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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7章 孽宮紫雲

第067章 孽宮紫雲

  原來初鳳極功心計,獨個兒回轉紫雲宮。雖然同胞骨肉,自幼患難相依瞭十多年,一旦離群索居,形影相吊,蹈蹈涼涼,心中自是難受,但是老蚌臨終遺命和前途關系的重大。待巧手靈龍暗中回來巡視,被收為外室後,索問老蚌傳言下的金庭藏寶。巧手靈龍實在也所知不多,隻能憑記憶,復述當年窺見金一天母開金庭所見。那金庭開啟之法,隨星鬥纏度及金庭玉柱而變,初鳳在紫雲宮金庭玉柱底下,晝夜不離開一步,守瞭一年零三個月,日夕試演,竟巧合下重蹈瞭當年開啟的纏度,金庭彩霧蒸騰,一片光霞,燦如雲錦,照耀全庭,當中一根最大的玉柱上光焰瀲灩,不時有萬千火星,花炮一般噴起。柱間雷聲殷殷,響瞭一陣,光霞忽然盡。

  猛地一聲爆音過處,十九根玉柱上同時冒起千萬點繁星,金芒如雨,灑落全庭。接著,當中玉柱上又射出一片彩霞。那十九根大可合抱的玉柱,俱都齊中心裂開一個孔洞。長短方圓各個不同。每孔中俱藏有一物,大小與孔相等。恐玉柱開而復合,重又隱去,匆促問也不暇一一細看,急忙先取瞭出來,運往前面。隻當中一個孔洞特長,上層是兩口寶劍;中層是一個透明的水晶匣子;下層是一個珊瑚根雕成的葫蘆。那珊瑚葫蘆,其紅如火,通體渾成,沒有一絲孔隙,不知怎樣開法。拿在耳邊一搖,又有水聲,不知中藏何物。那細長方整的透明水晶匣裡,盛著兩冊書籍,金簪玉笈,朱文古篆,卻是看得見,拿不出來。書面上的字,更認不得一個。

  巧手靈龍知開盒之法費時繁復,非初鳳所能,便命她出去救來同黨為助。初鳳到瞭指定地點,猛覺頭上的水往下一壓,一件形如壇甕的黑東西當頭打下,離頂隻有尺許。忙將身往側一偏,無心中舉起右手的劍往上一撩,劍光閃處,恰好無意間沖破禁制,將那壇甕齊頸斬斷,落在地上。壇口內忽然冒出一溜紅光,光斂處,現出一個,大頭短項,滿頭金發金須下披及地,面黑如漆,凹目闊口,渾身漆黑又矮短的怪人,跪在初鳳前面,不住叩頭,眼光望著上面,渾身抖戰。初鳳給怪人打瞭個手勢,往海眼中鉆瞭下去。怪人回身拾瞭那來時存身的破壇,連同碎瓦一齊拿瞭,隨初鳳走過瞭避水牌坊,又回身伏地,聽瞭一聽,才行走向初鳳身前,翻身跪倒,重又叩頭不止。

  此怪人乃南明礁金須奴,得天地乾明離火之氣而育,生具異稟,長於趨避,修煉已歷數百馀年,能測陰陽萬類之妙。隻因此老畜牲生來的火質,無處求那天一貞水融會坎離,其天賦便淪用於破壞。為連山大師替身巧手靈龍所看中其偽詐天份,收為小廝,暗中引作心腹,朋比為奸,屢壞少主人連山大師子鐵傘道人大事。其後東窗事發,被鐵傘道人用法壇禁制,葬入海眼之中,要以法壇中所儲巽地罡煞之氣,將形骸消化永埋海底。

  金須奴得初鳳救出,知她是巧手靈龍姘頭,便以奴身自居。初鳳取出當中玉柱所藏的水晶寶匣。金須奴斷定那是一部仙篆,非用他本身純陽乾明離火化煉四十九日,不能取出。除此之外,任何寶物皆不能破。初鳳因許久無法開取,聞言不信,試用手中寶劍,由輕而重,連斫瞭幾十下,劍光過處,隻斫得匣上霞焰飛揚,休想損傷分毫,隻得將匣交他去煉。

