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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蓮韻琪華

第10章 蓮韻琪華

  窗外不知何時又下起瞭雨,呼呼的大風狂嘯著卷起雨水漫天亂舞,打得玻璃發出一陣陣雜亂的噼啪聲。

  伴隨著暴雨的降臨整個天地仿佛也遁入到一片渾濁不清的空間裡去瞭,會議室雖然燈火通明,但在這無際的陰霾中卻顯得那樣孤立 .盡管心中有萬般的不情願,我還是被費東“客氣”地請回瞭公司,直到此時我才發現自己竟是如此脆弱渺小,連自身己都已淪落到任人魚肉的地步,又談什麼保護媽媽呢?

  當初的那些豪言壯語在這一刻都變成瞭最幼稚的空話,靜靜地坐在會議室那張舒適的老板椅上,我隻覺自己就像個等待伏法的死刑犯,一種絕望中的無力感伴隨著窗外的暴雨滾滾襲來,壓得我幾乎窒息。

  百葉窗外急匆匆的人影不斷劃過,耳邊則是此起彼伏的電話鈴聲,猶如納斯達克交易所般喧囂的人聲更是充斥在每個角落,這種有些異常的繁忙景象使整個公司都被不安和焦慮所籠罩著。

  導致這種現象的原因其實並不難猜,如今公司已經被並購瞭,第一個要面臨的問題肯定就是裁員,為瞭不在這種金融危機的大環境下丟掉飯碗,在等待新老板訓示之前每個人都在拼命地找事忙碌著,以證明自己存在的價值。

  然而,這種帶點表演性的行為顯然都是徒勞的,我雖然獨自坐在會議室內,卻還是通過窗戶看到一個又一個被費東召見後的同事抱著箱子黯然離去,融入到不斷擴充的失業大軍中去。

  看著昔日的同仁一個個地離開,此時的我卻連一絲應有的憐憫都之情都難以升起瞭,一個連自己的命運都無法掌握的人還要去關心別人豈不荒唐可笑?

  輕輕撫摸著寬敞的寫字臺桌面,我心中不由得一陣酸楚,這個位置我曾是那樣的熟悉,不久之前我和媽媽還在這裡玩著那既驚心又刺激的遊戲,而現在卻……

  一想到這裡我有些疲憊地將整個身子深深地藏進椅子裡,閉上瞭雙眼,想要排除一切惱人地雜音,可是不覺間林雨菡中午的那一曲“出水蓮”的餘韻卻開始在腦中縈繞起來。

  不可否認,有那麼一刻我是真的對那個女孩動瞭情,甚至心中也曾閃過一個念頭:“我和媽媽的這段孽緣或許真的已經到瞭該結束的時候瞭,反正她心裡真正愛的人永遠不可能是我,何不幹脆接受早與我情愫暗生的林雨菡呢?這樣我們也許可以回到正常的母子關系中去,再也不用如此糾結瞭。”

  可是,這個念頭隻要一升起,我的心就會傳來一種痙攣般陣的絞痛,媽媽的一顰一笑和那眉目間不經意流露出的萬種風情就會立即浮現眼前,從內心深處頓時生出一股力量,痛苦地掙紮著,說什麼也不肯放手。

  我想也隻有真正品嘗過的人才能體會出那種禁忌之戀所帶來的動人滋味是何等的震撼銷魂,它就像罌粟花一般,至美的誘惑中暗藏著無藥可解的腐骨之毒,但卻讓你義無反顧地沉迷其中,哪怕明知會永墜火獄卻不願得到救贖。

  晃瞭晃有些發木的頭,我忙點上一根煙,強行打斷瞭紛繁的思緒,緩緩踱到落地窗前,透過窗子呆呆地望著外面在暴雨不斷沖刷下一片霧蒙蒙的街道,努力平復著情緒。

  這些天來我已經被太的多意外事件搞得失去瞭思考其他事情的能力,深深地陷入到與媽媽之間那似是永遠也無法解開的情感糾葛中去瞭。

  我很清楚自己的最大弱點就是太容易被情緒所左右瞭,這雖然對於搞創作的人是個優點,但是在現在這種危機四伏的處境中,沖動和不理智卻也會給我造成瞭很大的麻煩。

  如今雖說我是被費東強擄過來,但卻也正好為我創造瞭一個可以靜下心來好好捋清思緒的機會,我必須盡量克制自己的情緒,並保持理智的清醒,因為隻有這樣才有可能在強敵環伺的環境中找到自保的辦法,隻要能保護瞭媽媽的安全,其他的問題是可以留待日後再慢慢解決。

  我深深地吸瞭一口煙,又慢慢地吐出,白色的煙霧連帶著鬱鬱的情緒緩緩地被我從肺裡強行擠瞭出來,煙頭上的紅光乍然既逝使得玻璃上瞬間映出瞭我的臉卻很快又被暴雨吞噬瞭。

  從不擅長邏輯思維的我硬逼著自己將此前發生的事開始逐一在腦中梳理起來,並試著根據事情的輕重緩急進行著分析。

  其實說起來目前讓我最擔心的既不是李梅也不是費東,而是孽海的那幅畫。

  因為在我看來即使李梅再神通廣大,要想僅憑我泄露給趙晨的消息去找到媽媽也是需要時間的,畢竟瀾海雖然不算什麼大城市卻也有七八傢醫院,真要一間一間找起來僅憑一下午的時間是很難辦到的,所以隻要我盡快處理好這邊的事趕過去應該還不會出什麼問題。

  至於費東這邊我也早就想好瞭,比起媽媽的安危來其他事真的不算什麼瞭,大不瞭以後我不再堅持,他們要什麼音樂我就做什麼,僅當個用來糊口的工作就是。

  而袁宗清對媽媽有興趣,費東打聽媽媽的事情,雖然我還不確定他們的目的是什麼,但是正如媽媽所說,以他們的身份地位實在沒有可能隻為瞭一個女人做出太出格的事,大不瞭以後我盡量避免媽媽與他們接觸的機會就是瞭,所以這事也不是目前最迫切需要解決的。

  可是孽海就不同瞭,暫且不論他是不是我的父親宋文桀,單從《黃昏的少女》這幅畫出現的時間看,似乎到目前為止發生在我身邊的一切事情都是從它出現之後開始的,它就像一隻隱藏在我背後的魔手,不知不覺中將我的生活徹底改變瞭,可我偏偏卻對它一無所知,這點實在太可怕瞭。

  從李梅之前可能潛伏在我們身邊一年而絲毫沒有引起我的察覺,再到她後來一系列的激進行為來看,顯然她是因為什麼事有些自亂陣腳瞭,這才讓我察覺到其中的不妥,而算一下這個轉變的時間點卻剛好是在我看到那幅畫的前後發生的,這難道隻是巧合嗎?

