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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時兮命兮

第196章 時兮命兮

  龍娃藏身這洞雖小,地勢卻好。上面危崖前覆,入口有藤蔓下垂擋住,本就不易為人發現。四面更有高林掩蔽,巖穴左近草莽繁茂,高可過人,端的隱秘已極,再一設有禁制,那禁圈又藏在藤草之後,外觀隻是一片側壁,來人決不知內有洞穴。外面雖有丈許大小一片石地,除非是揭藤俯身而入,便走到崖前也不相幹。

  龍娃學會禁法,高興非常,卻不安份,於師父走後,覺著這等地方怎會有人到此?不由膽子漸大起來,便用天蟬葉隱身,走出洞外,拿瞭塊山石,往禁圈中投去。隻見一片金霞閃過,石成粉碎,一點也未侵入,越發高興。卻想起功力不濟,與其出外貪玩,何如去往洞中打坐?既可用功,還討師父喜歡,便撤去禁法。走將進去時,似見有金碧光華一閃即隱。因無甚經歷,光又細如遊絲,斜陽影裡也未看清。

  田氏弟兄傷敗之馀,不能同運玄功。田瑤抱著乃兄同飛,回顧敵人越追越近,四面天空均被五彩光網佈滿。知道再被迫近三五裡內,光網往下一罩,立被擒去。兄長又受重傷,沒奈何隻得拼耗元神,咬破中指,回手一彈,用魔教中滴血分身之法,幻出同樣一道光華,帶著兩個人影,在血雲擁護中往斜刺裡飛去。真身卻用玄功往相反的方向遁走。因有一人受傷,空中又被五色雲光隱隱罩住,不能逃遠,意欲就近覓地藏起,恰好見龍娃撒開禁制,便潛瞭入洞。

  龍娃不知其輕舉妄動,引來瞭殺身之禍。不過福命所在,危竟化為機,所以不能不知命,成功實無必勝之道,僥幸而已。剛把禁制復原,用功打坐,忽聽破空之聲甚是勁急。龍娃知道師父飛行之聲細微得多,不特沒有冒失出外,反將天蟬靈葉取出,準備得隨時可以運用,方始伏身崖口,隔著禁圈往外張望。

  目光到處,兩道白光已自凌空飛射,落向谷中,現出兩個白衣少年:一個長身玉立,豐神俊秀,手持一柄玉如意,背插一口寶劍,腰系一個白玉葫蘆;一個身矮微胖,方面大耳,相貌醜陋,背插雙劍,兩手各持一鏡,鏡光遠射,宛如銀電,斜對著四面亂照,似用鏡光搜索甚物事情景,面色也極緊張,不時向左手鏡中註視。孫侗、於端二人在玉洞真人門下多年,法力頗高。二田剛向前面山谷中降落,孫於二人已用兩儀天曇鏡發現幻影,又用鏡光照查,跟蹤追來。

  張望間,龍娃忽聽身後似有極輕微的聲息,心中一動,忙將天蟬葉隨手一晃,隱身縱向一旁。回臉細看,洞中竟多瞭兩個十五六歲的幼童,各穿著一身蓮花短裝,赤著雙足,臂腿裸露在外。都是星眸秀眉,面如冠玉,頭上戴著一頂金蓮花,前發齊額,後發垂肩,相貌甚是英美。裝束一色,身材高矮也差不多,比畫兒上的哪吒、紅孩兒還要好看得多。內中一個已經受瞭重傷,頭面身上好些血跡,倚著墻壁,坐在地上,一個本來已掩向身後。

  田瑤因見龍娃忽然隱身飛遁,神色似甚驚惶,便先朝外面匆匆看瞭看,將手一揚,回身說道:“我弟兄二人,因受仇人追迫,空中佈有羅網,難於逃遁,偏我哥哥受傷,來此暫避,並無惡意。我知你就在我前面,如蒙相助,異日必有重報。這裡說話,外面決聽不出,就被發覺,來人於你也無妨害。你如願意,請即出現商談。否則,我弟兄死不皺眉,也決不強人所難,隻要答一個不字,我們便走如何?”

