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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06)

  「什麼禾洛啊……娘,你別,別亂說……」我沒想到清漓見到秋兒,剛開口便是這麼一句,著實讓我有些難堪。

  「我和她就是碰巧遇上,然後結伴而行罷瞭,現在世道不平,她一個女孩萬一遇到什麼危險,我也能保護她不是。」

  我剛說完,身旁的秋兒便「嗤」瞭一聲,然後撇過臉去,一副懶得搭理你的樣子,弄得我更加下不來臺。

  清漓看瞭秋兒一眼,秋兒隻是微微點頭行瞭個禮。我心想,秋兒這丫頭可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啊,化神上仙在此,她居然就這麼輕描淡寫的行瞭個禮?不知道清漓會不會生氣啊。

  我剛想開口打個圓場,結果清漓卻輕輕抬手撣瞭撣身上的浮塵,漫不經心開口道,「我看這姑娘,遇事沉穩冷靜,修為也算尚可,而你生性單純,行事欠思量,又喜亂出頭。往後你們結伴而行,你應多遵從她的安排,聽她的話。」

  我伸出手指指著自己的鼻子,驚詫的反問道,「娘,你讓我聽她的話?她才多大啊?」

  「你初次下山歷練,有人約束也可少些是非。若總是身犯險境,難道還指望每每都有人來搭救麼?有她看著你,也免得你四處亂跑,總惹事端!」

  看著左側的清漓,雙瞳含冰,臉色則如往常的清冷。

  再看右側的秋兒,兩眼漠然,臉色則是一貫的冷冽。

  左看右看,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麼好。我依稀記得,第一次和秋兒見面的時候,她就讓我得聽她的話。結果沒想到今天清漓居然也這麼說。可我都已然下山自立……都已然白天下山自立瞭,居然還不能聽我自己的?

  末瞭,清漓轉過身,淡淡拋下一句勿要晚歸,然後便消失不見瞭。

  「走吧!」秋兒從我身旁滑過輕吐二字,便徑直往前走去。我使勁抓瞭抓腦袋,就覺得好像哪裡不對,可又說不上來。

  「我告訴你啊,你別聽我娘的,我可是堂堂的男子漢,才不會聽個小姑娘的話。」

  秋兒聞言停下步子,慢慢轉過身,臉上依舊毫無表情,「那你試試咯……」她說著話,手指又疊瞭起來。

  「別別……還想劈啊。你是想讓我徹底光著才高興是麼?」我說著話,抖瞭抖已成破佈的下半身。

  秋兒抿瞭抿嘴,然後還是笑出瞭聲來,「活該!」不得不說,這丫頭笑起來其實特別好看。就是不知道清漓笑起來是個什麼樣。不過話說回來,「我娘也是,看著自己兒子衣衫襤褸,滿臉黑灰的。也不說給變身衣服……」我不自覺的就抱怨出瞭聲。

  「別囉嗦瞭,下山賠你一件便是。」秋兒白瞭我一眼,又扭頭往前走。

  「你有錢麼?」

  「不用你管!」

  我隻好硬著頭皮將下身的佈條撩緊,跟瞭上去。

  「秋兒,你見到我娘怎麼一點都不害怕啊。」

  秋兒在林中穿梭的步伐特別靈輕盈,就像是隻山間的小鹿,看的人心情都好瞭起來。

  「為何要怕?」秋兒漠然的反問道。

  「她可是清漓啊,化神上仙!別人見到她,可都是奉若神明的。」但凡是見過清漓的人,我就沒見過有她這麼囂張的,畢竟即便有也都已經成瞭灰。

  「那又如何,她不是來救我們的麼,既然是來救我們的,有何可怕。」

  我聽完憋瞭半天,最後也隻憋出瞭三個字,「有道理……」

  走瞭一段路後,我才想起來,「你打算去哪給我買衣物啊。還有,你就準備讓我這樣穿街過巷的去佈店?」

  秋兒聽完愣瞭愣,轉身又看瞭我一眼。撇瞭撇嘴,單手指天召出瞭氣刃,隨後便跳瞭上去。

  「上來吧……」

  我趕忙跟著跳瞭上去,緊接著氣刃便又是一發沖天,我趕緊伸手摟住秋兒的腰身。

  「你煩不煩啊,就非得貼著我麼……」秋兒的語氣居然帶瞭幾分嬌嗔,聽得人心裡癢癢的。

  「你這‘咻’的一聲就上去瞭,我不抱著你,那不得掉下去。」

  秋兒不作聲瞭,我雖然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舍不得放開。何況這麼高,萬一掉下去可不是開玩笑的。

  抱著抱著吧,我們兩個就貼的越來越緊,到最後秋兒幾乎就是陷在瞭我的懷裡。雲潮翻湧之間,我們都沒有說話,就這麼安安靜靜的享受著這片刻的溫存。

  當然也可能是我一廂情願,秋兒說不定心裡都煩透我瞭。但誰讓她答應清漓看著我的,活該!

  片刻後,氣刃急轉而下沖向城中,我抬眼一看,居然又是流月城。原本這萬城之城隻在雲溪老樹頭的嘴裡聽聞,據說要走上一兩月才能到,當時聽完心裡別提多期待瞭。心想,此生一定要去上一次。

  可結果這兩天我就來瞭兩次,頓時期待感全無,但好在流月城繁華之盛,確實名不虛傳,新鮮感還是有的。

  一落地,秋兒就開始拼命打我的手,「松開,松開,快松開!」我環視一周,不少人都看著我們倆面露匿笑。秋兒往前走瞭兩步,發現我還愣在原地四處張望,又皺起眉頭返身把我往裡拽。

  被她稀裡糊塗的拖進瞭一間錦樓,打眼一看,原來是間佈店,不過這流月城的佈店可比雲溪那間強太多瞭。

  店內足有五六丈高,往裡還分瞭四層樓閣,堂室的墻壁上掛滿瞭綾羅綢緞,五顏六色,簡直讓人應接不暇。而再往裡看,雲衫羅裙,繡裳長袍更是應有盡有,樓內來往的大多是穿紅著綠的才子佳人。這也就讓此時的我更為的顯眼。

  掌櫃的是位風姿綽約的婦人,她聽聞騷擾,便踱著步子姍姍而來,隨後看瞭我一眼,又看瞭眼一旁的秋兒,面帶淺笑的問道,「看公子怕不是剛度瞭雷劫,來我這嵐裳閣選衣去塵的吧。」

  我無奈的看著秋兒,心想不知是掌櫃的眼光獨到,還是秋兒劈的太狠。

  「給他梳洗一下,置身新衣便可。」

  「那便請姑娘稍坐。」

  我跟著掌櫃的一路進瞭內室,洗瞭洗臉,又擦瞭擦身子。就這麼一會,掌櫃的便已然從裡到外都給我選完瞭一身。

  我費瞭半天勁才穿戴完畢,而後又進來一個丫鬟給我重新盤瞭發髻。等一切完備,照瞭鏡子後,我都有點傻瞭,這還是我麼……

  我長這麼大,一直以來都是素色深衣或是粗佈短打,還從沒穿過這麼好的衣物。

  這身對襟大氅佈料手感厚實,顏色自上而下,由淡藍至丈青逐漸加深,襟邊下擺皆有黑底銀線雲紋滾邊,層疊有序,配上純白內襯既露光鮮又不失沉穩。大氅外還附瞭一層蟬翼般的青絲紗綢,摸上去細膩而又光滑,腰上則系瞭一條白色寬尺的雲紋大帶,袖口也不同一般的寬袖,而是緊致的束袖,如此一來確是更便於施展身法。

  掌櫃的自從我出來後,便一直搖著圓扇繞圈誇贊著。

  「公子可這身形可真是稱衣裳,你瞧瞧這裝扮起來,比起哪傢王公貴戚也不差啊。再配上公子這面相,一瞧便是仙俠大能之人。」

  「嘿嘿,真的假的……」我撓著腦袋,靦腆的看著自己的這身新衣。隨後又轉頭張開手臂對著秋兒問道,「成麼?」

  秋兒呆呆的看瞭我一眼,便立刻轉過瞭身去。

  「還行吧。」

  掌櫃的便在一旁掩口笑瞭起來。「成,怎麼不成,這出去還不知要迷瞭多少姑娘的眼呢。」

  我扯瞭扯衣襟,又理瞭理下擺,低聲嘟囔著,「真有那麼好麼。」隨後餘光又瞟到瞭秋兒,我發現她臉上紅撲撲的,側著頭也在看我,與我視線相對後,頓時又轉過臉去。

  我也懶得管她喜不喜歡,反正還不是我自己穿,

  「掌櫃的,這一身多少錢?」

  「不貴不貴,二十兩便可。」掌櫃輕搖著圓扇笑吟吟的說道。

  「二……二……二十兩?」我頓時就傻瞭。

  「掌櫃的,你可別坑我啊,什麼衣物要二十兩?」

  掌櫃倒也不急,「公子說笑瞭,我這嵐裳閣可是宜州最好的制衣坊。您身上這件乃是城主禦用的制衣匠葉紗大師親手所做。這料子用的乃是咱宜州最好的息雲錦和雷州上好的雪桑蠶絲,這滾邊可都是用銀線繡的。光是這件大氅,葉紗就做瞭半月之久。您說,值不值二十兩?」

  我被掌櫃一襲話說的雲山霧繞,但這二十兩的價錢還是給我嚇瞭結實,畢竟我一年多才勉強存瞭十兩,「算瞭算瞭,二十兩我可穿不起……」說完我就趕緊往下脫。

  這時一隻雪白的玉手卻伸瞭過來,上面則放瞭兩錠銀子。掌櫃一瞧,連忙接瞭過來。

  「還是姑娘識貨……」

  我抬頭一瞧,秋兒抿著嘴慢慢收回瞭手掌,我趕緊上前拉住她,小聲說道,「你瘋瞭吧,你知道二十兩,燒雞可以買多少隻?」

  秋兒聽完狠狠瞪瞭我一眼,「少囉嗦,說瞭賠你就賠你,穿著便是。」

  這下我這心裡可真是有些過意不去,哪能讓一個姑娘如此破費,可秋兒的表情又那麼堅決,好像我再說一句又要劈我似的。

  這時掌櫃的又在身後砸吧起嘴來。

  「公子這身真是越看越合適,可惜就是少瞭點什麼。」

  我心想二十兩都被你賺去瞭,卻還在這說便宜話。於是便沒好氣的反問道,「少啥?披帛麼。」

  「哈哈哈,公子可真愛說笑,我是說,公子這身若是有柄好劍系於腰間或是背於背上,那可真是完美,也不枉公子這一身仙俠之氣。」掌櫃的說的極其認真,也不知是不是平日裡幫人選衣選出瞭病。不過她這句話倒是提醒瞭我。

  「劍?」我凝眉仔細想瞭想,突然便如醍醐灌頂,用力砸瞭下拳頭,「對啊!我怎麼沒想到!」

  秋兒皺著眉盯著我,語氣裡則是藏不住的無奈,「你這又想到什麼瞭啊……」

  「劍呀,你想想,我可是劍修,從小到大學的可都是劍譜。哎……都怪我娘,當年非使出那麼大的劍氣給我嚇個半死,害的我一直以為劍修便是修行劍氣。可如今我這劍氣半死不活,說沒就沒的,哪有用真劍方便。再說瞭,話本裡哪個劍仙沒劍的呀……哎,我可真笨。」我使勁拍瞭兩下額頭,怎麼早就沒想到這事呢。

  秋兒在一旁默默呼著氣,扭頭嘟囔著,「天天就知道怪你娘,怪你娘……明明就是自己蠢。」

  「公子當真沒劍?」掌櫃的也是一臉驚訝。

  「是啊……這流月城哪有賣劍的?」

  「說起兵刃,放眼天下,自然是龍淵坊的最好咯。公子出門右行,走上兩街便是瞭。」

  我拜謝瞭掌櫃,拉起秋兒的小手就往外跑,秋兒就這麼默不吭聲的跟著我。

  很快,龍淵坊三個金字招牌便出現在瞭我的眼前,店鋪內夥計赤著上身,正汗流浹背的幹著。這招牌也是有意思,不同其他商鋪都是掛於門頭。而是刻在一柄巨大的斷劍之上,劍柄處雕瞭條盤踞的青龍,龍首則含住瞭劍柄頂端,就這麼立在鋪口。

