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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邊緣哀歌

第140章 邊緣哀歌

  牝珠司徒平伴同眾人送秦寒萼、向芳淑、李文衍三女回洞養傷。山洞離峨眉仙府不遠,所居四外俱有仙法封鎖,就在昔年百禽道長走火坐僵的黑谷左近。寶相夫人就在附近解脫庵故址修煉。常人足跡雖走不到,空中飛行卻是一望而知,過於明顯,容易引敵登門。牝珠司徒平惟恐妖邪乘機暗算,留下照料。

  秦寒萼三女在姑婆嶺養傷無聊,這日恰值向芳淑的生日期近,寒萼提議為小師妹祝壽,令牝珠司徒平前往采辦。牝珠司徒平飾演著牽系裙帶成道,自是感恩圖報,也是潛伏特務的角色,必需恭順無逆,依言去做。三女送走牝珠司徒平,見天色甚好,同立洞前閑眺,沒照牝珠司徒平行前叮囑,回去將洞封禁。

  偏巧卜天童飛過,看出三女不是庸流,當地相隔峨眉正近,疑有關聯,下來詢問。卜天童因好友虞重、勾顯、崔樹三人為辣手仙娘畢真真殺傷。同時師兄商建初苦戀金鐘島主葉繽的女弟子朱鸞,為助此女與妖人對敵,並還斷去一臂,回山負受師父重責。好容易經人求情力說,斷臂也已續好,允他去接朱鸞回島成婚,偏是遍尋朱鸞不見。

  卜天童氣忿不服,才借中土采藥為名,前往峨眉、青城諸山訪問朱鸞下落,並尋畢真真替虞、勾、崔三人報仇。本心實不想與峨眉作對。無奈卜天童自來心高性傲,因商氏師徒威望久著,向占上風,未免自恃。滿擬峨眉派雖當極盛,叩門詢問點事有什難處?哪知一幹長老正在閉關,前後洞均有禁制,連本派門人尚且不能進入一步,何況外人。始而他為七層雲帶所阻,不得其門而入。末瞭尋到後山迎仙亭,看出洞府所在,但已禁閉,連次高聲尋人答話,均無人應。不合恃強逞能,意欲破禁叩關,激人出面,結果幾被禁網所陷,吃瞭一點小虧,方始退去。

  三女見他怪相,詞色頗傲,先不投機。秦、李二女又和畢真真交厚,問知卜天童來意,老大不悅。雖因對方身無邪氣,未與難堪,但也無什好嘴臉。答說:“我們不知道。她師父韓仙子向住岷山白犀潭,你有本領,不會尋上門去向她要人,不省事麼?到處打聽做什?”

  卜天童聞言怒答:“中土初來,我連岷山也不知道在哪裡。你說出來,我便尋去。”

  三女越憎他狂傲無知,便即應諾,詳為指點。秦寒萼並恐他不肯上當,故意力說:“韓仙子乃前輩散仙中有名人物,不是好惹。我們雖不知你道力深淺,卻料不是她的對手,說話無妨,行事卻要慎重。”

  言語刻薄,其刻骨銘心更甚於傷人軀體。傷有平復無痕而淡忘,話刺心靈可永磨不滅,仇恨難休,所以仁者其言也訥。言多必失,自招災劫。卜天童人原機智,兩生修為,得道多年,師叔商栗與韓仙子就是昔年故交,豈有不知韓仙子來歷和對方語意激將之理。隻因天性剛暴,寧折不彎,明知是當,也要來上。即答:“韓仙子也不能不說理,你們以為我怕她麼?”

