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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杭州,東經一百二十度,北緯三十度。亞熱帶季風氣候,冬夏分明,雨水充沛。

  她古典,她現代;她是水城,她是卷都;她沉穩,她浮躁;她風景靈秀,她道路擁擠;她令人憧憬,她引人懷疑;她蒸蒸日上,她江河日下……

  上有天堂,下有蘇杭。可同一片人間,杭州之下依舊是地獄。

  我的車緩緩駛入未來科技城的一個「紅盤」。最近這樓盤初開,均價已過五萬,卻仍吸引瞭大量買傢前來搖號,中獎率不及百分之三。杭州人堅信,搶到就是賺到。

  上樓時我仔細算瞭算,一百二十平的小公寓就要六百萬,最低百分之三十的首付便是一百八十萬。自己兩百萬的簽字費交瞭稅,再加上多年的積蓄,都不知夠不夠。

  輕輕按瞭門鈴,開門的姚啟龍對我使個眼色,我知道萬事具備。

  「牧哥,怎麼你辦的活動,你到得最晚啊?」

  偌大的客廳裡,江潮和宋維在沙發攀談,江帆忍不住沖我喊瞭兩句。

  「好,我先自罰一瓶!」

  我走上前,從地上的箱子裡抽出一瓶啤酒,開瓶後一口吹幹,大股大股的泡沫順著嘴角流滿脖子、順著領口沾濕前胸。宋維一直盯著我胸前的五個紅字,也許在驚訝我不倫不類的穿著,也許在驚訝我才是主辦者。

  「今天在場的都是好兄弟,讓大傢久等瞭。我宣佈,狩獵大會正式開始!獵人們請就緒,美麗的獵物馬上出場,誰搶到就是誰的!」

  姚啟龍放起躁動的嘻哈音樂,我一閃身進瞭旁邊的臥室,獵物們被我提前叫來,已被姚啟龍藏在這屋裡。

  五個獵物見到我臉色各異,但四個都無外乎各式各樣的諂笑。我走向剩下那個最平靜的,抱住她,輕輕親吻。

  「妹妹,外面可是四個男人。你要不想玩瞭,還來得及。有我在沒人能勉強你。」

  「主人,怎麼這麼說?我都等不及瞭!」

  朱珠隻穿著極簡的黑色比基尼,三點之外全身上下肌膚無一不露。我又看瞭看她清秀的面龐,確是一臉堅毅。

  我忍不住笑笑自己。如果我邪惡,就不會問這破問題。如果我善良,根本不會帶朱珠走到這一步。我玩遍她全身,各種場合各種姿勢,還把她給別的男人幹。到瞭最後一步,我竟想收手?這他媽就叫做偽善吧。

  門緩緩打開,我也加入瞭客廳裡獵人的隊伍。五隻獵物已排好隊,準備粉墨登場。

  先出來的是靜靜,她穿著一身空姐制服,一出場便直直地向宋維走去。確實,作為姚啟龍「前女友」,被在場其他人「捕捉」都挺別扭,幹脆直奔宋維,這個在「解放大會」上把她操爽的男人。可獵人們哪能讓她輕易如願,她覺得別扭,姚啟龍的兄弟們還覺得刺激喔!

  江帆一個箭步,直接就將靜靜摟入懷中。我撇瞭眼姚啟龍,他面露兇光,對女人的恨意仍氤氳眼中,仿佛在對江帆說:「操爛她!幹死她!」

  至於宋維,他倒也不遺憾。畢竟是玩過的女人,哪有沒玩過的好玩?

  接下來是楊雨晴,她從小練舞,我幹脆讓她身著芭蕾舞裙。隻見一隻白鵝翩翩起舞,連裙子都甩成一圈漣漪。她一個大跳到我面前,看來依然想讓我操她。可落地時擄掠她走的,卻是宋維暴起的身影。這男人看瞭我一眼,也許在說「承讓」?我看在眼裡,卻是說著「雅婷」。我回之一笑,嘴形說著「朱珠」。

  接下來是小茜和婉兒,又是那一身初戀般的校服,和那個古靈精怪的小護士。不同於靜靜和雨晴出場的火急火燎,她倆隻是慢慢地走著、張望著,一個像在校園裡散步看風景的新生,另一個幹脆是在尋找病人?