  龍娃見兩人這身裝束相貌和李洪相仿,本就心生好感。因聽師父常說,在外對人務要謙和。更見人傢法力多高,自己卻是一個小孩,初次從師,什麼都不會,那敢不對人謙恭。等話說完,立時收瞭天蟬葉,現身出來,笑問道:“二位道長,隻要有用我之處,力所能及,我必盡心,不知有何話說?”

  二田見龍娃詞禮甚恭,田瑤便湊近前去,拉著龍娃的手笑道:“難得你小小年紀竟有這等膽識義氣。此時彼此莫問來歷,免你事後為我們受過。我們也別無所托,隻要在仇敵羅網未撤,人未離去以前,同我們隱藏洞內,也不可出去。我也知你無甚法力,但你那隱身法和這五行禁制,均極神妙,我也不便相借。萬一仇人識得禁制,搜尋進來,你隻和我弟兄立在一起,由你行法,一同將身隱去,出洞不遠,我便將你放下,自行遁走。你如能答應,將來不論甚事,隻要你一開口,我必照辦,另外還送你兩件法寶。你願意麼?”

  法力懸殊,本就肉俎砧板上,生死隻在一線之間,操在別人手上。天曉得對方是那種人,又是甚麼心思。僥幸之處就是在這契機。龍娃也是福至心靈,知道危急關頭那有別人願不願意,也顧不瞭許多,彼時如不允助他,就許吃虧,連天蟬葉也被奪去。記準師父心得,混淆敵我,面面俱圓的手法,隨口答道:“些須小事,理應效勞。我知二位道長法力甚高,這次必是不留神受瞭人欺。法寶、飛劍,將來師父自會賞賜,外人的多好也不想要。萬一將來有事相求,二位道長如能答應,卻極感謝。”

  法寶雖好,那似拿上對方的全部傢當為用。田瑤聞言,卻喜道:“你這人真好。實不相瞞,本門法寶也難送人,本想另外尋找,否則現在就送你瞭。你竟不起貪心,我也不再勉強。既是這樣,將來無論天大的事,隻要你一言,我弟兄必允便瞭。”

  對方是被栓住瞭,龍娃卻想起師父不令他離洞,少時如何同人隱身飛走?後悔未一節不該答應。這時洞外孫、於二人忽然尋近洞口,矮醜的一個忿道:“憑我這兩儀天曇鏡所照之下,決難逃脫。何況我們追他們時,知道小鬼精於玄功變化,滴血分身,老早便把如意五雲羅暗放空中。如今陰鏡人影尚在,隻搜尋到是落在此地,陽鏡卻不現形。人如逃出千裡以外,陰鏡人影定必消滅。如用魔法隱藏,鏡上又無形跡煙霧之類出現,真個奇怪。”

  高的道:“師父說,此寶靈效仍非極品,玄門正宗禁制或佛法禁閉便照不出。莫非正教中有人暗助小鬼隱藏嗎?”

  矮的道:“師弟你倒會想。謝傢姊妹是佛門高弟,與各正教中長老門人多有淵源。李洪更是寒月大師門人、妙一真人之子。他三人在此誅戮妖邪,正教中人豈有反幫對頭之理?”

  高的道:“這事難說。你沒見靈嶠宮的行徑麼?如不是他擋瞭一下,小鬼怎會遁走?至今我還疑他是奸細呢。如今鬧得勢成騎虎,不將小的制服,回山一播弄是非,老的必不甘休。”

  二田聽得面色立變。田琪也被田瑤扶起,同湊近前,一邊一個,將龍娃夾在當中,令其暗中戒備。龍娃知不能抗,隻會帶來生命危險,再說已經答應瞭人傢,轉不如放大方些。便將天蟬葉取出施為,先將身形一同隱起,以示踐言。

  這時天空中忽有雲光閃動,是雲網受陰雷妖光沖擊,眼看要破。同時嶽韞知道二田必是寧死不屈,隻會把屍毗老魔惹上身來。由得二田回宮,屍毗老魔找的就不隻自己一個,必然被驅入共工魔系掌上,到時尋仇名單中,就會有共工同黨把自己剔除出來,於是用千裡傳聲,催令二徒速回。孫、於二人各自眉頭緊皺,將足一頓,破空飛走。

