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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糾纏不清

第八章:糾纏不清

  烏府內,滕翼親自為他包傷口,駭然道:「這箭隻要歪上一寸,三弟莫想能逃回來。」

  荊俊此時回來道:「查過瞭!旦楚仍沒有回來,那兩位刁蠻小姐早安全歸傢瞭。」

  項少龍皺眉苦思道:「我敢肯定今日有份與會的大臣裡,必有人與田單暗通消息,否則他怎能把握到這麼好的時機。」一旁的陶方點頭道:「假若少龍遇害,人人都會以為是呂不韋下的手,那時秦國就有難瞭。」

  荊俊插口道:「會不會真是呂不韋通過田單向三哥下毒手,事後大可推說是別人陷害他哩!」

  滕翼道:「應該不會,對方擺明連嬴盈和鹿丹兒都不放過,隻因她們走早瞭一步,才沒遇上旦楚和他的人吧!」

  項少龍暗籲出一口涼氣,剛才情況的兇險,乃平生僅遇,若非因兩女佈下的絆馬索,再詐得敵人陣腳大亂,現在休想能安坐在此。陶方道:「幸好箭上沒有淬毒,可見由於事起倉卒,旦楚等亦是準備不足,否則結果就完全兩樣瞭。」頓瞭頓又道:「隻要我們查出有那位大臣,離開議政廳後立即找田單,就知是誰與田單暗中勾結。一天找不出這人來,始終是心腹之患。」

  項少龍道:「我看不會那麼容易查出來吧!為瞭掩人耳目,他們會有一套秘密的聯絡手法,不愁被別人看破。」

  滕翼接入道:「隻憑他能猜到嬴盈和鹿丹兒會纏你到城外較量,就知此人不但深悉咸陽城的事,還須是與嬴盈等相當接近的人。若這立論正確,呂不韋和蒙驁均該與此事無關。」

  荊俊正想發表高見時,烏舒奔進來道:「牧場有信來瞭!」

  項少龍大喜,取過竹筒,拔開蓋子,把一封帛書掏瞭出來,果然是那封冒充春申君寫給李園的偽信。眾人看過,都嘆為觀止。陶方道:「少龍準備怎樣把這封偽信交到李園手上?」

  項少龍微笑道:「備車,今趟要由你們扶我去見鹿公瞭。」步下馬車時,項少龍才領教到滋味,當受傷的左腿踏到地上去時,傷口像裂瞭開來般痛入心脾。烏言著和另一鐵衛荊別離,忙左右扶持著他,朝鹿公將軍府的主宅走去。門衛都訝然看著他。項少龍報以苦笑,登上門階,到廳內坐下,才令兩人到門外等候他。

  俏婢兒來奉上香茗,瞪著好奇的大眼偷瞥著他,有點欲言又止的樣兒。項少龍心中奇怪,想問她時,一團黃影,旋風般由內進處沖瞭出來,到瞭他幾前坐瞭下來,得意洋洋地看著他,原來是聞風而至的鹿丹兒。隻見她小嘴一翹,神氣地道:「想不到堂堂都騎大統領,隻不過摔瞭一跤,就那麼跌斷瞭狗腿子,真是笑死天下人,羞極瞭。」

  項少龍看著她嬌俏的模樣,苦笑道:「你們不是打定主意不理睬我這沒用的手下敗將嗎?為何丹兒小姐又這麼有興致瞭?」鹿丹兒微一愕然,接著大發嬌嗔道:「誰理睬你瞭,隻是你摸上門來吧!還要說這種話?」

  項少龍微笑道:「算我不對好瞭,丹兒小姐請勿動氣。」鹿丹兒氣鼓鼓地瞪著他,向身旁掩嘴偷笑的美婢道:「看甚麼!給滾入去!」嚇得那小俏婢慌忙溜掉。

  此時氣氛頗為微妙,兩人都不知說些甚麼話才好,這刁蠻美麗的少女更是進退兩難,項少龍心中一軟,為她解圍道:「後天就是田獵大典瞭,丹兒小姐作好瞭準備嗎?」鹿丹兒愛理不理地道:「誰要你來管我的事。哼!你這人最不識抬舉,累得盈姐哭瞭,我絕不會放過你的。」

  項少龍失聲道:「甚麼?」鹿丹兒愈想愈氣,怒道:「甚麼甚麼的?你當自己是甚麼東西?我們要來求你嗎?我恨不得一劍把你殺瞭。」

  項少龍暗自心驚,眼前的鹿丹兒,乃咸陽琴清外絕對碰不得的美女,因為她正是儲妃人選之一。愛的反面就是恨。像嬴盈和鹿丹兒這種心高氣傲的貴女,份外受不起別人的冷淡,尤其這人是她們看得上眼的人。

