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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Day 1: 巴黎

(一)Day 1: 巴黎

  “眼睛都睜開瞭,你倒是起床啊!”

  李文光在午後的陽光和女友不耐煩的聲音中坐瞭起來,大大地伸瞭個懶腰。窗外的埃菲爾鐵塔在遠處搖曳。

  雙雙正對著個小鏡子,一點一點往臉上補著妝。動作不緊不慢,可聲音卻是焦急萬分:“文光你還磨蹭什麼!江導已經等瞭我們一個多小時瞭。”

  李文光下床,徑直去瞭洗手間,隻有聲音飄瞭過來:“雙雙,我去跟江導說。這幾天這麼累,晚上就回國瞭,不如就休息一下午吧。”

  雙雙氣得停下動作,從椅子上彈起,直接朝著廁所門喊道:“你來巴黎一趟,都不去埃菲爾鐵塔嗎?”

  “沒關系啊,咱們每天從窗戶裡都看到瞭。這房間這麼貴,不專門享受享受怎麼行?”

  話音已落,馬桶上的男人卻無法看到外面女人鐵青的臉色。雙雙從衣櫃裡拿出另一套黑色低胸露肩長裙,將身上略顯保守的外套換下,獨自離開瞭房間。

  “雙雙?”

  李文光還在問著,卻隻傳來重重的摔門聲。

  “神經病。”屋裡屋外兩個聲音同時說道。

  江洋陷在沙發裡,環顧著酒店大廳錯落的雕塑,不時露出畫傢的職業習慣,用大拇指在眼前丈量尺寸和比例。這對小情侶今天一反常態,已經遲到瞭快兩個小時。江洋開始有些心焦,之後又輕松下來。這是他導遊工作的最後一天,好好收個尾。兩天後就可以盡情旅行作畫,去見花房姑娘瞭。想到這裡江洋既激動又忐忑,沒註意到一個長發性感的美女已經走到眼前。稍一抬頭,一雙明亮的大眼睛已在看著自己,隻是臉色略微蒼白。明明都快要結婚瞭,竟還是個小姑娘的氣質。

  “抱歉江導。等累瞭吧。”雙雙滿是歉意,但看到江洋癱著的坐姿,輕笑瞭一下。

  “沒事雙姐,光哥呢?”收起胡思亂想,江洋趕忙站起來,卻不免偷偷打量瞭雙雙的穿著,多看瞭幾眼裸露的雙肩。這小姑娘前兩天可沒這麼奔放啊。

  雙雙神色一變:“文光太累瞭,想休息一天。今天就咱倆。”

  江洋藏住不禮貌的目光,心裡卻一陣蕩漾。之前隻覺得小姑娘臉蛋漂亮,沒想到換身衣服,凹凸有致的身材倒是顯露出來。看來是男友管得嚴啊。不對,那今天更不應該放任她自獨自出來呀?

  江洋心生疑竇,臉上卻掛著職業的微笑,帶著雙雙走進車裡。雙雙也不客氣,平時和男友一起坐後面的她直接上瞭副駕。可在坐下的一瞬間,胸口處的衣服震瞭一下,竟然猛地松開。

  “雙姐,需要調一下座椅……”江洋轉過身,話沒問完,雙雙白皙飽滿的左胸就被盡收眼底,連嬌嫩的乳頭都看得一清二楚。

  “啊!”兩人趕忙各自向外轉過身,雙雙捂住胸口的衣服,又羞又急。

  江洋連忙說道:“我什麼也沒看到!”但隨即意識到越解釋越尷尬,索性沉默瞭,倒是把自己的座椅向後調瞭調,好讓身子略微後移,掩飾下身支起的帳篷。

  雙雙不顧面色潮紅,先開瞭口:“幫我把後面的拉鏈再往上拉一下。”看江洋不敢搭話,又補瞭一句:“今天穿的匆忙,拉鏈拉不上去。”

  “好。你小心。”江洋隨便附和,隻得伸出手將拉鏈拉到最上,指尖卻難免碰到背部的皮膚,傳來微涼而光滑的觸感。可江洋無心享受,腦子裡充滿疑惑:怎麼衣服還要匆忙地穿呢?找男友拉一下不就好瞭。

  “拉個拉鏈我小心什麼?”雙雙被江洋的窘態逗笑,尷尬的氣氛緩解瞭一些。

  “小心你的背被夾到。女人的衣服太復雜。我可不熟練。”江洋臉一熱,又趕緊岔開話題:“要不你先回房貼個胸貼?”

