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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之前世(五)· 試問歸期,是酴醾後?是牡丹前?

番外之前世(五)· 試問歸期,是酴醾後?是牡丹前?

  “你且在外面等候。”她回身對蒹葭道。

  “是。”

  她轉頭進瞭恭房,皇宮的恭房也修繕的富麗堂皇,毫無異味,十分潔凈。

  她打理完自己,剛要出去,餘光瞥到外頭天際似有抹嫩黃,再細一看,原是臘梅開瞭。

  她不禁推開後門走瞭過去,約一刻鐘,入眼是一片梅林,不隻有臘梅,還有紅梅、宮粉梅、綠萼梅等等,她心中歡喜,折下一枝還帶著落雪的紅梅放在鼻尖深嗅,直覺身心疲憊俱消。

  也不知這是何地方,竟有這樣一片梅林,倒叫她獨自觀賞瞭。

  “暗想玉容何所似?一枝春雪凍梅花。”忽然,一道悅耳聲音傳來,隱隱約約聽不真切。

  她急忙轉身,喝道:“誰?”

  窸窸窣窣的腳步聲過後,一張長著桃花眼的俊顏在一片臘梅中緩緩顯現,頭戴白玉冠,身著天青色狐貍毛大氅,正是拓跋溟楠無疑。

  呂黛卿一見是他,急忙福身行禮:“參見敬王殿下。”

  “叫什麼敬王,叫表哥。表妹快起來,不必多禮,是表哥唐突瞭,隻見梅林中有一美人飄忽若仙子,這才吟詩贊美,卻未想竟是表妹你。”拓跋溟楠上前扶起她,眼中蕩漾著柔光,話中滿是懊惱。

  呂黛卿不著痕跡地向後掙開他的手,低聲道:“不知者無罪,表哥無需為此怪罪自己。”為何會在這遇見他,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拓跋溟楠見此也向後退瞭一步,似想起瞭什麼,關心地問道:“哦,對瞭,那日跌入池塘,表妹可有大礙?身子如何?”

  呂黛卿這才想起他對自己還有救命之恩,而自己卻有意疏遠他,心裡慚愧,遂卸下心防,認真地道:“多謝表哥關心,表妹隻受瞭些驚嚇,沒什麼大礙,還未拜謝表哥救命之恩。”話畢,跪下身子行瞭一個稽首大禮。

  “表妹快快請起,不過舉手之勞,受不得表妹如此大謝,如果表妹當真心存感激,不如就陪表哥暢遊這梅林,細賞這冬日美景,如何?”他扶起她,冬日的陽光下,他如謫仙般的天顏讓呂黛卿也不禁為之心動,且他對自己有救命之恩,她如何能再推辭,不免小傢子氣,想來,點頭應瞭。

  二人同遊梅林,交談甚歡,離別時倒還有些不舍。

  呂黛卿心知不能久留,蒹葭恐怕在找她,出瞭梅林就要離去。

  “表妹……”身後傳來遲疑的輕喚。

  她回過身,拓跋溟楠眼光灼灼,正火熱地盯著她,見她回身,綻開歡喜的笑容,“表妹,以後可還有這般同遊的機會嗎?”

  “這……”她如何能確定,男女授受不親,更別說私自同遊瞭。

  “表妹,表哥不想違背自己的心意,也不願欺瞞自己,”他頓瞭頓,眸子精亮亮地,那中全是愛慕,“表哥早已傾心於表妹多時,卻苦於一直沒有一訴衷情的機會,那日安國公府見到表妹,驚為天人,發現表妹落水後焦急不已,忙去上前搭救。”他上前拉住她的一雙玉手,倒豆子般地不停說:“表妹,表哥從未這般對一個女子心動過,娶那冉氏也不過媒妁之言,表妹,如果你也傾情表哥,我便是拼盡全力也要娶你進門的。”

  呂黛卿饒是再冷清,聽見他這一番剖白,這樣一個風光霽月的男子對自己如此癡情,如何不心搖旌蕩。

  “表哥,你……”那日歸傢後,她本也對他念念不忘,時常想起,現在知他對自己情根深種,她倒不知該如何回應瞭。

  拓跋溟楠知道不能逼她太狠,摘下腰間玉環放到她的手裡,溫聲道:“表妹無須立時回應表哥,這玉環就當作信物贈予你,待你何日有瞭定奪,屆時也不遲。”

