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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餘霞成綺(中)

第七十五章 餘霞成綺(中)

  南方的梅雨天潮濕而又沉悶,一切都是濕漉漉的,門前古磚鋪成的地面上長滿瞭青苔,小草也從磚縫裡拼命地鉆瞭出來,任人百般踐踏仍是不屈不撓地展示著生命的青綠。

  瞿衛紅站在窗前,望著窗外的蒙蒙細雨發呆,思緒也如這綿綿細雨般剪不斷理還亂。從金陵回到縣城已經四個多月瞭,她的肚皮已明顯隆起,流言蜚語日甚一日,現在又被團裡停職查看,偏偏「罪魁禍首」石康遲遲不來,令她真是心神不定,幾乎夜夜夢到那個可怕的牛鬼蛇神,人都瘦瞭好幾斤瞭。

  她永遠都忘不瞭那個煙雨蒙蒙的下午。當瞿衛紅在玄武湖邊再次聽到《十面埋伏》的旋律時,她那顆被堅強所包裹的脆弱的心瞬間融化瞭,與石康的初見比她想像的還要詩情畫意,石康俊秀,溫柔,與自己心靈相通,她曾起誓過這輩子絕不情愛,但在石康面前,一切的誓言都作廢瞭。

  她從不後悔把自己的處子之身交給石康。當石康的傢夥進入她的體內,戳破她那層薄薄的膜時,瞿衛紅感受到的一切知覺就是疼痛,她哭瞭,但卻是喜極而泣的淚水,石康溫柔地給她穿上瞭衣服,還將她擁在懷裡安慰,那一刻她覺得自己好幸福,隻想一輩子就這樣下去。

  再到後來,石康的那根大傢夥又開始溫柔地在她下面的洞口進進出出,不老實的大手把她的乳房捏成各種形狀哄她開心,舌頭伸進她瘙癢無比的濕淋淋的洞口裡打轉,瞿衛紅是那樣的快樂,不僅是全身的酥麻快感,石康對她的承諾更讓她有種找到終身依靠的安全感。

  其實,在與石康長達一年的通訊中,瞿衛紅早就察覺到瞭石康的身份不太一般。比如,石康在信中提及到不滿父親的強硬和大院子弟的紈絝作風,故而離傢參軍,又比如石康曾描述過帝都與老傢F市寒冷的冬天。與石康正式確立戀愛關系後,瞿衛紅才完全知曉瞭他的傢世背景。原來,石康是YZ軍區司令官的兒子,上次在省城的匯報演出就是石康父親力主請他們文工團來的,石康在信中所言的第二次相見,恰好也是那次《紅色娘子軍》的表演。

  當天傍晚,石康和心中忐忑的她一起回瞭傢,巧妙地向母親解釋瞭晚歸的原因,母親在他走後也沒有多問,事後想來,瞿衛紅不禁感嘆自己與石康在一起真是命中註定,心中更加堅定瞭這份得之不易的美好愛情。

  回到縣城不久,母親便書信告知瞭她父親被平反釋放的消息,瞿衛紅看到後心中暗喜不已,其實石康早先從省城寄來的信裡就已經提前講瞭這個好消息。彩霞小姐和康得先生每周一次的信還在繼續,隻不過康得先生的地址變成瞭省城,信裡的內容也變成瞭情人之間的你儂我儂,那時候的瞿衛紅每天早上都是笑著醒來的,從懂事起她第一次看到希望,母親恢復瞭原職,父親也重回大學任教,她自己也收獲瞭美好的愛情,文工團年後所實行的工資獎金制度更是令她收入倍增,一切的一切都向她昭示著美好的未來。

  然而,太過夢幻的美好總是危險而轉瞬即逝。二月份的「老朋友」沒按時來,瞿衛紅並沒有放在心上,因為她的那位「老朋友」總是不按日子,時早時晚的。但到瞭三月「老朋友」還是沒有來時,她覺得不太對勁瞭,趕緊偷偷地問蔣梅這是怎麼回事,沒問倒還隻是擔心身體,問瞭後瞿衛紅就徹底慌瞭。