  田瑤向龍娃道謝:“仇人現雖飛走,但是詭詐,又持有兩面寶鏡。我們一離此洞,便易被他發現。平日無妨,此時有人受傷,元氣已耗,好些法力不能施展,飛行也較往日要差得多。仍望你始終如一,用這護身法寶,將我二人隱送五百裡外,便不愁他追上瞭。”

  龍娃聞言嚇瞭一跳,隨他們出洞已是違背師命,如再遠出數百裡外,休說無以對師,自己不會飛行,怎得回來?方想據理力爭,忽聽耳側有人低語,令速允諾,道:“遠出無妨,自有人去接你,也不會令你走出那麼遠。”

  那聲音極低,龍娃料是師父傳聲,心膽立壯。同時側顧受傷的田琪大汗洋洋,面色愁苦,似已難支,更見田瑤似因自己遲疑,也現出不快神色。於是忙答道:“我原在此等候師父,又無法力,不會飛行,惟恐走遠相左。現見這位道長受傷頗重,想必急於回山醫治,好在師父法力甚高,自會尋找。隻好豁出受責,陪著二位道長同行瞭。”

  說得真是慷慨激昂,舍身銳難,管教迷得死人,也把自己的抗拒開脫瞭。田瑤聞言,喜道:“本來我不令你遠送,無奈實逼處此。大咎山敵人隻小寒山二女和一小孩。你那師父,可是先前仇人所說的靈嶠宮門下麼?”

  龍娃答說:“正是。”

  田瑤又問:“貴宮有一特使馮吾,你可相識?”

  龍娃原聽師父說過,忙答:“那是宮中機密,我入門未久,尚未見過。”

  田瑤朝受傷的田琪對看瞭看,隨道:“既蒙相送,就此走吧。”

  龍娃依令撤去禁制。隻見金碧光線閃得一閃,便即隨同凌空而起。剛同飛過兩座山頭,田瑤忽然側顧喜道:“仇人不知何事,竟未終場而去。今日之事,隻這兩人可惡,無須遠送瞭。”

  隨說,隨同下降到地,說道:“此地離你原處隻六七十裡,本想送你回去,無如事正緊急,隻好由你跋涉,徐圖報德瞭。詳情無暇細說,如見令師,隻說我二人近和貴宮馮吾有交,今日甚感令師徒盛情。令師必知我姓名來歷,不致再累你受責瞭。”

  龍娃聞言方答“幾十裡路,自會回去。”,二田已經相扶飛去,一道金碧光線,破空入雲,轉眼無蹤。龍娃心想師父已知救人之事,並還願意命人來接,好生欣喜。收瞭天蟬葉一看,四外並無人影,以為人還未來,或是誤聽。這六七十裡山路,跑多快,也須兩個時辰,不走又不放心。眼看夕陽已快落山,算計不會有人來接。正在愁急,尋路回跑,剛一舉步,忽聽身後噗哧一聲笑道:“你這娃兒,竟敢暗助敵人,放他們逃走,膽子不小。”

  李洪交付心燈,也隻片刻。因知龍娃藏處,來時是直接趕到,比流竄的二田還早,一切都在監視中,到此方才現身。龍娃聞言,大驚回看,正是李洪,不禁大喜,忙跪拜在地,急問:“師父可曾怪我?我是照師父口氣行事的。”

  李洪拉起笑道:“你這娃兒,專會取巧鬧鬼,這便宜又被你撿上瞭。田氏弟兄平日隻是任性恃強,恩怨心重,雖與左道來往,有時遇事相助出手,本身卻和乃師一樣無甚惡行。他們說話最算數,所允之言,必能照辦。”

  真是無甚惡行才會招致嶽韞這神魔的門人出手。這神魔連軒轅、兀南兩老怪都不願逆意,豈是誅惡行善之輩。所行就是掛上正派幌子,專門迫壓無甚惡行之類,聚入魔教掌中。

  龍娃知要起身,涎著臉笑道:“那山洞又窄又暗,師叔還叫我回去麼?”