  話音剛落,隻聽得遠處傳來焦急的呼喚:“郡主,郡主,你在哪?聽到回奴婢一聲,郡主————”

  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呂黛卿點點頭,高聲道:“蒹葭,我在這。”

  待她匆匆離去,拓跋溟楠一改之前的癡情模樣,唇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容,眼中滿是陰狠毒辣,“這般容易就上鉤瞭,我的好表妹,也不枉費我耗盡心機,表妹,你可不要讓我失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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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呂黛卿回到禦花園,遊園活動已經開始瞭,她無心再賞景,稱病回瞭王府。

  回到王府後,她將玉環藏進妝奩裡,以免被人發現。

  心撲通撲通跳得很重,她有些迷惘,她對拓跋溟楠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感情呢。

  這樣的感情,是否就是男女之情呢,她不知道。

  她隻知道,如果要選擇一個人,嫁給他,她願意選擇這樣的人。

  她想,這就是喜歡吧。

  這樣想來,她便心安瞭,看樣子她對哥哥應隻是兄妹之情,她真正喜歡的人是拓跋溟楠才對,並不是哥哥。

  對,就是這樣,看樣子,她要好好考慮一下和拓跋溟楠的事情瞭。

  然而她如何也沒想到,還沒靜下心來好好思慮一下,就趕上又有戰事,哥哥又要出征瞭,同樣是開春開撥出發。

  她哪還有心思想別的事情,一下子都拋到腦後,隻每日裡為哥哥預備東西,縫制衣物。

  直到大軍出發,她站在城樓上,望著那騎在雪龍馬上的絕世身影,淚水不禁溢滿眼眶。

  本來哥哥這次平定西夷已受封輕車將軍,此次安然回來定會更上一層樓,她卻寧願他仕途上一無所成,也不願他以自己的安危為代價而換得步步高升。

  “哥哥————”她高聲呼喚,乍暖還寒時候,冷風刺骨,她臉上的淚也被吹幹,兩頰皮膚生疼,但這都趕不上她心中的離別悲痛。

  那人身子一震,緩緩回過身來,三千青絲於風中飄揚,他看見城樓上那一抹月白身影,正拼命揮舞著手中的絲絹。

  “卿卿……”

  “哥哥,照顧好自己啊~~”呂黛卿高聲吶喊著,半個身子都探出瞭城樓,淚水如斷線珠子般,目送著大軍過瞭護城河,連旌旗也消失於山林之中,這才恍然若失地下瞭城樓。

  呂丹扶這一去又是將近半年,半年來,呂黛卿思念成疾,每日裡吃齋念佛,祈求佛祖保佑哥哥平安。

  拓跋溟楠不時為她送來些小玩意兒逗她開心,倒也可博她一笑,隻過後仍是被思念侵襲。

  長久以往,她再鐵石心腸也要為之動容的。

  轉瞬間又入金秋,菊花開遍東籬時,呂丹扶終於回來瞭。

  呂黛卿欣喜欲狂,飛奔而出,撲進那人的懷抱,那絲絲扣人的檀香味道,是她午夜夢回也思念著的。

  呂丹扶雙臂緊箍住妹妹清瘦的身子,心中壓抑的情感再次噴薄而出,似要將他席卷再也無法脫身。

  他如何放得開手,怎能放得開手,她是他一世的魔障,一世的劫啊。

  多少次他恨上天不公,如果他不是與她一母同胞,他將是這個世界上最有資格匹配她的人,他瞭解她的一切喜好,明白她一切所思所想,最重要的是,他愛她勝逾性命,這世上,再也不會有比他更愛她的人瞭。

  但他卻偏偏是她的親哥哥,他們從一個肚子裡爬出來,身上流著相同的血液,所以他們相扶相依朝夕相處,這是最有利的條件,卻也是最不利的條件,他們因此親密無間,卻也因此終生不能相守。

  耳邊傳來她細嚶的哭聲,軟軟的,卻打動瞭他的心,她說:“哥哥,我想死你瞭。”

