店後,心裡一直放不下總設計師說的到基層鍛煉的事。“他到底是什麼意思呢?難道是讓我去下面當一個有一點實權的芝麻官?”

  他知道,還有大約一年,太祖就會在全國發起反擊右傾翻案風的政治運動,那時大權在握的總設計師將再一次被打倒。他不禁有些擔心,我不會正巧撞在瞭別人的槍口上吧?

  後來他想:算瞭,現在操心那麼多也沒有用。俗話說: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看來我隻能隨機應變,見招拆招瞭。

  第二天晚上,他去觀看瞭新發行的電影《創業》。這是一部歌頌大慶精神的影片。總設計師復出後,大力抓恢復生產,取得瞭一些成績,被文革搞得千瘡百孔的國民經濟得到瞭一定程度的復蘇。《創業》就是在這個大環境下拍攝出來的。這部電影表面上是歌頌太祖的無產階級革命路線,歌頌大慶精神的,但是仔細推敲,它明顯地與太祖大力扶持的極左派搞的那一套相沖突。因此以江青為代表的極左派想把它打成‘否定文革為走資派翻案’的毒草。

  工業學大慶的口號是太祖在六十年代提出來的。所謂的大慶精神,有很大一部分跟大躍進時期的提法類似,即提倡艱苦奮鬥的革命精神,學習和運用毛澤東思想,搞大會戰,有條件要上沒有條件創造條件也要上,寧肯少活二十年拼命也要拿下大油田,等等。雖然也有一些提倡科學和求實精神的內容,但是革命和政治永遠是排在第一位的。不過比起文革中搞的那些極左的東西,大慶精神還是實在多瞭。不管怎麼說,單是一個大慶油田就保障瞭全中國二三十年的石油供應。

  太祖本人對於任何企圖否定文革的人和事都很反感。不過,這個時候他還需要總設計師來幫他主持大局,恢復國民經濟。因此他親自批示,對《創業》這部電影給予瞭肯定。他的原話是:“此片無大錯,建議通過發行。”

  《創業》這部電影柳俠惠在後世至少看瞭三遍。主要是那時缺乏有內含的文藝作品,這部電影雖然也是以革命為主題,但是至少還能看得下去。這一次他看到快結束的時候,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兒,可是又說不上來為什麼。直到電影放完之後,他聽到瞭坐在他旁邊的兩位觀眾之間的對話才明白過來:問題出在電影的主題歌上。

  這兩位觀眾中有一人是在《創業》攝制組裡負責服裝道具的,另一人是他的朋友。據他說,原來安排為電影的主題歌譜曲的那個作曲傢突然得瞭重病,攝制組隻好臨時請瞭另一個人來譜曲。可是新譜的曲子跟已經寫好瞭的歌詞配不上。這是因為攝制組的一位工作人員疏忽大意,沒有將早已寫好的歌詞交給新的作曲傢,那個作曲傢以為還沒有寫歌詞,就按自己的想法譜瞭曲。這時已經離送審隻有幾天時間瞭,再重新譜曲肯定是來不及的瞭。幸虧編劇張天民是個才思敏捷的人,他大筆一揮,當場就根據新曲寫下瞭新的歌詞,終於讓這部電影有驚無險地渡過瞭難關。

  柳俠惠覺得很可惜。新的主題歌雖然也不錯,但是他覺得,原來的主題歌《滿懷深情望北京》在藝術上要更高一籌。雖然都是革命的內容,原來的歌詞寫得頗有一些詩情畫意,樂曲也配合得天衣無縫,簡直絕瞭。他忽然想起來,李湘君讓他幫一下朱淑紅。朱淑紅上次說她很快就要去大慶油田為那裡的幹部和工人們演唱,要是她能登臺演唱《創業》原來的主題歌,那不是一件極為美妙的事情嗎?

