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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3章 死間反間

第023章 死間反間

  原來正邪火拼戴傢場,柳燕娘被陰魔植入的元靈所播弄而逃走。薛蟒好色死冤,因為隻有柳燕娘肯敷衍他這又盲又醜的廢物,為的是想投到萬妙仙姑門下。

  誰知薛蟒人醜心狡,明知他師父不會容許他娶這麼一個女子為妻,隻想誘柳燕娘獻身淫樂,於是拖延著行程,一天才走個百十裡地,晚晚落店癡纏。柳燕娘也是詐騙高手,深悉男人花心,追求時是寶,被瞭穴就變草,也在耍花樣。

  好容易挨近黃山,薛蟒才逼得說出師父門規甚嚴,不敢同去拜師,要燕娘等他一年半載。氣得柳燕娘若不是自問不是對手,早用飛劍將他殺死,當下痛罵瞭他一頓,要決裂分手。薛蟒見斷瞭指望,收起憐香惜玉之念,竟爆發獸性,要暴力強奸,將飛劍放出,非要燕娘答應等他不可。在飛劍威赫下,燕娘體內元靈傳出警訊,陰魔隱化來臨時,恰巧俞德從空中飛來。

  俞德自成都慈雲寺鬥慘敗,逃回滇西,向師父哭訴。這時毒龍尊者不但法寶煉成,還叁悟出一種魔陣,早想多收一點門人,增厚勢力。而青螺山八魔,自從他們的師父神手比丘魏楓娘在成都被妙一夫人殺死後,才知峨眉派真正厲害,利用魏楓娘與毒龍尊者的淵源,請求托庇。毒龍尊者見八魔人多勢眾,在青螺磐踞有年,正好收將過來,為異日奪取佈達拉宮的根據地,便將魏楓娘一層淵源撇開,直接收為徒弟。八魔剛為心源端午拜山在佈置,從俞德處得瞭信,說心源約有峨眉派能人相助,到底有些恐慌。俞德更是驚弓之鳥,以昔日舍死忘生去幫五臺派的忙,想去到黃山五雲步,請許飛娘也來相助,便同去求告毒龍尊者。毒龍尊者原是自恃道法高強,隻因俞德等苦求,又好久不見飛娘,心中想念,便答應下來。

  這本是三月中旬的事。俞德快到黃山,遠望下面有人比劍,按下劍光尋蹤跟至。柳燕娘見來瞭舊相知,他的本領又勝似薛蟒,正要用巧言鼓動他二人拼命,可是俞德也早在慈雲寺,她黏著龍飛時,看出她的行徑,兼且現在是用人之際,報仇要緊,倒不甚把她放在心中,見面隻敷衍瞭兩句,反而殷勤向薛蟒答話。薛蟒知道俞德是燕娘舊好,自己同燕娘背人私逃,又不是俞德敵手,正在心虛,見是俞德有求於他,正好各有利用。商量一陣,決定帶燕娘同去黃山五雲步見萬妙

  仙姑,假說燕娘是隨俞德同來,自己等師父見容,再幫她求說收歸門下。

  陰魔隱化在旁,也有興趣聽這些妖邪又鬧些甚麼風波,暗暗跟上。飛到文筆峰後,忽來一聲嬌叱道:“慈雲馀孽,敢來送死!”

  兩道劍光同時往三人頂上飛來,現出周輕雲與吳文琪。俞德大怒,口中亂罵,已將劍光發出。薛蟒、柳燕娘見俞德業已上前,又無法逃避,隻得咬牙迎敵。

  輕雲、文琪二女隨瞭玉清大師數月,道行越發精進,俞德、薛蟒、柳燕娘三人漸漸不支。忽聽空中高聲叫道:“休要傷吾師弟!”

