閃爍的紅綠燈下，四個人心照不宣地相互躲閃著視線。
林曉瑜本來打著幫爸媽遛狗的旗號出來偷偷摸摸和沈茂凡約會，沒想到竟碰到瞭宋怡然和陳沐陽。
她一開始隻是覺得這倆人背影看著眼熟地很，想走近一些瞧瞧。
可看到他們緊緊相扣的十指，女生不時曖昧地蹭高個頭男生的胸口，男生復又靠得很近幫她整理碎發時，林曉瑜不由地懷疑起自己是不是認錯人瞭。普通的姐弟倆哪兒會做出這般情侶似的親昵動作呢？
她剛想拽著沈茂凡離開，宋怡然卻自己轉過頭來，她這才恍然大悟。
原來，他們真的是戀人關系。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沈茂凡。他插著一個褲兜，扯瞭一個笑容，指著對面兩個人，目光聚焦在他們交纏的十指上，「你們……？」
陳沐陽攥緊瞭宋怡然微微發顫的手，嘆瞭一口氣，語氣平淡，「跟你們一樣。」
「可你們不是姐弟嗎？」林曉瑜反唇譏諷。
他應聲道：「不是親的。」
林曉瑜嘴快，無意間說道：「我當然知道你們不是親的，要是親的，那更惡……」
話還沒說完，她瞥到宋怡然緊抿著雙唇，白凈的臉上寫滿瞭慌亂與不安，和陳沐陽的鎮定自若形成強烈對比。
她把手裡的牽引繩扔到沈茂凡手上，隨後迅速走上前去拉過宋怡然。陳沐陽一開始還不樂意放手，林曉瑜揚起下巴，拉下臉，「我跟我好朋友聊會兒天，不行？」
陳沐陽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宋怡然打圓場，對他說道：「沒事沒事，就一小會兒。」他這才放開瞭她。
待她們稍微走遠瞭一些，沈茂凡睨瞭一眼陳沐陽，而後搖頭失笑：「說你什麼好呢，牧羊老弟。你可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自己表姐都搞。你不如改名叫陳一鳴，你姐就叫宋驚人。」
陳沐陽略顯陰沉的雙眸如深秋的江水一樣寒涼。他踢著腳下的小石子，生硬地扯瞭一個笑容，「滾你媽。」
沈茂凡把兩條狗拴在一旁的樹上，正色道：「你是認真的嗎？她跟你可是有血緣關系，將來結不瞭婚的。」
「我知道，現在不還高中嗎？以後的事遠著呢。」
沈茂凡一愣，托著下巴擺擺手，笑道：「嘖嘖，我之前就覺得奇怪呢，你怎麼一個女生也看不上，原來早就金屋藏嬌瞭。隨便你。」
氣氛好不容易活絡瞭些，陳沐陽的眼睛餘光落在不遠處的宋怡然身上，嘴裡悠悠說道：「茂茂大哥，幫我保密。」
「我當然不會告訴別人，但是這也難保以後你們被發現啊？」
「那又怎樣？」陳沐陽反問。
他的反問弄得他猝不及防，笑道：「愛情還真是使人盲目。」
那邊宋怡然被林曉瑜拉到瞭橋邊，兩個少女心照不宣地互相對視，最後林曉瑜突然用自己的腦門撞瞭撞她的腦門，宋怡然躲閃不及，疼得「嗷」瞭一聲。
「我測測看你有沒有發燒。」林曉瑜白瞭她一眼。
宋怡然揉著腦門，支支吾吾道：「小魚……你替我保密好不好？唐晨櫻也別告訴……」
她愣愣地盯著宋怡然，雙手環抱在胸前，沉不住氣地說道：「男生那麼多，為什麼選他啊？裝腔作勢，呆半天嘴裡都放不出一個屁來的悶騷男，還是你表弟，我服瞭你。趕緊分瞭算瞭。」
「表弟又怎麼樣嘛……」她磕磕巴巴地說著。
林曉瑜指著她的鼻子，「你還跟我狡辯？你們將來結不瞭婚的，你傢裡也不會同意的。我好心好意勸你呢。」
宋怡然搓瞭搓涼手，笑道：「現在不婚主義者可多瞭。」
她上下打量著宋怡然，略微有些氣惱，「冥頑不靈。你弟有什麼好的？白菜都讓豬……你弟也不算豬，反正就是不好！」
「我覺得他好就行瞭。」宋怡然若有所思地傻笑瞭一陣，低聲說道，「那種感覺說不出來，就仿佛，他永遠也不可能從我生命裡消除瞭。我跟他做不成真正的親人，因為我看到他對我笑的時候，我還是會心動。他比我小半歲，喜歡逗我，也會調皮，開玩笑，說我壞話，那時候我覺得他像弟弟。可他抱著我，親吻我，照顧我時，我從他那兒得到的，是一個男人的溫暖。」
她的眼睛裡此刻閃爍著溫柔的光芒，在黑黢黢的微涼秋夜裡好似泛著璀璨星河。
林曉瑜難得聽她講瞭這麼多掏心窩子的話，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你是被我故作老成的話給嚇到瞭嗎？」宋怡然看她一臉呆滯，湊近問道，「不就跟你和沈茂凡是一樣的嘛，談個戀愛而已。」
「唉，你真是……一言難盡。平時看著斯斯文文的，沒想到還能做出這種出格的事兒來。」
林曉瑜嗤笑瞭一聲，突然想到什麼，一把拉過她的手腕，放低聲音：「你剛剛說，『親吻』？你們？到哪一步瞭？」
宋怡然低頭，猶豫瞭一會兒，輕聲說：「做瞭。」
「啊——？」林曉瑜立刻驚叫，不可置信地盯著她的眼睛。
宋怡然微微笑瞭笑，「又嚇到你啦？」
她的笑容裡隱藏著一絲不明顯的苦澀。
林曉瑜意識到自己反應太大瞭，立刻說道：「不是……我，我沒想到……」結結巴巴的話語最後淪為一聲長長的無奈嘆息，「算瞭，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棒打鴛鴦。」
「你以後可以兼職當媒婆，看你對男女配對很上心嘛。」宋怡然岔開話題。
「哪有空。」
颯颯的秋風吹起橋邊兩個少女的烏發，沉寂的那個剎那，宋怡然聽到瞭微不可聞的一句話：「未來的路還是你自己選的，不論是工作、愛情、傢庭。」
「我知道，我現在不後悔。」宋怡然淺淺地微笑，「謝謝你，小魚。」
林曉瑜扁扁嘴，「走吧。」
回到陳沐陽身邊時，宋怡然沒有瞭剛剛難受的心情，反而坦坦蕩蕩地勾住他的胳膊，依偎在他身邊，從他身上汲取熱量。
陳沐陽幫她緊瞭緊衣領口，眼底是如水般的溫柔。
林曉瑜看著眼前的畫面，突然覺得，或許道德倫理綱常並不是那麼重要。隻要能在微涼的秋夜有一雙溫熱的手牢牢地給自己捂著，那不就是幸福快樂嗎。
她拍瞭拍沈茂凡，「再帶波波和dy遛一圈，走瞭別看瞭。」
他們在紅綠燈下各自轉向屬於自己的方向，緩緩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