  巧得很,第二天清早他就接到瞭李湘君打來的電話,讓他馬上去他們上次見面的那個宿舍,說朱淑紅會在那裡等他。她沒有說為什麼,隻說她急著要去上班瞭,然後就掛瞭電話。他想:朱淑紅找他,除瞭想讓他幫忙寫歌,還能有其他的什麼事情呢?

  柳俠惠騎著自行車趕到那裡時,朱淑紅果然已經在等候他瞭。她上身穿著一件流行的白毛衣,下面是灰色的長褲和褐色的皮鞋,還燙瞭頭發,顯得極有氣質。他隔著老遠就能聞到她身上傳來的一陣陣沁人心脾的香味兒。

  柳俠惠還註意到,她把他讓進屋裡後,也像李湘君那樣隨手關瞭門,還插上瞭插銷。他不禁有些納悶兒:李湘君到底是怎麼跟她說的?莫非她把我描繪成一個專門用新歌來騙女歌唱傢上床的文藝界的大惡霸瞭?

  他記起來瞭,在紅星五七幹校排練《白毛女》時,他飾演惡霸地主黃世仁,因為爭風吃醋和演大春二號的段玉打瞭一架。從那以後,他在劇組得到瞭 ‘大惡霸’的外號。

  “小柳,你坐啊。你還沒吃飯吧?你看,姐給你帶什麼來瞭?”朱淑紅指瞭指桌上,那上面放著一碗豆漿,還有一個盛著幾個包子的碟子。豆漿和包子都還冒著熱氣呢,應該是她剛從外面買回來的。她也跟著在他身邊坐瞭下來。

  “淑紅姐,你也來吃啊。”

  朱淑紅說她已經吃過早飯瞭。於是柳俠惠不再客氣,就著豆漿把那幾個包子三兩下全都吃瞭下去。

  “小柳啊,看你吃包子的樣子,真像我的那個寶貝兒子。”

  她剛說出這句話臉就紅瞭。她想起瞭自己昨晚輾轉反側後作出的那個艱難的決定。“我已經有一個幸福的傢庭瞭,事業上也算是很成功的,為什麼就不知足呢?他年紀比我小這麼多,我這是在幹什麼啊?”

  柳俠惠似乎看出瞭她心裡在想什麼,他一把抓過她的兩隻手緊緊地握著,誠懇地說道:“淑紅姐,你可能對我還不太瞭解,但是我很瞭解你,也很尊重你。”他能不瞭解她嗎?他爸爸是她的‘鐵粉’,她唱的每一首歌都在他傢的收音機裡播放過無數次,她的那些故事他也聽過好多遍瞭。

  停瞭一會兒,他接著說道:“我願意幫你的忙,為你寫一首新歌。我不需要你為此做出任何補償。這不單是因為你是湘君姐的好朋友,也因為你是一個非常值得我幫助的人。在我的心裡,你和湘君姐一樣,必定會成為中國現代最傑出的歌唱傢的!”

  “小柳!我 …… ”

  朱淑紅早已被他感動得說不出話來瞭,她張開兩臂,一把將他抱進瞭自己的懷裡。柳俠惠聞著她身上那股迷人的香味兒,同時也感受到瞭她肉乎乎的胸部。他身體的某個地方硬瞭起來。他不禁在心裡叫道:媽的,我演戲演過頭瞭!

  柳俠惠從口袋裡掏出一方手帕,替朱淑紅擦她臉上的眼淚。在這個年代,一般城裡的女人外出時經常會預備一方手帕裝在口袋裡,而男人當中隻有那些特別講究的人才會隨身帶手帕。柳俠惠因為女性朋友比較多,帶著手帕是為瞭以防萬一。

  朱淑紅意識到瞭自己的失態。她松開瞭摟著他身體的手,從他手裡接過手帕開始給自己擦眼淚。

  “真對不起,小柳。姐姐我太沖動瞭 …… ”