  說罷,便有一道劍光飛來,正是苦孩兒司徒平。輕雲對文琪使瞭個眼色,倏地收回劍光,破空便起。這是輕雲、文琪奉過大師之命,見瞭司徒平就讓。那司徒平早已表演出心歸正教,曾瞞著他師父,露過許多重要消息與餐霞大師,隻是做得太主動,未免令人生疑。餐霞大師對萬妙仙姑許飛娘的臥薪嘗膽,忍辱負重,又豈是不知,一則因為長眉真人遺言,正派昌明,全要等許飛娘、法元等人號召瞭許多異派來和峨眉作對,引起三次鬥劍,應完劫數;二則她本領高強,氣運未盡,暫時至多將她逼出黃山,也不能將她怎樣,故意對司徒平忍讓,離間他師徒倆。雙方一直都在勾心鬥智。

  司徒平是奉瞭萬妙仙姑之命前來接應。那萬妙仙姑原在黃山頂上閑立,忽見薛蟒的劍光在空中與另一劍光對打,便直飛身前來,暗中觀察到薛蟒心意,一看已知柳燕娘此女缺乏靈魂,薛蟒要她,將來定無好果。但留著這個淫女,將來正可拿來當自己替身,用處甚大,也因溺愛薛蟒,覺他可憐。正要現身出去,忽見俞德飛來,知道俞德又來向她麻煩,隻是想到峨眉派幾個厲害人物現都忙於煉寶,馀下這些小輩入門不久,聞得他們個個根基甚厚,何不偷偷趕去,在暗中除掉幾個,也可出一點這些年胸中怨氣,便回洞命司徒平下山迎客。司徒平將來客陪上五雲步,迎進洞後,才告知俞德,說師父業已在他們鬥劍的一會,起身往雲南去會紅發老祖瞭。

  俞德聽說飛娘不在洞中,想起雲南也有自己幾個好友,莫如追上前去,當下不耐煩和司徒平等多說,道得一聲請,便自破空追去。柳燕娘不曾想到俞德報仇心切,又不願得罪飛娘門下,話都未同她多說,白鬧瞭個無趣,忽聽司徒平對薛蟒說:“師父走時留話,叫你夫妻在後洞居住,不要亂走,等她回來再說。”

  薛蟒心中自然快活,燕娘也稱瞭心願。後來果然傳瞭柳燕娘內視之法,去迷紅發老祖,盜取萬蠶金缽。但陰魔竟察覺到,剛才許飛娘還在隱身洞內,見俞德不帶柳燕娘走,才傳呼司徒平說這些話。許飛娘與司徒平竟有秘密溝通的心靈傳呼,陰魔卻極其震駭。此法近乎先天,雖以後天真氣行之,卻漏不過先天正宗的感應。揭露瞭司徒平這叛師間諜,竟是反間諜,而且修為到可接受傳呼的境界,頗不尋常。

  司徒平冷眼看這一雙狗男女摟進抱出,神態不堪,極不順眼,隻得躲在一旁嘆氣。薛蟒眼濺,隻道司徒平自命清高,藐視傳宗接代的性交天賦。但陰魔能因眸見心,知司徒平內心淫邪,兼通采戰,又要扮道學夫子,對可望不可即的事物,又要扮出不屑一顧,當然內心的反應激動得多。

  忽見眼前一道光華一閃,燕娘正在吃驚,薛蟒已將那道光華接在手裡。尋瞭一塊大石,與燕娘一同坐下,將書信拆開,與燕娘同看。上面寫道:“柳女人頗聰明,劍術亦有根柢,惜心志浮動,是其大疵。今既嫁汝為妻,應轉諭勉其努力向道,勿生二心,待為師歸來,再傳道法。倘中途背教叛汝,無論相隔萬裡,飛劍無情,不輕恕也。汝師兄有叛教通敵之心,惟尚有用彼處,未便邃予顯戮。汝對其處處留意監防,惟勿形於顏色,使彼知而預防。凡有動靜,俟為師回山,再行相機處置。汝二人非其敵,不可不慎。”