  他發出一聲喟嘆,隻這,便足矣偎我心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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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年陰歷十月呂黛卿的生辰之日,也是她的及笄之日,往後便可以談婚論嫁瞭。

  王府自是大操大辦,賓客盈門,賀禮堆滿瞭倉庫,不得不另單辟瞭一間通廂來安放。

  呂黛卿一早剛起,落風就端來一紫檀木雕花盒子,說是敬王殿下送來的賀禮,呂黛卿打開一看,是頂做工精細的紅翠冠笄,在日光下熠熠生輝,十分名貴。

  “敬王殿下還有話帶給小姐,希望您能在今日及笄禮上戴上這冠笄。”

  呂黛卿這半年來與拓跋溟楠交往甚密,感情親厚許多,見他這般有心,心裡也很感動。

  她想,是時候好好考慮他們的事情瞭。

  “小姐,世子爺來瞭。”

  呂黛卿忙將盒子蓋上放到一旁用手帕遮住,不知為何她不想讓哥哥知道她和拓跋溟楠的事情。

  珠簾掀開,呂丹扶走瞭進來,他一身朱紅直,身後一根金帶束住三千青絲,帶子上還垂著一顆紅寶石。

  這樣一打扮,更襯得他猶如妖孽下凡,勾人心弦。

  “哥哥。”呂黛卿喚瞭一聲,看見他手中拿著一個黃梨木盒子。

  她正坐在梳妝臺前,呂丹扶站到她身後,笑道:“起來瞭,這般早。”

  說著把盒子放到瞭她面前,神神秘秘地,抬抬下巴,“打開看看。”

  呂黛卿狐疑看瞭哥哥一眼,低頭打開盒蓋,一頂白玉蓮花冠笄靜靜躺在紅絨佈上,一整塊白玉雕成,一絲瑕疵也無,設計十分巧妙,三朵蓮花一朵開在一朵上,似並蒂蓮,仔細一看,原是蓮中蓮。

  比拓跋溟楠送來的紅翠冠笄還要名貴萬分。

  呂黛卿驚喜地轉頭,“哥哥,這……”

  “送給你的,今日戴上,之前我去西北平定蠻夷路經豁旦,高價得到瞭這塊玉,我便設計瞭這頂冠笄,送到蘇州找來錦繡閣的工匠花費一年光景才打造出來,看到你這麼驚喜到底沒有白費功夫。”他柔聲道,眼中充滿瞭柔情,和在外頭殺伐果決的樣子一點也不一樣。

  她重重點頭,至於拓跋溟楠送來的那頂紅翠冠笄,早被她忘到腦後去瞭,她現在滿心都是對哥哥心意的感動,哪還想得起旁的事情。

  呂黛卿的及笄禮舉辦完不到一個月,呂丹扶便又奉旨去肅州平定暴亂,他如今已是親封二品撫軍大將軍,卻堪堪弱冠之年,其聖眷優渥,少年英才一時為人稱贊。

  唯有呂黛卿知道他為此付出瞭多少,有幾個兒郎有膽量不滿十八就隻身上戰場做前鋒,有幾傢矜貴的少爺能受得住邊塞艱苦,又有誰能似他這般義無反顧,以性命博得錦繡未來,而不是靠傢族蔭護。

  呂黛卿心疼他,心都絞痛瞭。

  今年的新年她是一人度過的,呂丹扶沒能趕回來。

  拓跋溟楠一如既往給她送來許多精巧的禮物,但她所思念的那個人卻杳無音信,他可還安好?新年來臨,是否有人陪在他的身邊,他是否又在為無味的年糕而抱怨懊惱?