  秦寒萼答道:“你怕不怕,與我們何幹?我們有事,恕不奉陪瞭。”

  卜天童還想說時,三女已進洞。屈氣難舒的卜天童怒火頭上竟欲尋去。又值華山派妖人沈通同兩同黨早就潛伏左近,暗中聽去,設計出面誘激,引與峨眉為仇。卜天童本看不起這些妖邪,隻因怒火難遏,竟被說動。雙方並還打賭,各行其是。

  來敵中三影神君沈通、鳳娘子趙金珍、白鬼臉何小山是日前妙相巒、碧雲塘兩地漏網的華山派門下餘孽,和兩個道裝少年,似是三眼神君沈通為首。沈通慣用毒火妖針,於碧雲塘被禹鼎破去,少卻許多鬼蜮伎倆。卜天童為示不肯與妖黨同流,單人立在一處,先作旁觀。

  牝珠司徒平下山時,獨得一本道書,並無法寶。獨鬥群邪,本來勢孤。一則近來功力精進,二則仗有烏龍剪神妙無窮,才勉強扯個平手。秦寒萼、向芳淑、李文衍三女負傷未愈,除彌塵幡、納芥環外,下餘飛劍法寶俱不能由心運用。白眉針威力神妙,至不濟也可去掉兩個妖黨,無如新傷之餘,即一針已是勉強施為,無力多發,打著擒賊擒王的主意,將白眉針由納芥環中向那道童卜天童發將出去。

  卜天童乃土木島主商梧最得意的門人,初次出門,所尋對頭都是當時負盛名的門下,惟恐閃失,早把他本門獨有的土、木二行真氣暗中放出,將身護住。秦寒萼人未傷成,反把對方激怒。卜天童口中喝罵,手揚處,立有十道青、黃光華飛來。這時牝珠司徒平剛在百忙中運用玄功,加強烏龍剪的威力,將眾妖人飛劍、法寶破去一些,不料又添勁敵。烏龍剪雖不似尋常法寶,易為土、木真氣所制,卻也占不得半點便宜。眾妖人見卜天童出手,心計得售,益發猖狂,紛紛施為,上前夾攻。牝珠司徒平正覺著再鬥下去,有敗無勝。向陰魔求助,雲鳳也恰好飛來。

  凌雲鳳通行右元洞火宅玄關,為火宅幹焰所陷。雖仗妙一夫人恩憐,幸免於難,元神已受重傷,在洞中面壁勤修,得瞭楊瑾柬帖指點,及師賜靈丹,不消多日便已康復,隻是未能趕上銅椰天劫,留待三女遭難,才奉令下山。因有芬陀大師恩顧,再世曾祖姑楊瑾和叔曾祖母白發龍女崔五姑為靠山,未有什限制,得以隨緣修積,便宜行事,於是先往河邊倚天崖龍象庵飛去。芬陀神尼已經外出,楊瑾囑咐往助牝珠司徒平卻敵。

  雲鳳隻得往姑婆嶺飛去。相離寒萼所居洞府隻七八十裡遠近,遙望前面,山嶺回環,峰崖險峻。剛越過前面高峰,便見右側崖前有各色光華飛舞變幻,洞門外站定牝珠司徒平,正指烏龍剪連同飛劍,與敵苦鬥。洞門已被向芳淑的納芥環奇光封住。三女同立洞內,卻在彌塵幡光幢擁圍之下,似想再如危急,便駕彌塵幡逃去情景,神色倉遽,頗為狼狽。

  洞外斜坡上立著幾個男女妖人,正指洞中三女喝罵,得意洋洋。另一道童打扮的敵人,獨立洞左危石之上,手指十餘團青、黃二色的精光。雲鳳手指處,玄都劍首化一道精光,飛上前去。牝珠司徒平鬥瞭這一會,已知對方厲害,恐雲鳳飛劍受制,忙喝:“這廝妖光能纏飛劍,師妹留意!”