  “還說你沒看到!”雙雙脖子都紅透瞭。江洋懊惱又說錯話,腦海裡卻浮現出那顆乳暈不大的嫩葡萄,隻是臉上不敢有任何表情。

  “快出發吧。”還是雙雙先發話。江洋啟動瞭車子,向逃跑一樣開走瞭。

  “雙姐,你和光哥是不是有什麼事?”江洋看雙雙臉色恢復如常,小心問道。

  “你看出來瞭?”雙雙索性不裝瞭,整個人向後一仰,像泄瞭氣的皮球。剛收緊的胸口又露出瞭一點春色。

  江洋咽瞭口口水,裝作若無其事:“是啊,找我的小情侶可不少。各種矛盾我見多瞭。”

  “那可見笑瞭。行程早就定好瞭,結果他今天說累,就想在旅店裡待著。真還以為在傢裡當少爺呢。”

  “沒有沒有。我完全可以針對你們需求調整行程。光哥前幾天看著就挺沒精神,休息一下也好。”

  “哼他還有臉,說是圓我一個巴黎夢,結果天天板著個臉不說話,今天直接陪都不陪我瞭。”雙雙眼眶有些泛紅。

  江洋默然,導遊的最後一天也不能安生,還得當個和事佬:

  “雙姐你還記得第一天,光哥開心地跟你在玻璃金字塔前合影嗎?像個孩子似的。”

  “他也就笑瞭那麼一下。進瞭盧浮宮臉比玻璃還硬。”

  “哪有?光哥隻是有些孩子氣。我的客戶裡富二代小男孩可不少。光哥已經是難得的單純瞭。”

  “你都覺得他是小孩子,還整天光哥光哥的叫。”

  “那沒辦法,這個職業就這樣。你倆不是回國以後就要結婚瞭?光哥絕對是個好丈夫。”

  “他倒真沒什麼壞習慣。就是人太無聊瞭。”雙雙臉色好瞭一些。江洋見狀也松瞭口氣,趁熱打鐵。

  “雙姐,反正就你自己,你直接說全巴黎想去哪吧,隻要來得及,我給你安排。”

  “別這麼叫瞭。你還比我大四歲呢。叫我雙雙就行。”雙雙終於轉怒為喜,語氣也輕松起來。

  “我可不敢。這麼叫我怕光哥不付尾款瞭。想去哪?”

  “行吧。我們去一座橋上走走吧。”看江洋不解,雙雙又解釋起來:“在傢我一不開心,就喜歡去大橋上看看遠方。”

  “成,你選。亞歷山大三世橋,藝術橋,新橋,比爾哈克姆橋,阿爾瑪橋,利奧波德……”江洋如數傢珍。

  “新橋吧。聽著現代一些。”

  江洋突然笑出瞭聲。

  “你笑什麼?”

  “到瞭你就知道瞭。”江洋一腳油門向右變道,目光又不經意窺見雙雙胸前,那難以掩蓋的春光。

  兩人踱步在新橋上,一天最曬的時候已經過瞭,日光開始柔和。

  “這裡好像離盧浮宮不遠。”雙雙看向遠處,又環顧著橋上老舊的浮雕,若有所思:“而且,我明白你為什麼笑瞭。”

  “是啊,你被它的名字騙瞭。”江洋不再賣關子:“新橋的名字是指新世紀,它是在世紀之交修建的橋。事實上,它很可能是巴黎最古老的一座大橋。”

  “名字經常騙人。”雙雙感慨道:“你知道,我的名字是孫玉霜。溫潤如玉,高潔如霜,這是爸媽的期望。”

  “很好聽呀。”江洋職業地附和,心裡卻想:真是大戶人傢的名字。

  “可這個名字太有距離感瞭。真正親近我的人都叫我的小名,雙雙。這才是我喜歡的名字。”雙雙又看向瞭江洋,投去期待的目光。

  “好吧,那……雙雙?”