  李洪笑道:“你這娃兒,真個膽大,莫非還想跟我到大咎山頂去麼?”

  有危才有機,有敗的一方才有從中取利的便宜。龍娃貪得無厭,卻工於奉承,恭答:“有師叔攜帶,不論哪裡我都敢去。”

  李洪就是小孩心性,本來就是想趁熱鬧,笑道:“熱鬧的事多著呢,此時火煉毒手正當緊急之際,無暇多言。我且把你帶去吧。”

  龍娃大喜。李洪正待起身,遙望大咎山頂,霹靂連聲,滿空星光霞雨四下飛射,先前隱伏在天璇神砂光幕之外的一些妖雲邪霧,全被太乙神雷擊散。隨見四五道深赤、暗綠和烏金色的妖光血焰,帶著極淒厲的異聲長嘯,分頭逃走,其急如電,晃眼遁向遙空暗雲之中,一閃不見。李洪不禁又好氣,又好笑道:“我上英哥的當瞭。”

  龍娃忙問故,李洪朝前山看瞭看,笑道:“妖魂全滅,群邪鼠竄,謝傢世姊送完心燈,即回小寒山。你師父和嚴師叔知道光幕之外必還隱伏著不少妖黨,防我事完之後節外生枝。這都不說,最可氣是你嚴師叔。難得師父放瞭我三個月假,正想事完和他說好,均往小南極光明境一遊,看看極光圈外,天外神山的奇景,竟偏要我和你守在這裡不走。真個丟下我一走,從此再理他才怪。他們嫌我惹事,我索性殺幾個著名的妖邪,與他們看看。”

  龍娃雖和李洪親熱,言笑無忌,聞言當他真急,但所埋怨的又是師長,要想勸解,難於措詞。正不知如何說法,忽聽空中有人接口道:“洪弟,你錯怪我瞭。此行正還須你相助;如何不辭而別呢?”

  話完人到。龍娃一看兩人自空飛落:一是師父尹松雲;那發話的知是仙宮嬌客陰魔嚴人英。尹松雲笑道:“英弟說你難保不負氣發點牢騷。我還說是不會,來時行法查聽,果然還是這等天真。”

  話未說完。李洪哈哈笑道:“你們何曾猜對?不過我想和英哥一遊小南極,又恐吃碰,不帶我去。準知你們要查聽我的言動,故意說些話探口氣的。不然,就你二位,好意思不辭而別?當真你們人沒走,我都看不出來麼?英哥那麼神通廣大,又收瞭一丸西方神泥,怎還須人相助?如是哄我,卻不行呢。”

  陰魔嚴人英笑道:“你太把宇宙極光看易瞭。乙師伯那麼高法力,去時尚必須等候時機,還要少損元氣,才能通過,可知不是容易出入的瞭。”

  李洪道:“我們都去,那麼龍娃呢?”

  陰魔嚴人英道:“為瞭他巧立殊功,已蒙他師祖恩憐,不但令其隨往,還情商得在當地寄居三年,待脫胎換骨後,再回靈嶠宮修積呢。好在極光雖然厲害,有我三人法寶、佛光圍護,便是凡人也能過去。此子福緣真個不淺。”

  此時雲凈天空,山高月小,清光如晝,玉宇無聲。龍娃立在尹松雲身旁,目光到處,忽見相隔不遠的對面山坡上,貼著地皮,微現出一片極淡薄的白煙,後面似有個怪人影子,由地上冒出,隻一閃,便往地下鉆去,隱現絕快。如換別人,必當山上起霧,那人影也是眼花。龍娃一則福至心靈,自知根骨不濟,處處留心;近來又長瞭一點經歷,認定左道妖邪慣放煙霧,心有成見;再則近服靈藥,智慧大增。一見便驚呼道:“師父、師叔,快看後面!”

  就這晃眼之間;白煙已隱,夜月清輝,照得四山好似蒙瞭一層銀紗玉雪,到處靜蕩蕩的,一點跡兆俱無。李洪笑問龍娃:“你大驚小怪做甚?”