  雲鳳飛劍已經電射而下,劍光已被兩道青黃光華裹住,慌不迭往回一收,吃什大力吸住,不禁又急又怒。牝珠司徒平察覺,指揮烏龍剪飛來,加強烏龍剪的威力,化為兩條神龍般的墨色精光,滿空飛舞,將飛劍解救回去。雲鳳才得把神禹令取出,一聲清叱,向外一揚,立有一股青蒙蒙的光氣發將出去。青色光氣到處,二行真氣所化青黃光華立被沖破,化為縷縷殘煙,四下飄散。卜天童這才知道厲害,不禁又驚又怒,當著一幹妖人,不禁愧忿交加。

  雲鳳貪功疾惡,將芬陀大師所傳毗那神刀飛將出去,卜天童急遽中瞥見朱虹飛來,因正忙於另取法寶,報仇雪恨,自恃護身有寶,決難傷害,便沒有躲。哪知佛傢降魔利器別有妙用,又是一個克星,本來非受重傷不可。總算他百忙中運用玄功,兩臂一振,貼身潛伏的二行真氣立即往外暴漲出去,本意就便吸收敵人刀劍。忽聽叭叭兩聲,朱虹到處,真氣竟吃破去,朱虹隨即環身繞來。若如似先前貼身繞護,那就不死也必重傷瞭。

  卜天童這一驚真個不同小可,總算土、木二遁神速非常,吃真氣擋瞭一擋,略緩來勢;身形一晃,便自隱遁開去。雲鳳見敵人隻有一人逃遁,餘下敵人正與牝珠司徒平苦鬥,便劍、寶齊施,趕緊殺上前去。隔不多時,金蟬等七矮也趕到。

  金蟬等七矮和易靜、李英瓊、癩姑作別之後,在飛向去姑婆嶺的路上,眾人為瞭談話方便,把遁光聯合一起。鯀珠嚴人英要扮呆瓜,就用不得血光遁法,一心運用劍遁。天癡上人在白犀潭失的神木劍,在無相心法洗滌下,勝過原來。飛行迅速,眼看相隔姑婆嶺不過二三百裡,隻前面還隔著一片高峻山巒,晃眼即可到達,卻一眼望到前面亂山雜沓之中,有三四裡方圓一片山地,浮著一片雲霧,乍看時,那雲霧並不甚厚密,急切問也看不出有什麼邪氣。

  一行七人俱是慧目,除金蟬雙目益發清明外,下餘六人都能透視雲霧,況在晴日之下,休說似輕綃一般的淡霧薄雲,任多厚密,也能看出內中物事,竟會看不見一點形影,又不似運用法力禁制。雲霧影裡有兩團金光,夾著兩道朱虹飛舞閃動,知有仇敵來此侵犯。金蟬神目如電,認出那是神尼芬陀賜與凌雲鳳的佛門降魔防身之寶伽藍珠與毗那神刀,怒喝:“秦師姊等為妖人邪法所困,我們四面合攻而上,莫叫妖人跑瞭!”

  揚手便將本門太乙神雷發出,眾人也紛紛相繼施為,連珠發出,一大片金光雷火直朝霧影中打去。各催遁光,飛上前去。下面雲霧突然暴漲,升高迎瞭過來。兩下裡勢子全都電也似疾,自然一湊即合。除金蟬、石生安心不使來敵一人漏網,隨縱遁光破空直上,欲往高空嚴防堵截而外,下餘人全被那片雲影罩住。

  南海雙童甄氏弟兄一經接觸,覺著那片雲霧不特似個有質之物,並還強韌異常,具有絕大粘吸之力。得道多年,見聞較多,首先看出那雲霧的來歷。二人飛劍本質本來較差,難保不被裹去。各收飛劍掙脫雲網,施展獨門地遁,往地下鉆去,晃眼無蹤。

  易氏弟兄迎頭遇見雲網蓋來,一個慌不迭將太皓鉤化為一彎銀光,將蓋上身來的雲網強行撐住,一個忙取火龍釵往上一擲,立有一道龍形火光烈焰,朝雲網上飛去。哪知火焰才一脫手,耳聽對面一個身材矮小的雙髻道童哈哈大笑,雲網著火一引,倏地由白而紅,晃眼化為一片火雲,往四外分佈開去,再往下兜壓過來。二易當時便覺身陷火海之中,奇熱如焚,不在紅發老祖所用的血焰妖光之下。

