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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選吧

◆自己選吧

  這一天下起瞭雨,敲得簷上的青瓦砰砰作響,庵外的桃花落瞭一地,滿目殘紅。

  許是春寒料峭,許是憂思過重,王嫄從白雀山回來就病倒瞭。

  侍奉的婢女在門外支起瞭小爐,溫溫地煨著退熱去寒的藥湯,房裡都彌漫著一股清苦的味道。

  王嫄在榻上倦倦地歇著,突聞院中人聲嘈雜,步履紛沓,剛想喚婢女問問何事,門“哐當”一聲被人大力踹開瞭。

  幾個仆人壓著婢女走進來,婢女的嘴巴裡被塞上瞭佈團,目中含淚,口中嗚嗚地說不出話。

  錦衣華服的夫人緩步行至房中,長長的裙裾在地上拖出一道逶迤的影子,華美又高貴。

  外面下著大雨,她身上分毫未濕,臉上掛著世傢夫人常有的端莊表情。

  王嫄見來人,趕忙起榻,披瞭件長衫欠身行禮,恭敬地叫瞭聲“母親。”

  “跪下!”王庚氏揚聲厲喝,目光冰冷如刀尖利刃。

  王嫄不清楚狀況,不敢反駁,低眉斂首,乖順跪下。

  剛曲膝著地,臉上就被人狠狠摔瞭一巴掌,她病中嬌弱無力,被打得一下趴在地上,半天才撐起來。

  左頰火辣辣的疼,嘴裡都有瞭血腥氣,王嫄咬牙抬頭,眸中泛淚,聲帶哭腔:“母親,阿嫄做錯瞭什麼?”

  “做錯瞭什麼?”王庚氏瞥瞭王嫄一眼,冷笑道:“阿嫄,我之前怎麼交代你的,做母親的,一向不喜歡給自傢惹麻煩的孩子。”

  頓瞭下,她聲音拔高、拔尖,帶著不可遏制的怒氣:“可你是怎麼做的,在府中和叁郎勾勾搭搭就罷瞭,來到白雀庵也一點不安分,和流民廝混,還心狠手辣妄想謀害嫡子。王嫄,你膽子大得很!”

  不知王庚氏是從哪裡得來的消息,但賀循已死,死無對證,王嫄怕其中有詐,並不敢認。

  抬起一雙楚楚淚眼,她神情無辜懵懂,怯聲道:“母親說的,阿嫄聽不懂,阿嫄沒有……”

  “沒有?”王庚氏不屑嗤笑,將一張信紙甩在王嫄臉上,“你看看這是什麼?”

  紙張輕飄飄落在地上,白紙黑字,密密麻麻,王嫄正想拾起來看,隻聽王庚氏繼續道:“那個叫賀循的流民,生前囑咐心腹之人,若他一旦身遭不測,便將此封信函送於王傢。”

  王嫄愣住,沒想到賀循還留瞭後招,他臨死之前說她會後悔,原來是在這裡等著她呢。

  狠狠咬唇,她竭力平復紊亂的心緒,從喉嚨裡硬擠出反駁的話,“母親,我……這信是偽證,是污蔑……”

  王庚氏擺手打斷,極為不耐煩的樣子,開口就將王嫄想要辯駁的話全部堵住。

  “阿嫄,是真是假你心裡清楚,王傢的暗衛查探的也清楚,連帶頭暴亂的流民頭子,被抓到瞭,指認的都是你這個不起眼的庶女,勾結叛匪,謀害兄長!”

  “母親,阿嫄……”王嫄的眼淚落下來,嘴唇囁嚅著,說不出話。

  王庚氏幽幽嘆瞭口氣:“我真是想不通,叁郎哪裡對不起你,你要置人於死地。”撇瞭撇嘴,又篤定道:“叁郎一向規矩守禮,從不行差踏錯,你們倆,怕也是你先使瞭見不得人的下作手段,去勾引他。”

  “母親。”王嫄跪著上前拉住王庚氏的裙角,顫聲哭訴:“母親,是叁哥哥不放過我……我、我沒辦法……”

  “就憑你?”王庚氏出聲質疑,輕慢的眸光從她身上掠過。

  伏地的女郎衣發散亂,面色蒼白,左頰紅腫鼓起,嘴角破裂滲血,卑微可憐,還愛惺惺作態。

  王庚氏忍不住翻起過往舊事,口吻輕蔑至極,“謝二,桓九,還有那個姓賀的賤民,你看看你勾瞭多少郎君,這樣放蕩淫亂,不知廉恥,叁郎究竟是看上你哪一點!”

  王嫄拽著王庚氏的裙角,連連磕瞭幾個響頭,哀哀哭求:“母親,阿嫄知道錯瞭,我、我會向叁哥哥賠禮道歉,要殺要剮任由叁哥哥處置,阿嫄絕無二話!”

  王庚氏猛地一扯裙裾,將王嫄踢開,厲聲戳破她的心思,“你是自知死罪難逃,想憑借一日夫妻百日恩,叫叁郎饒過你吧!”

  繼而,鄙夷不屑地哼瞭聲:“你這庶女一貫會惺惺作態,叁郎又是個脾性好的,保不準會被你一番花言巧語哄瞭去。”

  王嫄伏地不起,額頭磕得青紫出血,哆哆嗦嗦求饒:“母親,是阿嫄一時糊塗……還請母親開恩……”

  王庚氏紋絲不動,肅容正色,“你今日無須多說,這事兒我做不瞭主,叁郎重傷,傢主大怒,我也是奉命來送你一程。”

  做瞭個手勢,她高聲喚:“來人,端上來。”

  體壯腰圓的婆子從身後端來一方銀盤,端端正正擺著叁樣物什,匕首、白綾,和鳩酒。

  王庚氏的目光轉向王嫄,神情漠然,“自己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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