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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 問診

75 問診

  趙杏兒自然是不敢拒絕,連忙應承。

  左右整個太醫院都治不好的病,她一介小女子就算是診不出來,這皇帝也不能把她怎麼樣。

  謝鈞又問詢瞭他們些學院的現狀,便令人整駕同趙杏兒一行人一起前往太後所住的鳳儀宮。依舊是人抬的步輦,晃悠悠地走瞭半刻有餘。趙杏兒坐在上面,抹瞭一把汗,才發覺自己的內衫竟然已經被冷汗浸透瞭。

  明明是連著血緣的親哥哥,明明也沒說什麼過分的話,她怎麼就感覺,謝鈞這人裡裡外外都透著股瘆人呢~~

  鳳儀宮不愧是太後居所,不論是傢具還是擺件,處處透著股典雅華貴。屋子裡熏的是凝和香,大概是為瞭遮掩藥味兒,特地多摻瞭麝香進去,卻襯得屋子更裡多瞭些頹敗的病氣。

  紅木的雕花大床上,罩著摻金絲的茜色煙羅紗,一個衣著華貴的婦人正坐在床邊,神色擔憂地望著床榻內。

  一身仙鶴穿雲紋的暗紫金裙袍,外面罩著件煙灰色的水貂毛披肩,頭上的珠翠雖然不多,卻每一件都做工精致,不是鑲南珠便是嵌翠玉,額前的花鈿更是貼瞭三顆細小的波斯紅寶石,切工上乘,顰蹙之間閃爍著無數細碎星光。

  這是太後嗎?

  趙杏兒剛要行禮,卻聽謝鈞問:「皇姑姑,母後今日如何瞭?」

  接著,章南燭便跪下:「臣參見大長公主,參見太後。」

  原來,坐著的人並不是太後,而是先皇的幼妹、謝析和謝鈞兩人的小姑姑——大長公主謝凌雲。趙杏兒連忙住口,改瞭腔跟著跪拜行禮。那婦人卻上前攙扶起她,緊蹙的眉忽然展開,笑道:「你便是析兒常說的那趙大夫吧?快來,給蕓兒看看。她今日又腹痛瞭!」

  蕓兒?這大長公主跟太後關系這麼好麼~~

  趙杏兒壓下心中的好奇,走到床榻前微微行瞭個禮,拉開床幔。

  床榻上躺著的這婦人便是太後——本名喚作朱婷蕓瞭。她與大長公主差不多年紀,臉上隱帶病容,摻雜瞭些許白發的一頭青絲就這樣散亂著,卻帶著平穩祥和的氣質,眼神平靜得像是湖水。一見到她,趙杏兒便感覺,整個人似乎都平靜下來瞭。

  見到趙杏兒,她眉毛一動,卻依舊神色如常,微微笑著道:「有勞趙大夫。」

  趙杏兒於是搭上瞭脈。一邊看診著面色,一邊問詢:「太後平日都有什麼癥狀?」

  「也沒什麼,就是小腹時常墜脹著疼,過去月信也不準,不是三兩月不來就是一來淅淅瀝瀝一個月不停——如今上瞭年紀,月信停瞭,卻是忽然身子一天比一天沒力氣,肚子裡像是裹瞭塊冰,難受得緊。」

  「之前呢,用過什麼藥?」

  朱婷蕓望向謝凌雲,後者則沖著侍女一使眼色,接著侍女便遞過來本冊子給趙杏兒。

  診治記錄、藥方,全都寫在裡面瞭。左右不過是些四物湯、八珍飲之類調經養血的補藥,也算是對癥。

  趙杏兒一頁一頁翻看著,心中甚是不解。

  若真是尋常婦人病,喝這麼些個補藥,早就該喝好瞭才對?怎麼反倒越來越重瞭呢?

  再說這脈象,暗暗地透出些虛靡敗勢,若不是年輕時太過勞累、暗傷瞭根本,絕不會如今發作起來呈這樣的勢頭。隻是,這太後身份高貴,半點體力活都不用做,怎麼會得那勞苦婦人的病?

  莫非~~

  趙杏兒心中一動,轉頭對眾人道:「皇上,大長公主,各位可否回避一二?臣女想同太後單獨談一談。」

  謝鈞還沒什麼反應,謝凌雲卻先急瞭:「蕓兒怎麼瞭?你有什麼話不能當著本宮說?」

  趙杏兒連忙跪下:「還請大長公主贖罪。臣女隻是覺得,這問診之事或許會牽扯不少細節,有外人在怕是不太方便~~」

  卻不想謝凌雲被她這句話一下子惹毛瞭,一拍桌子站起來:「你說誰是外人啊?!」

  眼見得謝凌雲這暴脾氣就壓不住瞭,朱婷蕓連忙出面打圓場,溫溫婉婉道:「析兒,鈞兒,你們先下去吧。趙大夫,你有什麼話自可當著凌雲公主的面講,本宮沒有什麼事瞞著她的。」

  正主都發話瞭,趙杏兒自然別無他法,隻能聽從。眼見著謝鈞一行人連帶著侍女都撤幹凈,趙杏兒望著太後朱婷蕓,終於猶豫著開口。

  「太後年輕時,可是用那虎狼藥落過胎?」

  謝凌雲神色一變,震驚地望向床榻上的婦人。

  朱婷蕓也驚訝瞭片刻,卻是迅速展顏,微笑道:「不愧是周聖仁的嫡傳弟子,果然名不虛傳。」

  謝凌雲像是受瞭什麼巨大的打擊一樣,走上前,跪坐在床榻旁,握著朱婷蕓的手,聲音顫抖著問:「蕓兒,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你~~你為何從未對我說過?」

  朱婷蕓嘆瞭口氣,幽幽道:「我對你說瞭有什麼用?你那時也不信我~~」

  趙杏兒望著兩人,嘴角抽瞭抽,心道果然這倆人關系不單純吧。

  合著先皇綠帽子不止有自己下屬的,還有自己親妹妹的~~

  眼看著這倆人就要含淚傾訴起來,趙杏兒幹咳一聲,訕訕道:「太後,大長公主,可需要臣女回避片刻?」——她可不想聽到什麼不該聽的宮闈秘聞,誰知道他們謝傢的人為瞭保密能做出什麼事情來!

  謝凌雲這才回過神來,連忙道:「不必的,趙大夫請繼續診治吧。是本宮失態瞭。」說完,放開朱婷蕓又坐回到一旁,眉眼之間卻顯然是有些狼狽,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太後這病,大約便是當年落胎時留下瞭病根,有月信時每月還能把殘毒排出來些,如今停瞭經,便積攢著搞得身子越發不舒服瞭。不要緊的,臣女給太後開副清淤毒散軟結的藥,吃上個把月大概就無礙瞭。太後和大長公主不必擔憂。」說完,看瞭看謝凌雲又補充道,「太後寢宮裡這麝香也不必再熏瞭,臣女若沒猜錯,當年太後熏這香是為瞭避子的吧?如今再熏這麼濃,怕是對身子不利~~」

  聞言,謝凌雲面色又是喜又是激動,似乎是終於松瞭口氣,也忘瞭喚侍女,自己便起身動手挑滅瞭爐中的香,一邊嘆道:「不愧是姓周那小子的徒弟。跟他一比,太醫院那幫老頭子果然都是廢物——隻可惜當年他死也不肯留在宮中,害得蕓兒病瞭這麼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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