  「坊主,有劍麼?」

  坊主是位年過半百的小老頭,他擦瞭擦額頭上的汗,跟看個傻子一樣看著我,「少俠,我這乃是鍛兵之處怎會沒劍?」

  「不是,我是說,有沒有特別厲害的那種?」

  坊主上下掃瞭我一眼,隨後抬手指瞭指一旁的墻壁,「喏……鎮店之寶!」

  我打眼一看,頓時沒瞭脾氣,因為墻上隻掛瞭一把「劍」,說是劍是因為勉強還有個劍的外形。但實際上,就是個滿身長瞭銹包的爛鐵棍。別說劍刃瞭,那形狀色澤就像是燒火棍拼起來似得。

  「坊主,你別逗我啊……這是你們掏爐灰用的吧。」

  「呵,少俠是第一次來流月?這流月修仙之人有誰不知道這把劍。」坊主轉身拿瞭個茶壺,繞到瞭鋪外,一副要給我上一課的架勢。

  「少俠可知,三百年前,風寧禾洛為瞭與魔君決戰,專門鍛瞭一把神劍?」

  我想瞭想,反正話本裡,他們用的兵器倒是都有介紹,可每本卻都不同,名字自然也是一個比一個厲害,鬼知道哪個是真的,於是我隻得搖瞭搖頭。

  「那柄神劍名曰洛寧劍,神力之強我就不多說瞭,反正都是毀天滅地那些玩意。但這洛寧劍有一特性,便是可斷劍自復,最後一場大戰之時,神劍被魔君折斷,斷去的劍刃從天而落,天長日久之後便長成瞭另一柄劍,也就是你現在看到的這把,你說是不是神劍。」

  我跟聽書一般聽著這老頭海侃,跟著瞎搭茬,「你意思是洛寧劍生瞭一把小劍,這是洛寧劍的兒子?」我剛說完,一旁的秋兒噗哧一聲便笑瞭出來。坊主皺瞭皺眉又恢復瞭看傻子的表情,最後還是揮瞭揮手,「哎,隨你怎麼想都行,總之這就是那把劍。」

  「那神劍怎麼變成這副德行瞭,跟燒火棍似的……」

  「當初的劍刃沾瞭魔君之血,落下凡後,成出瞭劍魔藏在劍內修行,便成瞭這般模樣瞭。」我托著下巴看著那燒火棍不住的咂摸著嘴,「就算你說的都是真的,可如今神劍成瞭這副模樣,我拿瞭也無用啊。」

  「少俠若真想得此神劍,需先煉化劍內之魔,將劍魔煉成劍靈。屆時自當能看到此劍真容。」我總覺得坊主說起這些,嘴皮子特別溜,彷佛已然說瞭許多遍。

  「那要怎麼煉化啊?」

  「這個麼,我就愛莫能助瞭,據說得找到當年風寧禾洛兩位上仙鍛劍用的煅爐,以炁煉化方可。至於鍛爐在何處,應該是不難找,少俠就在流月隨便找個博學之人,便可知曉。畢竟找鍛爐不難,煉化才難。」坊主說著話,便到墻邊取下瞭那破棍子,放在手上掂瞭掂,然後拿到我面前。

  我接過後,仔細看瞭一遍,嗯,確實就是根燒火的破棍子。就是份量很沉,一般人估計是拿不太動。

  「你怎知煉化更難?你煉過?」我把棍子貼在眼前,仔細打量,想看看這鐵殼裡面到底有啥。

  「我不過是個打鐵的,哪有那本事。隻是這柄劍已被賣瞭十來次,最後都是隔瞭一段時間便又出現在我鋪口。而買劍之人卻再無消息,想來必是煉化出瞭岔子。」坊主口吻居然還有些可惜。

  「你這……你這也太賊瞭吧,這劍買瞭去還會自己再回來?然後你便又接著賣,這一本萬利的好事,還被你說的這麼好聽?」

  「少俠有所不知,劍魔修煉需沾劍息,普天之下,哪裡能有我這龍淵劍息純厚。持劍者必然是放棄瞭煉化,劍魔才帶著此劍返回繼續修煉。我乃是一心鍛劍之人,賺點銀子,哪能比得上助神劍復蘇之悅。這柄劍在找他真正的主人,我也隻是在等此人出現罷瞭。」坊主昂首嘆瞭口氣,意味深長的說道。

  我摸瞭摸後脖頸,又把這根棍子翻來覆去的看瞭一遍,遲疑的問道,「坊主,你別是誑我的吧。」

  這下坊主可急瞭,「少俠這是怎麼話說的,我們龍淵坊已上百年,這天下大半劍仙的劍都是出自這裡。童叟無欺,貨真價實,世人皆知,若是敢行欺詐之事,那些修仙大能不早把我這鋪子拆瞭?」坊主說完,用力敲瞭敲瞭斷劍招牌的最下面,果然刻瞭童叟無欺,貨真價實八個字。

  他見我還是半信半疑,便又苦口婆心的說道,「少俠想想那些說書的演義,還有那些話本裡,哪件神兵是擺在你眼前讓人唾手可得的?要不便是藏匿於千難萬險之地,要不便是化為毫不起眼之物。隻有如此才能待得有緣之人,才可被稱作機緣。我觀少俠仙風俠骨,倒像是有緣之人。為何不就此一試?」

  被他這麼一說,再想起平日聽的書,看的話本,確實有幾分道理。

  「這麼說來,好像也有道理。」我話剛說完,便聽見一旁的秋兒長長的嘆瞭口氣,我扭頭一看,她一手抱胸,另一手正拍著額頭。

  「怎麼瞭?你不舒服麼?」我低聲問道。秋兒聞言,看都沒看我,幹脆直接背過身去瞭。

  我自覺無趣,又看向坊主問道,「那你這劍要賣多少銀子?」

  坊主笑著回道,「一百兩!」

  「告辭!」

  我放下棍子,拉起秋兒便走。這流月城對外鄉人可真是太不友好瞭,住在這的人是得多有錢?一身衣物要二十兩,一柄破劍居然要一百兩,還是半成品……就算他所說都是真的我也買不起啊。哎,就自己身上這點銀子想來也隻能去雲溪找鍛菜刀鋤頭的王鐵匠湊合弄把劍瞭,神兵利刃什麼的還是拉倒吧。

  我往前走瞭十來步,步子就漸漸就慢瞭下來,最後忍不住回頭看瞭眼那柄被掌櫃重新掛回墻上的棍子。雖說現在長得確實是見不得人,但那可是洛寧劍的兒子啊,不得不說這劍的背景可真是太吸引人瞭,如果有一天它真的能被重新鍛回神劍,那該是什麼樣子呢。

  娘都毀天滅地瞭,兒子怎麼也不會差吧……額,好像也不一定。我想著想著便又開始天馬行空起來,人也傻愣住瞭。

  片刻後,秋兒突然掙脫瞭我的手,邁著小巧的步子又往龍淵坊走去。等我追上去之時,她已然掏出瞭一個大錠,交到瞭掌櫃手中。

  「別別別啊!」我再想去拿那錠子,可掌櫃早就眼疾手快的扔進瞭錢匣之中,還順便上瞭鎖,隨後便小跑著將那棍子取下,轉而塞入我手中。

  「秋兒……」我拿著劍,皺著眉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就當是我借於你的,日後你有瞭再還我便是。」秋兒牽著自己的手指漠然的說道。

  「可我也還不起啊。」一百兩,一年存十兩,我得存十年。

  結果秋兒居然還不高興瞭,「你年紀輕輕,就不能有些志氣!」說完,扭頭便走。

  我趕忙要瞭根綁繩,將劍背在背上,轉而跟瞭上去。

  「秋兒,你傢是做什麼的呀,怎麼出門帶這麼多錢?」

  「你管我呢……」她抖瞭抖裙擺,側揚著腦袋,一副小得意的可愛樣。

  「那這錢就算我借你的,以後我一定還你。」我信誓旦旦的說道。

  她扭頭看瞭我一眼,嗯瞭一聲點點頭。

  又走瞭幾步,我猶豫片刻,又跟著她小聲說道,「秋兒,你又給我買衣服,又幫我買劍,還答應我娘看著我……你……你是不是喜歡我啊。」

  秋兒頓時便站住瞭,我就看著她那雪白粉嫩的小耳朵逐漸紅瞭起來,

  「誰喜歡你?我就是……因為……你煩不煩,能不能別老是胡說八道!不知道你整天腦子裡都在想些什麼,煩人!」

  「你別急,別急,我就是問問而已……」這丫頭的脾氣真是說變就變,不喜歡就不喜歡唄,幹嘛吼的半街都能聽見。

  秋兒哼瞭一聲,加快瞭步子轉瞭彎往主道走去。主道迎面走來一長列接親的喜隊,敲鑼打鼓,熱鬧至極,可這看熱鬧的人猛然便多瞭起來。我被迫擠進瞭人流之中,費瞭半天勁才又擠出來。

  可秋兒卻不見瞭……

  我頓時心慌瞭起來,穿街過巷在人群之中穿來復去尋瞭半天,也沒尋到。而此時,我的汗毛突然都立瞭起來。我環顧四周,全都是陌生的人和景,但我總覺得有什麼人在暗中不懷好意的看著我。而且似乎還不止一個,這感覺來的太突然。問題是我在流月城已經這麼久瞭,為何偏偏此時才有這種感覺。

  「少俠?」

  突然有人拍瞭一下我的肩膀,給我嚇瞭一個激靈,轉身一看, 是個夥計。

  「少俠,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你找我?」我拍瞭怕胸口安定著心神。

  「不是我找你,是我傢小姐找你。」

  「你傢小姐?那是誰啊?找我何幹?」我警惕的問道。

  「少俠去瞭不就知道瞭。」

  「我不去,我還要找人呢。」我扭頭欲走,可那夥計卻又一閃步擋住瞭我的去路。

  「少俠莫疑,又不去遠,就在前面的錦樓裡。而且我傢小姐說瞭,少俠身後所背之物,她知道的一清二楚,隻求一敘。」

  「你是說她知道這把劍?」我頓時便站住瞭。

  「正是,少俠隨我前去,隻消片刻,便可知來龍去脈。」夥計彎腰做瞭個請的手勢。

  我四周又張望瞭一圈,想瞭想以秋兒的本事,應是不會有什麼意外,我先打探好消息再來尋她吧。

  跟著夥計走瞭不遠,便來到一座華美的錦樓,入堂後,四處皆是賓客,各色身著艷服的貌美女子穿行而過,賓客中飲酒,賦詩,彈唱者皆是醉生夢死一臉歡愉。整個錦樓裡香氣撲鼻,宛如仙境瑤池。我跟著夥計上瞭樓,期間問道,「這是什麼地方?」

  夥計打開角落裡的一扇門,隨後便將我推瞭進去,一臉嬉笑的回道,「此處乃是醉仙苑,自然是極樂之地,少俠自便。」說完便將門關上瞭。

  「醉仙苑?極樂之地?難不成是青樓?」

  「少俠你還愣在那幹嘛?還不快過來。」一雙玉臂瞬時纏瞭上來,把我拖進瞭房內。撲面而來的脂粉氣加上這姹紫嫣紅的閨房擺設簡直和話本裡描述的尋歡之所別無二樣。

  再看眼前的女子,穿著件裹胸襦裙,腰封系的極上,將胸前兩團豐碩的軟肉壓的呼之欲出,下擺至膝,稍稍一拉,便會露出光潔的大腿來。再看那張臉,濃妝艷抹之下配上半露貝齒的淺笑簡直就是風情萬種的絕代佳人。

  隻是這拉拉扯扯的行徑卻著實有些市儈,就像等不及瞭似的,就算是尋歡之所,至少也該走個過場吧。

  「姑娘,你自重,自重……我先走瞭。」我拼命的喊著隨後將她纏的死緊的手撥瞭下去,轉身就想走。潛意識告訴我,待在這種地方是極不安全的,就算遇不上壞人,萬一被清漓知道,那麻煩才真是大瞭。