  金須奴坐在避水牌坊下面打坐,胸前發出純陽乾明離火,與匣上彩光融成一片,燒煉起來。直到四十九天上,金須奴胸前火光大盛,匣上彩光頓減。忽聽一陣龍吟虎嘯之聲起自匣內,的一聲,兩道匹練般的彩光沖霄而起。初鳳本質也是練精學懶之人,凡事都不肯用腦思考,也不願出力。隻識要裙下追逐者主動奉獻。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是因此而得巧手靈龍選撥,作人形工具,不虞她挖尋真相,也因此溜走天仙位業的絕世機緣。一動不動的看著一道彩光,第一部《紫府秘笈》化虹飛走。金須奴跟著狂嘯一聲,縱身便捉。隻把另一道彩光巧被抓住,乃是上下兩函薄薄的兩本書冊。此《地闕金章》得金須奴講解,初鳳才能依法修練。二人在紫雲宮中先後煉瞭年馀光景,一部天隻煉會瞭三分之一。

  這日初鳳忽覺海底隱隱震動,見安樂島那一面海嘯山崩,狂飚中火柱突突上升,被大風一卷,化成無數道火龍,分而復合。周圍黑雲如墨,煙霾蔽空。海中駭浪滔天,驚濤山立。行近一看,安樂島已成瞭一座通紅火山,哪裡還有一個人物的影子。休說這樣爍石流金的極熱溶液,便是落在那比沸湯還熱的水之內,也都煮成熟爛瞭。

  三姊妹分成兩起,兩妹由正東逃往西南,大姊卻由正西尋往東北,互不相遇。初鳳估量她二人若已逃出,必往紫雲宮那一面逃去無疑。隻得往回路那一面的海底尋去。一路搜尋,忽見前側面水中漩渦亂轉,竟是活的,由橫側面倏地改道,徑向自己沖來,來勢更是非常迅疾。方在詫異,已被漩渦包圍。猛地身子一沖,已出水面,躥出一條虎面龍身、身插四翼的怪物,昂著頭,高有丈許,大可合抱,虎口張開,白牙如霜,紅舌吞吐,後半身仍在水內,前半身相隔數丈的水,上下左右,全都晶墻也似地分開。

  初想起日前天偈語上曾說此獸名為龍鮫,角能辟水分波,性最通靈,又能口吐長絲,將對方困住。那絲和細瀑佈相似,通體晶明,卻是又粘又膩,不經它自己吸回,無論多厲害的東西,沾上休想解脫。並曾註有降伏之法僅鼻間有一軟包,是它短處。

  天生萬物,互有長短之處。能否自主,看其短處的根蒂有多深,相對著其自我克己的能力。因勢利導,短處也不一定成害。如良材早伐,朽木長存,是有其短處才得免伐。輪中空,有輪可用,以其空短處而得用。為善為惡,在其命運,看是落在誰傢手中矣。

  初鳳身子往下一落,正騎在龍鮫後半身近尾之處。攀著龍鮫頭上長角,身子朝前一探,左手舉劍,徑向它鼻端按去。龍鮫立時將嘴閉緊,渾身抖戰,趴伏在地,絲毫也不動彈。大鼻孔中果有天生的環眼將絲絳從鼻環中穿過,試將絲絳輕輕一抖,龍鮫跟瞭就走。

  猛一抬頭,看見上面水漩亂轉中有一條白影,隨著漩渦旋轉而下。正是二鳳和冬秀摟抱在一起,俱已氣絕身死,僅隻二鳳胸前還有馀溫,冬秀更是骨僵手硬,死去多時。初鳳救下二女,口裡各塞瞭一粒紫雲宮金庭玉柱的丹藥。照仙篆上所載,凡人服瞭,專能起死回生,脫胎換骨。隻惜冬秀不但人已氣絕,還灌滿瞭一肚海水,精血業已凝聚,靈丹縱有妙用,暫時恐難生效。

  初鳳再二次穿上水去,行沒多遠,便見三鳳順水漂來,也誤入漩渦裡面,失去瞭知覺,正往下落。初鳳將她接瞭下來,與冬秀屍體放在一起。連給二妹服瞭好幾粒仙府靈丹,雖然胸前俱有瞭溫意,如今尚未完全醒轉。正要再給二鳳服些靈丹,二鳳已緩醒過來。將三鳳救醒還陽之後,姊妹三人帶瞭冬秀的屍首,騎在龍鮫項間和騰雲相似,回轉紫雲宮去。所到之處,頭前半步的海水便似晶墻一般,壁立分開,四圍水雲亂轉,人坐在上面,和騰雲相似。回宮後,再用千年續斷和紅心補碎花來,救冬秀還陽。由此,冬秀每日與二鳳、三鳳隨著初鳳,照仙傳授修煉。