  凌雲鳳守護洞口,不能分身,抽空施用神禹令。一道青蒙蒙的光華射將過來,火雲立被蕩起老高。略微緩手沖開烈火,便即收回,四外上空的火雲烈焰仍未消散,依舊下壓。易氏兄弟見勢緊急,把九天十地辟魔神梭取出,往梭光中鉆進,將身護住。火雲吃神梭外面漩光激起千重火霞,聲勢異常猛惡。

  火雲烈焰性近先天,鯀珠嚴人英的鯀珠是後天法力,要是強抗,有失守拙之戒,也不能令同行落入困境,便向陰魔請示。陰魔剛好迷醉瞭艷屍,功成完滿,無形無影的閃射過來,替入嚴人英肉身。一聲斷喝,緊跟著一片清光飛起。先天同源,不斥不融,將四外烈火逼住,向空托起,往上升去。這原是瞬息間事,火雲一被托高,立現大片地面。卜天童手掐靈訣向空連指,似要發揮法寶威力,又似想將法寶收回神氣。無奈火雲為陰魔嚴人英金光所制。

  南海雙童二次現身,聯合易氏弟兄,同飛洞口,去與凌雲鳳會合,隨手各施飛劍、法寶,向對面眾妖人夾攻。雲鳳喘息方定,與眾人互相會合,劍、寶齊施,光霞萬道,變化無窮。金、石二人尚在空中佈置,也還沒有露面。眾妖人見火雲受制,感覺到形勢驟變,兇多吉少。沈通、趙金珍邪法較高,但因前在碧雲塘吃過苦頭,許多重要法寶都已失去,見連紅法老祖那麼法力高強的人尚遭慘敗,心已內怯,驚弓之鳥未免膽寒。

  鳳娘子趙金珍卻素來狂謬乖張,絲毫沒有退志。下餘諸妖黨多是趙金珍的情人,誰也不願當著情敵示怯。三眼神君沈通見識過七矮弟兄的威力,心膽早寒,越想心越發慌,自己偏又成名多年,在一夥妖人中行輩較高,當著外人後輩,不肯先逃示弱。更初遇卜天童時,又不合妄以前輩自居,說瞭句大話,此時覺著自己多年威望,當著同黨,面子難堪,於是勢成騎虎。自持擅玄功飛遁,隻管遲疑觀望。

  華山派白鬼臉何小山,性雖驕狂,人極刁狡,生死關頭,尤其空中金光是大克星,任精玄功變化,吃它照定一壓,仍難幸免。不能再顧顏面,頭一個便打瞭逃走主意。雖然心驚,仍以為自己長於玄功變化,自恃有幼童心血煉就九九八十一片金蚨劍,又有幾粒子母戮魂珠,可進可退。準備好瞭逃路後,驟出不意,乘隙飛遁。並恐為敵警覺,故意厲聲喝罵,表面做出拚命神氣,比誰都兇。哪知險詐太甚,反更遭殃。

  易氏兄弟看出卜天童厲害,始終隱身梭中,忽見內中一個臉白如屍的瘦妖人,口中亂罵,滿身妖光環繞,法寶亂飛,最是猖狂,越看越覺有氣,暗中卻運用全力,朝火龍釵、太皓鉤分頭一指,使二寶立似驚虹怒掣,撥頭向何小山飛去。

  同時一催神梭,飛虹一般激射出去照準何小山便沖。何小山也是惡貫滿盈,並非不知此寶威力厲害。卻還盤算誘這兩小殺星出面,延誤時機。等覺到梭光掩護嚴密,無隙可乘,轉念想逃,已是無及。