  蔣梅告訴她,「老朋友」過期沒來就意味著懷瞭孕。每個女孩兒都是因為「老朋友」過期不來才意識到自己懷孕的。蔣梅還告訴她在自己的老傢,有個小名叫「龔子」的女孩,跟一個男孩談朋友,弄得懷孕瞭,那個男孩不知道在哪裡搞來的草藥,說吃瞭可以把小孩打下來。龔子就拿回去,偷偷在傢熬瞭喝,結果小孩沒打下來,倒把自己打死掉瞭。這件事在村子裡鬧得沸沸揚揚,女孩傢裡要男孩賠命,兩邊打來打去,最後男孩全傢搬到別村去瞭。

  龔子的故事讓瞿衛紅聯想到瞭自己,如果石康知道自己懷孕瞭,會不會也要自己打掉小孩子,她會不會也喝藥喝死瞭,聽說醫院打掉小孩是要出示單位證明的,好像男女雙方的單位證明都要。她又沒結婚,當然不可能弄到文工團給開的證明,他會不會就是因為知道這一點,才離開部隊及早跑掉,準備讓她一個人去面對流言蜚語?

  瞿衛紅又想到從前看過的一本美國小說,那是在紅衛兵到他們傢掃蕩之前的事情,雖然那時候年紀小,沒有太看懂裡面的意思,但故事情節還是記住瞭的,是一個年輕的女兒被一個有錢的資本傢騙到手又被拋棄的故事。

  她還想起瞭好幾個類似的故事,都是有錢的男人欺騙女孩的故事,沒到手的時候,男人追得緊,甜言蜜語,金錢物質,什麼都舍得,什麼都答應。但等到「得手」瞭,就變瞭臉,最後倒楣的都是那個貧窮的女孩。順著這個思路往前想想,瞿衛紅想明白瞭,她毫無疑問是被騙瞭,石康努力瞭那麼久,就是為瞭那天下午在小船上的一幕。

  石康先是用「匿名信」來吸引她的註意,然後一年來堅持不斷和她通信,與她談天說地,把她瞭解得透徹無比後,年末最後一封再向她表白,告訴她自己要離開部隊瞭,想同她再見一面,石康知道她對父親的思念,知道她對傢鄉的感情,知道她對樣板戲的厭惡,所以石康像救世主一樣的從縣城千裡迢迢跑在她的傢鄉金陵,為她指路,為她彈琵琶,為瞭什麼呢?隻能是為瞭把她弄到手。

  那天下午,雖然瞿衛紅對那方面的事情毫無經驗可言,但出於女人的直覺,她也能察覺到石康絕非信裡那個靦腆悶騷的小男孩,分明是個經驗豐富的「老手」瞭,他一定是在很多女的那裡得手過瞭,所以他知道女的那個地方長什麼樣,所以他才能讓自己舒服得不能自已。

  可是在心底深處,她還是覺得石康不是這樣的人,至少她所瞭解的那個康得先生不是,更何況過年那幾天,他對自己那麼體貼,每一封信裡都情意濃濃,又幫忙還父親以自由,還什麼事都替她著想,怎麼會把她一個人扔到這樣一個尷尬的境地不管瞭呢?

  於是,她又給石康去瞭一封信,告訴他自己懷孕的事情。結果自那以後,石康就再也沒來信瞭。瞿衛紅這下子傻眼瞭,徹底不知道該怎麼辦瞭。日子一天天過去,瞿衛紅惶惶不可終日,寬松的衣服再也無法遮擋住她一天天大起來的肚子,未婚先孕的消息不脛而走,本來就備受嫉妒與非議折磨的瞿衛紅徹底成瞭團裡的笑話,那些日子她覺得自己簡直活在人間地獄,整日躲在宿舍誰也不見,團領導礙於文工團的聲譽,乾脆給她停瞭職。

  蔣梅看在眼裡急在心上,好幾次去找瞿衛紅,可瞿衛紅就是不見她,好不容易和她見一面,對於孩子的父親康得先生的身份她也拒不回答。瞿衛紅已經做瞭最壞的打算,決心一死瞭之。

  說到底瞿衛紅還是愛著石康的,再說石康在父親的事情上也忙瞭幫,她不是知恩不圖報的人,但即便是死,也隻能解脫她自己,她的傢人還是會永遠被人笑話,她還是會對不起父母親。可她想到肚子裡的小寶寶就又心軟,沒有赴死的勇氣瞭,畢竟是一個鮮活的小生命,她一個做母親的怎麼能害死自己的孩子呢?但她真的不敢設想把孩子生下來,那對孩子會是多麼大的不公,自己的一生恥辱也就罷瞭,難道還要連累一個無辜的孩子?

