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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會與誤會

◆機會與誤會

  “冊那媽逼的!”陸金剛踢開門,上去一腳把前一刻還在‘天上人間’的賈興踹翻在地。紅白短褲飛起,似是兩朵玫瑰慢慢的落在女更衣室的長凳和地板上。

  時間對賈興來說從那一聲‘哐當’響起就已經結束瞭,他的職位,他的人生,他的‘後宮’,所有的所有都將要變成審判、檢討、遊街,槍斃;他呼吸急促,視線模糊,門口一堆人團到瞭一起,變成一個深不見底的槍口,對準瞭他‘一槍’將他擊倒在地。三面圍墻,關門打狗,無處可逃。

  “金剛!不要打人嘛。”領導是不好親自出手的,管龍不慌不忙的進來,看看已經倒在地上幹瞪眼的賈興,給旁邊陸金剛使瞭個眼色,一左一右將賈興架起,使他面對著門口此次行動的‘實際領導者'-工會主席王建國。

  “唉……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真是,真是……蔣主任,這個你怎麼看?”領導嘛,更不好輕易下決斷的,一定要集思廣益,從善如流;女同志被欺負瞭,當然要問婦女的代表,廠婦聯主任蔣衛紅嘛。

  “哼,人贓俱獲,還有什麼好說的,送交法辦!”本來就是從屬關系,仰人鼻息,外加小道消息稱蔣王二人關系匪淺;蔣主任當然一擼袖子痛打落水狗,徐娘半老,蘭花指一翹,風韻猶存。

  “唉……到底是廠裡幹部,又是盧廠長一手培養起來的,弄得太大怕是影響不太好啊。”盧明曉得自己這個小舅子爛泥扶不上墻,所以嚴守兩人的親戚關系。王建國雖也不知道,但此時一招按圖索驥,直接把兩人綁在瞭一起,實在高明,因為在場的還有黨委書記郝亮;比起他,郝亮跟盧明關系更近。三國鼎立,孫劉聯盟,隻是這戲嘛,已經快要唱到’失荊州‘瞭。

  “建國同志說的有理,這件事雖然性質惡劣,但好在影響還沒完全擴散,損害程度也不是很高,我看還是當然做人民內部矛盾處理吧;畢竟我們是國營大廠,要考慮聲譽啊。”到底是黨委主席,維護大局的牌一出,在集體的利益面前再大的問題也是小事。這件事對他來說其實受益最多,因為盧明要是受到影響下瞭臺,他就是廠裡名副其實的一把手瞭。正所謂誰的獲利最大,誰的懷疑也最大,此時一詞一句都要斟酌考慮。

  “先趕快帶出去吧,一會女工洗完澡就出來瞭,這像什麼樣子。”蔣衛紅開口,幾個大老爺們兒想想也是,人也抓到瞭還不趕快走,杵在這裡是領導集體參觀女更衣室麼?

  “建國同志,衛紅同志,我看這裡離保衛三科的辦公室最近,要麼人就交給管龍的三科處理吧,新官上任也要鍛煉鍛煉嘛。”郝亮帶頭,一行人走瞭出去。剛到門外他就轉身跟後面兩人’建議‘道。

  “……好,沒問題,管龍這件事就交給你瞭,一定要給郝書記一個滿意的答復。”蔣衛紅看著王建國,後者微一沉吟,心中暗罵瞭句’老狐貍‘,但轉念一想,’關羽‘我殺’地‘我也拿,就算送你上位,但凡能保住盧明,到時候他肯定至少保持中立,攻守之勢互換,將來鹿死誰手仍未可知。

  “是!保證完成任務!”管龍聽清瞭,是’給郝書記一個滿意的答復‘,他當然知道怎麼去權衡裡面的利弊;廠裡混瞭那麼多年,楚河漢界、天龍八部、神人六等,他分的清清楚楚。立馬站直瞭,朝兩位主席行瞭個漂亮的軍禮。這可苦瞭一邊的陸金剛同志,死人一般的賈興一下倒在他身上,忙雙手一拉住他手臂不讓其的倒下,誰知賈興的褲子一松,滑落半截。

