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倪老師怎麼樣？”
“啊？我不喜歡她！真的不喜歡！”
看著鏡頭中突然臉色大變的楊秀林，宋妮稍微有些奇怪，不過想起他全班倒數第一的英語成績和倪妍嚴厲的教學態度，也就釋然瞭。
還有點兒心疼。
“你不喜歡她也正常。不過倪老師隻是表面上兇，實際上還是很溫柔的。前兩天她還悄悄向我打聽你的學習情況呢！”
“那你怎麼回答她的？”
楊秀林長出瞭一口氣，隨口和她閑聊著，心中卻不由自主地回憶起瞭昨晚穆淑珍奇怪的態度。
當她問出是不是喜歡倪妍這個要命的問題時，楊秀林立即從媽媽看似漫不經心的語氣中嗅到瞭極度危險的氣息，馬上給出瞭否定的回答。
不過對這個答案，穆淑珍似乎並不是很滿意。從在健身房如何相遇開始，到平時在學校裡如何相處，她像是要掌握所有細節一樣，不斷問一些奇怪的問題。
有時候一個問題還會問上好幾次。
在這種審訊式的談話中，雖然她的態度一直很和藹，甚至還不時溫柔地向他微笑，但楊秀林還是緊張得一直冒冷汗。
幸好她根本沒想過倪妍會帶兒子進女浴室，自然也沒有追問相關的細節，否則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就真的隻有天知道瞭。
即使這樣穆淑珍也盤問瞭很長時間，直到確信他和倪妍真的隻是普通師生關系後，才放心地熄燈睡覺。
為瞭彌補兒子，她還像那天一樣抱著他一起睡。可惜對於媽媽的好意，楊秀林實在無福消受，不光絲毫沒感覺到上次的溫馨，反而有種被猛虎摁在爪下的驚懼。
幾乎是在緊張和擔憂中度過瞭這漫長的一夜。
今天一早穆淑珍就安排人送他上瞭飛機，自己則留下繼續工作。遠離瞭又愛又怕的媽媽後，他再也堅持不住，一上飛機就睡著瞭。
可惜飛行時間並不長，坐著睡也不舒服，他本想回到傢中好好補個覺，但沒睡多久又被宋妮的視頻電話吵醒瞭。
“對瞭，那天訂的皮套已經送過來瞭。要不你現在過來試一下？萬一尺寸不對好盡快修改。”
東拉西扯瞭半天，宋妮終於鼓起勇氣說出瞭真正的用意，臉也下意識地紅瞭起來。
所謂尺寸可能不對，完全是她編的借口。
從小宋妮就有驚人的目測天分，買衣服時根本不用試，她看一眼就知道合不合身。幾乎每天都在一起的楊秀林，更是早被她暗中觀察瞭無數次。
對他身體的各項數據，她說不定比他本人都清楚。
其實東西昨天傍晚就送到瞭，她拆開包裝看過後非常滿意。師傅的手藝確實精湛，隻憑借她提供的資料就幾乎完美地達到瞭她的要求，幾處小瑕疵也在溝通後順利解決。
她迫不及待地通知瞭楊秀林，想第一時間欣賞意中人扮成狗狗的可愛模樣，沒想到他卻意外跟著穆淑珍去瞭濱海市，加上媽媽也回來瞭，她隻能無奈地放棄。
可能是由於期望暫時不能實現，宋妮昨晚還很丟人地做瞭個奇怪的夢。
她夢見楊秀林穿上皮套後真的變成瞭狗，每天都像胖蛋一樣陪著她玩耍，甚至還被她當成坐騎，馱著她在開滿鮮花的草地上飛奔。
他跑得又快又穩，在帶著香氣的微風中她舒服得閉上瞭眼睛，卻被突然炸響的驚雷嚇得摔瞭下來。
一個巨大的身影出現在遠方，帶著毀天滅地般的驚人聲勢向她沖過來，他奮不顧身地擋在她身前，沖著對方狂吠不止，試圖保護她，卻被一把抓住脖頸帶走瞭。
她大哭著拼命地叫著他的名字追趕，卻越離越遠，最後急得醒瞭過來，才發現居然真的流淚瞭。
而且哭得很兇，把枕頭都哭濕瞭。
楊秀林當然不知道這些，聽她說東西到瞭，馬上就答應過來試穿。掛斷視頻後，宋妮興奮得原地蹦瞭幾下，才不緊不慢地下樓去開門。
兩幢別墅離得很近，宋妮剛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下沒等多久就聽到瞭門鈴聲。她很想立即開門，但又怕被他笑話，隻好先等門鈴響瞭一會兒才飛快地沖過去拉開瞭大門。
“就你一個人在傢嗎？”
楊秀林進來後好奇地四處打量著，發現屋裡異常安靜，就隨口問瞭一句，宋妮的臉頓時紅得更厲害瞭。
就是因為媽媽不在傢才叫他過來，不然要是被她知道女兒竟把男生領回來，肯定會大發雷霆。