  「哎呀,哎呀,少俠別走啊,是嫌妾身生的不夠美麼。」結果這女人一轉身就給我纏住瞭。

  「什麼跟什麼啊,那夥計明明告訴我有人知道我這柄劍的事,結果怎麼就帶到青樓來瞭。你快放我走,要是我娘知道瞭,腿都得給我打斷……」我拼命的去撥弄她纏上的手,可這女人就跟條蛇一般,怎麼甩都甩不掉。

  「沒想到少俠出來闖蕩江湖,居然還會怕老娘,你放心,此時無人進來,你我尋歡一場,也不會有人知道的。至於那柄劍,我自然是知道,等妾身侍奉完少俠,必當全全相告。」她說完就散去瞭臂膀上的披帛,撤下一側的交領,拉起裙擺,徑直貼在瞭我的身上。

  以前吧,我是沒見過,初次相見還會忍不住看上幾眼,可如今這香肩,酥乳,玉腿,朱唇的我也見多瞭。原本也不是好色之徒,這三言兩語便想讓我淪陷,豈不是說笑。再說,這天下女子再美,還能美得過清漓,切……

  「你愛說不說,你再不松手,我就拖著你一起去街上,反正我又不是流月城之人,別人也不認識我。」說完,我邁步就走,不過一個女子,哪能頂得住我的力道。

  「你當真對我毫無興趣?」女子猛然換瞭個聲調,不可思議之中還藏著幾分慍怒。

  「我眼下便隻對何處鍛劍有興趣!」我高揚著腦袋,挑釁般的回道。

  「當……真……」女子突然拉長瞭聲線,隨後她雙瞳的顏色突然由黑色緩緩變成瞭淺字,我頓時一個頭兩個大,視線中所有的一切都如水波一般飄蕩放散。

  頭暈目眩之際,眼睛的女子彷佛變瞭個模樣,彷佛變成瞭清漓。我連忙搖瞭搖頭,女子的臉便又變瞭回來。可我全身卻再無半點力氣,隻能任憑她將我一步步帶到瞭榻上。

  「少俠,妾身美麼?」她從口中吐出一股香氣,撲瞭我滿臉,媚眼如絲的問道。

  「美……」我根本沒瞭思考的心智,彷佛整個世界都隻剩下眼前這個半身赤裸的女子,隨著時間退役,我越發覺得她美得不可方物,恨不得頃刻間將其壓於身下,待她嬌體承歡。

  「那你還不快來摸摸妾身……」

  「好……」如此尤物在前,神佛也難擋啊,我直覺心中欲壑難填,便顫顫巍巍的伸出手去,惹得女子一陣嗤笑。

  可就當我的手快要碰到她之時,丹田內一炁直沖而上,砸在胸口某處,頓時痛的我渾身一震。什麼美女,尤物,承歡啊,全都在這接連不斷的劇痛中被拋到瞭九霄雲外。我捂住胸口痛的齜牙咧嘴,一下便坐到瞭地上。

  當視線裡沒瞭那女子身影後,胸口的劇痛才慢慢的淡瞭下去。我大口喘著粗氣,女子聞此異變,趕忙下地到我面前。

  我隻看瞭她一眼,劇痛便又壓瞭過來。我隻得閉起雙眼,無力的癱在地上。

  片刻之後,女子略有無奈的聲音傳來,「少俠,睜開眼吧,已然無事瞭。」

  我偷偷睜開一隻眼,看見她正安然的坐在桌邊喝茶,摸瞭摸胸口果真是沒事瞭。

  「你剛剛到底幹瞭什麼?」

  女子打量瞭我一眼,淡然的淺笑瞭兩聲,「剛剛妾身一時性急,對少俠用瞭媚心之術。畢竟我在此多年,侍奉恩客無數,對我毫無興趣的,你還是第一個。」

  「你怎會如此邪術?難道你不是人?」我爬起身便立刻後退瞭幾步。

  女子紋絲不動,依舊默默的喝著茶,「少俠言中,我非人,但也非妖,不過是個殘妖罷瞭。我不會再對少俠用術,少俠莫懼。」

  「何為殘妖?」我好奇的問道。

  「殘妖便是人與妖相合所生之物,殘妖既不能如人般集炁修行,也不可如妖般吸靈修煉。便隻能靠著這交合之法奪些炁來。我名曰樊姬,雖為殘妖,可從未害過一人,也未逼過一人,來的恩客皆是愛我容貌。便隻有你……少俠可真不虧是如此奇人。」樊姬說完,遞過一杯茶,我猶豫瞭片刻,卻還是不敢喝,她也不勸,隻是自飲。

  「便是未著你的道罷瞭,又有何可奇的?」

  樊姬放下杯子,皺眉看瞭我半天,隨後試探性的問道,「少俠莫非不知自己有何特別?」

  「特別?」我心想眼下除瞭不能集炁外,也沒啥特別的啊,不過模糊記得,清漓所殺那空冥大能好像說過我是什麼二十?可我明明就才十六麼。

  「少俠當真一點不知!」樊姬居然驚訝的站起身來。

  「知道什麼啊,你不說我怎麼知道我知不知道。」我也有些著急瞭,說的話連軸轉差點咬著舌頭。樊姬隻是默默搖頭,「這可真是神瞭,少俠一無所知,居然能安然無恙的長大成人,還有一身修為。不過,既然少俠不知,那我也不便多說,畢竟我隻不過是個小小殘妖,可得罪不起大能者。隻是我奉勸少俠,若是無事還是少在外走動,尋個僻靜之處,安心修煉去吧。」

  「哎呀,你這話說半截,不是急死人麼,我自己的事,我自己還不能知道瞭?」

  「少俠莫急,機緣到瞭,自會知道的。」樊姬連聲安慰道。

  我想瞭想又抽出身後的棍子丟在桌上,「那這劍的事,你總可以說瞭吧。」

  樊姬一看,便掩口輕笑起來,「少俠被那龍淵坊的坊主誆瞭。他可是細說瞭此劍來龍去脈,隻待其主?又說少俠仙風俠骨,像是有緣之人?」

  「啊!這……這……難道這劍是假的?」

  樊姬擺擺手,「那倒不是,此劍確實是神劍殘刃所化,隻是根本煉化不得。」

  「這是為何?」

  「少俠有所不知,當年兩位上仙鑄劍,乃是風寧上仙用體內靈炁催出的陽炎業火所鍛,再配上禾洛上仙的無極弱水淬煉,才有此神劍。陽炎業火乃是天火,尋常之人哪有這等本事?雖算煉化劍魔用不著兩位上仙那般的修為,也用不著淬煉,可單單這天火便已是絕無可能瞭。」樊姬說完看我一臉悶悶不樂,隻好輕言相勸,「不過是百兩銀子,少俠莫往心裡去,隻是少俠這性子卻是單純,你想想,若此劍真有法煉化,還能輪的到少俠去買麼?坊主便是專挑少俠這般的年輕人誆騙。那些年輕人尋到瞭鍛爐,結果卻都是棄劍而去。」

  我的心情自然是糟糕透頂,畢竟這買劍的錢還是秋兒給的。思來想去還是覺得心有不甘,不管怎麼說,這劍可是真的。實在不行,要不去求求清漓?

  「這麼說,你知道鍛爐在哪?」於是我轉而問道,樊姬聞言一臉無奈,「少俠還是想去?」

  「銀子都花瞭,好歹去試一試吧。」樊姬點點頭,「鍛爐在宜州北方的霧靄山中,具體是在山中何處,便不得知瞭,想來也是不會難找。少俠禦劍往北,見到雲霧繚繞品字排列的山川便是瞭。」

  「嗯,多謝姑娘,那我先走瞭。」

  「少俠……」樊姬又叫住瞭我。

  「怎麼瞭?」

  「少俠當真不願垂恩於我麼,我這身子當真入不瞭少俠的眼?」樊姬含情脈脈的盯著我,隨後一把扯下腰封,將交領由兩肩褪下,完整的露出自己那兩朵酥乳來。

  「哎呦,怎麼說著說著又脫瞭呀……」我趕緊轉過身,可她卻跟著跑到我身前,抓著我的手臂,帶著幾分固執的說道。

  「我就是想試試看,少俠是否真的對我毫不動心。」

  「就非得這麼試麼……」我話剛說完,閨房的大門砰的一聲飛瞭出去。我和樊姬被嚇瞭一跳,目瞪口呆的看著秋兒板著臉一步一步的走瞭過來。

  她一眼便看見瞭樊姬抓著我的手臂,當然還有樊姬胸前那豐腴到紮眼的雙峰。

  「秋兒……我要說,她就是想試煉下我,你信麼……」

  而樊姬掃瞭秋兒幾眼之後,居然笑著輕聲說道,「呵,原來如此,有意思……」

  「有什麼意思啊,你快穿上然後給我解釋清楚呀!秋兒,你聽我說,我和她什麼都沒做,我就是為瞭問怎麼鍛劍來的。」

  樊姬慢條斯理的穿好衣衫,扭過頭風情萬種的說道,「對,姑娘,你莫要見怪,我和這位少俠可什麼都沒做。」她那語氣拖得又長又尖,完全就是故意找茬的架勢。

  秋兒長長的吸瞭口氣,默默垂下頭,額間劉海落下遮住瞭雙眼。一步一步的朝我走的過來。

  「哎呀,你這什麼聲調,還不如不解釋呢。秋兒,你別沖動啊。我真的什麼都沒幹……」而此時秋兒已然走到瞭面前,她剛一抬頭我就愣住瞭。

  這丫頭眼眶紅紅的,居然落下瞭淚來……

  隨後她抬起右手猛地扇向我的臉,速度太快,根本躲都來不及躲,我隻好趕忙閉起眼睛,等著這雷霆萬鈞的一巴掌。

  可不曾想,當我睜開眼時,秋兒的手掌就停在我的耳側,隨後顫抖著握成瞭拳,重重的揮袖而下。

  「秋兒……」我有些心疼的喊瞭一句。

  秋兒轉過身,一道掌心雷劈碎瞭閨房的窗戶,三步上前就縱身跳瞭下去。我想都沒想,連忙拔腿就追。

  結果樊姬又拉住瞭我,「少俠,臨別之際,妾身還有一言相贈。」

  「你還要說什麼啊。」我急著去追秋兒,可她的手又很難甩開。

  「日後少俠若是遊歷天下務必要跟緊剛剛那位姑娘,最好是寸步不離,如此便可保少俠一路平安。」樊姬說的很認真也很誠懇。

  「那你還不趕快放開我,她都要跑沒影瞭……」

  樊姬笑著松瞭手,我便趕忙躍下樓,追瞭上去。一路跑瞭好幾個街道,我才終於一個墊步,拉住瞭秋兒的小手。

  「秋兒,你別跑瞭,事情真不是你想的那樣。」

  秋兒停下步子,用盡全力甩開我的手,「你別碰我!」

  「秋兒……我真的就是被人誑上去的,不騙你!」我急的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完全不知道該如何為自己辯解。而秋兒簡直就是火力全開,玩命的發著女孩子脾氣。

  「誰說我生氣瞭,你去哪與我何幹!」

  「可你剛剛明明就哭瞭。」

  「我那是踹門碎屑迷瞭眼,你離我遠點,我現在不想和你說話!」

  「可我就得跟著你才成啊。對瞭,你看我的衣服,我衣服還是好好的啊,都是那女子自己脫的,我可碰都沒碰她……」

  可我沒想到,一提起衣服,秋兒扭頭極其惡劣的瞪瞭我一眼,顯然是更生氣瞭。隨後她便疊指喚出瞭氣刃來,一個箭步跳瞭上去。

  我估摸著此時的她多半是不會等我瞭,於是也趕緊跟著爬瞭上去。

  氣刃一飛沖天,這次禦劍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快的多,而我又不敢去抱著秋兒,隻好半蹲保持著平衡。

  一路上秋兒一句話也沒和我說,就在那生悶氣。等到瞭雲溪境內時,氣刃還未完全落地,秋兒便轉過身一腳給我踹瞭下去。隨後便沖破樹影,消失不見瞭。

  我坐在地上,無可奈何的嘆著氣,今天這個冤大頭當的著實太冤瞭。而且女孩子發起脾氣來,怎麼這麼嚇人,連一句解釋都不聽,跟要吃人似的。

  我一路垂頭喪氣的走回清漓山,剛進山內,我就覺得今日山中怎麼這麼涼,再細看周圍,連竹林的根葉上都有著一層層薄薄的青霜。我頓時便心虛瞭起來,可我著心虛的卻又毫無道理,因為我明明什麼也沒幹,而且按樊姬所言,我還算是難得一見的正人君子呢。

  清漓應該不會知道我今天不小心逛瞭青樓吧,她就算再神,也應該不可能知道千裡之外的事啊。

  我一邊安慰著自己,一邊小心翼翼的往山上走去,突然一聲巨響從山頂傳來,接近著又是一聲巨響傳來。我原地怔瞭半天,清漓不會出什麼事瞭吧,隨後便飛快的往山頂跑去。

  等從山道一躍而出,我整個人都傻瞭……我屋子呢?