  何小山所用獨門飛劍九九八十一片金蚨劍,本似一座光幢把全身圍瞭一個風雨不透。無如南海雙童甄艮、甄兌開府時得瞭三根霹靂鑿,俱是長眉真人遺賜,專破妖人防身邪法的仙府奇珍;又識得妖人來歷與紫金蛛的底細,見紫金蚨雖是旁門法術煉成,本質極佳,有子母相生之妙。隻要奪得一兩片,少時妖人伏誅,便不致被他化去。南海雙童想要人寶兩得,但初試霹靂鑿,不知威力大小;不舍毀損。

  易氏兄弟忽來夾攻,竟將妖人激怒,隻分瞭十來片妖光離身出鬥,依然用紫艷艷無數圓形奇光將身護住,咒罵又惡,不由激發南海雙童怒火。南海雙童便把奪寶之念息掉,驟出不意,猛施全力。甄兌先揚手一鑿飛去,恰與易氏弟兄同時發動。一道赤紅如火,長隻尺許的釘形奇光,帶著數十點豆大銀光,一窩蜂似飛將出去。何小山見敵人法寶精芒若電,奇光強烈,雖覺不是易與,自恃有多年苦煉成的金蚨劍護身,並未十分在意。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這動念瞬息之間,鑿光已經臨身。兩下裡才一接觸,那豆大銀光立即化為震天價的霹靂,紛紛爆炸開來,轟隆之聲,山搖地撼。何小山身外光障立被震散,被那夾有霹雷的一根火鉆沖進,當時金蚨劍光便減去好些,不禁嚇瞭一個忘魂皆冒。見勢危極,也真舍得,更不尋思,百忙中竟豁出舍瞭這多年心血煉成之寶,準備運用全力稍擋來勢,立即變化遁走。

  哪知劫數臨身,連氣都不容緩,易氏弟兄已連人帶寶一齊沖到。何小山知無幸免,把心一橫,待要就勢兵解時,甄艮手指處,鑿光突然暴長,化成一幢數丈方圓的烈火光幢,剛把何小山全身罩定壓將下去。九天十地辟魔神梭也早沖到飛光電旋中,加上四人的太乙神雷往上一合圍,何小山連元神也未飛起,立化灰煙而滅。

  另兩道裝少年,一名文又方,一名喬紀,方想要設法隱遁,猛聽霹靂大震,地動山搖,滿空雷火橫飛,寶光電射,聲勢猛惡,不禁心寒膽裂,微一疏神。雲鳳已指定一團祥輝、兩彎朱虹斜飛過來,來勢神速,毗那神刀已繞身而過,一聲慘叫,兩個妖邪即屍橫就地。

  三眼神君沈通越發驚慌,忙縱妖遁飛起時,金、石二人已將羅網佈就。金蟬獨在空中主持全局,石生送藥下去,欲將秦、李、向三女同門的傷醫好,使其出洞夾攻,不令妖人有一漏網,正用兩界牌護身下飛,沈通剛舍瞭牝珠司徒平飛起。沈通因烏龍剪神妙迅速,進迫甚緊,連身形還未及隱,恰巧撞上。石生前在碧雲塘見過沈通,又聽女神嬰易靜說他妖釘毒火厲害,更精身外化身之法,於是小題大作,一下來便發揮異寶威力。沈通身剛飛起,猛瞥見一片三角的金光幻出無邊霞影直壓下來,認出是件仙府奇珍,越發膽寒。

  本來沈通拼舍兩件法寶不要,先擋住瞭來勢,化形隱遁,還來得及。因怯敵過甚百忙中亂瞭章法,待將元神變化隱遁時,多年苦功煉就的三個身外化身的影子,尚未飛起,便吃金光罩住。石生更不怠慢,飛劍、法寶一齊施為,一蓬銀雨在金光霞影中飛舞交馳,連閃兩閃,沈通形神俱滅。