  死也死不瞭,活著也受罪,瞿衛紅進退兩難,奇怪的是,當她慢慢冷靜下來,把石康看穿瞭時,她的心不再疼痛,也不為自己的所作所為後悔,她隻想著給自己未出世的孩子找一條出路,也就是在這個當口,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一封信從門縫裡塞瞭進來。

  看到熟悉的「康得先生」四個字時,她激動得熱淚盈眶,再看裡面的內容,每一個字都仿佛跳躍的音符,連在一起奏響瞭一曲激揚的歡樂頌,將瞿衛紅內心的苦悶驅逐,之前她對石康所有的怨言,對自己所有的自憐自艾都煙消雲散瞭。

  石康用最樸實的語言表達著做父親的喜悅以及對她的愛與感恩,還有對自己因病住院未及時回信的歉疚,並且鄭重其事的向她求瞭婚。幸福來得實在是太快瞭,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叫來蔣梅來看,這才確認自己沒有在做夢,連蔣梅都說她運氣實在太好,碰到瞭這麼好的男孩子,羨慕的不行。

  她迅速的給石康回瞭信,當然答應瞭石康的求婚,石康很快又回話,讓她等著自己來接她回省城結婚。瞿衛紅就這麼懷著對未來的憧憬開始等待瞭,她每天除瞭吃飯睡覺,就是站在窗前看,總幻想著下一秒鐘石康就會笑盈盈的出現在院子裡,半個月過去瞭,腦海裡浮現過無數遍的畫面沒有發生,她的心裡不禁又敲起鼓來,難道石康路上出瞭什麼事情,還是他又病瞭在住院呢,老天保佑,他可一定要好好的,晚來一點都不要緊,來個消息也好呀!

  正在胡思亂想,忽見蔣梅冒著小雨跑瞭進來,進瞭門板著臉說道:「小瞿同志,政委叫你馬上過到他辦公室一趟。」說完瞭話,她又給瞿衛紅擠瞭下眼睛,好像在提示她什麼似的。

  那個眼神是二人的默契,代表禍事要來瞭,政委之前已對她未婚先育的事情找她談過話瞭,現在又找她,難道是有人知道瞭孩子的父親是誰,向他告瞭狀嗎?

  照理說除瞭自己以外,誰都不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就連蔣梅也隻知道「康德先生」而已,難道是收發室的師傅把她經常與康得先生通訊的事情說出去瞭,不對,她是個不識字又啞巴的老大爺,就算想說也辦不到。

  瞿衛紅走出門去,果然還有政委的兩個哼哈二將就在外面站著。她一邊向著政委辦公室走一邊在想,政委叫她無非還是要問孩子的父親是誰,她不說誰也拿自己沒辦法,大不瞭把她開除出部隊,正好去省城找石康去。

  哼哈二將「押送」著她到瞭辦公室門口,示意她進門,她頓瞭幾秒鐘,往裡一看,有一個矮個子男人在辦公室裡背著雙手來回踱步,那個人很明顯不是政委,瞿衛紅心裡咯噔一條,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

  看到瞿衛紅進門,那個男人停下腳步,在藤椅上坐瞭下來,上下打量著她,視線在胸前和肚子上停留的時間格外的長,把她看到心裡直發毛。

  「你就是瞿衛紅吧?」

  男人開口瞭,聲音冷冰冰的,聽得她心裡發慌。瞿衛紅現在覺得這人看著有些眼熟,可卻說不上來是誰,但無論他是誰,能坐在政委辦公室的人,一定是個領導。

  她點瞭點頭,那男人又看瞭看她的肚子,一本正經的說:「瞿衛紅,身為革命軍人,你未婚先孕的行為在部隊中造成瞭極其惡劣的影響,妄顧黨和國傢的栽培。我今天找你來,就是代表YZ軍區宣佈開除你軍籍的決定的。」