  薛蟒得其師支持,束縛燕娘,不禁興高采烈,鼓動如簧之舌,誇耀嫡傳,說道:“我師父向來不容易看上一個徒弟,女徒弟隻收瞭一個廉紅藥。當初原說過個三年五載,等她學成一點道法,將她嫁我為妻,誰知她無福。在我奉命到成都去的頭一個月,忽然來瞭一位白發老太婆,硬說廉紅藥是被我師父用計害瞭她全傢,硬搶來做徒弟的,不容分說,硬要將廉紅藥帶走。此時師父坐在當中,非常氣忿,又極力忍住似的。瘦鬼見別人欺負到門上來,竟若無其事一般。我卻氣忿不過,正趕上老東西朝師父揚手之際,縱在師父面前。也未見那老東西放出什麼法寶、飛劍,隻微微覺著一絲冷氣撲臉。還未及把劍放出,隻聽那老東西說道:‘便宜你多活幾十年。’說罷,那老太婆同廉紅藥都不知去向。師父神氣非常難過,隻說瞭一句:‘今天虧你。’師父本領原和她不相上下,偏偏那日不曾防備,法寶又不曾帶在身旁,差點還吃大虧。幸而我無意中攔在師父面前,那老東西人甚古怪,從來不傷不知她來歷的人,便將她放出來的無形五金精氣收瞭回去,我師父才沒有受傷。師父因此說我天性甚厚,另眼相待。隻不告訴我這老東西的名姓,說道不知她們來歷最好,以免遇上吃虧。我也就不再問瞭。師父一賭氣,便說從此收徒隻收男的,不收女的瞭。今天破格收你,豈非天賜的造化。”

  燕娘得許飛娘收徒傳藝的確認,那還計教薛蟒盲醜。薛蟒哪經得起她眉花眼笑,軟語溫存,越調笑越動情,徑自雙雙摟抱,轉回後洞去瞭。他二人走後,那塊大石後面現出看似是不走時運的大弟子苦孩兒司徒平。

  陰魔料知許飛娘的詭謀展開瞭。飛劍傳書於千裡之外,光芒耀目,如同眾生目擊的遞到對方手裡,那會不知司徒平就在石後。這應是發動的觸媒,又要把精心做就的禍胎,送入對方陣營中。那廉紅藥當日在鎖雲洞進入陰魔眼識時,已覺疑雲重重。當日修為尚淺,未能深確。今日回憶起起來,路子極像司徒平,信是絕不簡單。看來玄門正宗這邊,講心計,不如遠甚呢。

  五臺這邊才準備發動,不料峨眉那邊更自動上套,跡近掠奪。司徒平也無須向峨眉尋求政治庇護,給瞭許飛娘生事的借口。

  當司徒平獨個兒氣悶,走到洞前尋瞭一塊石頭坐下,細思籌謀之際,忽見崖下樹林中深草叢裡沙沙作響,跑出一對白兔,竟比平常兔子大好幾倍,渾身似玉一般,通體更無一根雜毛,一對眼睛紅如朱砂,口中呼呼,張牙舞爪。司徒平正要伸手去捉。內中一隻倏地縱起五六尺,朝司徒平臉上抓瞭一個正著。一個平常人也不?Q兔子抓到,何況是有劍術修為的小劍仙。

  司徒平那有不知是來撩撥的,於是詐作被逗上火來,一狠心將飛劍放出。這一對白兔竟是知道飛劍厲害,回頭就跑。司徒平也樂得順水推舟,裝傻扮懵,定要將這一對白兔捉住,用手指著飛劍,撥步便追。按說飛劍何等迅速,竟會圈攔不住。眼看追上,卻被沒入叢草之中。又不知從什麼洞穴穿出,老是在面前出沒無常,引得司徒平興起,倏地身劍合一追去。那一對白兔也是四腳一登,比箭還快,向前逃去。一個劍仙,雖然是小的一輩,竟會追過兩三個峰頭,被那對白兔忽地橫著一個騰撲,雙雙往路側懸崖縱將下去。

