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雅原本以為他要生氣。
結果他目光在她臉上落瞭片刻之後，面色並沒有太大變化，而是恢復瞭平靜，再然後，她看到他點瞭下頭：“好。”
緊接著又道：“我送你下樓吧。”
他的反應讓她更加無措瞭。
若他能表現得生氣一些，或是失望一些，她心裡或許會稍微好受很多，可現在這樣，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什麼，難受的人竟然又成瞭她。
擔心他把惱火失望藏在瞭心裡，更擔心……他一點兒也不在意。
林雅忍不住想——她可真是一個又別扭又自私的人。
臨出門的時候，他取來個外套披到她身上。
“外面風有些大，穿好衣服再出門。”
外套同樣是他新買的，卻同她平時的穿衣風格沒什麼兩樣，穿上也極其合身，能看出是用心挑選的。
他低頭幫她扣上大衣的紐扣。
男人烏黑的眼睫輕輕垂下，面容被門外的太陽鍍上瞭一層極淡的光，朦朧間顯得無比溫柔。
“到瞭學校記得吃飯。”他揉瞭揉她的額頭，像大哥哥一般叮囑道，“不要餓肚子。”
林雅的鼻子忽然就酸瞭。
她眼睛逐漸有些模糊，卻還是忍不住抬頭看他：“你，你都不會生氣的嗎……”
模糊的視線裡，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隔瞭許久，她才聽到他出聲。
“我當然也會生氣。”
她心臟一緊。
“隻是，我沒有生你氣。”
他伸手，幫她擦瞭擦眼淚，“任何人都有做選擇的自由，雅雅也一樣，你要相信，我做任何事都隻是因為自己想做，而不是為瞭逼迫你快速做出決定，你還小，還有有很多時間可以去思考。”
“所以……”他輕輕嘆氣，“不要自責，慢慢來也沒有關系的。”
坐在回學校的車上，林雅一路上都沒回過神來。
他最後說的話，一直回蕩在她的腦海裡。
她感覺自己真是太丟人瞭，才剛背著他上車關上門，便沒忍住嘩嘩流眼淚。
開車的司機偷偷通過後視鏡觀察瞭她一路。
到下車的時候，還猶豫地問道：“小姑娘是不是受欺負瞭？要不要幫你報個警？”
林雅滿臉通紅謝過他的好意，下瞭車便捂著臉鉆進瞭學校。
距離兩點還有二十分鐘，她得提前把臉上收拾幹凈，好不讓姐姐看出她剛哭過。
收拾完，來到咖啡廳的時候，姐姐已經提前在那裡等著瞭。
小包廂，昏暗的光線下，妝容得體的年輕女人穿著深藍色連衣裙，坐在圓桌前緩慢攪拌著杯中的咖啡，聽到動靜，這才抬起眼睫，臉上露出瞭些許笑容。
“雅雅，你終於到瞭，快來坐。”
同款咖啡被服務員放到瞭林雅面前的桌上，門重新帶上後，林雅才聽到她再次開口：“我來主要是想和你說，他和我離婚瞭，就在昨天。”
對方的神情還算平靜。
隻是，玉一般光潔白皙的手指緊緊攥著湯匙，繞著圈子在咖啡杯裡不停地攪拌，發出“吱吱”的聲音。
提前得知消息，所以她很難演出震驚的表情，所幸，姐姐的註意力並不在她身上。
“我現在的確再也想不到更多別的辦法瞭。”
姐姐的聲音染上些許顫音，“我真的，真的不想失去他，雅雅……你知道的……可他執意要離婚，我，我沒有辦法挽留他……甚至……我都不知道……怎麼就，怎麼就這樣瞭呢……我什麼辦法都沒有瞭……”
“雅雅……求求你，幫幫我好不好……”她的眼淚大顆大顆流出來，“現在……隻有你能幫我瞭……”
“你……”林雅的呼吸變得有些困難，她張口，“想要我怎麼幫。”
“孩子。”
對方伸手，抓住瞭她的手腕，聲音一點點收緊，“隻要懷孕就可以瞭……婆婆很喜歡我的，隻要有孩子，有孩子我就可以留在江傢。”
“可是……”
之前試瞭那麼多次都沒有成功，現在要去哪變個孩子回來？
姐姐沒讓她把話說話，便道：“我來就是想同你商量這個。”
“你應該比我更清楚試管嬰兒吧。”她目露哀求，“我的身體沒有辦法做，雅雅，現在這件事隻能靠你幫我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