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召女郎往難聽裡面叫是什麼？
是婊子。
溫雲美在赴宴之前特意打扮瞭一番，以至於在到達朗訂的日式包廂之前先去瞭這傢餐廳的洗手間檢查妝容。
對著鏡子細心整理著自己的儀態，女人的心中反反復復的湧現出一句話──
“記住，婊子無情。”
沒錯，幹這一行最忌諱的就是有情。
做什麼事一旦被感情羈絆住瞭，這件事就一準兒做不成。有時候還會將自己的身傢性命全部都賠進去，弄得得不償失。陳圓圓是這樣，杜十娘也是這樣。自古以來紅顏命薄，做女人的要是長得漂亮又不能獨立，就一定不會有太好的下場。
看著鏡中映出的美麗的自己，風情萬種之中之外更多的是刻意制造出來的端莊。畢竟是先談生意後談性，妓女假冒的公關也得維系一下表面上的假正經。
所以她今天穿瞭一身黑色的修身套裝搭配淡紫色的絲質襯衣，白皙的脖頸上也掛瞭一串溫潤的珍珠來維持女人的高貴形象。就連那一頭嫵媚的波浪長發也被她用發卡別成瞭一個一絲不亂的發髻。
怎麼看，都真的像是個來促成生意的模樣。
可是光華背後的陰霾呢？又有誰能看得見應召女郎漂亮表象背後的淒涼。
“我淒涼嗎？”
見自己不知不覺中竟用瞭如此聳動的詞匯，溫雲美情不自禁的全身一凜。
她是喜歡這份工作的，不用負責的跟男人做愛還有錢可以拿。這種每次衣冠楚楚的去敲人傢房門期待著後面究竟是何樣的一張臉的興奮感是她一直心馳神往的。
要不然自她在名牌大學畢業的那一年就大可以留在自己出生的那座城市和傢人們住在一起，找份體面的工作，嫁給一個門當戶對的男人過日子。
可是她沒有──
那樣庸常的日子她受不瞭。千篇一律的生存模式，千篇一律的格調。每個人在都市裡穿行擁有著如同木偶一般漠然的臉。到最後，所謂的區別隻體現在瞭車子、房子上……你的奧迪我的迪奧，比來比去不過就是個錢。
她也喜歡錢啊……也喜歡男人……可是，她更喜歡自己和自由。
“你還淒涼？那我這種小角色該怎麼辦啊，雲美？”
還沒來得及自問自答，身後傳來馬桶沖水的聲音。緊跟著，就有一個熟悉的面孔從打開的廁門裡面走出來站在她旁邊洗手。
聽著這涼涼的嘲諷聲，溫雲美朝著她瞥瞭一眼。
果然──
是Lily。
“我隻是隨口說說，你不必那麼介意。”
指腹按上剛補完色彩的嘴唇，溫雲美漫不經心的暈染著試圖將尷尬的話題岔開。
Lily說的沒錯，她已經算是最賺錢最好命的妓女瞭。因為和蘇菲私交甚好，對方也經常將一些不怎麼樣的客人在她那裡就過濾掉瞭，留給自己享用的就都是精華。這種特權目前還隻有她一個人擁有，又怎能讓比她年輕的Lily不嫉妒呢。
這麼想著，她原本因為朗的薄情而起的某種失落也漸漸的釋懷開瞭……
不就是遇到瞭一個各方面都不錯的客人你就心動瞭？以後呢？以後還有千千萬更好的客人等著你去接待，那個時候你可能連他長得是什麼樣子都想不起來瞭。
別忘瞭溫雲美，婊子無情啊──
“我沒有介意啊。”
見溫雲美臉又掛上那種疏離卻溫柔的笑容，Lily知道她現在心情已經好多瞭，便也跟著一笑。從包包裡拿出煙盒，拈出一根薄荷味的涼煙遞給她。
“我不抽。”
看瞭身邊的女人一眼，溫雲美婉言拒絕道。
“你不抽我抽。”
似乎習慣瞭女人的淡漠，Lily也不在意。自己掏出金屬打火機來“啪”的一聲點燃，而後靠在洗手臺上貪婪的吸瞭一口。
“你……怎麼穿成這樣？”
看著身邊外表清純漂亮的女孩，溫雲美皺瞭皺眉，覺得叼著煙卷的形象跟她這一身打扮很不搭。
“啊，客人的要求。你是公關經理，我是實習生。不懂規矩是難免的，也許那幫色狼對雛兒更感興趣呢。”
看著自己這一身T恤牛仔褲以及腦袋兩邊梳著的老土麻花辮，Lily無所謂的笑笑。
煙一時半會兒抽不完，溫雲美看上去似乎是想留在這裡陪她。Lily靜靜地睨瞭她一會兒，在收到對方疑惑的目光之時，女人輕輕笑瞭出來。