  眼下,我曾經生活瞭十多年的小院已然是面目全非。滿地都是碎裂的竹條木屑,院前的那幾排竹林盡數折倒歪在一邊。而我那小屋的殘骸被擠壓成瞭一小團如污穢般卡在山壁邊上。所有的斷壁殘垣之上還在冒著寥寥的青煙。

  最令人難以置信的是,我屋子原本所在的位置不僅僅是被夷為瞭平地,而是憑空成瞭一個三丈大小的大洞。

  我瞪大瞭眼睛,一步步走到我那團房子前面,一眼便看到,小九居然還在斷成兩截插入地面的主梁上睡的正香。我揪住它後脖勁的毛皮把它拎瞭起來,晃悠瞭一下,結果這小傢夥掛著腦袋,兩個小爪抱著攝魂鈴,依舊睡的極香,嘴角居然還吐著泡泡。

  「你這個沒心沒肺的,傢都沒瞭,還在睡!」我掐住它的小鼻子,使勁拽瞭拽。小九這才終於睜開瞭眼睛,它抬起頭,睡眼惺忪的看瞭圈周圍,渾身的毛立刻就炸瞭,掙紮著下瞭地,裡裡外外跑瞭幾圈,顯然和我一樣吃驚。隨後便直接跳過來,躥進瞭我的懷裡。

  我無奈的嘆瞭口氣,猛然想起清漓。於是顧不得整理殘骸,飛一般的往山上跑去。萬幸,清漓這邊沒事,而她好像也不在。

  重新回到自己的破爛攤,我滿懷失落的把殘骸推開,一眼便看到那張紅蓮石的床,從中間四分五裂的碎成瞭好多塊。這可真給我心疼壞瞭,畢竟這張床既漂亮,睡的又舒服。而且還是清漓費瞭那麼大的心力弄回來的。其他的竹制傢具自然是全都成瞭破爛,我辛苦存的話本也有不少被撕成瞭廢紙。

  我埋著頭,一聲不吭的把還能用的東西一件件整理出來,結果費瞭半天勁,也沒救出幾樣。心情更是失落,我著實想不明白,到底是什麼東西能把我院子折騰成這樣。這可是清漓山,清漓上仙住的地方啊。

  而清漓到現在也沒有出現,若不是對她的實力有所知曉,我心裡肯定更加擔心。

  收拾完殘骸,我便跑到瞭那個巨洞旁,打眼往下一看,黑漆漆的,根本看不到底。我撿瞭塊碎石,扔瞭下去,等瞭半天竟然也沒聽見落地的動靜。

  我的天,這洞怕不是直接打穿瞭整座山吧……我心中越發的不安起來,難道真的有曠世大魔頭出現瞭?和清漓在此大戰瞭?然後湊巧就隻把我的院子給推平瞭?

  「你在此何幹?」

  清漓的傳音終於來瞭,我連忙回過頭,三步並兩步的跑到她的身旁,情急之下直接拽住瞭她的袖擺。一手指著那洞,慌不擇言的喊道,「娘,我屋子,還有大洞,床碎瞭,小九還在睡……」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

  清漓一振袖,脫開我的手掌,往前邁瞭兩步,平靜的問道,「怎麼回事。」我真是佩服她,自傢的房子都被折騰成這般模樣瞭,她居然還能如此冷靜。

  「孩兒不知啊,一回來便就已然是這番模樣瞭。你看那個大洞,怕是連山都打穿瞭。娘,你知道是怎麼回事麼?」我說著話又繞到清漓的正面看著她,隻要清漓在此,我便有瞭主心骨。

  而清漓卻又側過身去,「我……我也才剛剛回山,如何知道,許是天火燒的,天雷劈的,墜星砸的,誰知你在外又做瞭什麼壞事,惹的上天責罰。」

  「這也沒有火燒的痕跡,縱使雷劈,星落,也出不來這麼大這麼深的洞吧。再說瞭,我哪有做什麼壞事。」我一邊說,一邊垂頭喪氣的埋著腦袋,感情毀的不是你的屋子,就我自己心疼。

  「不過是屋蹋瞭,再建便是,有何可嘆。」

  「可那大洞呢。」

  「填上便是。」這麼深的洞估計也就隻有清漓敢說的如此輕松瞭。

  「倒是你……」清漓突然話風一轉,「今日回來的挺早啊。」清漓的聲音毫無感情,也毫無溫度。

  「今日無事,便早點回來瞭。」我心頭突覺不安,於是再次繞到她的正面,想看看她是個什麼臉色先。結果清漓下一句話,我就傻瞭。

  「為何身上一股不良的脂粉之氣?」

  「額……」我可真是服瞭,禦劍在天上吹瞭那麼久,身上還有什麼氣味麼。化神境難道連鼻子也與常人不同瞭?

  清漓看我未做回答,臉色頓時就拉瞭下來,雙瞳凌厲似劍,直插面門。

  「你今日去瞭何處!」

  「我……我今日買瞭衣物,還買瞭劍……」

  「還有呢!」

  我再次吞瞭口唾沫,下意識往後小退瞭一兩步,「還……還被人誑進瞭……進瞭……」

  「進瞭哪?」

  「……青樓……」我猶豫瞭片刻,幾乎就是含在嗓子裡,小到連我自己都沒聽見的聲音快速吐瞭兩個字來。

  清漓站在原地,雙手在腹前緊緊的攥著,臉色鐵青,「跪下!」片刻後她聲調極輕的吐出瞭兩個字,可份量卻極重。

  我二話不說便跪在瞭地上,然後低著頭,悄悄抬眼去看她,清漓的呼吸越發凝重,胸口上下起伏的速度也越來越快,我知道事大瞭。於是便慢慢的跪著往石桌的殘骸那邊移去,一直移到石桌旁。接著一手伏地,一手悄悄摟住瞭還剩半截的桌腿。

  這兩天我真的是飛膩瞭……

  清漓就這麼看著我,一直都沒說話,我心想,她應該不像秋兒,應該是會聽我解釋的吧。

  「娘,其實我今日……」

  「你如今簡直是越發的混賬!昨日還應允我要摒棄六欲,今日便敢上那煙花之地去尋歡作樂!你還把為娘放在眼裡麼?你是不是一天不惹為娘生氣,你便不自在!」清漓氣的雙唇都在顫抖,她說完後,左手一抬,一根小臂粗細的木棒便落入瞭手中。

  她兩步走到我面前,咬著牙,惡狠狠的朝著我的後背砸瞭下來。

  我徹底驚瞭,因為清漓今日居然揍我瞭……而且她剛剛的臉色儼然和一位恨鐵不成鋼的憤怒娘親毫無二樣。這還是這十多年我認識的清漓麼,她一直不都是萬事都處變不驚,永遠都惜字如金,對我毫不在乎,不管不問的麼?

  結果被清漓揍瞭我居然還有點高興,還覺得很親切。

  當然我能這麼輕松思考這些的最重要原因便是,我根本一點都不疼……我回頭一看,清漓完全是在用氣力打我,一下又一下,雖然貝齒咬的極緊,可其實一點靈炁都未用,因而我壓根就毫無感覺。清漓打瞭一會顯然想起瞭這個問題,舉著木棍僵持瞭半天,雙眼一閉,轉而又將無可奈何的將木棍拋開瞭。

  這也實在是沒法子,倘若不用修為打我吧,我不疼,可她若是用瞭修為來打我……那便不是責罰瞭,那便成瞭大義滅親瞭。一葉可平山,這一棍還不得給我打成粉。

  不過這畢竟打瞭十來下,明顯氣是消瞭一些。我則趕忙抓住機會解釋,「娘,我那是被人誆去的,進瞭閨房才知道上當瞭。」

  清漓輕吸口氣問道,「後來呢?」

  「後來……她就拉拉扯扯的想和我那樣,還脫瞭衣服,可我沒同意,執意要走。隻不過後來她……」我盡可能仔細的還原當時的情狀,無論如何我是不會對清漓說謊的。可之後的事確實有那麼點難以啟齒,畢竟我當時已然爬上瞭床,差點就著瞭道。

  「後來怎樣!」清漓咬牙切齒的問道,眼神也愈發可怕起來。四周的碎石斷葉緩緩開始滾動,從四面八方往我所跪的方向逐漸匯聚。

  「後來她對我用瞭媚心術害我差點著道但我胸口突然劇痛破瞭她的媚心術然後她就不再勉強我隻是和我說她是個殘妖還說我的身子很奇特但又不肯告訴我是什麼之後她又告訴我被人誆瞭和怎麼去鍛劍接著走之前她想再試試我便又脫瞭我來不及阻攔秋兒就進來瞭後來秋兒生氣跑瞭她又告訴我要跟緊秋兒可以保證自己安全我就去追秋兒瞭……」

  我用盡畢生氣力在最短時間裡用一口氣說完瞭所有的話,估計離憋死也就差那麼一點。不過好在,周圍的碎石總算是都停瞭下來。

  清漓上前瞭一步,凝眉問道,「胸痛破瞭媚心術?是胸前哪裡?」

  於是我挺直瞭腰背,拍瞭拍自己的心房……

  一炷香後,清漓依舊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隻是仰頭看著天空,彷佛成瞭一尊塑像般,我跪在地上也不敢動,可清漓卻又再沒說過一句話。

  「起來吧……」這是清漓消失前對我說的最後一句,那聲線蒼涼而惆悵,令人忍不住的心疼。

  我起身後撣瞭撣土,獨自又發瞭會愣,直到腹中低鳴才意識到,吃飯的時候又到瞭。可如今別說吃飯,就連一會睡覺的地方也沒瞭著落。

  隻有小九依舊睡的踏實至極,我尋瞭處平整的地方,將小九放下。隨後便緩緩往山上走去。清漓剛剛的情狀著實惹人心疼,雖說我並未真的尋歡,但此事還是因我而起。

  走到清漓的院中,發現她正獨自坐在石凳上,我走近一看,她的雙腿緊緊靠著一起,十指交疊置於膝上,臉頰微垂看著地面發呆。整個人都縮瞭起來,就像是個受瞭委屈獨自神傷的小姑娘一般。

  看著她如此模樣,我感覺自己的心都揪成瞭一點。我三步走到她身旁,跪在瞭她的腳邊。她彷佛沒看見我似得,依舊呆呆的看著地面。可我該說的都說瞭,該解釋的也都解釋瞭,而且看樣子,她應該已然信瞭我。就這麼又跪瞭片刻,我覺得還是該打破這個沉悶的局面,不然她難受,我看著心裡更難受。

  我抬手輕輕搖瞭搖她的腿,「娘……你看我今天買的衣服好看麼。」

  清漓慢慢收回目光,斜著視線白瞭我一眼,「剛買瞭新衣,便去風月之地。有何好看!」她說完後居然輕挪腳步,轉瞭個圈,留瞭個後背給我。

  我便隻好跟著又轉到她身旁,這下便幾乎是貼著她的雙腿,整個人都和她靠在一起。

  清漓沒在移位,隻是不再看我。我撓撓後脖,又腆著臉的開瞭口,「娘,您別生氣瞭,都是我的錯,是孩兒江湖經驗淺薄,因而受人蒙蔽,以後我一定多留幾個心眼。但今天孩兒真的什麼都沒幹,碰都未碰那女子……娘……你別生氣瞭,好不好?」