  按照計劃,我自是動也不動。起身的姚啟龍和江潮倒是謙讓起來,最後每人就近領走一個。這「狩獵大會」被描述成男人激烈爭奪女人的活動,可看這平和的過程,真是徹頭徹尾的失敗。

  姚啟龍在背後抱著婉兒,雙手探索這小護士的胸器,可雙眼卻盯著別的方向。

  江帆使勁搓著靜靜黑絲護體的雙腿,但好像又搓得沒那麼認真?

  江潮與小茜盡情激吻。天吶,他不知道妓女不能親嗎?可他卻知道,要時時留意宋維的反應。

  是啊,隻有宋維。這個傢夥早全情投入在雨晴身上,層層疊疊的芭蕾舞裙已被掀翻。雙手亂捏著兩邊張開的大腿,腿上層層紅印已清晰可見,手指眼見就要撫上這年輕的屄。

  我笑著起身,去迎接今天的主角。狩獵大會根本沒有失敗,失敗的是那個急切的獵人,竟不知自己才是獵物!

  朱珠的黑色比基尼之上,已多瞭一副黑色面具,上面連著一對黑色兔耳朵——她的打扮是個假面兔女郎。鼻梁與紅唇之上神神秘秘,之下的窈窕身材卻是一覽無遺。

  我走上前去鞠躬伸手,朱珠將手放在我的手心。這騎士與公主般的禮節,讓宋維不再急色,亦為之側目。他目光在兔女郎身上停頓瞭一會,面露疑色,可最終疑色轉為淫色——他竟意淫起自己的老婆!

  野花采多瞭,就忘瞭傢花長什麼樣。太精彩瞭!

  我和朱珠盡情擁吻,朱珠拉著我的手去她下體。天!那裡是剛泄洪嗎?

  「我用過按摩棒瞭,主人你直接操我!當著宋維狠狠操我!」

  「樂意之至!」

  朱珠彎下腰,主動將內褲撥到一邊,露出水光瀲灩的穴,宋維嘴裡更是嘖嘖贊嘆。我用雞巴稍微沾濕,緩緩挺進。宋維竟跟著我的節奏吹瞭聲口哨,其餘三男更是激動地陣陣歡呼!

  「啊!主人你好大!比我老公大多瞭!」

  朱珠一上來便浪叫連連,我隻得跟著她的淫聲橫沖直撞。到底是我操她還是她操我?但隨著我頻率變快、力度變強,聲音和動作終歸和諧共振。

  「主人你操死我瞭!我老公總不在傢,你常來操我好不好?」

  「主人騷屄要被你操爛瞭!我今天回傢得花我老公錢保養一下!」

  「哦主人,我還有個兒子!我讓他跟你姓杜!」

  宋維自是覺得朱珠聲音熟悉極瞭,但也許從未見過自己老婆如此放蕩的樣子,不敢確定,滿面淫光漸漸陷入思索。我不想提前露餡,給姚啟龍使瞭個眼色。他便放下婉兒,用自己的雞巴堵住瞭朱珠的嘴。

  姚啟龍這根棒子,粗而不長。上學時我們經常笑稱他「姚短龍」。可這形狀正好滿足瞭朱珠的嘴,既粗得她雙頰鼓起,又不至於長到捅她喉嚨。我們兩個一前一後,都是做著抽插的動作。朱珠兩張嘴全被塞滿,可中間的身子仍不受控制,一對雪白臀瓣盡情扭動。

  見姚啟龍加入,宋維竟也放下楊雨晴,起身想來一起湊個熱鬧。我明白這就是最好的時機!宋維快要接近,我用力拍瞭下朱珠的臀。

  「啪!」

  女人爽得揚起脖子,姚啟龍的短龍被順勢吐出,可上身眼疾手快,將連著面具的兔耳朵一把拽下,露出那張曾深深吸引宋維,卻讓他漸漸看厭的臉。

  「朱珠!你……」

  「主人,我老公來啦!快讓他看你操我!」

  旁邊蓄勢待發的江傢兄弟也終於行動,兩人一邊一個抱住暴走的宋維,將他拖瞭回去。宋維身材健美,力量估計不錯,可也雙拳難敵四手,被死死控制在沙發上。

  我架起朱珠瘦削的肩,讓她的整個臉龐身軀正對著無能狂怒的宋維。我要讓他重新審視一下自己的老婆,讓朱珠所有淫詞浪語鋪滿他的臉、嬌啼哀鳴塞滿他的耳。

  宋維面容扭曲,似是想說些什麼,卻一句都噴不出來,隻有嘴唇胡亂抽動著。我勝利者般俯視他,像貓對老鼠一樣玩他。我期待著他陣陣抽搐後,噴向我的第一句話。那時我將反攻!作為獵人,我有一百種方式折磨我的獵物。

  可這獵物,到底怎麼回事?