  她忽然發現自己手裡拿著的這方手帕好像很不一般,低頭仔細一看,它的做工十分精美,上面還繡著幾朵栩栩如生的荷花。這年頭一般人可用不起這麼高級的手帕啊,她不禁抬頭看瞭柳俠惠一眼,又低頭去看手裡的手帕。

  “小柳,你的手帕可真好看啊。”

  她說這話時心裡有一點酸酸的感覺。說實話,她從一開始就懷疑李湘君和柳俠惠之間有那種親密的關系,這手帕說不定就是她送給他的呢。

  “嗯,這個 …… 這是我去越南訪問時,在河內的一傢小店鋪裡買的。據說這上面的荷花是越南婦女一針一線地繡上去的。”

  柳俠惠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釋道。要是在後世口袋裡揣著這麼好看的手帕,很可能會被人誤認為是同性戀。

  “這東西其實很便宜,我那裡還有很多。淑紅姐要是喜歡,我下次給你多帶幾個來。”

  他不想讓她因為這方手帕而把他當成瞭一個登徒子,雖然他確實稱得上是登徒子。

  朱淑紅說道:“不用瞭,小柳同志,你就把這個送給姐姐就行瞭。”

  她把擦過眼淚的手帕疊好,放進瞭自己的口袋裡。柳俠惠對朱淑紅這個人確實是很有‘性’趣的。隻是她跟別的女人不一樣,她的氣質高雅,讓他有些狠不下心來。要是直接把她扒光瞭衣服肏她的屄,似乎太庸俗瞭,頗有點兒焚琴煮鶴的味道。他暫時壓下心中的旖念,開始說正事。

  “淑紅姐,我記得你說過,你這兩天就要隨團去大慶油田為那裡的工人同志們演出?”

  “是的,我們明天一早就出發。”

  “我這裡有一首歌頌石油工人戰天鬥地為祖國做貢獻的歌曲,我覺得很適合你去演唱。這首歌的歌詞是電影《創業》的編劇張天民同志寫的,我在一個偶然的機會得到瞭它,並為它譜瞭曲。你要不要聽聽,看是否合適?”

  “小柳,你說什麼?你是說,你有一首現成的好歌給我拿去唱?”

  盡管已經從李湘君那裡瞭解到瞭柳俠惠作曲的‘才華’,朱淑紅還是大吃一驚。她原來隻是想向他提出,下次寫出好歌,能否考慮一下她。她知道,要創作出一首好歌,哪有那麼容易啊?怎麼也得一兩個月的時間吧?這小柳倒好,居然口袋裡就有一首現成的歌,還正好是歌頌石油工人的,可以讓她拿到大慶油田去演唱!

  柳俠惠昨天晚上已經把歌詞寫在瞭一張紙上。說來慚愧,他沒有正式學過五線譜,雖然知道一點點皮毛,但是不敢在朱淑紅面前獻醜,害怕寫錯瞭鬧笑話。於是他隻能親自為她唱瞭一遍這首《滿懷深情望北京》瞭。像朱淑紅李湘君這種級別的歌唱演員,隻需聽一遍就能記住所有的音符,甚至還能根據自己的特點有所發揮呢。

  僅僅開始的兩句 “青天一頂星星亮,荒原一片篝火紅”就將朱淑紅徹底地震住瞭。這歌詞,這曲調,真的是太完美瞭!她的音域寬廣嘹亮,適本來就適合唱一些充滿激情的歌曲,若是讓她去唱《茉莉花》那種婉轉的小調,反而難以展現她嗓音的魅力。這首歌大氣磅礴,簡直可以說是為她量身打造的啊!