  我伸出雙手分別半握住她置於膝上的手臂輕輕搖晃瞭幾下。帶動著清漓整個身子都微微晃動,可她隻是抿瞭抿嘴,依舊不肯看我。

  「娘,我給你講講我在流月城的見聞吧。那可是萬城之城,比雲溪強百倍的地方。」

  「不聽……」清漓低低的吐出兩個字。

  我頓瞭片刻,還是小聲開口說瞭起來,從禦劍雲海的景色,流月城的美景,一直說到嵐裳閣,龍淵坊,醉仙苑。我說的很慢卻極其細致,嵐裳閣掌櫃的稱贊,龍淵坊坊主的誆騙,樊姬的勸慰,一字一句,事無巨細的說給清漓聽,還將那根破鐵棍的來歷添油加醋的吹噓瞭一遍。

  清漓一開始仍然固執的看著別處,可慢慢的她便將視線一點一點的轉瞭過來。隻是那蹙起的峨眉終是一直未曾放下。

  說到後來,我的一隻手已然不自覺的環過瞭清漓的腰身,輕輕將她摟著,另一手則與她的手牽在瞭一起,而這一切發生的卻又是那麼的自然,自然到彼此都未察覺到有何不妥。

  她的臉頰就在我一尺外安靜的看著我,我說瞭許久,慢慢便收瞭聲,就隻是那麼傻傻的看著她。不知看瞭多久,我情不自禁的松開瞭她的玉指,抬起手一直伸到瞭她的眉間,用拇指在她那柳葉長眉之間輕輕撥弄著,將那蹙起的眉頭慢慢撫平。清漓的眼神跟著就變瞭,變得有些恍惚和飄然。而我的手掌在抹平眉頭後,卻並未放下,而是輕輕貼住瞭她欺霜賽雪的臉頰。她的皮膚很涼,卻極其細膩,宛如冰泉中沖刷萬年的美玉。臉頰由圓潤的顴骨劃著極其柔美的曲線直至略尖的下頜,多一分肥少一分瘦。除瞭那雙藏匿著星塵的雙眸外,那張隻比鼻梁略寬幾許的朱唇也極其牽動人心,唇瓣輪廓清晰宛如花瓣,唇峰相靠,唇紋絲絲飽滿,嘴角則微微揚起。若是抿起,便更顯楚楚動人。清漓的五官極美,彷佛動之分毫便會失其完美。

  面對如此傾城之容,我覺得看上一輩子都看不夠。

  「娘,你好美……」我的聲音帶著某種仰望,期許和不可自拔。清漓並未回答,但原本微涼的臉頰卻漸漸溫熱瞭起來。

  此一瞬,我仿佛再次中瞭那媚心術,可與樊姬的不同,清漓的「媚心術」讓我如癡如醉,甘之若飴。

  修為,境界,身份,地位在此時全都被拋在瞭一遍,我幾乎不受控制的便緩緩挺直瞭身子,立起瞭膝蓋,將自己的臉緩緩湊瞭上去。

  清漓就那麼看著我逐漸靠近,卻也不躲,隻是那雙紫曈中暗藏的湖泊彷佛受瞭狂風,猛烈的搖曳起來。而眸角閃亮的高光像是照向湖面的圓月,隨著我的靠近便越發的明亮。直到彼此鼻尖相近之時,清漓竟情不自禁的閉起瞭雙眼,並輕輕放開瞭原本抿緊的唇瓣。而我心中對此卻似乎未覺絲毫意外,彷佛一切都是必然。我緩緩用雙唇靠瞭上去,將那飽滿的唇瓣微微壓下瞭幾分,觸感冰涼微甜,圓潤飽滿。

  我的動作輕柔至極,就像是生怕因為片刻粗魯而吻破瞭一滴晶瑩的露珠,吻裂瞭一片透明的蟬翼,亦或是吻碎瞭一夜華美的夢境一般。

  隨後我微微側頭,稍稍加瞭幾分力,舌尖掃過唇紋並暗自偷回瞭唇齒間的幾滴甘露。

  這一刻,我隻覺得,我已然成仙瞭……

  這一吻之後我便什麼都不知道瞭,隻是彷佛過瞭許久之後,我似乎聽見瞭哭聲,模糊之中我發現自己又不能動瞭,難道我又被人奪舍瞭?

  而這次顯然比上次更嚴重,因為我除瞭能聽見聲音外,眼前完全是一片漆黑。周遭的聲音很吵雜,一開始是哭泣,長久的哭泣,斷斷續續讓我分不清哭的人究竟是誰,之後便是法術靈炁碰撞的爭鬥之聲,爭鬥之後便又是哭泣……直到最後,我彷佛聽見有人在叫我的名字,又有人似乎在推我。是誰?你到底要和我說什麼?

  「呵!說什麼?日曬三桿,自然是叫你起來,還能說什麼!」

  我被這一聲頓時就驚醒瞭,緩緩爬起身,環顧四周,發現自己正躺在清漓的榻上,而清漓則一臉寒霜的站在我身前。

  「娘……」我看著清漓,昨夜種種頓時浮現眼前,我感覺自己的臉頰頓時便燒瞭起來。

  「娘,昨夜我們……」

  清漓眉眼一抬,冷漠的問道,「昨夜如何?」

  「昨夜我和你……是不是……」我想知道那一吻後怎麼瞭,我又是怎麼睡在這的。

  「怎麼,你還嫌昨晚氣你娘氣的不夠麼?」

  「不是,不是,我是說我們那個之後……」我越說聲音越小,心撲通撲通的跳的飛快。

  清漓緩緩眨瞭兩下眼睛,語氣聲調絲毫未變,「你若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就休要在此浪費時間,你今日不是還要去鍛你那把劍麼?」

  「娘,你如何知道我今日想去鍛劍?」

  「不是昨夜你自己說的?」清漓說完頓瞭頓,冷嘲熱諷般的說道,「你倒也是厲害,跪於地上說著話也能睡著。看你今早這神魂顛倒的模樣,怕是昨晚又做瞭什麼不堪的夢吧。」

  「夢?」我目瞪口呆的看著清漓,心裡的期待瞬間跌入谷底,原來這一切隻是夢麼?會有這麼真實的夢?清漓那動人的臉畔,唇間的柔軟和甘露的香甜明明還在心頭回蕩著,怎麼會隻是一場夢呢!

  「無暇與你在此耗著。」清漓說完一甩袖擺,便消失在瞭院中。

  我沉默的洗漱穿戴,又在桌前一口口吃完所有的食物,然後拿起劍便緩緩朝著山下走去。路過落塵故居遺址之時,我走到我昨天收拾的地方,看著滿地的雜物,拿起一件後塞進懷裡便又重新往山下走,而在這之間,我的腦中從頭至尾卻隻有一個夢字。

  不過其實細細想來,這不是夢又能是什麼呢,若我真的吻瞭清漓,她不得將我碎屍萬段,拋上九霄之外去,哪還能讓我睡在她的榻上。

  原先想不明白的事我都會很快拋之腦後直到徹底忘記,可眼下這個夢卻如同心魔一直繞於腦中。那一吻於我而言著實太過美妙,簡直可以比過與世間任何女子的水乳交融,可倒頭來卻隻是大夢一場。鋪天蓋地的失落像座山一般壓得我走的越發緩慢。就這麼一直走到和秋兒碰面的地方,心想昨日秋兒如此生氣,不知道今日還會不會在此等我。

  哎,不等便不等吧,說不定秋兒也隻是個夢……

  我埋著腦袋,悵然若失的穿過秋兒常露面的那個樹,徑直往山下走去。走瞭沒幾步,屁股上猛然便挨瞭一腳,我還沒來得及喊出聲,就哐當摔在瞭地上。

  扭頭看瞭一眼,秋兒側著身子抱著胸一言不發的看著前面。雖說心情低落,但看到秋兒在此,我還是有些喜出望外。

  「秋兒……你來瞭啊。是不是又等我好久瞭。」我趕緊爬起身湊到她旁邊問道。

  「反正我也無事……」秋兒嘟囔著。

  「昨天的事,真的隻是誤會,我被人誆騙,其實什麼都沒做……」我沉著嗓子又把昨日的事說瞭一遍。這一次秋兒沒耍脾氣,安靜的聽我說著,看來這一夜她的氣也消瞭。

  「好瞭,我信你瞭,不過以後不許亂跑,要跟緊我!」秋兒皺著眉厲聲說落著。

  我抓抓發髻無奈的說道,「可昨日亂跑的明明是……」

  「今日要去哪?」秋兒閃電般的打斷瞭我。

  「去鑄劍吧,昨日樊姬告訴我,鍛爐在流月北邊的霧靄山裡。」秋兒聽完便祭出劍刃,帶著我一起上瞭天。這次禦劍我隻是將一隻手放在秋兒肩上保持著平衡,然後便一直在出神。

  直到落地,我也沒說一句話。霧靄山的樹木極其茂密,走進林中宛如夜晚,我們探著路往前走著,雖說我們並肩而行,但其實都隻是在跟著秋兒走。

  不知走瞭多遠,秋兒終於停下瞭步子,「你今日究竟怎麼瞭。」

  我茫然的抬起頭看著秋兒同樣有些愁苦的小臉,「我沒怎麼啊,不是好好的。」

  「你明明就是心裡有事,平日裡話那麼多,煩人的要命,今日怎麼如此安靜?」

  我看著她撇瞭撇嘴,「我昨晚做瞭一個美夢。」

  秋兒聞言,聲音不自覺的低瞭幾分,「……既然是美夢,為何……為何還不開心。」

  「因為就隻是個夢……」說完我隨手撿起一根樹枝,百無聊賴的揮舞著繼續向前。

  秋兒跟在我身後幽幽的說道,「有些事便隻能是夢,當不得真,若是當真便成瞭禍事……」

  我頓下步子思量著秋兒的話,似乎從醒來到現在我都忘卻瞭一件極其重要的事,清漓可是我娘啊,我吻瞭自己的娘,我在期待什麼,這還有何可期待?萬幸隻是個夢,不然我豈不是真成瞭衣冠梟獍?我抬手用力拍瞭拍自己的腦袋,最近確實是太不對勁瞭,越來越不對勁。

  我要去鍛劍,然後好好的修行,早日渡劫元嬰,踏入煉神合虛之境。至於那個夢……既然那麼美便偷偷藏在心縫中吧。

  「走,鍛劍去,等我鍛出神劍,立刻去龍淵坊,好好的氣一氣那個糟老頭子,讓他誆我百兩銀子。」我轉過身一臉燦爛的的喊道,隨後氣勢洶洶的大踏步而去。

  激昂慷慨之中,我聽見秋兒在身後好像嘆瞭口氣,依舊幽幽的說道,「哎,可真好勸……」

  「你說什麼?」

  「沒什麼。」

  「對瞭,這個給你!」我從懷裡掏出雲溪買的那枚玉簪,遞到她面前。

  秋兒一愣,抿抿嘴,上抬雙眸看著我。

  「你又給我買衣服,又給我買劍,雖說是借,可我什麼時候能還上還不得而知呢。來而不往非禮也,我也沒什麼值錢的東西,便送你這個吧。原先我是買來送我娘的,可她又不要。放在我手裡也無用,便送於你吧,你若喜歡便戴著,不喜歡便自己留著。」