  哪知危機已經密佈,變生瞬息,就要發作。就這互相回顧答問之際,猛瞥見環著四人所立山頭,由地上激射起無數縷的白色淡煙,勢甚神速,電也似急往當頭高空中射去,晃眼展佈開來。那煙看去又稀又薄,可是一到上空,立時星月無光,四外一片混茫,成瞭一個其大無比的煙幕,罩將下來。同時地面上也冒起一蓬煙網,除四人立處外,彷佛由地上四面揭起,朝上兜來。另有七八枝血紅色的火箭,朝四人身上射到。耳聽萬千鬼嘯之聲宛如潮湧,腥穢之氣撲鼻難聞。

  前來妖人乃五淫仙子秦嫫之兄秦魋,邪法比妖婦還高。因為有事來晚瞭一步,途中遇見敗逃下去的妖黨說起前事,又驚又恨。知道仇人厲害,決不好惹。卻以為那持有七寶金幢的小寒山二女不在,更自恃所煉邪法陰毒神速,白骨搜魂網專污敵人法寶、飛劍,攝人魂魄真神,最是難破。特意由遠方地底暗下埋伏,掩到近身之處,暗用陰謀,將邪法做成一圈,四面合圍,等準備停當,然後聚起暗算。因吃龍娃叫破,不等佈置完成,便先發動。自信驟出不意,那陰磷火箭,更是不論對方多高法力,中上便是無救。至少也傷他兩個。

  來勢也真太快,上面邪煙已經下壓,下面的也快湧到身前,七八枝火箭妖光也已射到。不過要暗算陰魔嚴人英和李洪,卻門也未有。妖人搗鬼那能逃得過神光掃瞄,前古異寶更能自動護主,豈是邪法所能傷?隻為要誘妖人貼近,不使外逃,卻為龍蛙所誤。

  好心也會辦壞事,但假好心則必辦壞事。真好心還是假好心,真假之間可真微妙。全要看是給那表面看來是受益者知道多少。不予當事人知情,必是蛇蠍心腸無疑。軒轅魔宮把傳媒管得滴水不漏,那有好心!龍娃就是好心誤事瞭。

  李洪金蓮寶座首先飛起,陰魔嚴人英揚手一股五色星砂便朝空射去。本來龍娃處境最險,但那伏魔金環早已圍在他身外,這才所以他能看到白煙怪影。得失之間可真微妙。此時龍娃身側現出一圈金霞,將龍娃全身罩住。火箭妖光射到,吃金霞一撞,隻聽幾聲鬼叫慘嗥,全被震散,化為一片黑煙而滅,看似先後相差不容一發。

  同時李洪金蓮神座已化成一朵千葉蓮臺,將龍娃招來,一同飛身其上。一面把靈嶠三寶連同兩柄斷玉鉤,一齊發將出去。嚴、尹二人也各指飛劍、法寶,一同夾攻。三人所持不是仙府奇珍,便是佛門至寶。單是李洪西方金蓮神座,已是諸邪不侵。加上五色神沙光雨,中雜無數金星的那天璇神砂,再有伏魔金環更是專制妖邪的克星。隻見精光萬道,霞彩千重,妖人先前暗算既未成功,如何能是對手?

  說時遲,那時快,當空的妖網邪氣首被天璇神砂沖破,現出天光。尹松雲再把太乙神雷朝四外亂發出去,連珠霹靂之聲驚天動地。妖人飛遁神速,此時逃走,原來得及。也是惡貫滿盈,該當數盡,明知敵人厲害,不是對手,反因那火箭祭煉不易,曾費多年心血,忽被敵人破去,痛惜之馀,激動怒火。仍以素性兇橫強傲,不到力竭智窮,不甘敗退。自恃邪法異寶甚多,尚未施為,妄想僥幸與敵一拼。不特未退,反倒厲聲大喝,幻出許多化身,帶著邪法異寶愚弄敵人,使其分心,專顧前面,以便隱形變化,乘隙從後暗算。