  妖婦眼看情勢愈緊,惶急間,猛想起現放著一個蠢牛,身旁帶有不少法寶,不問禦敵、逃生,均具極大威力,人又隱身,看他不見,分明近來法力大進,如被隱形遁走,豈非白用心計?立即指揮法寶、飛劍防身應敵,往那蠢牛原藏處尋將過去。低喚瞭兩聲,未聽答應。

  那蠢牛就是年前向師祖烈火祖師密告史春蛾匿藏外敵的雷起龍,自知打蛇不死三世冤,史春蛾定饒不過他,於是逃亡海外,尋那情人女妖青門島主朱蘋踐約敘舊。朱蘋恨杜芳蘅助拳不力,更諸多恐嚇壓制,也恨雷起龍不肯跟隨,借意避不見面,留言說是去瞭杜芳蘅的南海翠螺洲島上,並指明途徑。

  雷起龍早知杜芳蘅是前輩女仙申無垢的記名弟子,以正派自命,對朱蘋的茍合,常有微言,故而不敢公開求見,便隱瞭身形往下降落。盡管情人所贈隱身法寶神妙,落地走沒多遠,便吃對方困住。雷起龍一則膽小害怕,口中不住哀告乞憐。這也是杜芳蘅常日顧影自憐,才會物以類聚,結交女妖朱蘋,聽得朱蘋喧染男女間事,心魔已侵,見他相貌英俊,詞意誠切服低,本就心軟。更知他膽小害怕,表現出神情惶急,不虞有他,以一個妙齡弱女,一旦仙緣小有遇合,在遼海孤島之上苦修數百年,獨個兒照申無垢仙師短時日內所傳,才能有今日成就。終是根骨淺薄,才致粗心大意,竟為對方乘著問答之際,冷不防暗施邪法所算。本可發動埋伏,無如心中愛悅,欲念熾烈,不忍殺他,竟把心一橫,任憑擺佈,本心享受完心向的性愛,等事完才一同斃命。

  雷起龍見她玉骨冰肌,資稟秋粹;又是一個全貞修女,另有微妙,比尋常所交淫娃蕩婦迥不相同,也是越看越愛。想到這類茹元葆真,正派散仙中的煉女,百世難遇,幾次想要破例采補。嗣見杜芳蘅明眸欲掩,淚光瑩瑩,秀眉顰蹙,隱含幽怨,知她已清醒,心生悔恨,又想圖個永久。一面刻意求工,一面告知利害,並說自己實是害怕傷亡,情急無計,加以醉心仙姿,好心求愛,決無加害之意,不特未采她的真陰,反把從不全數告人的玄牝吐納交泰之秘訣盡情相授。後來杜芳蘅真陰將吐,實忍不住,姑照所傳一試,竟是樂極,真元也未喪失。這一來,居然由仇敵變成恩愛。

  一經奸合,多年女貞敗於一旦,杜芳蘅心中雖極悔恨,卻甚稱意。這是先天之性存於基因,欲念重源於內分泌盛,清心寡欲的玄門正宗實是性不相近,勉強摹擬,全無神韻可言,更內在矛盾的壓力日積月累,必有臨界點的大爆炸。申無垢圈杜芳蘅於南海翠螺洲島上,隔絕物欲,卻疏導不瞭內分泌,杜芳蘅才會升華出任憑擺佈,而不屍解全貞。

  有瞭投身欲海的借口,彌補瞭身心對所學的不滿,竟是如此情濃,自然不舍反臉,更傾向為開脫的心想:“劉樊合籍,葛鮑雙修,本是神仙佳話。難得此人竟有天良。自來無不可化之人,況其入門年淺,惡行未彰,正好早日挽回。事已至此,隻率嫁他,勸其棄邪歸正,同修仙業,也不枉失身相愛一場。”

  便以正言厲色再三告誡說:“你如真心相愛,從此棄邪歸正,速與妖師斷絕,與我同修。諸妖邪如因你叛他們為仇,尋上門來,自有我來對付。今日實是前孽,見你膽小害怕,不合欺敵心驕,毫無防備,以致上當。我如稍微留心,你早形神皆滅瞭。”