  我攤著手掌,那枚竹葉狀的玉簪安靜的躺在手中。

  秋兒眉頭緊瞭又松,松瞭又緊,最後還是緩緩探出手接瞭過去,可她接過去後發現我依舊在看著她,隻好又慢慢抬手,將那隻玉簪慢慢插入瞭發髻中。

  她原本就嬌小可愛,一身白裙配上這玉簪的點綴,更顯靈動。

  「嘿嘿,挺好看的!」

  秋兒埋低瞭腦袋,伸出雙手便使勁把我往前推,嘴裡慌亂的催促道,「快走吧,再磨蹭下去,太陽落山都找不到鍛爐。」

  「哦……」

  我們加快瞭腳程,直到踏入瞭大山深處的一處谷底,才終於發現瞭一片巨大的遺跡,地面由原本的泥土轉而成瞭遍佈苔蘚的青石板路,石板上還雕刻著各種奇怪的圖案,而這青石板路還不止一條,但都通向瞭前方樹木更為茂密的幽徑之中。我拉著秋兒緩緩往前走,彎腰避過頭部的藤蔓荊棘,踩著青石板,越過積水。最後終於看到瞭遠處有一個十丈見圓的平臺,圓臺頂部已被茂密的枝葉封死,一點光都透不下來,而平臺外一圈則環瞭幾座被藤蔓纏滿的立柱,立柱頂端飄著綠瑩瑩的火苗,而一個四方鍛爐正在當中。

  「果然不難……」

  「噓……」我剛想說話便被打斷瞭,剛剛光顧著看鍛爐瞭,這才發現,圓臺上竟然躺著許多,人?因為距離太遠,而且地面上青苔又太厚,我根本不能確定是不是人。

  於是我們小心翼翼的再湊近瞭些,蹲下身子藏在一側的灌木後。雖然距離還有些遠,但臺上的景色卻已然十分清晰。

  圓臺上躺著的果然都是人,有些都已然被青苔裹住,長瞭一身的綠毛。

  「看那!」我拍瞭拍秋兒指著圓臺一角。那裡有個人,看身形應該是個女子,赤裸著身子,正埋著頭上下動著。

  「她在幹嘛?」

  秋兒皺皺眉,也搖瞭搖頭。於是我便拉著她悄悄的圍著臺子轉瞭一圈,躲到瞭女子側面的灌木蹲下,這下打眼一看,給我嚇瞭一大跳,原來地上還躺著一個男子,那女子正埋頭含著那個男子的陽具,上下吞吐著。吞吐瞭幾下後,還伸出長的嚇人的舌頭從根部妖嬈的舔至頂端。隨後她直起身子,跨至男子腰部,一手握住他的陽具,慢慢塞入瞭自己的身體裡。一陣略顯沙啞的呻吟後,女子便快速擺動臀部,上下猛烈的運動起來。

  這種事,聽別人說或是看書上寫自然是不可能有眼見刺激的。我還是第一次看到男女交媾,驚訝的嘴都合不攏。

  突然一隻白嫩的小手伸過來擋住瞭我的雙眼,「你不許看!」

  我眼前一黑,這才返過神來,於是便移開瞭視線看下側邊,結果發現秋兒伸手擋住瞭我的眼睛,結果居然自己還睜的老大的。

  「你不讓我看,你自己還看!」

  秋兒這才回過頭,滿臉紅暈,氣急敗壞的舉起手狠狠敲著我的腦袋,「我又不是在看那個!」她這一嗓子明顯忘瞭壓音,頓時驚動瞭那個女子。

  她看著我們的方向張開嘴猛然大吼瞭一聲。

  隨後便是一陣強勁的陰風襲來,將我和秋兒藏身的灌木吹的一幹二凈,我想都沒想便將秋兒拽至身後。

  「你別沖動,這是百年陰屍,你殺不瞭它。」秋兒在我身後小聲說道。

  「那也不能等死吧,你放心,我殺不瞭它,它也未必弄得死我。大不瞭就耗著唄。」按我的一貫經驗,如果覺得戰無可避,那必然要先下手為強。於是我幾步便沖上圓臺,沒想到那女屍看我上前居然後退瞭幾步。

  而地上剛剛與她交合的男子已經在如此短的時間裡成瞭一具幹屍,我從上到下掃瞭它一眼,隻可惜劍還沒鑄成,那唯一可行的便是隻能去扭斷她的脖子瞭。我暗自運氣後,便一個箭步跳瞭過去。

  不曾想,那女屍跑的比我還快,又和我保持瞭剛剛的距離,半伏著身子警惕的盯著我。

  「秋兒,你瞧,它居然怕我,哈哈!」我興奮的扭頭喊道。

  「怕你又如何,隻要周遭有屍體它便是不死不滅,你看看這周圍。」我環顧一圈,忍不住吞瞭下唾沫,確實倒處都是屍體,多到下腳都難。

  就在我和秋兒說話間,那陰屍居然偷襲而來,此時她已經完全失去瞭剛剛的女子模樣,渾身的骨頭都從皮肉中伸瞭出來。雙手更是化成瞭鬼爪,指甲一尺來長,閃著利刃般的銀光。而此時周圍的氣息也變得更加陰沉粘稠,壓得的人喘不過氣來。

  「小心!」秋兒大喊一聲也跟著跳瞭上來,我剛一回首,那利爪便從我心口處猛然劃下,噼裡啪啦的直冒火星。還好我今日換瞭身衣服,不然我那二十兩可就完瞭。

  陰屍一擊之後見毫無效果,眼神頓時變瞭,而我則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伸手探去想要掐她的脖子。結果我手握住它之時,刺啦一聲便開始冒起煙來,陰屍連連甩手後跳而去。

  我手上沾滿瞭綠色的粘液,帶著股腐臭嘀嗒往下落,可給我惡心壞瞭。

  「你這什麼鬼招數,臟不臟啊……」

  「她才剛修出人形,根本不通智識,你和它說這些有什麼用。」

  陰屍看瞭看手臂上缺損的那一塊,呼吸逐漸加重瞭起來,鼻尖也不斷噴出陣陣白氣。它揚天怒吼瞭一聲,一股濁氣以它為圓心化為瞭強勁的陰風呼嘯著朝四面八方而去。若不是我提前運氣抵擋,恐怕要被這風吹走。下一瞬,圓臺一圈由下向上突然出瞭一道水簾,一直延生到頂。徹底封死瞭我們離開的路。

  而後我和秋兒腳下突然出瞭一灘水紋,隨著水紋逐漸擴大,剎那間變成瞭一汪黑色的水渦。我剛想看看是個什麼東西,身旁的秋兒卻一把拉住我的胳膊,蹭的一聲將我拖到瞭半空中。

  「小心,有毒!」每當秋兒落地,那水渦便會跟著出現在腳下,秋兒隻好拽著我不斷的躲閃。

  「秋兒,沒事,我百毒不侵,你放開我。」

  秋兒在跳閃的同時還不忘抬手敲瞭下我的額頭,「這是弱水,重如千金,沾之既腐。」

  「額……那就算這樣,我們也得先解決掉這陰屍啊,不然總一直躲閃也不是辦法。」

  「不行,不行,她已用弱水蔽體,太危險瞭,你不許去!我們等等尋得時機,便離開此處。」

  「可我劍還沒鍛啊!」我看著遠處的陰屍,她已然變瞭副模樣,渾身的骨骼都已融化,全身皆是流動的黑色液體,就連移動也宛如一捧浪潮。而四下的陰氣越發的凝重起來。隻覺得自己身骨之上都附著瞭如灌鉛般沉重的氣息。

  隨後陰屍再次怒吼瞭一聲,那原本幾尺大小的水渦突然增大瞭起來,眼看便要將整個圓臺沾滿,而秋兒則再也找不到落腳之地。其實秋兒已然非常厲害,那麼小的個子拖著我這麼重的身體飛來閃去瞭半天。可眼下,無論如何都必須得落地瞭。雖說沾之既腐,但我肯定要比秋兒更能堅持吧。

  想到這我手腕一用力,在半空中將秋兒嬌小的身體拉到身體,隨後一手摟過肩,一手抄過腿彎,將她緊緊抱在懷裡,隨後任憑自己落在弱水之中。而原本那一圈封住退路的水簾已然由上彎曲瞭下來,在頂部匯成一點。徹底把這個圓臺包成瞭一個水球。

  我雙腳踏地之後,徹骨的寒冷便從腳下襲來,真的是冷的骨頭都酥瞭。而此時我的腳也已經牢牢的被水渦抓住,根本動不瞭分毫。而秋兒縮在我懷裡,就隻顧著傻愣愣的看著我。看著滿地的弱水,我一眼便看到瞭那位於圓臺正中的鍛爐。

  「秋兒,站上鍛爐去。」說完,我把她整個舉起,用力往前一拋,秋兒回頭看著我,虛踏瞭幾步後落在瞭鍛爐之上。

  而陰屍似乎終於找到瞭機會,它彷佛從一開始就隻把我當作瞭最大的威脅,對於一旁的秋兒根本理都不理。當秋兒尚未落地之時,一陣黑色潮浪便已然鋪面而來,這黑水砸在臉上簡直比座山還重。差點給我拍暈瞭,徑直將我壓躺瞭下去。

  「落塵!」秋兒聲音也徹底被四周粘稠的弱水所掩蓋。

  「別過來!」這是我被潮水淹沒前說的最後一句話。很快,萬蟻噬骨的痛楚逐漸遍佈全身,可這於我而言,倒還是能忍受的住。可弱水真正要命的也許並不是這個,而是這水又黏又重,落入其中根本就無法掙紮,時間一久就算不被腐蝕之死也得被淹死。我突然想起以前說書先生所說的話,冥界弱水三千,鵝毛不浮。

  就在這時,漆黑的眼前突然出現瞭一片模糊的白光,難道又是清漓來救我瞭?

  「少俠,撐住,我這就拉你出來!」怎麼是個男子的聲音。

  我還未來得及細想,一股清泉沖破瞭眼前的黑水,泉水化作瞭一隻手抱住瞭我的身子,一點一點把我拉瞭出來。

  剛一離開水面,秋兒便一把抓住瞭我的手,將我帶上瞭她的劍刃。

  「少俠沒事吧。」

  我隻顧埋頭幹嘔著根本沒空去看來者何人,但還是舉手擺瞭擺,示意沒事。秋兒便一直緊靠著我,用手輕拍我的後背。

  「弱水之下,還能活命,看來少俠也非等閑,少俠暫歇,容我先去會一會此妖邪。」

  我吐瞭幾口後總算是緩和瞭過來,在秋兒的攙扶下,緩緩站起身。眼前一位風度翩翩的白衣男子,踩在一塊寒冰之上,在空中來去自如。而原本水球的頂部已被凍成瞭冰,碎瞭一個大洞。

  男子單手疊指至於身前,下引潮水壓住瞭弱水沖擊而來之勢。隨後手握長劍,徑直沖向陰屍。陰屍閃躲不及,一劍便被砍下瞭半個肩膀。而後,男子默念心訣,手中長劍分出萬刃,化為劍雨再次侵襲而下。

  陰屍將體中骨刺盡數排出,化成瞭骨盾,將劍雨擋在瞭外面,可當它再次露頭之時,男子已閃身至它身後,一劍便削去瞭它的腦袋。

  潮起的弱水瞬間便落瞭下去,可男子還未來的及起身,從那團肉屍之中便又生出瞭一個腦袋,比原先的還要醜陋,而弱水也再次傾巢而去,直接壓瞭過來。

  兩人一來一去激鬥之時,我隻能遠遠的看著,因為身體裡的感覺著實有些不善。剛剛侵入體內的弱水此時就在身體中橫沖直撞,每一寸皮肉經脈都在被牽引拉扯。

  「你是不是還不舒服?」秋兒捧起我的臉,關切的問道。

  「可能是沒吐幹凈,沒事,我撐得住……」

  可我不斷滲出的冷汗並不足以支撐沒事二字。一瞬間,秋兒的眼神就變瞭,變得極其嚇人,後槽牙也是咬的吱嘎作響。小圓臉滿是寒氣,斜眼死死的盯著陰屍的方向,小拳頭也悄悄握緊瞭。

  我趕緊抬手搭上她的肩,「你不許去……那弱水好厲害,就在這陪我,哪都不許去。」

  她鼓瞭鼓腮幫子,白瞭我一眼,便又開始幫我輕拍著後背。

  那陰屍果然是不死不滅之身,白衣男子已殺瞭它十次有餘,可依舊沒有改變現狀。而且那陰屍的體型身手似乎還變得更強瞭些,相反男子抑制弱水的水勢卻逐漸有些支撐不住瞭。

  我此時已經盤腿坐在瞭劍刃上,屏息去抵禦體內弱水的侵擾,可慢慢的我便有瞭一股煩躁感,這股熟悉的煩躁感又漸漸的拉出瞭我體內那似曾相識的灼氣,這股灼氣也不知從那冒瞭頭,隨後便一發不可收拾的在我體內躥瞭起來,追逐著體內的弱水,隨後便交織在一起,互不相讓。