  另一方面,那幅畫出現的地點我覺得也是有些名堂的,我還記得對媽媽說出畫的事時她就曾哭著說要去找蔣淑艷,後來又改口說要去找老陳,從這點上看首先媽媽是應該知道有這樣一幅畫存在的,其次她至少認為蔣淑艷或老陳該是知情人,而且從當初老陳在得知畫被賣掉後流露出惋惜的表情看,也驗證瞭他也確實知道有這樣一幅畫存在。

  再對照之前媽媽所說她與老陳結識還在蔣淑艷之前的話,由此我判斷畫和我的父母乃至老陳傢一定有著什麼重要的聯系。

  想到這裡我覺得自己似乎抓住瞭什麼,心中有些激動不禁暗想“會不會那幅畫正是某人選在一個特殊時間放在一個特殊地點,以便讓某些特殊的人看到,最終使看到畫的人采取行動?”

  我承認這種想法是受瞭《基督山伯爵》中的情節影響,但是卻也是我現在所能想到最合理的一種可能瞭,一個復仇者在讓所有人都感到恐慌的同時達到復仇的快感,這很合理。

  而且如果這個猜測成立,那麼李梅沒準就是第一條被驚起的蛇,也隻有這樣才能解釋她為什麼會做出後來那幾近冒失的行動,而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正是因為李梅的行動媽媽才會鬼使神差地被我拉去瞭會所從而引發瞭這之後的一系列事情,所以我本能地將這個可能存在的幕後黑手當成瞭毀瞭我整個生活的罪魁禍首,一心想把這個人挖出來。

  “這個人會是誰呢?”

  “難道就是孽海本人?”

  “那麼還有誰可能是他想通知的敵人呢?”

  一時間李梅、費東、趙晨、老周、汪總、老陳、蔣淑艷這些人的臉開始不斷在我腦中交替出現,雖說我已經有瞭一個自認為很合理的解釋,並努力試著想要將這些人和事串聯起來,可是任我如何絞盡腦汁卻再無半點頭緒。

  “我他媽究竟被卷入到一件什麼事中去瞭?”

  我猛地一捶桌子,憤憤地想著。

  “怎麼瞭,又有什麼心事?”

  就在我想得入神的時候,一個聲音突然在我耳邊響起,同時一隻大手重重地拍在我的肩膀上,驚得我身子一抖,手裡的煙頭掉落地上。

  我猛地回身,正好迎上張傑滿懷熱情的大臉,一見是他我頓時惱火地嚷道:“你屬貓的啊?走路怎麼不帶一點聲音?想嚇死人啊!”

  張傑一邊抱歉地為我拍打身上散落的煙灰一邊笑道:“我剛才有敲門的,是你想得太投入沒聽見。”

  我拍瞭拍身上憤憤地道:“你差點嚇死我。”

  張傑陪著笑道:“幹嘛這麼緊張?你該不用擔心裁員啊。”

  看著張傑那副貓見到耗子般躍躍欲試的表情我不由自主地打瞭個冷顫,因為我太清楚這小子的毛病瞭,每當他看到誰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立刻就像發現瞭兔子的獵狗一樣,屁顛屁顛地跑過去興奮地做起免費的心理醫生來,看現在他的表情顯然今天我今天已經成為瞭他的獵物。

  雖說我並不認為張傑會和我的事扯上關系,此時也真的很想找個人來聊聊,但是也實在不敢把心中那驚世駭俗的煩惱對別人說起,隻得隨口應付道:“你怎麼看待初戀?”

  我沒頭沒尾地突然拋出這麼一句讓張傑和我自己都不由得為之一愣。

  他是沒想到我竟會在這個關系到公司命運的時刻獨自琢磨著感情問題,而我則是驚訝自己本來隻是想敷衍下張傑隨便找個借口,卻沒想到竟把心裡隱藏的話說瞭出來,原來我最放不下的依舊還是媽媽與宋文桀當年的感情。

  我心中暗怪自己不長進,正想找個什麼說辭來解釋一下,張傑卻隻略微詫異瞭一下,就一本正經地靠在寫字臺邊上,像個詩人般地比劃著說道:“初戀啊,它就是一種最珍貴的青澀果實,每個人都有機會得到,隻不過卻因機遇不同,有些落地生根,有些隻能消散風中,但前者會退色,後者卻能留下終生無法磨滅的烙印。”

  說真的我並沒奢望從張傑那裡得到什麼有用的建議,剛才也純粹是說走嘴才問出瞭那句話,可是細細品味著他有些神經兮兮的話我忽然有種被點醒的感覺。

  此前我一直的心結就是媽媽遲遲不肯對我說出父親的事,即使明明知道危機四伏她卻仍然把這秘密留在心中,而現在我終於有些瞭解媽媽的感受瞭,那個宋文桀很顯然是第一個走進媽媽心裡的男人,正因為他是媽媽無果的初戀,所以才會讓她這麼多年始終無法釋懷。

  如果說之前媽媽不對我提起父親是不想我從小生活在陰影之下,那現在很可能正是因為我們的關系變瞭,她正不知該如何處理與我的這段孽緣,偏偏又聽到瞭那個人的消息,一時間舊愛新歡、母子、父子、初戀情人的糾結在一起,這或許就是我們一傢人糾纏著陷入死結的根源所在吧。

  我心裡雖然明知這一切根本無從改變,但是又有哪個男人不希望完全占有自己深愛的女人呢?尤其當這種感情超越瞭界限的時候就更加迫切地想要占領對方全部的心而不願她還有所保留瞭。

  想到這裡我頓覺心中厭煩無比,沒好氣地對張傑道:“既然這樣那你還寫那麼多這個情那個愛啊的給誰看啊?幹脆以後隻寫初戀得瞭。”

  張傑一臉無辜地看瞭看我道:“我說你抬什麼杠啊?我隻說初戀很美,又沒說它就無敵瞭好不好,愛情有很多種的,當然還有比初戀更動人的,你今天有什麼邪火啊?怎麼沖我來瞭。”

  一種永遠無法戰勝對手的失落感讓我心情非常煩躁,堵著氣哼瞭一聲道:“初戀不是最吊嗎?還有什麼比它更動人?”