  宋維滿面皺紋慢慢舒展,一臉震怒像一顆石子扔進西湖,漣漪慢慢擴散、慢慢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湖面倒映的,那投石人面對美景的一臉迷醉。

  「老婆,你好騷啊!」

  宋維笑著說出這句話,溫柔極瞭。難道這人已被氣出神經病?

  姚啟龍疑惑地看向我,我無言以對。江潮江帆面面相覷,按著宋維的手都放松瞭。宋維趁機掙脫,猛地起身卻沒有撲向我和朱珠,反而將一邊乖乖待命的楊雨晴拖入胯下,那本該捅進自己老婆身體的矛,直直刺進另一個女人的軀殼!

  楊雨晴瞬間丟盔棄甲,大呼小叫與朱珠不遑多讓。宋維像是和我比賽操屄,一下比一下深,一下比一下狠!

  操,宋維!你他媽在幹什麼?

  你那憤怒至極的臉,堅持瞭能有十秒?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就這麼快!你就沉醉瞭,你就癡迷瞭?

  我的雞巴快要捅穿你老婆的屄,就在你面前,你不生氣嗎?你還是個男人嗎?

  你沒看到老婆被我操得一臉騷媚嗎?

  你沒聽到老婆叫我主人,要讓孩子跟我姓嗎?

  你不應該暴跳如雷,但被死死按住,像將死的魚一樣奮力掙紮?

  你不應該用最惡毒的話咒罵我和朱珠,可仍不能阻止她的嗓子喊啞、屄被操腫?

  你不應該放聲大喊,你操過雅婷,操過在場所有獵人的伴侶,卻依然隻能看著獵人們輪番上陣,一個一個把你珍藏的老婆操翻?

  媽的,你是不是有病!

  我頓時意興闌珊,胯下節奏越來越慢,宋維倒堅挺得很。楊雨晴這小妮子怕是再沒想過讓我操瞭,能挺過宋維這一遭都算她厲害。宋維轉頭沖我挑瞭挑眉,似是在問,哥們你行不行?

  操!

  我把我的獵物偽裝成獵人,讓他享受捕獵的樂趣。再讓他掉落陷阱,意識到自己才是獵物。可這頭獵物躺平在坑裡,竟開心地拍手,大聲喊著「做個獵物真好!」甚至,他仰望著上面的一圈獵人,笑容似是在說:「誰還不是獵物喔?難道你們獵人本身不是獵物?性愛的獵物,杭州的獵物,時代的獵物!」

  我將半軟的雞巴抽出,把朱珠推給姚啟龍,看著這條短龍重啟瞭與宋維的「競賽」。我逃到窗邊,倚著窗席地而坐,再也不想看宋維這病人一眼。

  手機屏幕亮起,雅婷的微信停在未讀。

  「晚上回傢,不用擔心我。」

  這女人還是妥協瞭,像她那個軟弱的母親,被男人隨意拿捏。

  腦海中又出現那一對白色和粉色的維尼熊,我本該捧著白色的那隻坐在床上,雅婷抱著粉色的在我身邊,我們好好演一出相親相愛的玩偶劇。

  背後陽光越來越烈,我的後腦勺怎麼這麼熱,杭州今年會迎來暖冬嗎?

  我回頭望向窗外,高樓之外是另一座高樓,窗戶之外是密密麻麻的窗戶。

  我的腦子按下倒帶鍵,整座城市的一切都倒著流走,速度之快正如她一日千裡的發展。車輛全在路上逆行,行人倒著太空步,雨滴雪片從地面湧向天空,星辰日月西升東落……而我從一個個女人身上將雞巴抽出,精液從屄裡被雞巴吸走……我退回網易、退回浙大、退回杭州東站——倒帶停止!我剛下火車,心情忐忑而自由。

  到底哪個時刻,哪個歷史節點,我本可以是另一個杜牧?我本可以和雅婷相知相守,平平淡淡白頭偕老喔?