  仙所有道法,俱是循序漸進。四女的天資稟賦本就有厚薄之分,所學的程度也因此難免有所高下。初鳳生具仙質,六根無滓,靈府通明,一學便悟,又是首先入門,自然領袖群倫。二鳳因受紅塵嗜欲污染,多服煙火,但本質尚可,學時還不十分顯出費力。三鳳流血過多,體氣已有損耗,再加這幾年的塵欲錮蔽再加私心又重,比起二鳳已是不及。冬秀更是本來凡體,仙根本來不厚,再經死劫傷殘根基,雖是聰明好勝,饒有機智,更因此心思太雜,於修道人反不相宜。所學益發艱深,漸有相形見絀之勢。卻不想自己因資稟有限,反以為是初鳳同金須奴對她和二鳳姊妹有瞭厚薄,不肯盡心相傳。初鳳有幾次救命之恩,還不敢心存恨意。對金須奴卻是嫌隙日深,隻是胸有城府,不曾外露罷瞭。

  又過瞭數月,初鳳對於那部《地闕金章》已能自己叁悟,並且書上的字也是時隱時顯,除初鳳外,連金須奴有時也不能看出字來,這日初鳳習到天的未一章,剛剛通悟,那書上面的字忽然隱去,再從手上飛起,化成一片青霞籠罩全庭,頃刻消散,留下‘不準私相授受’的天偈語。其馀三女還未學全,二鳳和三鳳情知所學還不及初鳳的一半,冬秀更差得遠。

  光陰易過,轉眼十年,三鳳和冬秀俱是好強爭勝之人,要出海雲遊,尋訪名師。初鳳記著老蚌之言,再三勸阻。冬秀表面上還不敢違抗,三鳳卻哪裡肯聽。

  姊妹二人鬧瞭好幾次,終於受瞭巧手靈龍所誘,三鳳帶瞭冬秀不辭而別,要以身換道,色誘在攻打少林寺的滇西大力法王妖僧哈葛尼佈的大弟子。

  她二人走沒多日,老蚌居然重回地闕,因元胎生得美秀,雖屢遇海中妖孽搶奪,幾陷不測,仍不願變醜。除雙目與常人有異外,相貌仍與投人前相似。佛名慧珠,僅學瞭點小乘法術。奉巧手靈龍之命,帶瞭初鳳、金須奴,出宮往嵩嶽飛去。金須奴帶初鳳往少室往尋當年巧遇的矮子,慧珠則往少林寺去。

  行近少林寺還有三數裡遠近,見寺前起瞭一片粉紅色的雲煙,弭漫開來,將全寺罩住。一道半紅不黃的光華,龍蛇一般直往寺門沖去。忽聽木魚之聲起自天半,眼前現出一個紅衣赤膊、相貌極其兇惡的蠻僧。慧珠知其非善類,正待行法遁走,猛覺眼前一亮,一片黃雲已將身子罩住。

  慧珠本是千年老蚌轉生,麗質仙根,比起初鳳姊妹還要美貌得多。蠻僧見瞭,如何舍得放過。慧珠連忙手中捏訣,膝坐定,將小乘法術中的金剛住地之法施展出來。先將身子定在山石上面,化為一體,以免被敵人的妖雲卷走。然後虔誠內照,一拍命門,放起一片銀光,將身子護住。隻要心不妄動,神不亂搖,任你多厲害的邪術也難侵害。兩下相持瞭大半日工夫,忽聽暴雷也似一聲長嘯,空中飛下初鳳、三鳳和冬秀、金須奴四人,放出四道光華直取蠻僧。

  原來初鳳、金須奴到瞭少室,看出山頂四圍隱隱妖氣籠罩。在《地闕金章》中,原有撥雲破霧之法。初鳳施展起來,妖雲即被盡掃,現出洞門。門外有一玉屏風,將出入道口堵得嚴嚴實實。左肩搖處,放出劍光,直往玉屏上射去。眼看劍光飛近玉屏,倏地眼前一晃,卻見裡面閃出一個矮子,說道:“將我們這座玉屏風毀去,你們賠得起麼?”