  正不知說甚麼時,鹿公來瞭。鹿丹兒低聲道:「項少龍!我們走著瞧吧!」一陣風般溜瞭。鹿公在上首坐下時,搖頭嘆道:「這小娃子很難侍候,我也拿她沒法兒。」

  項少龍惟有以苦笑回報。

  鹿公正容道:「你的腿是甚麼回事?不是給丹兒弄傷瞭吧?」

  項少龍低聲把遇襲的事說瞭出來。鹿公勃然大怒道:「田單真是好膽,到瞭這裡仍敢行兇,真是欺我秦國無人耶?」

  項少龍道:「這事很難追究,呂不韋亦會護著他。」由懷裡掏出那封偽造的書信,交給鹿公過目。」鹿公看後,點頭道:「這事包在我身上,我會在今晚把信送到李園手上,最近有位原本在春申君府作食客的人來投靠我,就由他作信使好瞭,保證李園不會起疑心。」

  項少龍大喜道:「這就最好瞭!」鹿公沉吟片晌後,有點難以啟齒地道:「小丹真令我心煩!」

  項少龍訝道:「令孫小姐有甚麼問題呢?」鹿公道:「你不知道瞭,這幾天小丹除瞭你外,還找上管中邪,對他的劍法和人品氣度贊不絕口,這小子又懂討女兒傢的歡心,你說我應否心煩?」

  項少龍聽得心中一沉,皺眉道:「婚嫁之事,不是由你老人傢作主嗎?」鹿公搖頭道:「我大秦族自古以來,一直聚族而居,逐水草以為生計。男女自幼習武,更有挑婿的風俗,任由女子選取配得上自己的情郎,有瞭孩子才論婚嫁。自商鞅變法後,情況雖有改變,但很多習慣仍保留下來,所以若丹兒真的看上瞭管中邪,老夫也很難阻止。」

  今次輪到項少龍大感頭痛。這可說管中邪打進秦人圈子的最佳方法,若給他把鹿丹兒弄上瞭手,成瞭鹿公的孫女婿,不但使鹿丹兒當不成儲妃,亦使他的身分地位大是不同,對付起來困難多瞭。這種男女間的事,外人根本無權過問。管中邪無疑是很有魅力的人,就算自己亦沒有把握能在這方面勝得過他。苦笑道:「鹿公不是有意把孫小姐嫁入王宮嗎?」

  鹿公嘆道:「這是徐先和騰勝的主意吧瞭!丹兒往時也有入宮陪儲君讀書,這兩天纏上瞭管中邪後,便失去瞭這興致。呂不韋這招真辣,使我再不敢向太後提出丹兒的婚事。」鹿公雙目閃過殺機,沉聲道:「我派人警告瞭管中邪,若他真的敢碰丹兒,就算有呂不韋作他靠山,我也要找人把他生剝瞭,但問題是幾乎每趟都是丹兒自己送上門去找他,教我無計可施。」頓瞭頓忽道:「少龍和他交過瞭手嗎?」

  項少龍搖頭表示尚未交手。鹿公道:「此人劍術非常厲害,昨晚在送別龍陽君的宴會上,大展神威,連敗各國著名劍手,連田單的貼身衛劉中夏都敗在他手上,大大的露瞭一手。現在咸陽已有傳言,說他的劍法在你和王剪之上,嘿!好小子!」

  項少龍動容道:「鹿公看過他出手,覺得怎樣?」

  鹿公沉聲道:「他的劍法非常怪異,以緩制快,以拙克巧,比起你的劍法,可說各擅勝場,但我卻怕你在膂力上遜他一籌。」

  項少龍開始感到管中邪對他的威脅,而這種形勢,極可能是那莫傲一手營造出來的,此人不除,確是大患。假若嬴盈和鹿丹兒兩位咸陽城的天之驕女,都給他弄瞭上手,那他將能融入秦人的權力圈子裡,對他項少龍更是不利。

  隻要呂不韋派他再打兩場勝仗,立下軍功,就更加不得瞭。想深一層,如果自己拒絕瞭呂娘蓉的婚事,肯定呂不韋會把愛女嫁給管中邪,而此君將會成為呂不韋手下的第二號人物。是否該把他幹掉呢?那會是非常困難和危險的事,或者要和他來一趟公平的決戰,不過隻是想起他比得上囂魏牟的神力,勝過連晉的劍法,項少龍便心中打鼓,難以堅持這「解決」的方法。

  離開上將軍府後,他強烈地思念著妻兒和愛婢,不過礙於那拐行的左腳,怕她們擔心,才放棄瞭這沖動。而他深心處,隱隱知道自己其實很想再見到琴清,縱使沒有肉體的接觸,隻要能看到她的音容笑貌,雅致的豐姿,已是最大的享受。