  我的身體越發悶熱,灼氣混合著弱水又開始四處尋找出口。我真想給身子開個洞,免得總是遇上這樣的情況,這種憋屈的膨脹感著實難受的很。等到體表的汗毛都立起來之時,我知道差不多到頭瞭,因為我現在哪怕張口呼上一口氣都是滾燙如巖漿一般。

  我突然站起瞭身,整個人緊繃成一張弓,雙手握緊拳頭拼命的用力想要把這股灼氣散出去。而此時圓臺上的弱水也終於沖破瞭白衣男子的限制,鋪天蓋地的漲瞭起來。

  我仰頭吐出一口白氣, 飛身跳下瞭氣刃,用盡全身的力量狠狠將拳頭砸向瞭地面。一瞬間排山倒海的熱浪噴湧而出,一直蔓延到數十丈外。無論是弱水還是白衣男子的清泉都在這股熱浪中被蒸發的一幹二凈。

  就連整個圓臺上所有的屍體都被燒成瞭黑灰。白衣男子反應靈敏,迅速升高瞭十餘丈,而陰屍那原本粘稠的肉身被燙瞭個幹幹凈凈,隻剩下一具骸骨。

  它在瞬間將一抹弱水護在瞭身下的最後一具屍體上,熱浪落盡,白煙散去之際,它又利用這最後一具屍體恢復瞭肉身。而我已然眼疾手快的越到它的身旁,一手便掐住瞭它的脖子,它趕忙抬起雙手緊握住我的臂膀,沒想到的是,這百年陰屍力量極大,一時間我倆竟勢均力敵。

  而白衣男子也拍馬趕到,一劍刺入它的胸膛,可劍勢卻被最後那一窪弱水給吸住瞭。於是三人糾纏在一起,陷入瞭僵局。我扭過頭大喊瞭一聲,「秋兒!」

  秋兒聞言,立刻攤開雙手,各疊二指,隨後交匯於胸前,整個身體微微上浮泛著瑩瑩的紫光,隨後翻轉手腕,二指向天。

  隨後一道青紫色的天雷從天而落,沖破瞭茂密的枝葉,雷勢極大,可見之處皆是紫白一片。而這澎湃的雷勢最後竟化為瞭一點正擊在陰屍的天靈蓋上。我隻感覺瞬間臂膀上的力量就消失瞭,便趕忙後退幾步。白衣男子也連忙撤劍而走。

  可天雷卻未斷,連續三道雷接連而下。可其實第一道雷那陰屍便已然氣魄俱滅瞭。看來她是鐵瞭心要把這五雷劈完啊,於是我小跑到秋兒身邊,伸手將還浮在半空的小丫頭給摘瞭下來。

  「秋兒,別劈瞭,再劈圓臺都要碎瞭……」她貼在我懷裡撲閃著大眼睛看著我,小臉雪白,鼻翼也因為激動而不斷地起伏著。

  一切塵埃落定,我拉著秋兒走到白衣男子身邊,而就在此時,又有一位男子身著紅衣禦劍飄搖而下。一落地便大呼小叫起來,「我說師兄,你也不等等我,倘若你有個什麼閃失,我如何向長老們交代。」

  白衣男子看著他隻是搖瞭搖頭,隨後走到我身前一拱手,

  「在下乃天玄山弟子漸川,多謝兩位少俠出手相助。」

  「你是天玄山弟子?」天玄山果然是正道第一大派啊,到處都是門徒。這時身後的紅衣男子擠上前來插著話,「什麼弟子啊,我師兄乃是天玄三垣之一的紫薇垣,乃是劍仙傳人。」

  「舞墨,休要張狂,此二位皆是大能之輩,這百年陰屍吸瞭當年禾洛上仙鍛劍弱水之力,已為大害,倘若不是得他們相助,我剛剛恐是兇多吉少。」

  我聽聞連連擺手,「不敢當,不敢當,剛剛可是你先把我從弱水裡撈出來的,不然我就憋死瞭。」

  「還未請教二位尊姓大名。」

  「我叫落塵,她是秋兒。我們乃是散修。」秋兒默默站在我一旁,看著遠處也不言語。這時舞墨一臉笑意的卻湊瞭上來,「姑娘,我乃天玄二十八宿之一,敢問姑娘年方幾何?」

  我立刻一個箭步上前,擋在秋兒面前,「你有何話,和我說便可……」

  舞墨凝眉笑道,「這是為何,難不成秋兒姑娘不會說話?」他說完身姿一轉,又繞到瞭秋兒面前。

  「姑娘如此身手,若是無門無派,何不加入天玄山,師承名門正派豈不光耀門楣。你放心,若是入瞭門成瞭我同宗師妹,我定然護你周全。」

  我心裡莫名的著急起來,可若是總攔著又顯得有些刻意,隻好目不轉睛的看著秋兒。

  「不必……」

  秋兒冷冰冰的吐出兩個字來。

  「姑娘,行走江湖若是無門無派,著實不便,若姑娘不願受門派束縛,做個外門弟子也好啊。由我推薦,此事不難!」

  秋兒扯瞭扯我的胳膊,「你問他吧,他若去我便去,他若不去我便也不去。」說完背手又閃去瞭我的身後。

  哎呀,這丫頭可真是太給我面子瞭。

  「我不去……我們散修慣瞭,暫無入派的打算。」漸川聞言隻是默默點頭,眉眼間隻有些遺憾,而舞墨卻不免唉聲嘆氣起來,不住的打量著秋兒的背影,我下意識的又往秋兒身邊靠瞭靠。

  「少俠既為天玄門人,可知天玄山有沒有一位以木為術的空冥大能之人?」我這裡有太多關於天玄山的謎團,如今正好碰到門內之人,還是應該找機會詢問一下。

  漸川點瞭點頭,「兌率宮長老木玄子便是空冥大能者。」

  「那他還活著?」我非常直白的問道。

  漸川一愣,「自然是活著的。少俠何故有此一問?」

  「隻是聽瞭些無聊的傳聞,我再問你,天玄山風玄子是怎樣的人?」我打破砂鍋問到底的連追不放。

  「風玄子長老寬厚仁慈,道法精湛,在門中聲望頗高,就連我也得過他的指點,自然是正道大成之人。」這和飛夢所說簡直天地之別啊,可眼下也無法問的太過露骨,我隻能把話題岔到別處。

  「天玄山不虧是第一大派,八宮,三垣,還有二十八宿,人也太多瞭。」

  不得不說,漸川這人品性極好,他聞言便很耐心的解釋給我聽,「天玄確實分瞭乾元,坤元,巽沂,震厲,坎盈,離咎,艮守,兌率八宮,其中以乾元天玄子師尊為首,乾元宮下設紫薇,太微及天市三垣,其餘七宮各有四宿,合曰二十八宿。但這些都隻是預設之位,天玄門規之一便是寧缺毋濫。因而有成者也不算太多。眼下天市垣便無人得名,二十八宿其實也隻有一半在位。而那些分門外門弟子其實並不能算的上是真正的天玄門人。故而師尊一直求賢若渴,希望有能者入我門派助正道一臂之力。所以還煩請兩位少俠多多考慮一番。」

  人傢都說到這份上瞭,我自然也不好再回絕的太直接,

  「嗯,容我們想想,日後再說吧。」

  漸川點點頭,「還未請教二位道友為何會在此處?」

  「哦,我來鍛劍的。」

  我剛說完,舞墨就噗嗤的笑瞭出來。隨後捅瞭捅漸川的後背,小聲說道,「看來那老爺子又白賺一百兩。」

  漸川也面露尷尬之色,但他還是表現的十分有禮,反正我買都買瞭,愛笑不笑吧。

  「那你們來此何幹?」

  「我等隻是聽聞此山總有人無故失蹤,便前往調查一番,不曾想原來是有邪物作祟,看來之前鍛劍之人怕是都死於非命瞭。眼下邪物已除,我等還需回山復命,便在此別過瞭。希望有朝一日,能與二位同宗修行,共守正道。這是在下的紫微星牌,日後若有不便,可以此為信物,在下必當竭力相助,告辭!」

  漸川遞給我一塊圓形的木牌,再一拱手,隨後便禦劍而起。舞墨則看著秋兒喊道,「姑娘,我們有緣再見啦。」

  待二人走後,我忍不住嘀咕瞭一句,「此人可真是欠揍……」秋兒卻在一旁也不說話隻是抿嘴淺笑。

  我摘下背後的棍子,走到鍛爐邊,將棍子放瞭上去。

  片刻後,我扭過臉看著秋兒問道,「然後呢?」

  秋兒聞言睜大瞭眼睛看著我,「你問我?」

  「不然呢?我不會鍛劍啊……」

  「……我也不會啊……」

  於是我們兩人圍著鍛爐傻愣愣的發瞭半天的呆。

  「鍛劍,得有火吧……」秋兒撇撇嘴說道。

  「嗯,還得是天火呢,可我去哪找天火?」

  「你剛剛不是放瞭一把那麼大的火麼?」

  我皺著眉看瞭看光無一物的圓臺,猶豫的回道,「我那是天火麼……」

  「萬一呢?」秋兒毫不在意的說道。

  「也對……」我捏瞭捏鼻子,不管怎麼樣,總要試試看。可這時我才想起,「可我不知道怎麼放的火,每每都是它自己出來的。」

  「那你就想著剛剛體內的知覺,再試試看唄。」

  既然秋兒都難得這麼鼓勵我,我自然不能讓她失望,於是我沉下心,雙手按在鍛爐上,開始感受剛剛那一刻的知覺。

  可感受瞭半天,我也沒感受到什麼東西。

  「不行,身體裡一點動靜都沒有……」

  秋兒側揚著腦袋想瞭想,「你會不會隻有在遇險或是情緒激動之下才能使出那火來?」我想瞭想,隨後點瞭點頭,「特別興奮的時候也會。」我誠實的補充瞭一點,因為那日晚上在清漓的池子裡,我就是因為太興奮才把那泉水煮熟的。秋兒聞言臉頰頓時便紅瞭,接著二話不說,上來就狠狠踹瞭我一腳。

  我摸著屁股站起身,「又怎麼瞭?」

  「興奮什麼興奮,你想怎麼興奮?」

  「我不是那意思……」我心虛的又走到鍛爐邊,想再試一試。

  這時秋兒突然換瞭個口吻,十分認真的說道, 「不然我劈你吧,焚雷訣,殷雷咒再加上五雷轟?」

  聽見這話,我差點一口氣沒上來直接背過去,「你想直接把我給超度瞭啊!」

  可秋兒已然自顧自的下定瞭決心,她輕盈的後撤瞭三步,瞬間疊起手指,大喊瞭一聲,「專註於心!」

  「哎,你別……」別字剛說瞭一半,一股洶湧澎湃的巨雷鳴直接砸在瞭我雙肩上,差點就把我壓的跪在地上。

  這股雷壓源源不斷,渾身上下每一處皮肉都被電的死去活來,我這心裡真是想哭都哭不出來。可不曾想,丹田處居然真的熱乎瞭起來,我連忙集中註意力,一邊承受著巨大的震懾和心神的動蕩,一邊努力引導著那點熱氣。

  漸漸的,那股灼氣慢慢露瞭個頭,而此時,秋兒的雷術也增強瞭威力,極度的反壓之下,灼氣卻逆勢上漲,瞬間便膨脹起來。不知是不是因為感受到瞭這個破舊的鍛爐,這一次,這股灼氣並沒有在我身體中亂竄,而是徑直往我雙手而去。

  我跟著大喝一聲,熱流從掌心噴湧而出,瞬間便將鍛爐包裹住瞭。於此同此,雙肩的雷壓終於被撤走瞭。渾身輕瞭之後,掌心的熱流更甚,突然砰的一聲,燃起瞭鮮紅的火焰。整個鍛爐跟著便發出瞭磨擦扭轉的聲響,彷佛是被這火焰給啟動瞭。難道一直藏在我體內的真的是天火?他們說的什麼特別之處就是指這個?