  說罷,影子一晃,矮子蹤跡不知去向。一座玉屏風,已於轉眼工夫移向壁間。跟著沖出三鳳和冬秀二人。三鳳和冬秀的色誘竟是送羊入虎口,蠻僧口中念動梵咒,手揚處,一片烏黑雲煙飛向二女頂上。二女猛聞一股奇之氣,立時頭暈眼花,四外陰黑,被玉屏風困瞭兩日,要尋妖僧出氣。飛近少林寺,便望見下面妖雲蒸騰。

  此時四人的道力法寶,皆非妖人對手。隻是妖僧驟不及防,這才鬧瞭個手忙腳亂。初鳳等人忙即行法驅散妖雲,與慧珠相見。忽見妖僧身旁飛起一團綠陰陰的妖焰,裡面夾雜著許多紅黃火星,風卷殘雲般往上直升。四人的飛劍光華竟阻它不住,眼看飛入空中,佈散開來,就要往四人頭上罩下。猛地想起仙上寸淺記載,此是都天毒火神砂,沾上身上,立時化成膿血而亡,但並未載有破法。

  忽然身後一陣風聲吹到,眼前人影一晃,現出少林寺的方丈住持智能與一個道人。這道人生得凹鼻凸眼,兩顴高聳,骨瘦如柴,面目手足比墨還黑,一張闊嘴唇卻比胭脂還紅。微一張口,露出上下兩排雪也似白的密齒,三色相映,越顯分明。手持一柄鐵傘,大有丈許。傘上起瞭一股濃煙,煙中火星四外飛濺,遮蔽瞭數畝方圓的地面。

  蠻僧的毒火神砂也自天空佈散飛下。兩面剛一接觸,鐵傘上的火星黑煙化成一片烏光,將毒火紅砂托住,凝在一處,被那柄鐵傘托往上直升。道袍揚處,道人飛出至寶修羅神釘,化成七道烏金光華,圍著蠻僧屍首亂閃亂躥,刺成一堆鮮血爛肉。

  金須奴就是引出道人的主餌,當然依巧手靈龍暗中擺佈,跪在道人身側,半假半真的嗦嗦抖個不住。真的是怕幕後黑手,救應不及,枉死無功;假的是掩飾自己滔天罪孽,扮可憐博同情,兼盡力誇張煽情,給白谷逸、朱梅兩老矮子作幹預借口。隻要是面臨損失,就不用理會成因,由作下瞭何等罪孽而來。慧珠和初鳳一同跪下,代金須奴乞命,以人多聲多,做成氣氛。朱梅就作為民意的根據,順理成章出手暗算。

  忽聽叭的一聲,道人手捂著左臉直跳起來,四下觀望,目露兇光。地下跪著的金須奴知文場已過,倏地縱身起來,駕遁光便要逃走。道人益發暴怒如雷,袍袖展處,一隻有畝許闊的大手,漆黑也似的鐵腕也有數十丈長短,平伸出去,一把將金須奴抓瞭個結實,撈將回來。暗算的死無對證,明動手瞭就算是首先開釁,成瞭專門欺負天底下的苦命東西。一句苦命,就可無法無天瞭。道人右臉上也叭地響瞭一下,登時兩面紅腫起來。袍袖展處,早飛起一片紅雲,將身護,睜著一雙怪眼,四外亂看。金須奴已好端端地站在矮子身後,面有喜容。道人連吃大虧,越發暴怒如雷。

  這朱梅本是後輩,隨連山大師師水晶子多年,一無所成至垂垂老去。水晶子仙解後多年,至此才剛剛成道。不意身為師叔,稱霸多年的鐵傘道人竟連吃大

  虧,手中無傘奈何不瞭朱梅,隻得靜等那鐵傘在空中化完毒砂魔火飛回,再打報仇主意。

  原來此傘是連山大師傳鐵傘道人的顧命遺寶,留有禁制,專克門戶中徒眾。

  巧手靈龍引妖徒攻打少林寺,為的是那蠻僧的毒砂非鐵傘不能收去,除將它送往空二天交界之處,任乾天罡煞之氣化去外,無法消滅。因少林寺閉守不出,引不出毒沙,才安排三女美色,與金須奴這罪孽,激得鐵傘道人出面,中計使鐵傘離手。

  待有個把時辰,那傘仍未飛落。朱矮子倒在一塊山石上面熟睡起來。那巧手靈龍雖然身受禁制,不能接觸鐵傘,但阻礙鐵傘降落,卻棹棹有馀,更熟悉鐵傘一切,幻出一把假鐵傘給與白谷逸,由這白矮子在鐵傘道人身後哈哈大笑,把假傘朝地上一擲,石火光濺處,端端正正插在地上。

  那傘好似靈氣已失,不但光焰全無,一任道人施為,竟是動也不動。道人情急萬分,身子便往傘前飛去,剛剛離開本位,白谷逸即身形一晃,便已不見。就在這一轉瞬間,猛地又聽空中呼呼風響,一片金霞擁著一團烏光降下。石上熟睡的朱矮子即沖入那鐵傘道人的原先位置,接獲下降的鐵傘,在光霞圍繞中疾如電掣,往東南方飛去。