  聽柳俠惠唱完之後,她都激動得說不出話來瞭。她看著他,眼裡閃爍著的是一種虔誠的崇拜的光芒。柳俠惠對這種眼光太熟悉瞭,因為他在他的其他幾個女人的眼裡也曾看到過。這個時候,哪怕他原形畢露地對她大耍流氓,估計她也是不會拒絕他的。不過,那麼做不是他想要的。他決定暫時不去破壞自己在她心裡樹立起來的良好形象。

  朱淑紅第二天就乘火車去瞭大慶。接下來一個星期,柳俠惠沒有等到新的任務,他看電影都看煩瞭。這天早上,他接到瞭黃副部長的電話。黃副部長叫他先回省城幾天,看望一下父母,若是有任務他會讓XX省外事辦通知他的。柳俠惠猜想,他的任務應該是由總理親自部署安排的,別的人都沒有權力插手。如今總理的病勢不輕,他才有瞭這麼多的空閑時間。

  回到省城後,他按規定去省外事辦報瞭到,把大件的行李放進瞭省委招待所給他保留的那個房間,然後他就回瞭自己的傢。為瞭躲避那些找他辦事的熟人和朋友,他一路上都戴著墨鏡,進傢門後才取瞭下來。

  在他離開的這些天,傢裡已經發生瞭天翻地覆的變化。他首先聽到的是嬰兒哇哇的哭聲,緊接著看到瞭大姐柳淑惠。她衣衫不整,頭發也有些凌亂,腳上是一雙人字拖鞋,褲子上還打著補丁。她懷裡抱著一個才兩個月大的嬰兒,正敞開胸脯給她喂奶。另外還有一個不到兩歲的男孩用手抓住她的褲腿兒,她走到哪兒,那孩子就跟到哪兒。

  “大姐!”

  柳淑惠看見他,沒有像他預期的那樣向他撲過來,因為她手裡還抱著孩子呢。當然,她內心還是很激動的。

  “小俠,你可回來瞭。快過來,這是你的外甥楊清和外甥女楊澄。”

  她邊說邊用空著的那一隻手在他頭上摸瞭摸。柳俠惠把小外甥楊清從地上抱瞭起來,從褲子口袋裡掏出來一根棒棒糖,問大姐道:“楊清他這麼小能吃糖嗎?”他有些擔心會噎著他。

  大姐道:“農村裡的孩子,除瞭石頭,什麼都能吃。楊清,快叫舅舅!”

  楊清叫瞭一聲“舅舅”,然後一把抓過柳俠惠剛剝掉糖紙的棒棒糖,塞進瞭自己的嘴裡。

  “怎麼沒有看見姐夫?”他問道。

  “他還在鄉下,沒有跟我一起來。”柳淑惠答道。

  姐夫名叫楊立軍,是大姐下放的那個地方的供銷社的副主任。供銷社又叫供銷合作社,就是專為當地農民服務的小百貨商店,經營的商品包括各類食品,煙酒糖茶,日用品,佈匹,等等。供銷社是集體所有制,歸所在地的人民公社領導。因此楊立軍算是半個國傢幹部。

  柳俠惠見說到姐夫時大姐的情緒似乎有些低落,便沒有再追問下去。他想,也許是姐夫不願意丟掉他的工作,因此才沒有跟大姐一起回來吧。若真的是那樣,他倒是可以想想辦法,為他在省城裡找一份工作。不過,他首先需要解決的是大姐和她的兩個孩子的戶口問題。

  吳宅的居住面積有一百多平方,除瞭客廳,廚房,衛生間和一間書房,還有四間臥室。大姐跟兩個孩子隻占瞭一間臥室。如果他們沒有搬傢,原來的那套房子是無論如何都住不下的這麼多人的。

  這時快到下班時間瞭。柳淑惠終於把喝飽瞭奶水的女兒哄睡瞭,她將女兒放到瞭臥室裡的搖籃裡,然後去廚房裡洗手,準備做晚飯。柳俠惠見瞭,攔住她道:“大姐你歇著吧,我來。”她感激地對他笑瞭一下,沒有再堅持。

  柳俠惠開始生火,燒水,淘米,煮飯,切菜,洗菜,炒菜。不到二十分鐘,他就把一傢人的飯菜都做好瞭。他叫瞭一聲‘大姐’,沒有聽到回答。走進客廳一看,發現大姐的身子歪在沙發上,懷裡摟著楊清睡著瞭。