  “真愛啊!”

  張傑笑著擠出兩讓我毛骨悚然的字來。

  我這才意識到上瞭這小子的當,他純粹是為瞭勾起我發問好讓他有機會繼續高談闊論,看著他一臉得意的欠揍表情我鄙視地斜瞪瞭他一眼,扭過頭去懶得再理他。

  張傑見我一臉不屑急忙拉我道:“你別以為我胡說八道,我說真的。”

  我白瞭他一眼道:“你神經病。”

  張傑真急瞭,他這人有一個很優良的品質,就是不管什麼事不跟人辯出個子醜寅卯來絕不會不罷休,當即擼胳膊挽袖子認真地對我道:“永倫,你聽我說,我真的不是跟你開玩笑,我想隻要有過經驗的人都有體會的,其實初戀的時候我們並不懂得什麼是愛情,很多情況下都是把自己的幻想與真實中的人混淆瞭,那段感情之所以青澀難忘就是因為它太幹凈瞭,同時也加入瞭太多我們自己的想象,但它註定隻屬於虛幻。”

  聽著張傑的話我的心像被什麼東西敲瞭一下似的砰然而動,猛地抬起眼望著他。

  張傑見引起瞭我的註意更來瞭勁,一如既往像個哲人般手舞足蹈地道:“但是當有一天你突然清醒過來的時候就會驚訝地發現,現實中的那個人與自己腦海中的人竟然會有如此大的區別!這時候你的心是空的,空曠到讓你感覺不到自己身體的重量,仿佛整個人都會隨著一陣風被吹起來一般。”

  耳中聽著張傑帶有蠱惑性的話,我的心怦怦亂跳,已經漸漸被陰霾籠罩的心中仿佛又現出一絲光明,有些興奮地想著:“媽媽對宋文桀的愛會不會也摻雜瞭太多自己的幻想呢?以致她不肯放棄虛幻接受現實,而是大膽地獨自將我生下?”

  這個想法很合理也很誘人,我一把拉住張傑的胳膊激動地道:“你繼續說,那真愛又是什麼?”

  張傑呲牙裂嘴地掙脫快被我掐紅的手臂,皺著眉頭看瞭看我道:“你幹嘛啊,說話就說話用這麼大力想動粗啊?”

  我忙賠著笑臉道:“誰讓你的話這麼吸引人呢,是我不對,你快繼續說。”

  張傑像看怪物似的上下打量我幾眼,又站起身來與我保持瞭一段安全距離,這才繼續說道:“真愛與其他的感情不同,它是世間最珍貴的奇葩,根本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不管時間還是空間錯一點都會擦身而過,所以很多人即使窮其一生也沒有得到真愛的可能。”

  我贊同地點瞭點頭口中喃喃地道:“還有對象。”

  “對!還有對象!大才子果然有慧根,一點就通。”

  張傑報復性地猛地拍瞭我一下,再次將我手中的煙灰震落。

  可我卻像沒有感覺到,隻是茫茫然地望著虛空,心中忽然有瞭一絲明悟“或許在最開始的時候媽媽隻是將我當作可以相依為命的一個生命,在她生命最孤獨脆弱的時候宋文桀留下的唯一精神寄托。

  可是,隨著我年齡的增長,那種從最初就摻雜瞭少女對愛情憧憬的產物,會不會有機會為轉化為真愛呢?而我,從懂得感情的那一刻起,就已經無法擺脫對媽媽的愛,我們得到瞭擁有真愛的機會,卻為何有著那樣的身份?中間又隔著這樣的一個人,這份愛似乎從一開始就註定瞭罪孽深重天地不容啊。““你今天沒事吧?今天怎麼總神遊啊?”

  張傑發現我有些出神忙關心地問道。

  我掩飾地笑瞭笑道:“我沒事,看樣子你真的是個情感專傢,肯定很瞭解女人吧?”

  雖然到目前為止這都還隻是我自己的推測,可是與張傑的一番交談卻將我一直以來的心結解開瞭,心情輕松瞭不少。

  張傑笑道:“呵呵,我不是說過嘛,男人永遠別想真的弄懂女人的心思。”

  隨後他又指瞭指自己的頭道:“因為我們這裡的構造與女人是不同的,何況感情問題有時候連女人自己都搞不懂。”

  我深以為然地點瞭點頭。

  張傑忽然收起笑容一本正經地道:“光顧得瞎聊瞭差點把正經事忘瞭。”

  我奇道:“什麼事?”

  我知道張傑這人一旦正經起來要談的肯定是工作上的事,隻是不知道他選在這個敏感的時間有什麼事和我談。

  張傑皺著眉道:“其實我早就想和你說瞭,就是關於你給Linda 做的那張新專輯的主打歌。”

  我更加納悶地道:“穿越禁區?那歌怎麼瞭?”

  張傑嘆氣道:“你之前給我的DEMO我聽瞭很多次,說真的,我頭一次感到很難去填好一首歌的詞。”

  我大訝道:“怎麼會這樣?”

  一直以來我和張傑的合作都是很默契的,他總是能恰如其分地用文字來表達我曲子中的意境,還從來沒聽他抱怨過填不出詞來,今天聽他突然這麼說讓我很是意外。

  張傑苦著臉道:“我真的不知道你是怎麼編的這首曲子,那種旋律充滿瞭躁動的欲望,我每次沒有聽完我就忍不住要去找女人來發泄一下才行。”

  聽他如此一說我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這些天的鬱悶情緒也為之一懈,看來張傑真的是我的知音,當初我在創作這首歌的時候心中可是對媽媽充滿瞭無限的欲望,卻不得不拼命壓抑,所以自然而然地將這種欲望完全融入音樂中去瞭,難怪他會有這樣的感覺。

  自己的作品得到瞭知己的肯定我心情大悅,笑著拍瞭拍張傑道:“沒關系哥們,你慢慢寫吧,我相信你的,若是連你都寫不出來我想就不會有人寫出來瞭。”

  張傑一臉無奈地嘆氣道:“但願吧。”

  我們正說這話會議室的門忽然開瞭,經理秘書通知我去見新的老板,我的心一沉,但轉念一想該來的遲早會來,與其坐以待斃不如積極面對,我還真不信費東他們敢把我怎麼著,最多也就是給我來個下馬威,於是定瞭定神跟著來人走瞭出去。