  “冊那,這麼白,還挺滑,跟個娘們兒一樣。”陸金剛用肩膀抗住賈興的上半身,伸手幫他拉起瞭褲子,系緊。手背碰到對方的大腿,觸感細膩,膚色賽雪,順著手背傳來的異樣感,不免在心中罵瞭句。

  “呵呵,看看,建國同志眼光獨道,千金買骨,誰想到得瞭匹活的千裡馬。”指指管龍,郝亮戲謔道;他也欣賞這樣年輕有幹勁的後輩,很像當年的自己。他手下那個魏長征就少瞭管龍身上那股’氣‘,一天到晚隻會營營茍茍,要不是他對自己那點’孝心‘,哼……

  “哪裡哪裡,我可是一向唯郝主席馬首是瞻啊,不過這個小管還是年輕,而且事涉我們廠女職工的切身利益;我看還是衛紅同志協助,一起跟小管處理此事吧。”王建國先是對管龍點頭,滿意其領會瞭自己的’精神‘,但刀子到底剛開鋒,口子劃的太大,萬一到時候收不住……還是要派個’身邊人‘去看看的,說完眉毛向旁邊的蔣衛紅一挑。

  “嗨,這不是理所應當的嘛,兩位領導放心。管科長的能力大傢有目共睹,一定能給兩位領導一個滿意的答復。”兩個臭老頭,老娘還不清楚你們花花腸子裡想些什麼。她完還朝站的筆直的管龍拋瞭個媚眼,婊子愛金妞愛俏。

  “嗯,好,好。那小管你就帶著他們先去吧,我和郝主席再商量點事。”男人要做大事,蔣衛紅他可從來沒放在心上,蛋糕怎麼分還要先跟郝亮商量商量。暗暗罵瞭句’騷貨‘,王建國就叫管龍先帶著人,去瞭保衛三科的辦公室。

  秀蘭還是不得不從床上下來瞭,因為今天姐姐要帶著壯壯來吃晚飯。擦身,穿衣,盛米,看看還剩點什麼蔬菜。要去淘米洗菜瞭,劉濤才光這個屁股從床上起來擦身。

  “馬桶間哪裡還掛瞭條曝鹽過的馬鮫魚,切幾段,煎一煎,阿姐來瞭好一道吃。”三角短褲穿好,海魂衫一套,劉濤漫不經心的邊穿褲子邊說道;也不看左手飯鍋,右手菜籃的秀蘭。

  “曉得瞭,你穿好瞭下去看看,我剛剛好像聽到阿芳哭瞭。”秀蘭有時候覺得自己在劉濤眼裡就是個生育機器,或是發泄工具,當年能追自己幾條馬路的愣頭青已成往事。

  “嗯。”兩夫妻間少有共同話題,要是沒有阿芳,估計秀蘭早就跟他過不下去瞭。

  “劉濤叔叔好!”走到一樓半,小毛跟阿芳正好碰到劉濤。其實他們是先碰到先下去的秀蘭的。隻是一個生氣,一個見到秀蘭阿姨就退避三舍,兩人就跟兩隻小老鼠一樣往樓裡一鉆,丟下個扔在接水的秀蘭,發愁自己跟小毛,還有小毛跟阿芳的關系。

  “哼,沒規矩,阿爸都不喊。”阿芳一聞自己父親身上的汗臭跟雄性荷爾蒙的味道就知道,爸爸剛剛做好那事。眉頭一皺,側身竄過父親身邊進瞭傢門。劉濤回頭看看,對女兒無奈搖搖頭。

  “就曉得做做做,做死算瞭。說好的夾心巧克力都沒帶,這下還怎麼跟外面的小流氓和好啊。”原來阿拉阿芳同學打的是糖衣炮彈的主意。好來,現在爸爸就帶回來幾條咸魚,一隻電飯鍋,其他一樣沒有,這下叫人傢該怎麼順其自然的恢復關系嘛。