  鐵傘道人一時情急萬分,也難分真假,一縱身形,便要駕遁光便想去追。身子離地不過丈許,被白谷逸打瞭個正著。立時覺著胸前一酸,耳鳴心跳,撞出去老遠才得停止。道人心中一橫,先飛劍光出去,再暗使都天羅剎赤血搜形之法,默誦真言,左右捏訣,猛一抬頭,接著咬破舌尖,一口鮮血化成無量數豆大火星滿天飛灑,徑往矮子頭上罩去。

  道傢精血非同小可,用上一回,至少修煉十馀年才得將元氣修復。因是煉就真靈元氣所化,與本身靈元相為感應,由行法人心神所註,專找敵人下落,不得不止。加以化生無窮,不是尋常法寶所能破。沾身便攻七竅,勾動敵人三昧真火,將敵人化成灰燼。

  誰知巧手靈龍暗中策畫,安排瞭玉石俱焚。這次白矮子並未躲閃,伸手將劍光捉住,似一條烏銀長蛇一般,在手中亂閃亂躥。道人滿嘴鮮血,剛化成火光噴出,白矮子合掌一揉,也一口真氣噴將出去,成千累萬的烏光銀珠飛起。此劍乃是采取海底萬年寒鐵,水母精華,驅上修道者元神,千提百煉而成,與空中火星迎個正著,隻聽滋滋連聲,兩下裡一遇上,按真水克制真火,使其同歸於盡,化為烏有。

  道人在運用元神行法之際受瞭這般重創,立時靈府無主,神志昏迷,怪嘯一聲,噴出一口鮮血,暈倒在地。給巧手靈龍拖延的鐵傘,到此因道人靈氣斷裂,失卻聯系,才真被朱梅借這口鮮血取瞭到手。白谷逸將手一揮,一片金光紅霞將初鳳等五人擁起,直如電閃星馳一般,頃刻千裡,飛往月兒島飛去。

  初鳳等五人,落在一個寒冰積雪,山形異常危峻的孤島上面。那山高有千丈,紅光燭天,把四外灰蒙蒙的天都映成瞭暗赤之色,映照出孤島外波濤險惡,越顯得淒厲荒寒,陰森可怕。初鳳等駕遁光蹤過山頭,下面乃是數百裡方圓的一片盆地,中間有一火海,少說也有百裡大小。兩矮子已不知何往,初鳳等隻見烈焰飛揚,足有百十多丈長短。熊熊呼呼,打成一片。才一飛近火海上空,便覺炙威逼人。忽見火海中沖起一道畝許大的烏光金霞。正是適才在嵩山所遇的白、朱二位矮仙,一同執著得那柄得自道人的鐵傘,從火海中飛出,腳底踏著一片畝許方圓的金霞,落在火海岸上。

  火海中有當年長眉真人的師叔連山大師遺蛻。當年大師從師未久,面臨三清教下主流分裂。原奉“民為重”的長眉真人的師祖,被旁支的赤仗真人夫婦倡議“民為主”所侵蝕。長眉真人的師祖斥之為詐騙,以民本是“貪、嗔、癡”化身,一切聞知全由傳媒而來,缺乏理解能力。還不是由修道者“假”好心,辦“真”壞事,混蒙煽情,顛倒黑白,歪扭是非。他們更是仿效持美行兇的浪女:給民泄欲而不是給瞭解的。支持者虛有主名,隻能成為蜀漢後主阿鬥,任由代表、煎、搓弄,為邪惡張本正名。雙方分歧,終決於武力。赤仗夫人詭騙得天心玉環,擊敗長眉真人的師祖。

  當年連山大師才初入門,目睹奇兵有異於仁義,隻會處於臟污的圈子中,對邪惡勢力妥協。更悟出那廿四史本來就是一部血腥史,每一條道理都隻是經戰場上萬千兵民血淚修成,強者為尊作定案。為政在人!於是發下宏願,不惜身入旁門,得“必勝石”來歸。領袖群仙的赤仗真人夫婦被初剛成道之連山大師所石襲,不敢任天心玉環作玉碎,敗隱靈嶠宮。做成“必勝石”的必勝神話,流傳仙界。不出百十年,連山大師居然作瞭異派宗主。誰知成道時節,萬魔嫉視,群來侵擾。終致失瞭元胎,在這月兒島中火解化去。