“你是不是覺得他很迷人？”
“誰？”
“朗。”
說出這個名字時Lily目光閃爍，似有千言萬語在隱藏。
“你想說什麼？”溫雲美目光眼神一黯，聲音也不禁變得低沈起來。
難道被她看出來自己對朗起瞭朦朧的好感？
“我也很喜歡他，他跟別的男人不一樣。一舉一動都讓你覺得自己是特殊的一個。”見溫雲美忽然變得緊張，Lily更確信瞭心中的猜想。
“是、是嗎……”
見Lily竟然產生瞭和自己一模一樣的想法，溫雲美的口中泛起渾濁的苦澀。果然，還是自己自作多情瞭。
“雲美──”
似乎不想再對那個男人做更多的描畫，Lily忽然伸出手來一把握住溫雲美的肩膀語帶警告的說。
“嗯？”溫雲美蹙眉。
“你隻要記住一句話，會出來招妓的男人絕對不會是什麼好人。”
不斷的收緊指掌，說得特別的咬牙切齒，幾乎讓溫雲美以為站在自己面前的是另外一個人。這種樣子一點都不像平時將客人玩弄在股掌之中自信的Lily。
“好……”
沒有再多加追問，溫雲美鄭重的點瞭點頭。
“呵呵，你還真實在。”
放開自己已經將對方攥紅的手，Lily笑得如同她的閨名。利落的掐掉手中的煙蒂，女人掏出漱口水來含在口中除去瞭煙味兒。
幾分鍾後，她沖溫雲美嫣然一笑──
“我們走吧。”
“來瞭？”
推開日式的拉門，溫雲美和Lily脫瞭鞋子一前一後的走瞭進去。包間的桌子並不大，幾位男士一個挨一個的坐好看上去像是已經等瞭她們一會兒瞭。
“嗯，抱歉有點塞車。”
禮貌的點瞭點頭，兩個女人識相的分別跪坐在專門為她們空出的軟墊上。不知道是不是刻意安排的，正好是三個人與三個人面對面而坐。兩個男人中間曖昧的夾著一個女人，沒有椅子的感覺讓人和人的距離靠得更近。
一、二、三、四──
大致掃瞭客人們一眼，溫雲美不動聲色的在心裡計算著。還好，算上朗一共才四個人。差不多她和Lily一人分兩個來伺候。
“這麼重要的場合你怎麼穿成這樣？”
像是不曾和Lily事先商量好一般，朗皺眉輕聲斥責瞭看上去隻有十八九歲的女人。他的音量並不大，但是言辭之間的口吻已是頗為嚴厲。
“對不起……我、我……”
面對這樣的情景，Lily會意的立刻擺出一慣的純情低頭無措的揪著自己的衣角。白皙的嬌顏上“配合的”嚇出瞭一層香汗，令她稚嫩的氣質更顯柔弱。
“沒事，沒事啊，你看你這個人就是這麼嚴肅。這小姑娘一見就是個新人，要慢慢學，慢慢學啊。”
朗還沒有接話，一位西裝筆挺的男人已經笑盈盈的替她打瞭圓場。
自古以來，男人們總是見不得漂亮女人在自己面前受氣的。稍微有點淚影浮動，那顆心立刻就軟下來瞭，隻想當英雄立刻抱美人踏出苦海。
隻見他那頗有些精銳之氣的眸子正上上下下將身旁的Lily打量瞭個遍，本人雖是面容清朗還算得上英俊，但是薄薄的嘴唇卻顯得有些輕浮。
這不，他這眼珠子一轉朗的那邊就有微笑浮現，顯然正滿意自己的“陷阱”埋得剛剛好。
“是啊，大不瞭多罰一杯酒，不要壞瞭我們的興致。”
見自己朋友已經發話瞭，另一位頭發長及肩膀的男士也不緊不慢的跟上一句。
溫雲美側目睨瞭一眼坐在自己旁邊的這位，隻見他面容白皙，眼眸細長。看上去很像那種文雅纖細的美男子。隻不過這男人的目光發冷，語氣也淡漠，聽上去倒跟自己的性子有些投緣，於是心裡情不自禁的升起一絲好感。
男人嘛，還是穩重一點比較不惹人厭。太多話或者是太浮誇的，總會更容易顯露出自己的缺點令女人倒盡瞭胃口。
“呵呵……”
看著這眼前的一切，坐在Lily另一邊的“少年”卻隻是無害的笑瞭笑。年輕的臉上閃過一點局促，衣服雖然幹凈平整但是料子看起來並不像其他幾位那麼昂貴，倒像是個真正的社會新鮮人。
溫雲美多看瞭他幾眼，對他的清新氣質頗為感興趣──
心裡暗暗琢磨不知道這一頓飯吃下來讓他見識到瞭自己這幾位老板的“齷齪”，以後的仕途將會如何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