  然而讓我意外的是,此前每個人都是被叫去見副總費東,我卻被告知劉斌要親自接見我,聽到這個消息我心中頓時有些發慌,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兇狠的費東都沒有讓我如何懼怕,可是隻是聽著劉斌的名字我就感到一種莫名其妙的壓迫感。

  不覺間已經來到瞭劉斌房門口,秘書敲過門對裡面說瞭一聲就轉身離開瞭,我有些緊張地輕輕推開門走瞭進去。

  汪總本來寬敞明亮的辦公室現在隻開瞭一盞臺燈,使房間看上去顯得有些陰森,寫字臺後一個中年男人正躲在陰影裡左手支著頭,右手在桌面上輕輕敲擊著,眼神望向虛空,似乎連我進屋都沒有發覺。

  借著有限的光線我努力打量著眼前這個人。

  很意外,劉斌並非如我想象般是個比費東更加兇狠的漢子,他有著一張近乎完美的英俊面孔,臉型輪廓如大理石般硬朗,兩道劍眉直插鬢邊顯得英氣十足,高挺的鼻梁寬厚筆直,嘴唇薄厚適中。

  最讓人難忘的是他那一雙深邃的眼睛,那漆黑的瞳孔就像兩個看不見底的黑洞,仿佛能隨時將人吸進去一樣。

  “劉總!”

  我見劉斌許久都不開口,隻得低聲叫道。

  劉斌這才向我看來,頓時我感到兩道有如實質的目先從頭到腳把我打量瞭一遍,這種眼神讓我產生瞭巨大的恐懼感,就像在草叢中忽然發現一頭雄獅的目光一樣。

  如果說費東的眼神給人的感覺是不怒自威的兇狠,那眼前的這個劉斌的眼神就是那種讓人從心底不自覺地心升起一股寒意的深沉。

  我本來想要拿出點氣勢來,可是卻發現在這個人面前任何努力都是徒勞的,他仿佛可以將我整個人看穿,隻好小心翼翼地道:“劉總您找我?”

  劉斌點瞭點頭沒有說話,抬手示意我坐下,這才拿起手裡的一張紙仔細看著,我想那應該是我的資料吧。

  為瞭掩飾心中的膽怯我忙掏出一根煙點上,這樣至少使我看起來顯得沒那麼緊張。

  劉斌沉默瞭半晌才沉聲道:“徐永倫,23歲,你看起來比實際年齡還要更年輕一些啊。”

  我心裡一緊沒敢開口,因為我知道在這個問題上是無論如何也不能露出任何馬腳的,可是以我的閱歷和城府想要瞞過眼前這個看起來深不可測的人顯然太困難瞭,深知言多必失的我隻好故作鎮定地抽瞭口煙,隻淡淡地“嗯”瞭聲算做回答。

  劉斌看瞭看我,繼續說道:“你是個孤兒,後來被徐氏夫婦收養,可是自從你開始上學後就沒有再回去看過你的養父養母,可以告訴我這是為什麼嗎?”

  劉斌調查過我的身世這本在我的意料之中,但聽他問起我還是忍不住心跳加速,此時我知道不能再玩假深沉瞭,我必須得盡快找一個合理的解釋,在這個男人面前可是容不得我露出任何破綻的。

  我故意把語調轉冷,淡淡地道:“因為我不希望別人知道我有那樣的一對父母。”

  此話說完我沒敢抬頭,生怕任何不經意的小動作都引會起劉斌的懷疑。

  好在劉斌似乎很滿意我的回答,贊許地道:“嗯,這樣很好,為瞭你的前途最好還是不要讓外界知道你曾在鄉下生活過,今後公司也會對你的身世進行重新包裝。”

  聽劉斌如此說我才長出瞭口氣,暗想自己可能是有些多心瞭,劉斌之所以問起這件事可能隻是擔心我的身世會影響到今後的發展。

  劉斌見我沒有說話靜默瞭一會兒,忽然笑瞭笑把資料丟在桌上,從桌上的煙盒裡抽出根煙,一邊用煙輕輕敲擊著桌面一邊懶洋洋地道:“我知道你是個聰明人,我也很喜歡和聰明人說話,那樣會省去很多的廢話,索性我就直說吧。”

  劉斌點上煙頓瞭頓繼續道:“我覺得你很有才華,也很有潛力,若是加以培養以後肯定會有很大的成就。”

  我剛想謙虛兩句卻被劉斌抬手阻止瞭,隻聽他繼續說道:“我準備讓你進入公司亞洲區的創作團隊,並讓你有獨立的工作室,這樣今後你就可以盡情地施展才華和抱負瞭,隻要做得好公司一定不會虧待你的。”

  沒想到好事降臨的如此突然,我太清楚劉斌話中意味著什麼瞭,因為昌宇之前就已經將MC唱片並購瞭,如今劉斌對我這麼說那就等於說我一下子就成為瞭國內頂級唱片公的制作人,一直以來的夢想就這樣輕易地實現瞭,盡管我強自克制,臉上卻還是忍不住露出喜色。

  劉斌見我喜形於色忽然神色一轉又道:“不過……”

  我還未從激動中緩回過神來,劉斌的兩個字頓時讓我心裡一跳,暗忖“來瞭,天下果然沒有白吃的午餐,剛才給我開瞭那麼大一張支票,不可能沒有條件的。”

  劉斌拿起打火機在手裡把玩著道:“在你與公司正式簽署新合同之前,我要你答應我一個條件。”

  我警覺地道:“什麼條件?”

  劉斌沒有馬上回答,深邃的雙眸直視著我的眼睛,一股無形的壓力頓時鋪天蓋地向我湧來,讓我有種想逃的沖動。

  隻聽劉斌一字一句地說道:“離開你現在的女朋友!那個叫方芷琪的女人!”

  本來我預想的或者他也會說出讓我用媽媽來交換什麼的,卻萬萬沒有想到他竟然提出的是這樣的條件,忍不住脫口問道:“為什麼?”

  劉斌一瞬不瞬盯著我,冷冷地道:“你沒有提問的權利,你隻要回答肯或不肯。”

  他的眼神此時異常地兇狠,使他說出的話顯得那樣不容質疑。

  “不可能!”