  說完舉手一揮。便見上下四外有無量數的火焰金刀,宛如一個金色火球,電旋星飛,潮湧而來,將雷起龍上下四外一齊包沒。雖為女仙所止,相隔丈許,不曾上身,也焰光千重,射眼難睜,腳底已成瞭一片光海。雷起龍通體已似被絕大壓力束緊,絲毫動彈不得,急喊:“仙姊停手!我對你如有二心,異日死於金刀之下便瞭。”

  老襯入瞭樊籠,那就不容老襯不做如意郎君,萬事如意。杜芳蘅收瞭遁法,嘆瞭口氣,語音輕柔,隱含幽怨。雷起龍越覺她淺笑輕顰,儀態萬方,玉肌仙骨,光艷照人,令人望之,自起一種高潔嫻靜之思,不敢逼視。又因杜芳蘅外相溫和,容止嫻雅,無論輕嗔薄怒,淺笑微顰以至徘徊卻坐,清談娓娓,舉手移足之間,無不另有風華,偏又豐姿奇秀,神韻獨超,遠觀自然絕艷。

  雷起龍不禁想起對方累生修積,絕代仙姿,隱居遼海多年苦煉,好容易將證仙業,女貞無端為己所毀。而內稟又是那麼稱粹醇美,著體欲融。把以前所遇邪教異派中的淫娃蕩婦,十九比成糞土。他不禁又憐又愛,又敬又愧又感激。盡管醉心傾倒,卻是法力遠遜,是個隻能唯唯諾諾的小男人,俯仰由人,必然分毫狎侮不得。心靈有著如似不平衡的缺憾,必定驅向另尋慰藉,而對方又不是自願獻身,以前對付別人的兼愛邪說竟未敢出口,但二心已生,違逆誓約,報應竟是如斯速到。

  聚瞭幾日,雷起龍便吃杜芳蘅強迫催走,先向以前所交淫女一一訣別。雷起龍在海內外接連飛馳瞭半年多,女仙也暗中尾隨,窺探虛實。強弱懸殊,那逃得出迷離軟禁。這些淫邪婦女但多水性楊花,淫蕩已極,已全數捐軀在陰魔的血影神光下,永遠失蹤。雷起龍也隻留下訊息,等妖婦回山得知,反來尋他。杜芳蘅還道天從人願,再無牽纏。隻趙金珍雖還在活躍邪道,卻屢去相尋,均見不到人。杜芳蘅也知雷起龍所交情人多由互相愛好結合,惟獨對於趙金珍,不知怎的,竟不投緣,所以放心得很。

  這趙金珍平日極負艷名,本門兩輩尊長多與她有過交往,別派中也有不少情人,全是左道中有名人物,無一好惹。雷起龍對那麼淫艷的妖婦起初簡直不敢染指,見即設法躲避。妖婦先當他膽小害怕,自己面首本多,也未在意。後在同道妖婦口中,問出雷起龍具有專長,淫心始熾,必欲得之為快,人又淫兇悍潑,行事專橫,終以暴力強迫成事。雷起龍迫於無奈,雖然曲從,心終不喜,但卻畏之如虎。妖婦卻每次相遇,必加挑逗。這次雷起龍受瞭女仙指教,尋她斷絕,本是硬著頭皮前往,幾次未遇,懶得再去。因此耽延下去。

  這日女仙忽想起好友青門島主朱蘋,記得上次分手時,她說要閉關煉法,便想前往看望。因路程遼遠,又要走過磨球島離朱宮。島主少陽神君和峨眉、青城兩派十分交好,把華山、五臺諸異派視若仇敵。島上設有一面神鑒,千百裡內人物往來,形影畢現,隱身法決瞞不過。正好要雷起龍把這一段孽緣勾銷。並把一道脫身保命的靈符也給帶瞭去。