  柳俠惠嘆瞭一口氣:大姐她真的是太辛苦瞭。這還是在城裡,她在鄉下不但要帶孩子,還得下地幹活,很難想象她過的是什麼日子。

  柳淑惠剛才給女兒喂奶後,衣服胸前的扣子沒有扣好,大半個奶子還露在外面。她乳頭的顏色比媽媽黃玉琴的還要深一些,是褐色的。可能是因為連著生瞭兩個孩子,她發胖瞭一些,下面穿的那條褲子被繃得很緊,快包不住她肥大的屁股瞭。柳俠惠突然想起瞭幾年前他剛穿越的那一段時間。有一次他放學回來,大姐穿著汗衫短褲坐在一個板凳上,正背對著他用一塊洗衣板搓洗衣服。由於她上身來回的動作,她的短褲在逐漸地往下滑,露出瞭夾在她屁股溝裡的那條碎花佈拼接而成的月經帶,他的雞巴當時就硬瞭起來。

  外甥楊清沒有睡著。他睜著一雙眼睛,滴溜溜地在這個今天才見面的舅舅身上打轉。柳俠惠走近前去,小心翼翼地把楊清從大姐的懷裡抱瞭出來,然後從自己的挎包裡取出來一個小皮球,牽著他的小手去後面的院子裡玩去瞭。

  過瞭一會兒,爸爸媽媽都下班回傢瞭。出人意料的是,二姐柳清惠也回傢瞭,這下子一傢人算是團聚瞭。大傢都很高興,聚在一起吃瞭三年來的第一次團圓飯。小楊清已經不怕生瞭,他一會兒要舅舅姨媽抱,一會兒要外公外婆抱,成瞭全傢人的開心果。

  飯後,一傢之主柳俊傑提議大傢一起看電視節目。柳俠惠這才註意到,傢裡買瞭一臺十二英寸的黑白電視機,居然是日立牌的進口貨。這個年代私人擁有的電視機是極為罕見的,哪怕是九英寸的黑白電視機都不是一般的傢庭能買得起的。

  柳俊傑不無自豪地對兒子說,他交瞭一個朋友,是香港埃羅爾公司的陳經理,買這臺電視機的票就是陳經理幫忙搞到的。柳俠惠笑瞭笑沒說話。他知道,這肯定又是在美國的王素芬的主意。她指使陳經理去故意接近柳俊傑,跟他交朋友,然後在各方面照顧好他一傢。

  柳俠惠住在賓館裡也可以看電視,但是要到會議室裡看,房間裡沒有。今天是他穿越後第一次在自己傢裡看電視。幸虧吳宅是獨立的別墅,周圍沒有其他人傢。不然的話,左鄰右舍都會跑到他傢裡來看電視的。

  這個年代的電視不是靠有線網絡傳送,而是靠發射臺的信號。有時候免不瞭有噪音,屏幕上也時而會出現雪花斑點,不過大傢還是看得津津有味。新聞節目過後,是中央電視臺為慶祝《全國工業學大慶會議》的隆重召開而舉辦的一場文藝晚會。當然,這是事先錄制好的節目,這個年代是沒有直播的。

  晚會的第一個節目是大合唱《東方紅》,接下來是大合唱《咱們工人有力量》,然後就是從樣板戲《紅燈記》和《海港》裡選出來的一些唱段,大概是因為這兩個樣板戲都跟工人階級有些關系吧。

  “下面請聽專門為這一次的《全國工業學大慶會議》而創作的新歌,《滿懷深情望北京》,演唱者朱淑紅。”

  聽到這個介紹,柳俊傑首先就坐不住瞭。他激動得站瞭起來,叫道:“你們聽,你們聽!是朱淑紅,是演唱《白毛女》的朱淑紅!”