  在劉斌強的的壓視下我終於還是沉不住氣瞭,幾乎是叫喊著發出瞭否定的聲音。

  劉斌聽到我的回答微微愣瞭一下,眼神卻開始緩和下來,嘴角也溢出瞭一絲笑意,吐出一口煙,有趣地打量著我道:“沒想到你的回答竟然這麼幹脆。”

  說著他站起身來,在辦公室踱瞭幾步,最後停在我身前,拍瞭拍我的肩膀親切地道:“我不相信你們之間真會有什麼感情,小子,不要被女人的外表迷惑,一個徐娘半老的女人實在不值得你以前途作為賭註,你要知道公司的所有安排可都是為瞭你好。”

  他此時的語氣開始有些江湖味瞭,因為之前聽過袁宗青與費東的對話我到並未感到意外,隻是心中的怒火卻難以平息,憤然道:“這是我的私事,誰也無權幹涉!”

  劉斌搖瞭搖頭,聳聳肩道:“那真的很遺憾,本來我還打算跟你談另外一件事的,看來你肯定不會有興趣瞭。那麼好,從現在起,到你的合約滿為止,你的任何作品都將無法發表。”

  聽著劉斌的話我的心猛地向下一沉,整個身子也像墜入瞭冰窖一般。

  對於任何一個從事藝術創作的人來說未來五年註定所有作品都無法面世,這可是最痛苦的事瞭,“雪藏”這令每個藝人都感到恐懼的可怕字眼居然就這樣降臨到瞭我的身上。“劉斌見我神色黯然又拍瞭拍我的肩膀像個長者般語重心長地道:“年輕人,你要明白,任何偉大的感情在現實面前都會變得脆弱無力,你慢慢就會發現愛情其實是多麼的不堪一擊,況且以你的才華今後絕對不會少女人的,你就真的不想聽聽我另外的條件嗎?或許你聽過之後會改變決定也不一定哦。”

  望著劉斌那雙深邃的眼睛我的腦子開始急速運轉起來,因為就在這一瞬間我突然想到瞭一個問題。

  之前汪總就說過,劉斌一直費盡心機地想要買斷我們的合同,那時我就懷疑過他的動機,而此時他的做法似乎正好對此做出瞭解釋。

  就像行裡不成文的規定一樣,包裝藝人的身世、全面管理藝人的私生活甚至是個人感情問題也要公司認可,一旦藝人不願服從就以雪藏來要挾,好好殺殺新人的銳氣,這樣今後藝人就可以乖乖地聽從公司的安排瞭。

  這一切本來再合理不過瞭,如果是以前我肯定不會多想,可這兩天我所經歷的事情實在太多瞭,偏偏它們之間還總是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這讓我逐漸養成瞭一種將不自覺地將事物聯系起來思考的習慣。

  此時我忽然想到瞭另外的一種可能,會不會劉斌此前的種種行為,包括今天和我的談話都隻是為瞭掩飾他的真實意圖?或許他的最終目的隻是為瞭逼我離開媽媽,這才是他真正的意圖!

  可又是又是什麼樣的動機才會讓他不惜花費如此巨大的力氣,又繞瞭這麼大的一個彎子呢?看來我真的不該這麼快就回絕,還是應該先聽聽他還有什麼事要和我談,這樣才能掌握更多的信息。

  我平靜瞭一下自己的情緒,淡淡地道:“另外的事是什麼?”

  劉斌凝望瞭我一會,忽然笑瞭起來,他輕輕地將一口煙吐在我的臉上道:“別以為你想什麼我不知道,我會和你再談這件事的,不過那要在你真心想要與我合作的時候。好瞭,在你想好之前你手邊的工作還是先停下來吧,這樣可以讓你更加專心地思考。”

  我憤怒地瞪視著劉斌,心中卻感到瞭深深的恐懼,這個人真的太可怕,剛才我隻是一瞬間的猶豫竟好像被他洞察瞭,虧我還天真地想著與他虛與委蛇呢。

  劉斌冷冷地道:“你不用拿這種眼神看我,更不要妄想和我玩無間道,除瞭答應我的條件並真心與我合作你沒有其他的路可走,即使你打算隱忍五年也沒用,因為不管今後你做什麼我都一定會趕絕你的,不信你就去試試。”

  說完也不管我的反應,轉身到辦公桌上拿起電話撥瞭起來。

  我呆呆地站在那裡,劉斌打電話說瞭什麼我完全沒有聽到,隻覺得已經深深地陷入他的魔掌之中,任我如何掙紮也無法擺脫,這個人仿佛能看透我的心,可以預先堵住我一切反擊的可能。

  我真恨不得現在就沖過去狠狠地揍他一頓,但是卻也明白這樣做隻能給自己招來更大的麻煩,隻能握緊拳頭咬著牙瞪視著眼前這個可恨的男人。

  劉斌到是很有耐心,打完電話他就重新坐回老板椅中,一邊悠閑地吞雲吐霧一邊靜靜地看著我,他的眼神中帶著一絲戲謔,那是野獸捕獲到獵物後的神情。

  時間就在我們彼此的對視中流逝著,直到門被猛地被撞開,一臉怒容嬌喘籲籲的林雨菡出現在面前我才回過神來。

  此時的林雨菡裡面穿瞭一身黑色的緊身衣,外面隨隨便便套瞭一件白色的絲質上衣,低低的圓領露出胸口一大片白裡透紅的粉嫩肌膚,高聳堅挺的雙乳擠出一道引人遐想的乳溝。

  打散的波浪長發被隨意地在腦後盤瞭一下,幾縷凌亂的發絲輕輕垂下來帖在她帶著兩團紅暈的俏臉上,雪白修長的頸部倘自流著晶瑩的汗珠。

  她的這身打扮更顯腰肢纖細,酥胸翹臀曲線傲人,看樣子她不是在進行塑身訓練就是在排練舞蹈,我有些納悶不知道發生瞭什麼事,以致她這麼不顧形象地沖瞭進來。

  劉斌顯然對林雨菡的突然闖入很不高興,皺瞭皺眉淡淡地掃瞭一眼情緒激動的林雨菡道:“你們以前的老板沒教過你們起碼的禮貌嗎?連敲門都不懂。”

  林雨菡瞥瞭眼呆立在原地的我,回過頭攥著小拳頭氣鼓鼓地對劉斌道:“我想知道為什麼突然停瞭我的專輯。”

  聽她這麼一說我這才明白過來,原來劉斌剛才的電話是打給下面人的,內容自然是通知所有人將我的專輯停掉瞭,我沒想到這傢夥真是說做就做,頓時被氣得火冒三丈惡狠狠地瞪著劉斌,恨不得咬他幾口才解恨。

  劉斌無視我的目光隻是冷冷地對林雨菡道:“這些事輪不到你來管,你隻要做好自己的事就夠瞭。”

  林雨菡大聲道:“為什麼?”