  兩隻小熊又出現瞭,嘰嘰喳喳吵個不停。白色的叫我主人,粉色的叫我混蛋。

  「主人,你終於贏回雅婷,她依然屬於你!你將永遠擁有她!」

  「混蛋,你猜一猜,她還愛你嗎?」

  「主人,你的兄弟都在,看他們多尊敬你!你是他們的牧哥!」

  「混蛋,兄弟的女人哪個你沒上過。就不怕將來轉眼成仇?」

  「主人,你和飛宇要幹一番大事業,以後賺大錢,可不止區區兩百萬瞭!」

  「混蛋,創業那麼容易?何況你倆真是一路人?你信賴他嗎?你值得被他信賴嗎?」

  「主人,我為你驕傲!你幫助倪鑫對抗網易這巨無霸,你是大英雄!」

  「混蛋,那個掰開朱珠雙腿獻媚賺錢的,不也是你嗎?你就是個諂媚的下人!」

  腦袋簡直要炸掉,我雙手捂著頭,攥下好幾縷日漸幹枯的頭發。

  婉兒不知何時,竟坐在我身旁。我向客廳一看,朱珠身上已換成江帆,江潮也在小茜身上進出。姚啟龍似已經發射,兇狠地按著「前女友」靜靜地頭,強逼她給自己清理。宋維仍在折磨著楊雨晴,好一個機器!

  「婉兒,濤姐的事你知道嗎?」

  「不知道……」

  「她可能走投無路瞭。」

  婉兒沒有出現意想中的悲傷,反而有些如釋重負。

  「嗯?你很開心嗎?」

  「沒有沒有!」

  婉兒趕忙解釋,臉色也悲傷許多,卻更顯虛假。

  「濤姐對我們像對女兒一樣,隻是……出來賣真的太苦瞭……」

  是啊,我一陣苦笑。古往今來,賣淫可不總伴著殘酷的人身控制和嚴苛的訓練調教。自己怎麼為幾個婊子人前做戲感動瞭喔?

  「那怎麼這次私下約你們過來賣,你們倒答應瞭?」

  「牧哥,之前你不是說可能去直播公司當老板嘛。你幫我們三個看看,能不能也當個主播……」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我可不是老板。我有空跟老板說說。」

  敷衍完婉兒,我揮手讓她回去服務那幾個依然開心的男人。站起來看向窗外,人更高,視野也更大。窗外除瞭樓和窗,還有車輛,還有行人,有永遠站著的樹,有永遠跑著的太陽。

  手機響瞭,我沒看是誰,麻木地接瞭起來。

  「牧哥!」

  「晶晶?」

  我的手和聲音都有些顫抖,趕忙用另一隻手擋住,怕客廳的淫聲浪叫傳入聽筒。

  「我和松剛和好瞭,一月領證,二月辦婚禮。你來不來?」

  「你愛他嗎?」

  「嗯……雖然他……我愛他!」

  「那你應該明白,你挺對不起他的。我是說,我和你都對不起他。」

  「哦。」

  我的語氣沉重,對面一陣沉默,但我不打算停止。

  「我是你的前男友,這點已無法改變。平心而論,剛子去見前女友,你會開心嗎?」

  「嗯……好,牧哥。那就這樣吧。」

  「嗯,祝你新婚快樂,一切順利!」

  「其實……多虧是牧哥。要你不是個好人,真和我……嗯……我現在倒不知道該怎麼辦。」

  天吶,竟還有人誇我是好人!可轉念一想,如果有一個女人,自始至終都沒見過我的卑鄙醜惡,隻能是晶晶瞭。我確實把自己僅有的美好都留在她面前,正如她也隻在我面前才會犯錯。

  「別誇瞭。過去的就過去瞭,向前看。」

  我嘴上輕松,心裡突然湧起一股難言的傷感。我一直在向前看,可過去的哪能過去喔?

  比如,我若沒選擇杭州,畢業就回傢和晶晶結婚,人生比現在會不會……

  「牧哥,很開心青春有你!」

  「青春?」

  「咱倆才二十六七歲,可不還在青春的尾巴上嗎?」

  「好吧。那青春有你,我也很開心。」

  電話掛斷,我又癱坐地上。

  手機的嘟嘟聲。

  我的靜默。

  身上的白T恤。

  胸前的紅字。

  窗外的窗。

  奔南的太陽。

  客廳的沙發。

  空氣裡的荷爾蒙。

  男人的囂叫。

  女人的呻嚀。

  我眼裡的幻影。

  我腦中的兩隻小熊。

  我那瞻之在前、忽焉將逝的青春。

  都被時間的浪潮拍向空中,攪碎在杭州,一個高樓大廈、青山碧水的漩渦裡。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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