  她不知道。

  元宵節那日,捷報傳來,說世子爺平定瞭肅州暴亂,還繳獲瞭大量贓款兵械,勝利而歸瞭。

  呂黛卿早已因思念纏綿病榻多日,聽瞭捷報以後喜極而泣。

  之後呂丹扶帶兵出征或平亂簡直成瞭傢常便飯,每每歸傢待不得幾日便又要整裝待發,少則三天,多則半年,雖無一不勝利而歸,呂黛卿仍是為此大起大落,時常就因思慮病倒瞭。

  期間她私下見瞭拓跋溟楠幾次,均未給他一個滿意的答覆。

  趕上乞巧節,女兒傢都可以光明正大上街遊玩,呂黛卿決定在今日回應拓跋溟楠的心意。

  趙寶琳和范夢嬌和她一同出遊,趁著她二人猜燈謎的空檔,她和拓跋溟楠在一條小巷裡見瞭面。

  “表妹,你今日真美,如果真有仙子,我想也就是你這般模樣瞭。”拓跋溟楠執起她的一隻手,含情脈脈地道。

  呂黛卿一笑,“表哥莫拿表妹打趣瞭,今日表妹是有話要對表哥說的。”她思慮良久,得出瞭這個答案。

  拓跋溟楠聞言,大喜過望,忙道:“好,你說,你說,表哥聽著。”一副為心上人即將答應自己的追求而欣喜若狂的樣子。

  “距離表哥向表妹表明心跡已一年有餘,這一年來,表哥的所作所為表妹都記在心裡,也十分動容,無以為報,隻有遂瞭表哥心願,今年十月過後表妹就滿十六,希望屆時表哥可以處理好府內之事前來提親。”她不願再多想對拓跋溟楠究竟是什麼感情,她隻知道她該盡快嫁出去瞭,她一日不嫁人哥哥就一日不會死心,也不會娶妻,而他早已到瞭該娶妻生子的年齡瞭,她必須親手斬斷這情絲。

  拓跋溟楠瞪大瞭眼睛,似乎無法相信自己所聽到的,手足無措,最後狠狠抱住她,顫抖著聲音道:“太好瞭,簡直太好瞭,你終於答應表哥瞭,你放心,屆時我一定娶你過門。”卻在無人之處眸中閃過一絲冷光。

  呂黛卿一被他抱住,整個人都不自在,十分排斥,卻咬著牙沒有拒絕,過瞭一會,方輕聲道:“表哥,我該走瞭,不然等會又要有人來尋瞭。”這個懷抱讓她窒息,她隻想快些逃離。

  “好好,快去吧。”他立馬放開她,呂黛卿一被松開,整個人舒坦瞭不少。

  “卿兒,你怎麼在這?”身後傳來帶著疑惑的聲音,拓跋溟楠立刻隱身到黑暗當中飛身遁去瞭。

  趙寶琳和范夢嬌二人正站在小巷外往裡面看,“卿兒,剛才那是誰?”聰慧如趙寶琳,立時發現不對。

  “沒誰,想是你們看走眼瞭。”

  “不對,一定有人,讓我想想,是不是敬王?”

  呂黛卿聞言,詫異地抬頭,“你怎麼知道?”難道她們一直在這偷聽?

  “我們沒有偷聽,我是猜到的,”趙寶琳似明白她心中所想,“之前在安國公府敬王救瞭你,後來京中又屢屢傳言敬王似對你有意,贈你珍寶無數,我如何猜不出來。”

  呂黛卿細想的確如此,也不再隱瞞,“既然你們撞見瞭我也不願意欺瞞你們,我對敬王有意,剛才是在商議婚約之事,手中也有他的信物。”說著拿出拓跋溟楠贈的那枚貼身玉環。

  趙寶琳二人聞言大驚,“你說什麼?你對敬王有意?!”

  呂黛卿點點頭。

  “你瘋瞭,簡直瘋瞭,敬王遠不是你看到的那般簡單,他狼子野心,其意昭然,你如果對他有意,可對得起皇後娘娘嗎?”趙寶琳聲色嚴厲地大聲道。

  呂黛卿聽瞭有些惱怒,拓跋溟楠到底怎麼樣她自己清楚,且她哪有那般識人不清,她若與他成婚,心還是會向著舅母的,趙寶琳這番話好像她忘恩負義一般。

  范夢嬌也連聲附和:“是啊是啊,卿兒,我爹說過敬王此人不簡單,讓我哥哥們都離他遠著些,我爹不會騙人的。”

  “夠瞭,我自己的事情我自有定奪,你們不必再多言瞭,天色已晚,我先回王府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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