  劉斌似乎不願多做解釋有些不耐煩地道:“你既然是公司的簽約歌手,就要好好地聽從公司的安排,哪來那麼多為什麼?”

  林雨菡攥著小拳頭,一雙杏眼瞪得老大,小臉憋得通紅,有些激忿地大聲道:“做瞭這麼久,突然說就停掉瞭我的專輯至少應該讓我知道原因吧?”

  劉斌皺著眉道:“原因很簡單,你原來的監制不適合這項工作。”

  林雨菡聞言扭頭看向我,黑白分明的雙眸中帶著關切與疑問。

  這樣的目光讓我很不自在,我刻意地避開與她目光相對,隻是淡淡地點瞭點頭也不知算是回答還是什麼。

  林雨菡見到我的反應默默地把頭低瞭下頭去,長長的睫毛低垂著,潔白整齊的牙齒輕輕咬著下嘴唇,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想瞭一會林雨菡忽然仰起臉,堅定地對劉斌道:“如果不讓徐監制來制作我就不與其他人合作。”

  聽到這句話我的心裡一暖,卻馬上覺得不妥急忙道:“這不行,你……”

  不等我把話說完劉斌似乎是被激怒瞭,冷哼瞭一聲呵斥道:“這算什麼?你這是在表示要與徐監制共進退嗎?我現在沒耐心聽你們互表忠誠,既然如此接下來的五年兩位就專心地的去做好那張穿越禁區吧,至於是否發行就看我的心情瞭。”

  我急忙對林雨菡道:“這是我個人的事,你沒必要牽扯進來。”

  林雨菡沒有理會劉斌搖瞭搖頭對我道:“我做事不喜歡半途而廢,穿越禁區我們隻錄瞭一半,我一定要完成它。”

  說完她不再多看劉斌一眼,拉起我的手氣沖沖地走出瞭辦公室。

  暴雨仍在瘋狂地對城市進行著清洗,仿佛要將人類留下的痕跡徹底沖刷幹凈一樣,出於安全的考慮紅綠燈轉換的時間有些偏長,這樣一來自然造成瞭路面的擁堵,也因此形成瞭幾條名副其實的光流車河。

  看瞭看前方被雨水扭曲成不規則光斑的信號燈,我有點緊張地道:“別靠這麼近好嗎?”

  因為當初我是被費東強拉上車的,所以現在隻好先搭林雨菡的順風車回傢,等取瞭車再趕去醫院。

  可自從坐進林雨菡的紅色甲殼蟲,我就發現這位林大小姐開車的風格簡直可以用彪悍來形容,尤其在路口等變燈的時候她總是喜歡與前面的車保持著非常近的距離,在這樣路況極差的大雨天裡我不由得一路提心吊膽,終於還是忍不住出聲提醒。

  “可是旁邊那輛車總要插隊。”

  林雨菡顯然餘怒未消,嘟著小嘴氣鼓鼓地道。

  我看瞭看身邊一輛錯走瞭轉彎線的汽車無奈地搖瞭搖頭。

  這時信號燈變瞭,車流開始緩慢地運動起來,紅色甲殼蟲則在林雨菡的駕駛下踉蹌著一步一步向前猛躥。

  我更緊張瞭,急忙道:“不如你讓他插進來吧,這樣太危險瞭。”

  這句話一出口我才覺得似乎有些齷齪,不好意思地看向林雨菡。

  好在她並未發現什麼不妥,一雙大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前方,兩隻白嫩的小手緊緊抓著裹著厚厚絨毛的方向盤認真地道:“不行,絕對不能縱容這些不遵守規矩的人。”

  說著身子不自覺地前傾,兩顆飽滿的胸肉幾乎已經壓到方向盤上。

  我不知道她說的是旁邊的汽車還是暗指劉斌,剛剛領略瞭這個比我還大一些的小女生身上那倔強的一面,此時再看她開車的架勢,我不由得心中暗嘆:“看來我看女人的眼光還真不是一般的差啊,她實在並非我一直認為的那種乖乖女。”

  這時我們已經來到瞭路口,前方的剎車燈忽然一滅,林雨菡猛地一踩油門,車子轟鳴著發出一聲怒吼向前急竄,我則被重重地甩到靠背上。

  天啊!我頓時覺得腹中翻江倒海,中午吃過的美餐險些又再還給這個美女。

  直到過瞭紅綠燈,甩脫瞭那個不識趣的插隊車林雨菡的車速才開始平穩下來。

  一路上我們幾乎沒有什麼交談,因為經過瞭剛才的事我實在不知該對這個在我危難的時刻挺身而出的姑娘說些什麼,這使得車上的氣氛顯得有些沉悶。

  又走瞭一段我註意到林雨菡總是不時地看一眼放在身邊的手機,為瞭打破略顯些尷尬的氣氛我好奇地問道:“怎麼?你在等電話?”

  林雨菡撇瞭撇小嘴有些無奈地道:“嗯,我媽媽也真是的,都好幾天瞭也不說給我來個電話,唉,以前是她擔心我,現在倒好反過來我要天天為她操心瞭。”

  我勸慰道:“或許她和朋友玩得太開心瞭吧,你也別擔心,她又不是孩子應該會照顧自己的。”

  林雨菡點瞭點頭道:“其實我也知道自己是瞎操心,隻是我和媽媽一直都像姐妹一樣無話不談,像這次這樣來瞭連見我一面都沒有就自己跑去玩還真是第一次,我隻是有些不習慣。”

  我從來不善於會安慰別人,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沉默瞭一會兒為瞭不讓氣氛再次冷掉,隻得轉移話題道:“其實你今天真的有些魯莽瞭,要知道五年的時間也許不是我創作的黃金期,可是對於一個偶像歌手來說五年的時間意味什麼你清楚嗎?”