  李洪恨極妖人,立意除他。預料蓮臺佛光如若放出,妖人定必看出這面法寶如此威力,不戰而逃,為此故示破綻,不將佛光放起,引使來犯。尹松雲太乙神雷雖將妖網震破,並未消滅。陰魔嚴人英知這類邪法,不知聚斂多少兇魂厲魄,恐其隨風吹散,為害人間,神砂星光早已似電一般沖出煙層之上,四面反卷而下。煙網立被裹成一團,連地上妖煙也被神砂吸起在內。跟著陰魔嚴人英運用玄功,將手一指,隻聽萬千惡鬼悲嘯慘嗥之聲,淒厲刺耳,晃眼消滅。

  妖人見敵人法寶如此厲害,剛一出現,便即消滅,也甚膽寒。無如連失重寶,惡氣難消,越發激怒,吼嘯如雷,更多幻出幾個虛影,同時分頭出,自己在空中運用邪法,再試一下,如不能勝,先行遁走,日後再作復仇之計。

  五個幻影分五面相繼出現,和妖婦一樣醜怪,隻身材高大得多,也是通身赤裸,雙手空空,並未帶甚法寶兵器,隻在身上畫著不少刀劍戈矛、針箭釘錘、水火雲煙以及各種奇怪圖形,從頭到腳畫得密密層層,五顏六色,遍體都是。雙手各畫日月之形和一些血紅火焰。發長尺許,色如黃金,怒極發威,根根倒立,便惡鬼夜叉也無此獰惡醜怪。口發怪聲,甚是難聽。

  陰魔嚴人英見妖人竟不畏神砂威力,對面撲來,心疑有詐,料其不是化身,便是幻象虛影。明指神砂擁上前去,將妖人裹住,暗把血蓮隱去寶光,發向空中。使那最厲害的五色星砂和那一圈金霞,分敵東、南兩面三個幻影。李洪已按陰魔嚴人英傳音指教,一面與來敵幻影故意相持,一面運用佛門心法暗中戒備。

  妖人見金蓮上幼童獨敵兩個幻影,有些手忙腳亂,又見金蓮神座雖極神妙,但也隻護得四外和腳底,頭上並無防護。誤認李洪根骨雖佳,修為不久,全仗師傳法寶,無甚道力經驗。

  妖人身上突飛起十來道各色妖光,中雜一團團的血焰。剛一離身,血焰便自在神砂合圍中爆發。雖然轉眼連那十來道妖光齊被神砂和法寶寶光合力一裹,消滅凈盡,但神砂星雨竟被蕩瞭兩蕩。陰魔嚴人英假作貪功,獨自飛起,向那未消滅的一個幻影朝空追去。

  妖人以為正好乘虛而入,剛由空中隱形向金蓮神座飛降,往下撲去。快要到達,猛覺出寶光強烈,從來未見,忽然膽怯,便未冒失沖入。隻把邪法暗中運用,想把敵人迷倒殺死,將元神攝去。李洪心靈上有瞭警兆,立把佛光發出。妖人一見佛光突現,才知兇多吉少,有敗無勝,立縱妖遁逃走。雖得掙脫,佛光照處,隱形法已被破去。就這樣,仍不舍那殘馀法寶,還想收回再逃,做夢也沒想到,空中伏有三朵血蓮。

  緩得一緩,妖人猛瞥見三朵畝許大的金碧蓮花,各由花瓣上射出萬道血焰毫光,突在空中出現,三面合圍上來。此是魔教中最有威力之寶,以毒攻毒。那五色星砂也似銀河倒瀉,當頭壓到。妖人不由心膽皆裂,哪裡還敢上升,慌不迭飛出一個化身,先擋一陣。同時撥轉妖遁,往下急射,竟欲穿地逃走。

  無如原形不能再隱,所用幻影又早被人識破,一任機警狡詐,全無用處。剛剛掉頭向下,飛劍和斷玉鉤已當頭迎上,雙雙環身一絞,妖人立被斬成粉碎。尹松雲揚手又一太乙神雷打去,陰魔嚴人英的星砂、血蓮也自空中電射而下,幾面夾攻。妖人殘屍下墜,血肉紛飛中,飛起一條黑影,吃尹松雲伏魔金環往上一絞,便已消滅。忽聽陰魔嚴人英急呼:“洪弟快將佛光展佈,留神妖魂逃走!”