雖然不知道媽媽為什麼討厭男生，但自從小學時要好的男同學被媽媽兇狠的表情嚇得大哭著跑出去後，宋妮就再也沒邀請過男生回傢來玩瞭。
“是呀！媽媽去工作瞭。皮套在我房間，我們上去試吧！”
從宋妮的語氣裡聽出她似乎並不想聊這些，楊秀林識趣地沒有再問，乖乖跟著她上樓進瞭她的房間。
在楊衛國的嚴厲管教下，楊秀林很少去同學傢玩，今天還是他第一次進女生的房間。在他的想象中，女生的房間會收拾得非常整潔，桌上擺著盛開的鮮花，空氣中有淡淡的幽香，窗臺上有漂亮的風鈴，床上擺著可愛的動物玩偶……可惜宋妮的房間卻無情地打破瞭他美好的幻想。
房間明顯是臨時收拾過瞭，不臟也不亂，但離整潔還差著不小的距離。盛開的鮮花、漂亮的風鈴、可愛的動物玩偶都沒有，空氣中也隻有宋妮身上獨特的氣息。
這種氣息他很熟悉，就是用肥皂洗澡或洗衣服後殘留的那種淡淡的皂角味。
以前和爺爺一起生活時，他身上也總是帶著這種氣味。
不過來到南湖市以後，在李雪琴和趙雪曼的照顧下，他漸漸習慣瞭用沐浴露洗澡，穿用洗衣液清洗幹凈，再用柔順劑殺菌除靜電的衣服。
身上自然也不會再有這種氣味瞭。
他臉上的驚訝讓宋妮非常不自在，下意識地捏緊Ｔ恤下擺，尷尬地縮緊腳趾，偷瞄著身邊的意中人。
楊秀林雖然不久前還在睡覺，但現在卻已經換上瞭她之前見過的中性化女裝，襯得他俊美又可愛，劉海上殘留著的細小水珠更是給他平添瞭幾分清爽。
兩人站在一起，宋妮甚至覺得他才是精致的女生，而穿著寬大的Ｔ恤和蓬松的短褲，腳下踩著人字拖的自己，反倒像是個不修邊幅的男生。
感覺到她的尷尬，楊秀林立即向床邊拆開的包裹走瞭過去。
“這就是那個皮套嗎？看起來比想象中還要大啊！”
“畢竟要塞一個人進去，小瞭肯定是不行的。我來幫你吧！”
見他這麼善解人意，宋妮忍不住開心地笑瞭起來，跟過去和他一起把皮套小心地抱瞭出來。
“奇怪，看起來好像有點眼熟……啊！”
盯著皮套看瞭一會兒，楊秀林突然驚呼瞭一聲。宋妮欣賞著他吃驚的樣子，得意地笑瞭起來。
“你沒看錯，就是按胖蛋的模樣做的。”
楊秀林繞著皮套走瞭兩圈，越看越震驚。這個皮套內部似乎是塞瞭什麼東西，並不是軟綿綿地攤在地上，而是像真狗一樣站在那裡。
不光如此，它的毛發也打理得很順滑，非常有光澤，眼睛不知用瞭什麼材料制作，不光逼真還讓他產生瞭似乎會盯著人看的錯覺。
再加上幾乎和胖蛋一模一樣的體形和毛色，乍看之下簡直能以假亂真瞭。
“開口在肚子上，撥開毛才能看到拉鏈，即使有人盯著看也不會露餡，穿起來也很方便。”
說著宋妮蹲下去拉開拉鏈並打開瞭內部氣囊的塞子，隨著氣體不斷泄露，皮套緩緩地塌瞭下來。等氣放光後，她抽出氣囊，把手探進去按下開關，一串清脆的犬吠聲頓時響瞭起來。
“怎麼樣？是不是很厲害？師傅說還可以眨眼睛，搖尾巴，你快鉆進去試試吧！”
宋妮興奮地回過頭，就看到楊秀林正一臉凝重地盯著皮套，竟像完全沒聽到她的建議一樣，不禁心中一陣發慌。還沒等她想好要怎麼應對，他就突然問出瞭她最擔心的問題。
“這個皮套肯定很貴吧？”
“呵呵……也不算多貴……”
宋妮剛強笑著敷衍瞭一句，楊秀林又追問道：“是不是你用自己的錢買的？”
這次宋妮連強笑都擠不出來瞭，隻能低下頭，用力捏著丟在一邊的氣泡膜，委屈得眼圈都紅瞭。
由於這次舞臺劇表演屬於班級活動，租道具這一類的費用當然是從班費裡支出。可是因為租不到合適的獵狗皮套，宋妮又不忍心讓楊秀林的一番心血白費，更不想看到程華傑小人得志的醜惡嘴臉，才自掏腰包訂制瞭這件精美的皮套。
沒想到這個沒良心的傢夥非但不領情，反而像是她做瞭什麼錯事一樣，咄咄逼人地追問不休。
“這種訂制的東西，肯定遠遠超出瞭我們的預算。東西是我用的，不能用班費，也不能讓你自己貼呀！花瞭多少錢？我還給你。”
他公事公辦的樣子讓宋妮更加傷心，猛然站起來狠狠地瞪著他，隻想重重地給他一巴掌，但眼淚卻瞬間就模糊瞭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