  林雨菡濃密的睫毛下一雙美麗的大眼睛靜靜地直視著前方,粉嫩的嘴角微微向上翹瞭翹,一臉輕松地道:“這不是很好嗎?反正我一開始就不想做什麼偶像。”

  此時車窗外昏暗的光線透過向下流淌的雨水投設在她光滑如玉的臉蛋上形成瞭幾道斑駁的光影,這使她美麗的臉龐看起來透出一種流動的美感。

  我不由看得有些癡瞭,心中頓時生出一種錯覺,仿佛這是我第一次真正看清這個女孩,同時一股暖流也在這天昏地暗的暴雨中於心中流淌開來。

  我有些感動地想說些什麼,卻一時間找不到合適的措辭,最後隻能生硬地擠出四個字:“雨菡!謝謝!”

  林雨菡不知是被我看得,還是因為被我直呼瞭名字,俏臉微微一紅,有些羞澀地道:“其實你也不用謝我,我能體會你的感受。”

  我有些愕然地道:“我的什麼感受?”

  林雨涵皺瞭皺可愛的小鼻子,長長的睫毛瞇成兩道迷人的弧線,轉過頭來像個小貓似地沖我笑瞭笑道:“不要總是愁眉苦臉的樣子,這世上又不是隻有你一個人是不幸的,很多人都是在單親傢庭長大的不是也都活得快快樂樂嗎?”

  聽她如此一說我心中不禁莞爾,原來她一直以為我是在為這事不開心啊,這女孩還真是一廂情願的可愛。

  林雨菡一邊開著車,臉上溢出一絲恬靜溫柔的笑容繼續地道:“其實呢,我小的時候我也曾為自己是單親傢庭而不開心過,可是後來媽媽經常帶我去做彌撒,在教會辦的孤兒院裡我認識瞭很多的孤兒,那些孩子可都是父母雙亡的啊,可是你在他們身上卻找不到一點孤單落寞的影子,他們總是那麼的陽光,那麼的積極地感染著身邊的每一個人。”

  “哦……原來這樣,我說怎麼感覺咱們這麼投緣呢,原來都是……傢庭不完整。”

  我本想說都是單親,可忽然意識到我的資料上寫的是孤兒,急忙改瞭口。

  同時心裡也覺得更加溫暖瞭,畢竟見識過那麼多奸險之輩之後忽然受到這個樣一個善良溫柔的姑娘的關心還是很欣慰的,於是我也沒有解釋的意思想著就讓她這麼認為好瞭。

  林雨菡並沒有察覺我話中的不妥,點瞭點頭道:“所以我很理解你為什麼性格這麼偏激,聽說你雙親都……”

  說到這裡急忙打住滿臉歉意地道:“對不起,我不該提起這事的。”

  我不以為然地笑著擺瞭擺手道:“沒什麼,這我早不放在心上瞭,林雨菡嫣然笑道:”

  我還擔心會不小心觸動你的痛處呢,這樣就好瞭,那能給我講講你小時候的事嗎?說真的我一直很好奇是什麼樣的環境才造就瞭你現在的性格,難道你的養父母對你不好嗎?“我剛想開口腦中個卻忽然閃過一個念頭,“她怎麼忽然和我聊起瞭身世?”

  我此時早就成瞭驚弓之鳥神經異常敏感,一念及此頓時心生警覺,又不由自主地開始聯想下去。

  我記得好像自從酒宴之後林雨菡就總是“很巧”地出現在我身邊,並且一再讓我為之心動,使得我和她之間漸漸產生瞭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關系,我則早在不知不覺中把她當成瞭除媽媽之外唯一的知己,總是不由自主地想要在她那裡得到些安慰,卻從不曾對她生出半點防范之心。

  可是就在這樣敏感的時刻她偏偏與我聊起瞭身世,雖說她表現的是那樣漫不經心,但見識過李梅的手段又和受過劉斌赤裸裸威脅的我不由得心中疑雲大起,終於對這個女孩有瞭戒心。

  林雨菡見我久久不答好奇地道:“怎麼瞭?是不是我又說錯瞭什麼?”

  我急忙道:“沒什麼。”

  隨即小心地轉移話題道:“其實要說好奇我更對你感到奇怪,你說自己也是單親傢庭這讓我真的很意外,因為你看起來似乎並沒有留下什麼心理陰影啊,”

  林雨菡更加燦爛地笑道:“那是因為我一直都覺得人活著不能總是想著那些自己沒有的東西的,而要去感激自己所擁有的,隻要你能時刻保持著一份感恩的心神會恩賜你的,雖然我們比別人缺少一份感情,但是我們卻可以把這些缺少的感情加倍放在另一個人身上,你說是嗎?”

  側頭看著林雨菡明亮澄凈的雙眸我心中又疑惑瞭,如果說她現在是在演戲,那這丫頭的功力恐怕還在李梅之上瞭,李梅雖然心計很深卻從一開始就讓我有瞭戒心,可現在我明明已經對她產生瞭懷疑卻總是忍不住想要去相信她說的每一句話,並且怎樣也無法想象她此前的靦腆矜持都是裝出來的。

  林雨菡終於察覺瞭我的異樣,扭過頭來不解地道:“你覺得不對嗎?”

  我急忙掩飾地道:“沒有,我隻是覺得你現在看起來就好像一個傳教士。”

  林雨菡咯咯地嬌笑道:“我要真是傳教士那我就要想些辦法引導引導你瞭,省得你整天總是這麼憂鬱。”

  我不禁詫然道:“我看起來很憂鬱嗎?”

  林雨菡一邊笑一邊促狹地看我一眼道:“那你就不要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瞭,認識這麼久瞭我還沒見過你的笑容呢,你笑一個好不好?”

  我真有些無奈瞭,常聽人說女子與小人是近則不遜遠則怨,看來古人誠不欺我,林雨菡對我的態度就是最典型的列子,如今她已經開始敢拿我調笑瞭,看樣子我再也別想找回那個對我又敬又怕的小丫頭瞭。

  摸瞭摸鼻子我有些尷尬地解釋道:“其實我也不是那麼憂鬱的人,隻是在生人面前我……我不太習慣。”

  林雨菡不經意地抿瞭抿薄薄的嘴唇,臉蛋有些緋紅地輕聲道:“我們……現在應該不算生人瞭吧?”

  她的話聽起來是那樣溫柔甜膩,我心中也不禁為之砰然而動,之前我或許因為無心他顧不曾考慮過我和林雨菡之間的關系,可此時卻又如何聽不出這已經是這個靦腆的姑娘最大限度的暗示瞭?我現在很清楚,經歷瞭之前的這麼多事,此時隻要我有一句正面的回答我們的關系馬上就會向前邁出一大步。

  可是,我真的不能!