  話未說完,陰魔嚴人英已手指星砂,已似狂濤怒湧急追下來。同時瞥見地上射起兩條黑影,往斜刺裡飛去,到瞭前面,化成兩團黑氣,飛星電漩般接連千百個滾轉,合而為一,仍還原形,刺空飛去,神速已極。原來妖人煉就三屍元神,隻被舍卻一個,其馀乘隙遁走。

  陰魔嚴人英那麼快的星砂,竟會差瞭一步沒有追上。見那妖魂逃路正是川西一面,反正順路,自然不舍。便把法寶收回,會合一起,帶著龍娃同飛。雙方飛行均極神速,尤其四人遁光聯合,勢更猛烈,宛如一溜驚虹橫空而渡,晃眼便是千百裡外。追到大雪山邊界,雙方已是首尾相銜,相去不過裡許遠近,眼看就要追上。

  遙望前面,一峰刺天,高出雲表。近頂有一危崖,下有一洞,宛如巨吻怒張,向空噓氣,正在噴吐雲霧。妖魂好似急不暇擇,本由洞側斜飛,快要飛過,猛一掉頭,便往洞中飛去。洞中立冒出一股雲煙,將妖魂裹進。妖魂黑影好似誤投虎口,並還現出掙紮之狀。

  四人也已飛近,李洪便要跟蹤追入,嚴、尹二人連忙攔住。洞口雲煙已止,形勢雖然險惡,內裡卻並不深,隻有丈許便到盡頭。石壁地上,滿是塵沙冰雪堆積,外面更是冰封雪壓,已成玄色。分明是高寒荒僻,亙古以來無人蹤跡。洞中雲煙噴得奇怪,洞壁卻完整,並無逢隙,不見一絲邪氣,妖魂怎會不見?陰魔嚴人英覺此並非善地,無人便罷,如若洞有主人,妖魂如非運用邪法幻化遁走,便是被其收留,都絕非易與,不欲另生枝節。龍娃卻賣弄聰明,笑道:“明明見妖魂逃來此洞,怎會不見?師叔何不用佛光寶光照他一照,妖魂如在裡面,不就現出原形瞭麼?”

  李洪被提醒,便將佛光發出,朝洞中照瞭一照,仍是原樣,無跡可尋,隻覺心神微微動瞭一下。心中念著光明境應援之事,以妖魂既未追上,便同起身,帶瞭龍娃往倚天崖飛去。陰魔嚴人英神光掃瞄出龍娃落在洞中寶座之上,面前坐著一個醜怪老婦對他道:“你不要急,你那師父一會便要尋來,我此舉實非惡意,彼此都好。你如不信,我賜你一個金葫蘆。此寶內貯百馀粒霹靂子,雖然比幻波池聖姑所煉稍差,威力卻也不小。葫蘆更是太白精金所煉,你將來也有不少用處。”

  陰魔嚴人英見這龍娃又撿瞭便宜,便聽由之。兩地相去不遠,頃刻飛近。因知葉楊瑾帶瞭古神鳩同隱雙杉坪對面山腹之內,便往當地飛降。剛一落地,忽聽重石墜地,砰的一聲,倒瞭一塊三尺來長的石條,上面並還帶有冰雪塵沙。李洪忽然驚叫道:“龍娃呢?”

  龍娃已不知去向。隨聽石條上發話道:“無知豎子,竟敢無故擾我清修!為此將他押禁洞中三日,以示薄懲,期滿自會放出。你們不服,可來尋我要人便瞭。”

  眾人聞言大驚。陰魔嚴人英以楊瑾仙居近在咫尺,必知此人來歷。尹松雲卻是師徒關心,雖知適才帶瞭石頭幻化的龍娃,同飛瞭這麼遠裡程,竟未覺察,對方不問邪正,均非弱者。適才佛光照洞,本是李洪所發,對頭因龍娃開口提醒,拿他出氣,行事又極鬼祟,可知仍有顧忌。以李洪帶有佛門至寶,為此想先趕往援救。李洪最愛龍娃,性又疾惡,便留下陰魔嚴人英叩壁求見,同瞭尹松雲往來路孤峰危崖上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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