  未解化以前,連山大師用無邊妙法,將遺留下的數十件仙異寶,連同遺蛻,封存海底。每逢五十二年的今日,開海一次,為期隻得一日,每人終生隻可入海一次,也隻準挑選一件,多則必為法術禁制,陷身火海之內。知道底細的人,又須有避火奇珍護體,方能下去。故此連山大師解化三百馀年,隻長眉真人的九戒仙幢得大師生前開光,可入火海一次,將一雙仙劍取走。此後雖不斷有人問津,俱是失望而歸。隻有鐵傘道人那鐵傘可以護身上落。

  兩個老矮子勾結巧手靈龍,陰謀設陷才將鐵傘強劫瞭來,下火海搜尋“必勝石”卻失敗告終。商量後,認定那是火海中墨壁上連山大師遺容下面那兩個朱環,要初鳳五人中一人代取。這才招喚她們。

  三鳳、冬秀忽然不約而同起瞭機心,私下計議:由三鳳先下去取那壁間朱環,冬秀留到末後,取瞭寶物出來,即劫持瞭鐵傘逃去,以備重入火海取寶。於是先由三鳳接過寶傘,受二矮的一片金霞護住,頭上腳下往火海中射去。身外火焰雖然猛烈,寶傘頭上那片烏光所到之處,竟會自然分開。下有千丈,穿透火層,另有一片地面,地底中心冒起一股又勁又直的青焰,直升上空,離地百十丈才化

  散開來,變成烈火。

  地上是一個山洞入口。那洞異常高大,洞外立著個高大石人,手執長大石劍,甚是威武,當門而立。洞內甚是光明寬敞,壁如玉白,光華閃耀。隻盡頭處是塊墨壁,當中印著一個白衣白眉的紅臉道人,那一對朱環乃是道人絳上佩帶之物,卻隻是畫的。

  三鳳見那朱環隻是畫的,如何取得。方一尋思,忽然一道光華一亮,當的一聲,那一對環竟然墜落地上。三鳳不禁嚇瞭一跳,連忙拾起,再往側面壁上細看,果然寶物甚多,還有一部天書。心剛一動,門外石人已轉面朝裡,石劍上冒起一道光華,正指自己。三鳳不敢怠慢,連忙退出。匆匆飛升,穿出火外,到瞭山頭,將那對朱環交與白逸。

  第二輪慧珠和初鳳一同如法下去。看有兩個碧玉匣子,各盛著一粒通紅透明、清香透鼻、大如龍眼的丹丸,是旁門珍品。雖說身在旁門,隻要避完災劫,即可一樣長生,可是一個坎離失瞭調勻,形神消逝,容顏卻立時變成瞭老醜。如得此丹服瞭,容顏常似嬰兒,亙古難老。二女將仙丹服瞭。入口隨津而化,立時神明朗澈,周體輕靈。

  冬秀因為早與三鳳定下詭計,未安好心,硬要金須奴先下。因三鳳心懷嗔念,以自己生具仙根,反不如一個異類賤奴。冬秀更為爭寵,聯合三鳳歧視金須奴,做成嫌隙。金須奴見三鳳和冬秀這兩個對頭又在鬼鬼祟祟,早明白瞭個大半。

  知她二人必難討好,樂見其敗,從初鳳手上接過寶傘。飛身到瞭下面,看這件好,那件更好,總是拿不定主意。末後竟看到一柄銅扇,金霞閃耀,照眼生穎,懸在洞壁上隱秘之處。扇柄上不但鐫有“清寧”兩個古篆文,旁邊壁上還註有朱文的偈語用法,才攜扇飛回。

  二矮見他手上持著那把寶扇,面上頓現驚詫之容,彼此互看瞭一眼。金須奴因得此扇,才得二矮結納。這外援奠定金須奴在紫雲宮的重要地位,得以盡情發揮它的陰險狼毒,令人生不如死。冬秀早已等得難耐,怒目微睜,瞪瞭金須奴一眼,接過寶,如法飛下。金須奴這才苦著一張臉,向初鳳道白二女盜寶傘逃走之謀,要初鳳打個主意,自己站定腳步。

  火海中冬秀業已拿瞭那本上有“秘魔三叁,天府副冊”八個朱書篆文的玉葉天書而回。正要沖破火層上升,才想起身在那片護身金霞內,難以在交傘前擺脫,心中忐忑不安。豈知剛剛離卻火層,那片金霞倏地向白、朱二矮身旁飛去。冬秀不由喜出望外,暗叫天助我也,連忙帶瞭那柄寶傘,駕起遁光,電駛雲飛,拼命往歸路逃走。中瞭二矮毒計,成瞭誘殺鐵傘道人的引餌。