  這日雷起龍巧遇一個同輩中人,才知趙金珍因有一心愛男寵,在妙相巒前死於秦寒萼白眉針下,立誓報復。定於明日,在他新辟的四川閬中嘉陵江南錦屏山絕頂金雞崖玉簾洞內會集。雷起龍明知此去妖婦不免糾纏,心中打著如意算盤,如被強邀同往姑婆嶺尋仇時,仗著所帶靈符之助,可一走瞭事,以為進退皆可由心。卻不知敵之友,不可為友,就是各有根深蒂固的牽纏,身不由己,終必反目,甚至被出賣。

  雷起龍尋到玉簾洞來,便把妖婦引開,照著以往和別人斷絕經驗,所謂好來好去,為博妖婦歡心,並還格外巴結,刻意求工。哪知妖婦淫兇刁狡,素來一意孤行,軟硬不吃。斷定他另有心上專愛之人,正是瘦田□人耕,耕起有人爭,當時妒火中燒,反而欲心更熾,不特未想斷絕,反想將所歡殺死,再迫使歸己。隻說羈留十日之聚,此後即使無心相值,也當作陌路蕭郎,決不相擾。更恐嚇說師長全都疑他背叛,要行法拘魂,更用神火照影,連窩藏的人一齊誅戮,以警效尤。隻要依從十日之聚,必為他化解。

  雷起龍知道教祖和諸師執忌刻兇殘,最恨叛徒,法令極嚴,更久聞神火照影厲害,不論藏伏何處,均能看出,隻是近數十年強敵太多,無暇及此。生怕引鬼入室。又知妖婦天性妖淫,本派中人十九對她傾倒,從無一人敢忤逆她,說話極有力量,多大的事也能化解。因妖婦所說正對心思,不由轉瞭好感。隻對姑婆嶺之行,推托力薄膽小,不敢隨往,願在山中守候,必踐十日之約。

  如若雷起龍還是往日的一個小白面,誰也不願拖個負累上鬥場,所以雷起龍這次如不帶寶出來,也可無事。因知雷起龍妖婦剛愎淫兇,性又奇妒,不可理喻,欲為預防脫身之計,一齊帶在身旁,引來死劫。妖婦心中算計,表面分毫不露,一面仍施狐媚親熱,以其師死在她的白眉針下,此仇豈可不報?不特助我一臂,你也報瞭師仇,瞭卻昔日心願。經此一來,才能向所有師執、同門證實你不曾叛教。

  師仇大帽子下,本來就難推卻,雷起龍隻恐杜芳蘅見怪,便和妖婦約定,隻殺秦寒萼一人。一旦參與其事,那有愛殺誰就殺誰如此如意的不受幹預?夾縫蹤人就是免不瞭妙想天開出兩全其美。妖婦暗罵:“你這沒良心的小狗!隻要你肯隨去,便不愁你不入我的套中。賤婢如真為你所殺,下餘除非被我們殺光,否則決不能容。你不尋人,人傢也必尋你。”

  妖婦心中咒罵,表面仍是喜笑顏開,一口應諾。所約男女妖黨,連雷起龍才得七人,已來瞭好幾個,等在前面,多一半和妖婦有過交好;那沒到手的,也都垂涎這塊肥肉,意欲乘機進身。見妖婦帶瞭雷起龍去往密室,這麼多時候才來,心中俱都不快,有瞭酸意。無如妖婦稱姿絕艷,令人愛不忍舍,偏又淫兇奇妒,比起同派著名淫婦香城娘子史春娥還要驕橫,並且行輩較高。一樣也不許情人管她閑事,稍現詞色,從此斷愛絕交,再也撈摸不著,甚至翻臉成仇都不一定。所歡又多能手,全都聽她指揮,一與反目,無異同時樹下許多強敵。端的愛也愛極,怕也怕極。表面不說,卻把怨毒全種在雷起龍一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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