  “那我叫你洋哥?這樣反過來才正常嘛。”

  “行吧行吧。但洋哥得勸勸你,別太執著於名字的意義。你肯定聽得出來,我爸媽也希望我心胸如江河與海洋一樣廣闊。”

  “可是我一上學,同學都叫我江洋大盜……”

  雙雙撐著欄桿,開懷大笑。江洋也停下腳步,跟著自嘲地笑瞭笑。

  “美麗的小姐,帥氣的先生,什麼事笑得這麼開心?”遠處一個頭發花白,戴著銀框眼鏡的老年人慢慢走來:“我老瞭,看到年輕人的愛情,真羨慕啊。”

  “我們不是……”江洋想插話進去,但老人還在喋喋不休,根本不會被打斷:“好在手腳還利索,熱烈的愛情被我的相機捕捉到瞭。你們一定希望我發一份過去!”

  “好呀,謝謝您!”雙雙上前一步,將自己的郵箱留給瞭老人:“能幫我們再拍一張合照嗎?”

  “小姐你的法語有些奇怪,”老人帶著法式的傲慢:“樂意效勞”。

  雙雙站去江洋旁邊。江洋剛挺起胸口,卻感到自己的胳膊被另一雙手臂挽瞭起來。

  “先生,快笑一下。”

  雙雙的身體也貼瞭過來,江洋無奈擠出一個笑容。

  “你占我便宜。”老人走後,江洋皮笑肉不笑地吐出幾個字。

  “怎麼,你不樂意?”雙雙還在江洋身畔,直接挑釁般地挑瞭挑眉,抬頭問道。

  “也不是不行,就是……”江洋低瞭低頭,欲言又止。

  “怎麼瞭?”

  “你要不……去買個胸貼?”

  雙雙一把將江洋推瞭出去,江洋終於也開懷大笑,不再拘束。

  太陽逐漸西斜,餘暉漸漸灑在塞納河的波紋上。一個黑色長裙的小姑娘,時而似芭蕾,來個蹩腳的大跳,時而張開雙手胡亂揮舞,像喝醉的警察指揮交通。雙雙一步一個動作,不斷的走向蹲在地上的江洋,最後在笨重的相機鏡頭前,留下一個大大的比心。

  “好瞭好瞭。”江洋站起身來,開始在相機上回看:“照片都不錯,回去我給你剪個視頻。這就是你和新橋專屬的回憶瞭。”

  “洋哥。太謝謝你瞭。”雙雙主動送出一個擁抱,自己卻比江洋先吃瞭一驚,快速退瞭回來,心裡充滿著奇異的感覺,久久揮之不去,快樂而真實。看著眼前這個仍在驚訝的男人,回味著這一整天與他在一起的輕松。她漸漸想明白瞭很多事情,竟沒征兆地問出一句。

  “巴黎的酒吧,現在開門瞭嗎?”

  “酒吧還太早。但很多餐廳的吧臺開著——你不去埃菲爾鐵塔瞭?”

  “不瞭。之前隻說瞭一半。我心情不好的時候,除瞭去大橋上,就是喝酒瞭。”

  “要不先跟光哥說一聲?”江洋有些摸不著頭腦。

  “我今天才覺得自己來過瞭巴黎。洋哥你明白嗎?”雙雙答非所問:“我在巴黎好幾天瞭,但我不覺得來過。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今天才是。”

  江洋疑惑地看著雙雙,完全不知這一頓感慨從何而來。

  “走吧,直接去喝酒。”雙雙點瞭點頭,像是終於做瞭一個重要的決定:“不用告訴李文光。我回去就會和他分手瞭。”

  翠綠的苦艾酒和血紅的基爾酒端瞭上來。兩杯雞尾酒都誕生在巴黎,兩個品酒的人卻無暇談及它們傳奇的歷史。

  “雙雙,你們的私事跟我無關,但事情的發展好像很不對。”

  江洋輕輕抿瞭一口,又把杯子放下。雙雙卻直接吞瞭一大口。

  “哪裡不對?”