  “來,叔叔看看還抱得動伐。”十幾歲的小毛雖然瘦,好歹也有一百多斤,劉濤說抱就給抱瞭起來,小毛的頭還差點頂到瞭上面的樓梯木板。

  “哎哎,劉濤叔叔快放我下來,我都是大人瞭。”小毛嚇一跳,他曉得劉濤一直想要個兒子。你要兒子歸要兒子,也別問我女人要啊;聞到劉濤身上秀蘭阿姨的味道,小毛有點吃醋,心中不爽掙紮著要下來。母女兩頭總要保一頭,阿芳現在還沒勸好呢;劉濤叔叔是喜歡自己,可天曉得要是阿芳告訴他爸自己用足球踢她,自己晚上會不會挨揍。哎,想到這裡他又希望自己的老爹今晚能回來就好瞭。

  “切,還是個雛,算什麼大人。諾,去,給阿叔買包’紅雙喜‘,這個給你買’鹽水片‘。”抽煙喝酒劉濤從來是不虧待自己的,他的開銷也大多用在瞭此處。將小毛放下,給瞭他一塊,再多給他五分錢做獎勵。

  “嗯,硬殼的,我曉得。”有錢能使鬼推磨,我睡你老婆,幫你買煙,你再出點跑路費,天經地義。小毛接過錢一塊五分’巨款‘在手,天下我有的感覺,轉身往樓下走。

  “秀,秀蘭阿姨好。”出號門,到旁邊的公共水龍頭那裡碰到秀蘭阿姨,一進一出都見兩回瞭。想想又不好再不講話,都在石庫門住又是鄰居,逃得瞭一時逃不過一世;自己是男人,怎麼好意思叫女人先開口,所以他慢悠悠,顫巍巍的跟秀蘭阿姨打瞭聲招呼。

  “嗯,阿芳沒事吧?”要說當做沒事吧怎麼可能,那麼快速的撞擊和驚心動魄的高潮,換哪個女人都忘不瞭。這次小毛先開瞭口秀蘭有點慌,不曉得他準備對自己講什麼,萬一嘴上沒個把門叫劉濤聽到……忙用阿芳來搪塞,看著自己女兒明顯是哭過的樣子,不是被這個小流氓欺負瞭吧。

  “沒事阿姨,剛才我不當心把球踢到阿芳身上,我不是故意的,真的。”見她問起阿芳哭的事,小毛老老實實的交代,誠誠懇懇的撇清;你男人我不是故意欺負你女兒的,那就是個意外,你別告訴你老公哦,大老公打小老公不好看的。

  “哦,你們……那你們要好好哦。”本來想問什麼,話到嘴邊又覺說不出口。

  ’好好的‘,又不是雀屏中選,也不非白帝托孤;語氣裡莫名多瞭幾分忐忑,幾分哀怨,幾分擔憂,秀蘭擔心的是自己的女兒。

  “阿,阿姨,那個……那個將來我會有出息的。”好麼,秀蘭阿姨的神情在管小毛同志眼裡變成女人礙於某種界限,喜歡自己又無法跟自己在一起的表現。這年代也不講錢,也不講權,更不講社會地位,人民公仆也就騎著’三八大杠‘到處走街串巷的為人民服務;所以小毛的有出息大概就是當工人,當軍人,要麼就跟劉濤叔叔一樣當海員,反正總歸讓你頓頓有肉吃,或者也帶上阿芳一起吃。

  “啊?嗯,那你要好好讀書哦。”嗨,到底還是個孩子。秀蘭直腰轉頭,,朝小毛微微一笑,看這半大小子,站著比自己都高;夏天的風輕輕吹過鬢角,玉手芊芊挑青絲,艷過牡丹猶不知。

  小毛看傻瞭眼,成熟女人的魅力對少年男子來說無可抵擋,他認定瞭秀蘭阿姨是喜歡自己,接納自己的。或許正是這微微一笑改變瞭他未來的人生。此刻小毛感受到瞭莫大的鼓勵,他一定要做一個能讓秀蘭阿姨和阿芳頓頓大魚大肉的男人。會錯意的他此時不知哪來的勇氣,準備作死的要在那張好看的臉上親一口。

  “小毛!”多情總被無情惱,弄堂口有人一聲喊,及時的制止瞭他準備前進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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