  初鳳方要追去將她趕回,便覺身子被一種絕大力量吸住。二矮拖延眾人,羅羅唆唆的對初鳳道:“地闕三女,隻你一人仙根深厚。你那二妹人較忠厚,三妹卻是天性涼薄,又慣愛使奸行巧,終將弄巧成拙,惹火燒身。你的同伴必在途中的鐵門嶺山頭與鐵傘道人相遇,吃虧原是咎由自取。所幸金須奴新得那柄寶扇,乃是連山大師煉丹降魔的第一件至寶。被大師另用仙法封鎖,不遇有緣,不會出現。連我二人兩入火海,雖知此寶,俱未尋到。此去可乘其不備,舉扇連揮,便可將他逐走。”

  初鳳聞言,方知二矮不追之意。三鳳弄巧成拙,也是又羞又急,癡心還想急速趕上相助冬秀,不使寶傘失去。偏偏二矮蓄意拖延,到眾人到鐵門嶺,鐵傘已重歸對方操控。

  原來那冬秀一心已為得計,速飛逃亡,經過鐵門嶺時,忽聽一聲斷喝,一道烏油油的光華劈面飛來。一個生得又瘦又長,黃衫赤足,手持拂塵的巧手靈龍,與鐵傘道人分別現身。鐵傘道人用手朝冬秀一指。冬秀頓覺手持寶傘重如泰山,再也擎它不起。傘上光華大盛,反把冬秀全身罩住。烏光閃閃,冷氣森森,四外光暈圍困,冬秀休想動轉一步。

  冬秀見有主人巧手靈龍在,還道必受支持,要想搬出凡間法理,說物已轉手,隻對上手負責,討贓即成欺凌一個女子。她也不想想,那傘多年來,經敵人多年心血祭煉,與身相合,那得就據為己有。道人也知矮賊狡猾,用傘上光華困著冬秀為人質,要等矮賊到來,就不想想:二矮又豈會有此仁心,為救冬秀弄成自投羅網。

  黃衫道人是主謀,也在等到初鳳等四人前來,才將手中拂塵一指,發出千萬點黃星,風卷殘雲,外看像是一窩蜂似直撲冬秀。忽然一片紅光從來路上飛來轉眼籠罩全山,上燭霄漢,嶺脊上罡風陡起,海水群飛,似要連這橫亙滄海的千裡鐵門嶺都夾以俱去一般。那紅光便從金須奴的寶扇上發出,隨著飛下初鳳、三鳳、慧珠和金須奴四人。那萬千黃星首先爆裂,隨紅光下罩鐵傘道人,一黑一黃兩道光華閃過。緊接著又聽一聲長嘯,那柄鐵傘也倏地凌空飛起,從此失蹤。

  爆裂的萬千黃星塵埃再化為黑煙消散,竟現出上古“紅沙陣”在鐵門嶺下積沙群島上。那些島,有的相當大,面積超過百裡,有的很小,隻有幾尺,全是浮沙聚在一起,在潮漲的時候,都在海水以下,要到潮退的時候才露出海面,是紅沙陣的天然地利,鐵傘道人已被寶扇神風卷入,浮沙淹過瞭他的雙肩。就在這時候,天聾癡女飛到,伸手抓住瞭鐵傘道人的左手,去勢快絕,一條大辮子直揚瞭起來,有三丈多長。這頭秀發是她成道之基,也是致命的弱點。

  霹靂飛虎在千鈞一發之際,疾伸手抓住瞭辮梢,天聾癡女一身功力就被禁閉著,靠霹靂飛虎的扯力,鐵傘道人才未見下沉。天聾癡女癡癡笑道:“你隻能抓住辮子,不能抓住人。”

  霹靂飛虎大聲音嘶啞,叫道:“他若不是犯瞭叛師大罪,我原可讓他活命!你放手罷。”

  這時異派支撐的金國已為全真派支持的元人所滅,異派師門分瞭雙胞胎。派中權勢之徒“艷電”遍傳,以舊主回來瞭為號召,淪為侵略軍傀儡。鐵傘道人本是異派宗主連山師裔子,卻連異派中元老也一無所知。堅守炎黃子孫的虔誠,暗助那困頓西南絕地的大明正統。不料消息走露,被謀陷困入紅沙陣內。

  天聾癡女哀叫道:“你抓住瞭我的辮子又有什麼用!”