  江洋眉頭輕皺,雙雙又喝瞭一口。

  “不用擔心,我酒量沒問題。”雙雙舉起杯子晃瞭晃:“我知道你怕啥。我今天跟著你出來,回去就分手瞭。你怕擔責,是嗎?”

  “今天確實隻有咱倆,而且,也確實照瞭幾張不太合適的照片。”江洋臉上有些羞愧,心中又想起雙雙飽滿如玉的胸部。

  “膽小鬼。現在就陪我喝喝酒,聊聊天。你隻要讓我開心瞭,我保證跟你沒關系……”雙雙酒精上頭,豪氣沖天。但最後語意未盡的狡黠一笑,卻讓江洋心裡沒底。難道你不開心,這事就要和我有關系?

  “你是不是說過,今天是你導遊生涯的最後一天?”

  江洋無奈,隻得聊瞭起來:“是的,今天是最後一天。”

  “明天呢?”

  “收拾收拾東西。”江洋有一句沒一句,但看到雙雙眼神裡透露著對自己敷衍態度的不滿,心中想著可別惹惱瞭她,被牽連進小兩口的感情危機裡,幹脆和盤托出:“後天我要離開巴黎瞭,一路朝著大海開出去。路上要畫三幅畫。”

  “呦你還是個畫傢?”

  “畫畫是我的本行。”江洋苦笑一聲。“隻是不賺錢。錢都是當導遊從你們手裡掙來的。”

  “那敢情好。畫完之後呢?”

  “再一路向南去阿維尼翁——就是你們常說的普羅旺斯地區的一個城市。那裡有個花房,我要把三幅畫送給裡面的一個姑娘。”

  “怎麼跟小說似的。”雙雙嘴上附和,卻就差把“不信”寫在臉上。

  “確實我很多朋友都不信。”江洋繼續苦笑,突然心生一計。

  “你看過《我的兄弟姐妹》嗎?老電影瞭。”沒等雙雙接話,江洋也喝瞭一大口。

  “我傢跟電影裡有點像,不太富裕,父母出瞭車禍,我高二那年都去世瞭。我隻能住在親戚傢。”

  “我從小就讓父母失望,天天畫畫,學習成績沒好過。父母去世後更無心高考,用傢裡最後的錢申請瞭國外的學校,最後來巴黎學畫畫。”

  “那時我隻會幾句基本法語,就一個人飛過來瞭。結果在地鐵站被偷走瞭所有的錢。一個人連報警都不會,坐在軌道邊上渾渾噩噩,就想著等地鐵來瞭就跳下去。”

  講著講著,江洋的酒快要見底,心裡想著,慘馬上就賣完瞭,你就可憐可憐我,別給我添麻煩瞭。

  雙雙見狀不敢搭話,隻是等江洋點瞭第二杯酒,也給自己加瞭一杯。

  “就在那個時候,一個姑娘發現瞭我。她和她的傢人在巴黎旅行。他們問清情況,收留瞭我。他們在阿維尼翁經營著一個花房,我推遲入學,在那裡一邊學習法語,一邊幫工。”

  “如果沒有他們,我可能已經死瞭。我常常在那個花房裡畫畫,那個姑娘很喜歡,我每年都會送去幾幅。”

  江洋又喝瞭幾大口,大腦微微暈眩。雖然是在賣慘,卻也是真實的經歷,每次想起都不免黯然神傷。

  “沒嚇著你吧。”

  “沒想到洋哥你還有這樣的經歷。我的故事簡直不值一提。我傢和李文光傢是世交,我倆從小就熟識。長大後被傢人安排,順理成章在一起。”

  “李文光確實不錯。我說過,我見過很多富二代。”

  “可他不是我要的丈夫啊。他為什麼不能像你一樣,陪我去我想去的地方,說想說的話……”

  “雙姐!”,江洋趕忙打斷,心裡焦躁起來。“你們分不分手,真跟我沒有任何關系。”

  “就是個比喻。瞧你這慫樣。”也許是酒精的作用,雙雙語言變得直接,直接奚落起來:“還是聊回你吧,大畫傢!看來畫得不錯,還有姑娘喜歡。”

  “還行吧。”

  “那你看我能不能當你的模特?”