  司徒平立定往下面一望,隻見這裡碧峰刺天,峭崖壁立,崖下一片雲霧遮滿。這崖壁下面光滑滑地寸草不生,崖頂突出,崖身凹進。望著下面看瞭一會,見崖腰雲層甚厚,看不見底,不知深淺虛實,不便下去。知對方既出引誘,不會半途而廢,正好自抬身價,作臨崖徘徊。忽聽空中一聲怪叫,比鶴鳴還要響亮。隻見一片黑影,隱隱現出兩點金光,風馳電掣直往自己立處飛來。轉瞬間,已離頭頂不遠,因為來勢太疾,也未看出是什麼東西。司徒平知道不好,來不及躲避,忙將飛劍放出,護住頭頂。說時遲,那時快,一陣大風過去,忽覺眼前一黑,隱隱看見一大團黑影裡露出一隻鋼爪,抓瞭自己飛劍在頭上飛過。隻見一片光華,連那一團黑影俱都投入崖下雲層之中。彷佛看見一些五色繽紛的毛羽。司徒平入門有名,可堂皇冠冕的下崖瞭。忽聽身後有人說話道:“你這娃娃年歲也不小瞭,太陽都快落西山瞭,還不回去,在這裡哭什麼?難為你長這麼大個子。”

  司徒平聞言,回頭一看,原來是一個穿著破爛的窮老頭兒。司徒平懷有秘密任務,那會不知這白矮子扮相。這裡雖是黃山支脈,因為非常高險,若不是會劍術飛行,平常人休想飛渡。這矮子倚老賣老,言語奚落,名為試探受度者根行,自己卻先示超凡之處,明顯作弊,泄露試題,受試者還會表現本來心性者,真是渣滓中的渣滓瞭。司徒平裝作勉強答道:“老人傢,你不要挖苦我。這裡不是好地方,危險得很。下面有妖怪,招呼吃瞭你,你快些走吧。”

  老頭答道:“你說什麼?這裡是雪浪峰紫玲谷,我常是一天來好幾次,也沒遇見什麼妖怪。我不信單你在這裡哭瞭一場,就哭出一個妖怪來?莫不是你看中秦傢姊妹,被她們用雲霧將谷口封鎖,你想將她姊妹哭將出來吧?”

  司徒平見那老頭說話瘋瘋癲癲,似真似假,當然迎合,近前跪瞭下來,說道:“弟子司徒平,因追一對白兔到此,被遠處飛來一隻大怪鳥將弟子飛劍抓去,無法回見師父。望乞老前輩大發慈悲,助弟子奪回飛劍,感恩不盡!”

  那老頭隻顧自言自語道:“我早說大傢都是年輕人,哪有見瞭不愛的道理?連我老頭子還想念我那死去的黃臉婆子呢。我也是愛多管閑事,又惹你向我麻煩不是?”

  司徒平見所答非所問,明顯以女色誘拐,當然故作清高,仍是一味苦求。那老頭好似吃他糾纏不過,頓足說道:“你這娃娃,真呆!它會下去,你不會也跟著下去嗎?朝我老頭子羅嗦一陣,我又不能替人傢嫁你做老婆,有什麼用?”

  司徒平聽出老頭意思是叫他縱下崖去。便答道:“弟子微未道行,全憑飛劍防身。如今飛劍已被崖下怪鳥搶去,下面雲霧遮滿,看不見底,不知虛實,如何下去?”

  老頭道:“你說那秦傢姊妹使的障眼法嗎?人傢不過是嘔你玩的,那有什麼打緊?隻管放大膽跳下去,包你還有好處。”

  說罷,拖瞭司徒平往崖邊就走。司徒平拿盡瞭光采,一切都是被拐擄的瞭。

  隻見那老頭將手往下面一指,隨手發出一道金光,直往雲層穿去。金光到處,那雲層便開瞭一個丈許方圓大洞,現出下面景物。原來是一片長條平地,離上面有百十丈高。東面是一泓清水,承著半山崖垂下來瀑佈。靠西面盡頭處,兩邊山崖往一處合攏,當中恰似一個人字洞口,石上隱隱現出三個大字,半被蘿野花遮蔽,隻看出一個半邊“谷”字。先前那隻怪鳥已不知去向,隻看見適才所追的那一對白兔,在一株大樹旁邊自在安詳地啃青草吃,越加顯得幽靜。