  回到烏府後,項少龍向滕荊兩人告知瞭鹿公府之行的情況,提到瞭鹿丹兒和管中邪的事,嘆道:「呂不韋這一招實令人難以招架,男女間的事誰都插手不得,最糟是秦女風氣開放,又可自選嬌婿,連父母都管她不著。」

  荊俊聽得心癢癢地道:「鹿丹兒和嬴盈都是不可多得的美女,若全被管中邪弄上手,令人想起都心中不服氣,唉!我說起來都是個堂堂副統領,為何她們不來尋我開心呢?」

  滕翼沉聲道:「不要說這些無聊話瞭,在現時來說,我們根本沒有餘暇去理這方面的事,亦不到我們理會,還有一天就是田獵大典,我們要擬好計劃,好對付那莫傲,同時要應付呂不韋的陰謀。」

  項少龍道:「小俊摸清楚瞭田獵場的環境嗎?」

  荊俊興奮起來,取出一卷帛圖,攤在幾上,陶方這時剛好返來,加入瞭他們的密議。荊俊解釋道:「田獵場占地近百裡,界於咸陽和梁山之間,一半是草原和縱橫交錯的河流,其他是山巒丘谷,營地設在田獵場最接近咸陽城的東端一處高地上,涇水由東而來,橫過北方,檢閱臺就設在營地下方的大草原處,分早獵和晚獵,如要動手,當然是在有夜色掩護時最佳瞭。」

  陶方擔心道:「少龍的腿傷,多少會有些影響。」

  項少龍道:「這事是鬥智而非鬥力,而且坐在馬背上,腿傷應沒有太大影響。」

  滕翼道:「田獵有田獵的規矩,首先是禁止使用弩弓,亦不準因爭逐獵物而進行私鬥,人數方面也有限制。最受人註目是第三天的晚獵,由狩獵最豐的單位派出人選,到西狩山行獵較量,該處盛產虎豹等猛獸,誰能取回最多的獸耳,就是勝利者。」

  所謂單位,指的是軍中的單位,例如禁衛軍、都騎軍、都衛軍便是三個獨立的單位,其他如上將軍府、左右丞相府,都是不同的單位,用意是提拔人材,就像一場比拚騎射的考試。為瞭展示實力和激勵鬥志,像田單這些外人亦會被邀參加,好比拚高低。

  荊俊道:「佈置陷阱並不困難,問題是如何把莫傲引到那裡去,這傢夥的壞心術最多,恐怕很難令他上當。」

  項少龍道:「有些甚麼陷阱,可否說來聽聽?」

  荊俊精神大振道:「其中一著手段,就是把一種取自蜂後的藥液沾點在莫傲身上,隻要他經過蜂巢附近,保證可要瞭他的命。」

  陶方皺眉道:「若他穿上甲胄,恐怕隻手臉有被螫的可能,未必能致他於死地。」

  滕翼道:「陶公有所不知瞭,在西狩山一處斜坡旁的叢林裡,有十多巢劇毒的地蜂,隻要叮上十來口,人就要昏迷,多幾口的話,神仙怕都難打救,問題就是怎樣誆他到那裡去,因為他隻是文官,不會直接參與狩獵,這計劃對付管中邪反容易一點。」

  陶方色變道:「這麼說,呂不韋對付少龍亦應不是太困難的瞭。」

  項少龍苦笑道:「隻要想想那毒計是由莫傲的腦袋裡走出來,便知非是易與,看來我可暫且拖著呂娘蓉的婚事,待殺瞭莫傲後,才與他計較,始是聰明的做法。」

  滕翼嘆道:「三弟肯這樣做嗎?」

  項少龍雙目神光一閃道:「兵不厭詐,否則就要吃大虧,或者佯作答應後我們再利用管中邪,破壞呂不韋這如意算盤,此事隨機應變好瞭。」

  陶方省起一事道:「我差點忘瞭,圖先著你明天黃昏時分去會他,應有新的消息。」

  滕翼長身而起道:「夜瞭!少龍早點休息吧!若仍走得一拐一拐的,怎樣去與圖先會面。」

  項少龍在兩人扶持下,朝寢室走去。心中一片茫然。由與呂不韋鬥爭到現在,雖然不斷落在下風,但從沒有像這刻般的心亂如麻,無論是呂娘蓉、鹿丹兒又或嬴盈,每個都令他大感頭痛,有力難施。他清楚地感覺到,即管成功除去瞭莫傲,這個管中邪仍有可能使他一敗塗地。這刻他隻希望能摟著紀嫣然她們好好睡一覺,自己未來的命運實太難以逆料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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