  “那得看我想表達什麼。你的臉型比瓜子臉稍圓,非常純真。眼睛很大很亮,眼間距適中,發際線雖然有點靠上,但你是長發,倒也不影響。”聊起繪畫,江洋像變瞭個人。也不顧禮貌不禮貌,直接習慣性地伸出瞭大拇指,對著雙雙的臉和身體估測比例。

  “你倒把我研究得挺仔細。”雙雙玩味地笑著。

  “你還是像個小姑娘,沒出學校那種。我可以畫你讀書的樣子,突出你的眼睛和頭發,展現一種純靜、優雅的氣質。隻不過……”

  “嗯?”

  “你的胸太大瞭,會破壞整個作品氣質。我必須把它畫的小一點。”

  “你這是誇我還是損我。” 雙雙笑罵道:“反正我就聽見瞭你能畫。你已經欠我一幅畫瞭。”

  “行吧。以後有緣再見,我會畫給你的。”江洋敷衍道。

  天色已暗,兩人終於結賬。江洋車仍開得很穩,不似喝過酒。雙雙卻歪在窗戶上,仿佛睡瞭過去。兩人終於把天聊完,一路無話。

  抵達酒店門口,雙雙下瞭車,眼圈竟紅紅的。

  “你真的……決定瞭嗎?”江洋很緊張,又開始後悔怎麼就帶雙雙一個人出來玩瞭:“要不你再冷靜冷靜……回國再說。”

  “洋哥。如果你是我,你會怎麼選?”

  雙雙路沒走穩,似要摔倒。江洋趕忙上前扶住。

  “雙雙,我不是你。”

  “建議都沒有嗎?”雙雙把江洋的胳膊抓得更緊瞭,卻聽到江洋的嘆息。

  “你倆馬上就回國瞭,還是回去再做決定吧……”

  “所以我剛才跟你白聊瞭?”雙雙有些怒意,江洋再也不敢開口。

  兩人已走到電梯口,江洋準備去按鍵。雙雙卻一把抱住江洋,嬌艷的紅唇狠狠地印在江洋的嘴上。

  “你幹什麼!”江洋急忙推開雙雙,右手卻好死不死推在雙雙的胸口,一陣觸電般的感覺傳來。

  “你白天看到瞭,現在終於摸到瞭是吧?”趁江洋愣住,雙雙重新抱住瞭他,媚眼如絲。“左胸要不要也試試?”

  “你喝多瞭。”江洋試著先安撫雙雙,兩隻手偷偷地用勁去推,可雙雙抱得更緊瞭。江洋不知所措,脖子上突然像落瞭水珠,一滴又一滴。

  “這不僅是分手,這是退婚!”雙雙帶著哭腔:“我沒法想象李文光的反應,他會不會罵我、打我。我沒法面對爸媽和叔叔阿姨,世交也許會破裂,我該怎麼辦!”

  雙雙哭聲漸大。

  “可我就是想過自己的生活,不想跟李文光在一起瞭。你一整天對我都很好。為什麼這件事就不能支持我一句?”

  江洋心情復雜,掏出紙巾,幫雙雙擦著眼淚,沒有說話。不一會,雙雙也平靜瞭一些。

  “洋哥對不起,這不關你的事。我說你是膽小鬼,但膽小的是我自己。”雙雙松開瞭手。

  “那你為什麼親我?挑逗我?”江洋還是開口,語氣並沒有因為雙雙的淚水變得溫柔:“這跟我有什麼關系?”