  索性把辮子的秘密宣瞭出來。原來天聾癡女是太湖西洞庭山妙真觀方丈碧雯仙子嚴師婆之徒。嚴師婆之堂女瑛姆秘密拜瞭外族水母為師,給抓住瞭小辮子,供霹靂飛虎威挾,要她獻身鐵傘道人。鐵傘道人知她是姑姑之徒,不虞有他,卻忘瞭天聾癡女天生癡呆,被“血魔金蠶鎖神酒毒”所惑,在“子宮攝魂陣”中與天聾癡女瘋狂縱欲,受“女情鎖收陽放陰大法”狂吸,精血兩虧,才被截瞭鐵傘去。更泄瞭行蹤,才墮入紅沙絕陣。

  所以最危險的敵人,就是最親近的人,妨不勝妨。若是越利益糾纏越深,身故後,他們得益也越大。越是獨尊,其禍越速。天聾癡女說完內情,突然一揚手將她那條大辮子齊頸際斷瞭下來。帶著種詭異的笑,問:“看看清楚,你究竟抓住瞭什麼?”

  就在那一剎間,鐵傘道人也出瞭一聲怪叫,從口中吐出瞭兩把隻有寸許長的毒刃,一把射向霹靂飛虎,另一把竟然射向天聾癡女。對獻瞭身子的姘婦前來救援,居然在這種情形下,還要射出毒刃,就是“毒刃三郎”之名的由來,說其人心地之狠毒,實在無以復加!當然就不會把色身後的出賣害行揭露出來。

  霹靂飛虎服役連山大師多年,也知鐵傘道人性烈,早就先一步將兩柄電斧射出,擊歪瞭毒刃,卻料不到天聾癡女割發。聽得天聾癡女一面尖叫,一面疾跳瞭起來,一個星體黑洞般的裂縫,悄無聲息將鐵傘道人的軀體侵蝕進去。天聾癡女神情可怕之極,一隻手還抓住瞭鐵傘道人的一隻斷手。那是巧手靈龍趕到,以天聾癡女是宗主一系,當然失蹤不得,電射瞞天龍刃斬下的。天聾癡女看到瞭巧手靈龍,突然整個人軟瞭下來,像是全身的骨頭一下子都碎成瞭粉一樣。

  鐵傘道人雖身在旁門,所殺的卻全是天地間的害物,卻在失蹤後,被二矮借玄門正宗標簽,誣為毒手。巧手靈龍亦以異派元老身份,任污點證人,坐實鐵傘道人的兇名,聯手屠盡鐵傘道人門下。巧手靈龍為免泄露惡行,以冬秀同房朝夕監視天聾癡女,卻被冬秀傳出,說巧手靈瓏行淫射精時,突然見到鐵傘道人穿其身而過入窿。天聾癡女異派第一夫人之美夢破碎,淪落為巧手靈龍那老而不的婢妾玩物,不堪刺激,癡呆瞭三百年,其後才誕下一子。

  呱呱聲中,陰魔才醒瞭過來,詫問玉清大師道:“紫雲宮主不是巧手靈龍嗎?”

  玉清大師感慨道:“這是紫雲宮自閉百年的秘密,你可問對瞭人。當年巧手靈龍沾瞭鐵傘道人的情婦,產下一子,酷肖連山大師之子鐵傘道人,簡直一模一樣。生母當場赫死。巧手靈龍知悉中瞭連山大師的”冤魂索命“大法,從來都不敢望個嬰兒,致驚悸身亡。初鳳竊據未亡人身份,占有紫雲宮,與兩老矮子纏不清,後來又受許飛娘蠱惑,忘卻本來,要與峨眉為敵,才致要靠你盜水瞭。”

  陰魔柔惜道:“助你恢復元氣就去吧。”

  玉清大師緊張倉皇的道:“不!不!給你再沾上身,可真復原無望瞭。”

  陰魔嘲諷道:“說就說不,但你的手腿還圈著我的腰臀,香巢內顫震頻頻,吸吮有力呢。”

  玉清大師羞極,大發嬌嗔,罵道:“你威啦!臭美!”

  戀戀不舍的抽身離開,調息歸元。陰魔亦整理得來的碧血神焰,加入從歐陽霜、崔瑤仙身上采來的先天火氣,煉化為血光鬼焰後,先到聖陵看二寶得主屬誰,會否帶來艷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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