  黃玉琴白瞭他一眼,道:“快坐下,別出洋相瞭!”她伸手拽住丈夫的衣袖,將他拉回到沙發上坐下。

  “晴天一頂星星亮,荒原一片篝火紅 …… 天寒地凍不覺冷,熱血能把冰雪融 …… ”

  朱淑紅可以說是久經沙場的歌唱演員瞭。她臨場發揮得非常好,幾乎是毫無瑕疵地唱完瞭這首歌。最後一個音符剛結束,臺下就爆發出瞭熱烈的經久不息的掌聲和歡呼聲。柳俊傑看得如醉如癡。當然,不光是他,黃玉琴和兩個女兒也非常喜歡朱淑紅演唱的這首歌。

  這一切全都在柳俠惠的意料之中。這首《滿懷深情望北京》跟李湘君唱的那首《今天是你的生日》有所不同,它有著極為鮮明的時代烙印,歌詞除瞭每段開頭兩句,其餘的部分都太革命化(口號化)瞭,不可能被中國大陸以外的任何人所接受。但是它的藝術性卻是不可否認的。柳俠惠想:過瞭今晚,中國歌壇‘北李南朱’的新時代恐怕要提前到來瞭。

  不過,有一件事情卻是柳俠惠萬萬都不會想到的。就在此時此刻,在北京某大學的一間會議室裡,十來個人正聚在一起,熱烈地討論著一篇振聾發聵的批判文章。這篇文章的標題是,《是歌頌大慶精神,還是復辟資本主義? –- 評歌曲‘滿懷深情望北京’》。文章以犀利的視角和尖銳的措辭對這首歌從歌詞內容到表現形式都吹毛求疵地做瞭一番探討,指出這首歌是一株打著紅旗反紅旗的毒草,它的要害在於為文革前十七年的資產階級反動路線翻案。

  誰都能看出來,這篇文章是針對鄧副總理和他重新上臺後所推行的一系列反對極左思潮恢復生產建設的方針政策的。可悲的是,這種顛倒黑白不講道理的文章在這個年代並不是個別的現象。黨的喉舌兩報一刊(《人民日報》,《解放軍報》,《紅旗雜志》)就經常刊登這種既霸道又無賴的文章。

  參加這次討論會的是極左派的幾位領軍人物,再加上他們找來的七八個筆桿子。上一次因為太祖的批示,他們在關於電影《創業》的爭執中大敗而歸。這一次的情況有所不同瞭。通過各種渠道,他們瞭解到太祖已經開始對鄧副總理的所作所為不滿瞭,如果他們再加一把火,很可能會在這一次的鬥爭中取得勝利。他們很清楚太祖的逆鱗,那就是絕不允許任何人翻文革的案,絕不允許搞所謂的資本主義復辟。因此,隻要他們自始至終地抓住這個重點,就有可能將對手於置於死地。

  會議已經進行瞭快三個小時瞭。與會者事先對這首歌的背景做瞭詳盡的調查。他們知道,歌詞是電影《創業》的編劇張天民寫的,譜曲的則是XX省的四屆人大代表柳俠惠。這個柳俠惠是一個年輕的田徑運動員,他打破瞭100米的世界短跑紀錄,可以說他是一個在修正主義路線的影響下培養出來的一個走白專道路的典型。就是這個柳俠惠,他在四屆人大的一個小組會上做過關於四個現代化的發言。從那個發言看,他似乎很推崇西方資本主義國傢的教育制度。有人反映,他跟鄧副總理和鐵道部的萬部長走得很近,他們還一起吃過午飯。

  討論還在熱烈地進行中。這時,桌子上的電話突然‘叮鈴鈴’地響瞭。電話是從江青同志的辦公室打來的,大意是:主席剛剛觀看瞭慶祝《全國工業學大慶會議》隆重召開的文藝晚會的電視片,並對《滿懷深情望北京》這首歌做出瞭正面的評價。江青同志指示,馬上停止對這首歌的批判,已經寫好瞭的批判文章也要立即銷毀。

  在座的這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晌兒沒有人說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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