  “我需要壯膽,為瞭自己想要的人生。”雙雙有些愧疚:“親瞭你,就是出軌瞭。我沒有退路,隻能分手。”

  “工具人還能這麼當。”江洋語氣平靜,聽不出是感嘆還是諷刺:“你把房卡給我,一會再給我打個電話。我不會掛斷,你也別掛,就讓我聽著你和李文光的交流。如果他有過激的行為,我會立即出現。你傢裡我幫不瞭你,但我保證今晚你不會受傷害。”

  “那我上去瞭,謝謝你。”雙雙完全平靜下來,心中一陣溫暖,可也有一絲傷心。她知道江洋生氣瞭,這沒有情感起伏的話語說明瞭一切。

  “不用謝。我還要收點利息,也算是幫你瞭。”

  江洋突然抱住雙雙,也一口親瞭下去。左手隨即襲向雙雙胸前,狠狠地抓瞭一把,年輕的肉體彈性真好。

  雙雙嚇瞭一跳,急忙推開江洋,但攔不住左胸傳來一陣疼痛。

  “我上去瞭。出門瞭我打你電話。”

  雙雙趕忙把房卡遞給江洋,轉身快步進瞭電梯。

  江洋聳瞭聳肩,隻有一句:“祝你好運。”

  電梯門合上,江洋也走到酒店大廳的沙發上癱坐,位置竟和白天來時一模一樣。隻是頭突然有點疼,可能真的喝多瞭。

  “雙雙,怎麼沒帶房卡?”李文光一頭大汗:“東西都收拾好瞭。快換個舒服點的衣服,差不多要去機場瞭。”

  “等會,先聊兩句。”雙雙站不穩,直接坐在床上。兩手揉瞭揉太陽穴,似在醞釀什麼。

  “你喝酒瞭?我剛把藥盒裝上,現在給你找醒酒藥出來。”

  “沒事,先聊……”雙雙說瞭一半,迎上李文光疑惑的目光,突然發不出聲音。

  “雙雙,怎麼瞭?”

  雙雙轉頭看瞭眼通話中的手機,咬瞭咬牙。

  “我們分手吧。”

  “你說什麼?”李文光愣住瞭。

  “我說,我們分手吧。”話已出口,雙雙便不再緊張。

  “你喝多瞭雙雙。我們下個月就要結婚瞭……”

  “我不愛你。”雙雙愈發平靜,像被五分鐘前的江洋上身。手機上的通話時間一秒一秒地走著。

  李文光愣瞭一會,見雙雙不似玩笑。一下子摔坐在地上,不一會就淚流滿面。

  “不用這樣。你也不愛我,你清楚的。”雙雙不忍看,閉上瞭眼。

  “不,我愛你啊!”李文光又彈瞭起來,走到雙雙面前喊道。

  “我出門一天,你連個電話都沒有。”

  “哎呀我錯瞭。我隻是賭氣……可,可是你看!我把東西都收拾好瞭,你的我也收拾瞭。”李文光張牙舞爪、語無倫次。

  “你隻是想回傢瞭。”雙雙越說越流利,李文光後退兩步,又坐倒在地上。

  “這次旅程對我很重要,你是知道的,我特意學瞭半年法語。結果天天就是我和洋哥聊一整天,你是個啞巴嗎?今天更是連門都不會出瞭?”

  “洋哥”二字出口,雙雙突然心虛,隻好抬高語氣掩飾。李文光倒隻顧著哭,沒有註意江導怎麼成瞭洋哥。

  良久,雙雙語氣也沉下來瞭。

  “文光,其實我也該跟你道歉。我從來就不愛你,隻是聽從爸媽和叔叔阿姨的安排而已。是我耽誤瞭你一年,對不起。”

  “那你怎麼跟他們說?”

  “文光,你先去機場吧。到傢如實說就行。我要再多玩幾天。等到我回去的時候,一切後果由我承擔。”

  “你會後悔的!”