  回顧那老頭已不知去向。到此采頭蠃盡,不能再望帶下去瞭,那雲洞逐漸往小處收攏已縮小得隻剩二尺方圓,眼看就要遮滿。司徒平便從百十丈高崖,對準雲洞縱將下去。適才所追的那一對白兔,搶著跳躍過來,跟傢貓見瞭主人取媚一般,抓瞭司徒平衣角一下,雙雙往谷內便跑。

  跟著進瞭谷口時已近黃昏,谷外林花都成瞭暗紅顏色,誰知谷內竟是一片光明。原來谷內層崖四合,恰似一個百丈高的洞府,洞頂上面嵌著十馀個明星,都有茶杯大小,清光四射,照將洞內景物一覽無遺。走到西北角近崖壁處,有一座高大石門半開半閉。上面有兩顆相聚不遠的明星,發出來的亮光竟是藍色的,位置也比其馀的明星低下好多。發光之處,黑茸茸一團,看不出是何景象,不似頂上星光照得清晰。黑暗中隱隱現出像鸞鳳一般的長尾,那兩點星光也不時閃動,神情竟和剛才所見怪鳥相似。司徒平揣出那兩點藍光定是怪鳥的一雙眼睛無疑,知道到瞭怪物棲息之所。

  兩個白兔抓他的衣角,似要司徒平往石門走去。司徒平知道必有原因,朝那怪鳥棲息之處躬身施瞭一禮,隨著那一對白兔往門內走去。門內到處通明,霞光灩灩,照眼生纈。迎面是三大間石室,那白兔領瞭他往左手一間走進。石壁細白如玉,四角垂著四掛珠球,發出來的光明照得全室凈無纖塵。玉床玉幾,錦褥繡墩,陳設華麗到瞭極處。司徒平看這陳設像是貝闕珠宮一般的境界,可不像是峨眉一派的所在,心情有的迷惘,隻得聽天由命,靜候最後吉兇。那白兔拉瞭司徒平在一個錦墩上坐下後,其中一個便叫瞭兩聲,跳縱出去。

  等瞭有半盞茶時,先出去的那隻白兔已從外面連跳帶縱跑瞭進來。接著眼前一亮,進來兩個雲裳霧鬢,容華絕代的少女來。年長的一個約有十八九歲,小的才隻十六七歲光景,俱都生得纖合度,容光照人。有心人計算無心人,任司徒平奸似鬼,也魂為色奪,心神受壓跪將下去。那年輕的女子沒等他跪下,便上前用手相攙。司徒平猛覺入手柔滑細膩,一股溫香直沁心脾,不由心旌搖搖起來,險些露出采戰修為,知對方已用上蠱心惑神魔功,一但受制,即成魔奴,無法自主,莫說進行秘密任務,連本身的遭遇也必慘無天日,急忙把心神收住,低頭再不敢仰視。