  不管是從哪方面考慮我都不能!

  我沒有回答,這樣一來卻怎麼都像是默認瞭什麼似的,使得車內的氣氛更加曖昧瞭。

  咬瞭咬牙,我一狠心很冷淡地沉聲道:“其實我們也不是很熟,所以你以後真的沒有必要再這樣幫我瞭,我們畢竟隻是同事而已。”

  我的話一出口林雨菡如花般燦爛的笑容頓時凝在瞭臉上,很快那笑容就像雪花落入水中一般消散得無影無蹤瞭,隻見她美目神色一黯,勉強地笑瞭笑道:“是啊,我們又不是很熟我幹嘛幫你啊,你也別多想瞭,這隻是我自己的決定和別人沒關系,你用不著這麼急著撇清關系。”

  “……”

  我沒有再說什麼,我知道就在我那句話出口的一瞬間我就已經斬斷瞭我們二人剛剛升起的一點情愫,從這一開始我和她真的徹底劃清瞭界限。

  雖然理智上我認為自己做的很對,但是心中卻還是不由自主地升起一種很深的內疚感,使我不得不暗罵自己的沒用,為什麼在李梅面前就可以那麼決絕,對著林雨菡卻怎麼都狠不下心呢?

  我們兩人就這樣保持著沉默,安靜的車廂內再也沒有響起別的聲音,耳旁隻傳來汽車行駛在積滿雨水的路面上發出唰唰的聲音,此時的我尷尬地隻盼著能快些到傢。

  或許是因為車內空調太大瞭,我感到渾身燥熱將外套脫瞭下來扔在後座上。

  然而似乎是為瞭驗證相對論,在這之後我隻覺得這條並不算長的路此時就好像永無止境一般,怎樣也走不完瞭。

  為瞭不讓自己看起來那樣局促我隻得遊目四顧看著窗外幾乎已經無法辨識的風景,忽然反光鏡裡一輛白色面包引起瞭我的註意。

  這輛車似乎從剛才就一直跟著我們,隻是因為一直在想著別的事情我和林雨菡誰都沒有註意到,此時想起來確實經過好幾個轉彎的路口這輛車都不遠不近地吊在我們後面。

  林雨菡這時也註意到瞭,她看瞭眼反光鏡柳眉一蹙道:“我們好像又被人盯上瞭,會是記者嗎?”

  我今天的心情真的是糟糕透瞭,狗仔隊於這時出現頓時將我壓抑許久的怒火點燃瞭,我恨聲說道:“除瞭他們還能有誰?你到前面路口把我放下吧。”

  林雨菡看瞭看窗外愕然道:“現在?我看還是算瞭吧,咱們就讓他們跟著也沒關系,反正他們又不敢怎樣,等……”

  我不知是跟自己還是和別人較勁,總之一股無名火燒得我心中異常煩躁,不等林雨菡把話說完怒吼著道:“靠邊停車!”

  林雨菡被我這聲吼嚇住瞭,乖乖將車停在路邊,一臉驚愕地看著我道:“你要幹嘛?”

  我不答她話,氣沖沖地推開車門迎著身後的白色面包車大步走瞭過去。

  面包車見我攔住瞭去路一個急剎車停瞭下來。

  傾盆的大雨鋪天蓋地澆灌在我的身上,雖隻短短半分鐘不到我的渾身上下就已經被澆透瞭,雨水順著我的臉上流下我卻渾然不覺隻是惡狠狠地盯著眼前的面包車。

  此時的我和白色面包車看起來就像在鬥獸場中的鬥牛士與公牛一般,緊緊地盯著彼此隨時準備沖上去做殊死的搏鬥。

  情緒在對持中不斷攀升,車裡的人似乎是怕瞭我遲遲沒有動靜,這時我仿佛感到一切的憤怒都找到瞭宣泄口,大踏步地向面包車走瞭過去。

  來到車前,我用力地敲瞭敲駕駛室的玻璃,正等著對方搖下窗子,忽然側門“嘩啦”一聲打開瞭,從門裡“噌噌噌”竄出來四五個人,迅捷地將我圍在瞭中間。

  看著眼前這幾個橫眉立目身上帶有刺青的男人,我暗叫一聲不好,看這陣仗絕對不像狗仔,可是此時再想要抽身卻已然來不及瞭,幾個人已經將包圍圈逐漸縮小到幾乎貼在我的身上。

  我雖然過去也曾與趙晨、關勇有過些打架的經驗,但是本能的直覺卻告訴我這些人與我此前遇到的都不同,他們是真正的黑社會,從這些人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兇狠的殺氣我就能感覺出來,他們是那種真的敢將人置於死地的亡命徒。

  “你們……想幹什麼?”

  我雖然想盡量使自己保持沉著冷靜,聲音卻還是不自覺地有些發顫。

  在我正面一個一臉橫肉的光頭又走上一步,都快將臉貼到瞭我的臉上,一雙野狼般的眼睛惡狠狠地逼視著我,嘴裡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臭氣,冷冷地道:“沒事,隻是想請徐先生去談談生意。”

  “我……我不認識你們……沒什麼可跟你們談的。”

  我再也沒辦法強裝鎮定瞭,畢竟以我的年齡和閱歷實在沒遇到過這樣的事,用力推瞭一把擋在前面的光頭想要離開。

  可是這時在我兩邊一個臉上被一條長長的刀疤貫穿瞭面部的漢子,和一個鼻子上訂著鼻環染著一頭黃發的男人,迅捷地一左一右各自擰著我一條胳膊將我制住,同時身後一人將一個牛皮紙紙口袋套在我的頭上。

  “綁架!”

  眼前一黑我的腦子裡隻想到瞭這兩個字。

  不等我做出下一個反應脖頸後面便被人用重物狠狠地砸瞭一下,我全身一麻整個身體頓時癱軟下來。

  與以往從電視上看到的不同,我並沒有就此昏迷過去,而是四肢再無半點力氣,被人架著上扔上瞭車。

  這時我聽到遠處林雨菡高聲叫著:“你們是什麼人?你們要幹什麼?唔……”

  沒多久一個軟綿綿的身子就壓在瞭我的身上,我知道林雨菡也被綁瞭上來。

  此時我的腦子裡不斷閃過各種念頭,最後心中卻隻凝住瞭一句話。“難道醫院一別將成為我和媽媽的永別瞭?今後沒有我在身邊她會怎麼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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