  李文光用力喊出一句,雙雙卻毫無反應。

  “我給你做飯,下雨為你撐傘,過節送你禮物……你為我挑衣服,教我唱歌跳舞,設計我們的新傢……我們為什麼要分手。”

  “我們本不該做這些。就是這些事騙瞭咱倆,讓我們以為互相愛著。”雙雙聲音軟瞭下來,又想起白天新橋上的情景:“你其實不知道我想要什麼,我也不瞭解你。我們就是兩株植物碰巧長在一起。”

  “你會後悔的!你會後悔的!”

  李文光又喊出兩句同樣的話。拉走自己的行李箱離開瞭房間,重重地摔上瞭門。雙雙終於撐不住,躺倒在床上。自己的行李箱還孤零零地站著,雙雙沒有眼淚,隻有渾渾噩噩。

  “滴”。房門突然被刷開,一個陌生又熟悉的男人走瞭進來,通話掛斷的聲音也同時傳來。

  “我說過的。他是個不錯的富二代。你一句比一句傷人,沒人能比他做得更好瞭。”

  雙雙沉默,眼淚終於還是流瞭下來。

  “一切不是都隨你心意瞭,哭什麼?”江洋不知想到什麼,說話沒頭沒腦。

  “你本來不是挺害怕我分手嗎?怎麼現在這麼煩人。”雙雙開口,但仍然躺著,聲音低低地傳瞭出來,更顯無力。

  “沒什麼。我就是發現富貴人傢的人,也隻是人。突然就不怕瞭。”

  江洋找瞭把椅子坐瞭下來,繼續說著:“而且我知道你為什麼難受。”

  “你說什麼?”雙雙坐瞭起來。

  “他應該和你一起留下的。”江洋嘆瞭口氣。“就算你要和他分手,當你說出你要留在巴黎,他就不該今晚離開。”

  椅子好看卻不舒服,還是大堂的沙發好。江洋又站起來,走到雙雙面前。

  “你不愛他。你也知道他不愛你。但當你確認瞭,他真的不愛你,你還是會難受。”

  雙雙不顧臉上梨花帶雨,狠狠地瞪著江洋。

  “人都希望別人愛自己,即使自己不愛別人。”江洋無視瞭雙雙的目光。

  “你還在氣我利用你壯膽嗎?我跟你道歉。你就不能說句安慰我的話?”這次輪到雙雙喊瞭出來。

  “你倆毀瞭我導遊生涯的最後一個晚上,所以我決定……”江洋聳瞭聳肩,迎上雙雙不解的眼神:“這隻是倒數第二個晚上,明晚才是最後一晚。如果你還有心情玩,我陪著你。反正我後天才離開巴黎。”

  雙雙整個人終於放松瞭一些,抬手擦瞭擦眼淚。

  “算你是個人。還生氣嗎?”

  “不生氣,利息已經收瞭。”江洋向門口走去:“我要回去瞭。你一個人可以嗎?”

  “我沒問題。隻是可能很難睡著。你推薦些歌給我聽吧。”

  江洋嘆瞭口氣,本想讓雙雙可憐自己,遠離她的事情。最後竟是完全反過來瞭。

  “你先拿著吧。我是個閑人,除瞭你們客戶沒人找我。”江洋折身回來,打開手機歌單,直接遞給瞭雙雙:“你好好休息,明天中午我來找你。”

  關門聲傳來,音樂也開始播放。

  Nous sommes toutes les filles de l'Eden (我們都是伊甸園的女兒)

  Nous dévalons ses rues cendrées (我們在灰色的路上奔跑)

  Au coeur d'un éternel été (沖進無盡的盛夏)

  Nous sommes les demoiselles d'Eden (我們都是伊甸園的大小姐)

  Les ch?telaines au coeur scellé (擁有心頭緊閉的城堡)

  Qui cède au quatorzième été (送走第十四個盛夏)

  Les soleils mourants (無精打采的太陽)

  De ces ciels voilés (掛在朦朧一片的天空)

  Sont mes adieux en grand (這是我盛大的告別)

  Les soleils voilés (朦朧一片的太陽)

  De ces ciels noyés (掛在陰霾密佈的天空)

  Sont mes adieux en grand (這是我盛大的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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