  陰魔隱化法身,一直跟隨到此,大吃一驚。白矮子口中的秦傢姊妹,竟是魔道中人。峨眉以滅魔衛道為宗旨,竟藏有這大禍胎,內中乾坤可不是外表樣純正輝煌。

  那年長的女子說道:“我們姊妹二人,一名秦紫玲,一名秦寒萼,乃寶相夫人之女。六年前,先母兵解飛升,一位姓白的老前輩說先母當年錯入旁門,種的惡因甚多,在元神煉就的嬰兒行將凝固飛升以前,仍要遭遇一次雷劫,把前後千百年苦功,一旦付於流水。他老人傢不忍見先母改邪歸善後又遭此慘報,知道隻有道友異日可以相助一臂之力。不過其中尚有一段因果,說愚姊妹世緣未瞭,愚姊妹尚在為難,今早已命神鷲到東海去請示。不想被白兔聽去,背著愚姊妹將道友引來。神鷲適才帶來一封書信,說玄真子老前輩無暇前來,已用飛劍傳書,轉請優曇大師到此面諭。它帶回書信時,抓來一支飛劍,同時白兔也來報信,已將道友引到此地,才知冒犯瞭道友。愚姊妹因與道友從未見面,不便上去當面交還飛劍,仍想待優曇大師駕到再作計議。不想道友已跟蹤來此。愚姊妹道力淺薄,終恐引起別人覬覦這座洞府,一年到頭俱用雲霧將谷上封住。還恐被人識破,在雲霧之下又施瞭一點小法。除非像玄真子和幾位老前輩知道根底的人,即使雲霧撥開,也無法下來。不知是哪位仙人有此本領?請道其詳。”

  紫玲吐屬從容,聲音婉妙。有音色化魂之效,比寒萼的肉身傳感更勝一籌,逐漸惑人於無形之中。司徒平聽得有神尼優曇與東海三仙叁與,知是投奔計畫生效,當然不會說認得白矮子,遂躬身答道:“弟子實是無意誤入仙府,並無其他用意。那撥開雲洞的一位仙人素昧平生,因是在忙迫憂驚之際,也未及請問姓名。他雖說瞭幾句什麼紫玲谷秦傢姊妹等語,並未說出詳情。弟子愚昧,也不知話中用意,未聽清楚。無端驚動二位仙姑,隻求恕弟子冒昧之愆,賞還飛劍,於願足矣。”

  寒萼聞言抿嘴一笑,悄對她姊姊紫玲道:“原來這個人是個呆子,口口聲聲向我們要還他飛劍。誰還希罕他那一根頑鐵不成?”

  司徒平本是著意克制,不敢仰視,因為秦寒萼向她姊姊竊竊私語,聽不大真,不由抬頭望瞭她二人一眼。正趕上紫玲面帶輕嗔,微微瞪瞭寒萼一眼,更令司徒平心神把握不住,再加上紫玲姊妹淺笑輕顰,星眼流波,皓齒排玉,朱唇款啟,越顯得明艷綽約,儀態萬方。司徒平又是內愧,又是心醉,不禁臉紅起來。魔由心生,逐步踩入羅網。魔功已侵入元神。

  陰魔再不能坐視不理。五臺雖是邪派,失勢後漸趨淪落。為生存,無不用其所能極致,於道德之外,但也是玄門一脈。異派如摩伽仙子玉清大師也奉祀連山大師為宗主。縱是妖道兇頑,殘民無恤,放縱物欲,也是自私為尚,受害的也隻是不幸碰上的人。唯獨魔宗要旨:上天下地,為我獨尊。野心超揭,要天下全體民眾無辜慘陷入烏天黑幕,過著魔奴的非人生活。所以雖有邪正之爭,也必須放下,滅魔為先。

  於是微化法體,以先天真氣護持司徒平元神。司徒平已三屍元神失守,多瞭一重入侵,也茫然不知。先天真氣外阻魔功圍困,內探三屍元神,才知采戰也是魔功,根源已敗,無怪毫無抵擋之力。繼聽紫玲問道:“尊劍我們留它無用,當然奉還。引道友來此的那位仙人既與道友素昧平生,他的相貌可曾留意?”

  司徒平在先天真氣護持下,心神一正,應對自如,反不似先前低頭忸晏。也是似醒非醒的把老頭形象打扮說出。紫玲姊妹彼此相對一看,低頭沉思起來,是覺到魔功似駐非駐,司徒平還有著自我的存在。

  忽見她姊妹二人玉頰飛紅,有點帶羞神氣,是立下決心以色身施法,道:“這位前輩便是嵩山二老中的追雲叟。他的妻子凌雪鴻曾同先母二次鬥法,後來又成為莫逆之友。他既對道友說瞭愚姊妹的姓名,難道就未把引道友到此用意明說麼?”