  信心一旦上來後,感覺全身的經脈都更加通暢。這股熱浪似乎根本不需要靈炁的支撐,彷佛就源自我體內原本便存有的力量。

  鍛爐之上火焰熊熊的燃燒著,一開始那柄劍還無甚動靜,但很快便開始劇烈的震動起來,我屏住呼吸,進一步催動著雙手的熱浪,火焰頓時又抬高瞭幾尺。劍身中先是傳來瞭一陣哀鳴,但隨後一個如魅影般呈倒三角狀的巨大魔臉從劍中膨脹開來,嘶喊著一直漲到一丈來高。魔靈張開血盆大口便沖我的面門而來,而我則咬緊牙關,徹底摟住瞭鍛爐,將體內所有灼氣都釋放瞭出來,火焰瞬間將魔靈埋瞭進去,而魔靈拼命掙紮著又露出瞭頭來。

  於是這場較量進入瞭你來我往的焦灼狀態,誰都不肯認輸,我渾身已然變得血紅,每一寸骨肉都劇痛無比,可卻依舊死咬著牙關不肯松懈半分,既然我的火正是天火,那我就算是死也要把你給煉瞭!

  我和劍中的魔靈完全就在對拼著彼此的極限。可能是我第一次有意識的引導出體內的陽炎業火,運用的還極不熟練,根本沒辦法把熱浪聚集在一點上。而此時我周圍一圈已經模糊一片,整個鍛爐都被這焚滅一切的烈焰圍繞起來。

  我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因為明顯身體已經逐漸失力,仿佛要燃燒殆盡瞭一般。

  就在此時,火光一片中突然閃入瞭一抹白色的倩影,秋兒繞到我身後,一把貼住瞭我,雙手則繞到身前搭在瞭我的胳膊上。

  我自然知道現在我的身體有多燙,可根本沒辦法開口讓秋兒走開。很快,一陣熱流順著秋兒的玉指傳到瞭我的臂膀之上,接著便由我的手傳遞到瞭鍛爐中。鍛爐中的烈焰頓時裹上瞭一層淡紫色的電光,隨後便徑直沖高瞭一丈多,直接把魔靈埋在瞭火焰之下。魔靈的嘶喊吼叫逐漸成瞭一陣陣的哀嚎,到最後終於連聲響都聽不見瞭。

  而此時我們的氣力也依然到達瞭極限,火焰逐漸小瞭下來,魔靈在最後的掙紮中終於被完全燒盡,啪的一聲,魔靈的殘骸凝結成瞭一枚湛藍而晶瑩的玉珠,這應該就是劍靈瞭吧。劍靈漂浮在半空中,發出柔和的光,隨後緩緩下落,掉在瞭那根破棍之上。一時間光芒大盛,刺得我們根本就睜不開眼。

  等光芒褪去後,一柄長約四尺的劍安靜的漂浮在鍛爐之上,緩緩向四周散發著光芒。劍柄呈青色,上面隱約有亮銀色的花紋,劍格雖窄但如玉齒倒插在劍柄上,劍身修長輕薄泛著淡藍的熒光,勾勒出兩條筆直的劍槽,兩刃極薄近乎透明。劍柄劍身宛如融為瞭一體。

  我松開摟著鍛爐的手臂,看著那柄劍,緩緩伸出瞭右手,劍彷佛受到召喚,左右搖擺瞭幾下後便調轉瞭方向,直接落入瞭我的手中。

  我拿著這柄仍在泛著光亮的神劍慢慢轉身看著秋兒,一臉的呆滯,「秋兒,我真的鍛成瞭……」

  此時的秋兒雙瞳也搖曳著淡淡光華,語氣輕柔至極,「是,你鍛成瞭!」

  我看著手裡的劍,頓時興起,一個後翻跳下鍛爐,隨手便舞起瞭我已練瞭十餘年的天引劍法。從一式至二十二式,每一招我都早已爛熟於胸,如今長劍在手,我終於可以將這一招一式展於眼前。

  我越舞越是起勁,慢慢的體內那股熱流又泛瞭起來,一劍揮下後,劍身突然著瞭火,隨後我再次用力往前一揮,烈焰頓時從劍尖拋灑瞭出去,一丈外的幾棵參天大樹,頓時被攔腰斬斷,各自焚燒,直到變成瞭灰燼。

  金丹之前,五行皆可修行,可入瞭金丹後,必有一屬靈根極強,可作主修,天資極高之人也可修兩屬靈根。而我入瞭金丹後卻一直不知自己所擁有的五行靈根。現在看來,我應當是火靈根為尊瞭吧,而秋兒自然是雷靈根,至於清漓麼,七靈俱全,強至無理……

  等舞完劍後,我發現周遭的一切都不一樣瞭,剛剛舞劍之時並未察覺有劍氣,可眼下方圓三丈內寸物不立。我再次低頭看著手中的長劍,這就是神劍之威?我這麼一個毫無靈炁之人也能做到如此地步?那也太厲害瞭吧。而秋兒在旁看著我舞劍時,臉上就一直掛著淺淺的笑意。

  我收起劍後,跑到秋兒身邊興奮的說道,「快,秋兒,咱們去龍淵坊,我得好好氣氣那個老頭子。」

  秋兒頓時一臉苦相,「你還真要去啊!」

  「那是自然!」

  片刻後,我再次換瞭身幹凈衣服,興沖沖的跑到瞭龍淵坊門口,站在門外大聲喊道,「坊主,你看這是什麼!」

  坊主打眼一看,手中的鐵錘頓時落在瞭地上,傻愣瞭幾瞬後,快速跑到我面前,將我拉倒瞭一旁的僻靜之處。

  「少俠,你當真鍛成瞭?」

  「是啊,差點就死那瞭?你知道鍛爐那有什麼,百年陰屍!之前從你這買劍去鍛的人估計都死瞭。」

  坊主雖然和我說著話,可雙眼從始至終都未離開過這柄劍。

  「少俠可真是神人啊,不過既然已得神劍,便萬不可再如此招搖瞭。難道少俠不知懷璧其罪的道理麼?」

  我想想,點瞭點頭,老頭說的確實有道理。一個攝魂鈴還沒解決呢,眼下又有瞭柄神劍,以後估計麻煩會更多。

  「少俠可否借老夫一觀?」我隨手便遞瞭過去,順口說道,「你可別想搶走瞭啊?」

  「少俠說笑瞭,神劍認主,便是搶走也無用。」明明在我手中無比輕盈的劍在老板手中卻顯得沉重不已,可他依舊不肯放手,一點一點仔仔細細的打量下來,最後居然落下瞭淚。

  「果真是名不虛傳啊,縱使我再鍛上百年的兵刃,也鍛不出如此神兵啊!」他看完後一閉眼又將劍還到瞭我手中。

  「少俠稍等!」老頭說完掉頭便走,很快就拿出瞭一佈包來,「此乃北海冥蛟之皮所做的劍鞘,堅韌無比,也是識劍識主的靈物,用它來納此神劍正合適。老夫便將此物贈予少俠,已藏神劍之光。」

  我接過這青色的劍鞘,將長劍一插而入,還真合適。

  「那便多謝坊主瞭。」

  「不用謝我,是我該謝你,多少年瞭,這把劍終於找到瞭主人!真是可喜可賀啊。願少俠持此神劍斬妖除魔,懲惡揚善!」我原本是想來氣一氣這坊主,結果現在場面弄得居然還有些感人。人傢還送瞭我這麼好的劍鞘,一時間是善是惡,是騙是真,我倒有些弄不清瞭。

  「對瞭,既然神劍已認主,那少俠可曾為它取名?」

  「我取麼?」我睜大瞭眼睛問道。

  「少俠的劍,自然是少俠取瞭?」

  我皺起眉摸著下巴,「這得容我想一想。」可能是給神劍起名這事比較有紀念意義吧,坊主一點不著急,就在那安靜的等著我,就連秋兒也在一旁看著我。

  我在腦中將之前說書先生和話本裡所有的神兵利刃都想瞭一遍,既然是神劍,那名字自然要顯得它厲害才行,不然和普通劍有什麼區別。

  半晌之後,我一拍手掌,坊主和秋兒頓時抬起頭,「我決定叫它,九天十地斷浪斬風分光劍!」

  坊主手裡裝劍鞘的佈袋無聲的落在瞭地上,他揉瞭揉耳朵反問道,「少俠說,叫什麼?」

  「九天十地斷浪斬風分光劍!」

  坊主聽完沉默瞭許久,最後重重嘆瞭口氣,「看來就是神劍也有眼瞎的時候。」接著便搖著頭轉身而去。

  我再轉頭看向秋兒,她的臉色也不比坊主好多少。

  「怎麼瞭,不行麼?」

  「行什麼行,你這起的什麼破名字!」

  「可這名字顯得這把劍厲害啊。」我堅持著說道,秋兒看著我隻是睜大瞭雙眼,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麼。於是我便又耐心的解釋給她聽,「你看啊,就比如掌,‘斷魂掌’聽上去必然是要比‘掌’更厲害的,而‘霹靂斷魂掌’呢,又肯定比‘斷魂掌’厲害,那如果是‘乾坤霹靂斷魂掌’,那必然就更厲害瞭。所以按照我一貫的經驗,名字越長就越顯得厲害!」

  「你……你,哎呀,真是,真是氣死我瞭!」秋兒捶胸頓足,不住喘著粗氣,最後她想瞭想,又對我喊道,「你不是說這把劍是洛寧劍的兒子麼,哪有兒子比娘名字長這麼多的?」

  我突然意識到,秋兒似乎想踏入我的領域,然後嘗試說服我,那我肯定得給她點面子。

  「你說的也有道理,那就叫斷浪斬風分光劍吧,這個短。」秋兒死死盯著我,大眼睛蒲扇瞭幾下後,終於再也忍不住,扭頭便大步而去。

  我趕緊將劍背好,顛顛的跟瞭上去,湊在她身後不住的說道,「怎麼瞭啊,你真的就這麼不喜歡這名字麼?」

  「是!」秋兒回過頭大喊一聲,然後又再次往前走去。

  我想瞭想,又低聲說道,「其實我原本還起瞭一個名字的,若你不喜歡這個,那我便用另一個好瞭。」

  秋兒止住步子,回頭問道,「什麼名字。」

  我微微側開視線,腦中浮現著一個人影,輕聲說道,「叫……清塵劍。」說完後,我就覺得自己的心噗通噗通跳的特別厲害。轉臉看著秋兒,發現她的眼睛愣的比剛剛還圓,就連嘴都張瞭開來。

  「怎麼瞭?這個也不行?」

  片刻後,秋兒慢慢搖瞭搖手,隨後跟著又搖起頭來,「不行,不行,這名字……這名字一點不適合男子漢大丈夫!算瞭算瞭……你還是叫那個什麼什麼分光劍吧。」秋兒默默嘆瞭口氣。

  「叫斷浪斬風分光劍。」

  「你閉嘴!」

  「哦……」

  傍晚時分,我興致沖沖的回到瞭清漓山,一路小跑到落塵故居遺址,發現昨日亂糟糟的一片已經被打掃幹凈,就連那個大洞也被填平瞭,但上面什麼都沒有。遠遠的便看見清漓站在山上正俯瞰著我的院子。

  我趕緊跑瞭上去,一個健步沖到清漓身旁,和她一起看著山下。

  「娘,我的屋子呢?」

  「昨天不是毀瞭?」清漓波瀾不驚的說道。

  「我知道啊,可你不是說再建便是?」

  「你自己不會建麼?」清漓惡狠狠的把話頭拋瞭回來。

  「可我不會建屋子啊!」我委屈的說道,學道這麼多年,何時學過木瓦工的活計。

  沉默瞭片刻後,清漓清瞭清嗓子,理直氣壯的說道,「我也不會……」隨後便轉身往屋內走去。

  我看著她的背影,撓瞭撓後脖,怎麼覺得這一幕有點熟悉呢。而手上一伸則摸到瞭劍柄,便頓時什麼都忘瞭,轉身邊跑邊喊道,「娘,給你看看我的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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