  這是導引司徒平入思兩性關系,以夫妻為幌。隻要司徒平想到白矮子的瘋言瘋語,由夫妻引到敦倫,即可點燃欲火,助魔功赤化三屍元神。可惜司徒平元神已隔入先天真氣,欲火燃不起來,隻謹慎答道:“原來那位老前輩便是天下聞名的追雲叟。他隻不過命弟子跟蹤下來尋劍,並未說出他有什麼用意。如今天已不早,恐回去晚瞭,師弟薛蟒又要搬弄是非,請將飛劍發還,容弟子告辭吧。”

  紫玲技窮,隻得答道:“愚姊妹與道友並無統屬,休得如此稱呼。優曇大師未到,相煩道友異日助先母脫難之事不便冒昧幹求;道友歸意甚堅,難於強留。飛劍在此,並無損傷,謹以奉還。隻不過道友晦氣已透華蓋,雖然中藏彩光,主於逢兇化吉,難保不遇一次大險。這裡有一樣兒時遊戲之物,名為弭塵幡。此幡頗有神妙,能納須弭於微塵芥子。一經愚姊妹親手相贈,得幡的人無論遭遇何等危險,心念一動,也無須掐訣念咒,便即回到此間。此番遇合定有前緣,請道友留在身旁,以防不測吧。”

  說罷,右手往上一抬,袖口內先飛出司徒平失的劍光。司徒平連忙收瞭。再接過那弭塵幡一看,原來是一個方寸小幡,中間繪著一個人心,隱隱放出五色光華,不時變幻。聽紫玲說得那般神妙,知是奇寶,貪念一生,終為魔功所乘,躬身謝道:“司徒平有何德能,蒙二位仙姑不咎冒昧之愆,反以奇寶相贈,真是感恩不盡!適才二位仙姑說太夫人不久要遭雷劫,異日有用司徒平之處,自問道行淺薄,原不敢遽然奉命。既蒙二位仙姑如此恩遇優禮,如有需用,誠恐愚蒙不識玄機,但祈先期賜示,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紫玲姊妹聞言,知惑心魔功奏效,喜動顏色,下拜道:“道友如此高義,死生戴德!至於道友自謙道淺,這與異日救援先母無關,隻須道友肯援手便能解免。以後不免時常相聚,有如一傢,須要免去什麼仙姑、弟子的稱呼才是。在大師未來以前,彼此各用道友稱呼如何?”

  掃除輩份觀念的藩籬,有助燃起侵凌的色心。司徒平點頭應允。寒萼笑對紫玲道:“姊姊叫靈兒送他上去吧,省得他錯瞭門戶,又倒跌下來。”

  紫玲微瞪瞭寒萼一眼道:“偏你愛多嘴!路又不甚遠,靈兒又愛淘氣,反代道友惹麻煩。你到後洞去將陣式撤瞭吧。”

  要扣緊魔惑於初萌之際,當然要單對單相處,不為外力騷擾。當下紫玲指使寒萼到後洞去將陣式收撤,自帶司徒平出瞭石室,卿卿我我的邁步到紫玲谷口。

  谷外仍還是起初夕陽銜山時的景致。正當談笑之際,忽聽隱隱轟雷之聲,頭上白雲如奔馬一般四散開去,正當中現出一個丈許方圓的大洞,星月的光輝直透下來。紫玲道:“舍妹已撤去小術,撥開雲霧,待我陪引道友上去吧。”

  說罷,翠袖輕揚,轉瞬間,還未容司徒平駕劍沖霄,耳旁一陣風生,業已被紫玲扶起,雙雙飛身上崖,於貼身肉體觸碰間,魔惑已深入三屍元神,隻一靈不昧,由陰魔先天真氣維護,未起色心。寒萼已在上面含笑等候。這時空山寂寂,星月爭輝,司徒平在這清光如晝之下,面對著兩個神通廣大、絕代娉婷的天上仙人,軟語叮嚀,珍重惜別,在魔功播弄下真是戀戀不舍,但經不起先天真氣把持,心頭機伶伶打瞭個冷戰,駕起劍光,便往五雲步飛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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