  瞿衛紅的心瞬間就沉到瞭谷底,她早就想到過自己被開除軍籍的一天,但萬萬沒想到會是石康的父親親自來宣佈這個消息,這也意味著石康的父親一定知道瞭她和石康的事情,但來見她的並不是石康,而是他的父親,這意味著什麼她心知肚明。

  男人眼見瞿衛紅低頭不語,臉色更加難看瞭,厲聲說:「瞿衛紅,你看看你,晃著胸前的一團賤肉,處心積慮的勾引我兒子,誰知道你肚子裡的孩子是跟哪個野男人生的,我今天把話給你說明白瞭,隻要我活著一天,我們石傢就不會娶你這樣的媳婦進門的。」

  瞿衛紅被這麼一說,反而抬起頭瞭,用表演《紅色娘子軍》時嗔目怒視的眼神看著男人,一字一句的說:「首長,我觸犯瞭軍紀被開除我沒有怨言,但也請您搞清楚一點,我從來都沒有勾引您的兒子,我肚子裡的孩子就是您兒子的骨肉,您可以命令他拋棄我,但您不可以這樣指責我。」

  她可以忍受別人說她隨便,說她不要臉,但她不能,也絕不會接受石康父親這般侮辱,母親教育她女人的乳房是用來喂養小寶寶的神聖器官,才不是「賤肉」,她和石康的愛情純潔無瑕,肚子裡的孩子是他們愛情的結晶,絕不是什麼野孩子。

  男人突然把桌子一拍,聲音又高瞭八度:「瞿衛紅,你想幹什麼,造反嗎?」瞿衛紅淡淡一笑,「首長,我沒有想造反,隻是就事論事而已,文化大革命已經結束瞭,我現在也不是革命軍人瞭,懷孕不犯法,請您不要給我亂扣帽子,如果沒有什麼事情的話,我這就回宿舍收拾東西準備回傢瞭。」

  「呵呵,小小年紀,脾氣還怪大的,自己看看吧,你在這兒見到我那是我兒子跪著求我來的!」男人顯然意識到瞭自己的失態,臉再度綁得緊緊的,看不出是高興還是生氣,說完話後把桌上的信封朝瞿衛紅面前狠狠一摔。

  瞿衛紅心裡不免有些為石康擔心,一定是石康的父親發現瞭自己寫給石康的信,從而得知瞭他們兩個人在一起的事情,也難怪石康遲遲不來瞭,她今天可算是見到什麼叫「硬得像一塊石頭」的人是什麼樣子瞭。如此頑固的大領導知道這件事後沒有把她的事蹟公之於眾,反而毫不聲張的屈尊來這個小縣城見她,真不知道石康用瞭什麼辦法哀求,也不知道他現在身體好不好,瞿衛紅真是心疼極瞭。

  她慢慢走到桌子前,伸手拿起那信封,信封上寫著「瞿衛紅收」四個蒼勁有力的鋼筆字,心裡酸乎乎的,這是石康第一次給自己寫具名信,也可能是最後一回瞭。她的雙手有點顫抖著抽出信封裡的一張紙,上面寫道:親愛的瞿霞,當你讀到這封信時,我已經在老傢的警察局做刑警瞭,這也許是康得先生寫給彩霞小姐最後的一封信瞭。

  我愛你,我愛我們的孩子,我是多麼想給你們一個遮風擋雨的避風港,可我那個像石頭一樣冥頑不化的父親接受不瞭你和孩子,我沒有辦法,我真的沒有辦法,我沒臉再見你,隻想乞求你原諒我的懦弱,如果你無法原諒我,那就恨我吧,我騙瞭你的感情,我是情感騙子,忘掉我吧!

  我唯一能向你保證的,就是我們的孩子會幸福快樂的成長,這是我唯一能做到的,再見瞭,彩霞小姐。

  讀著讀著,瞿衛紅的眼眶濕潤瞭,鼻頭也紅瞭,她現在隻想哭,可卻哭不出來。

  小的時候,母親給她講過白馬王子和白雪公主的故事,他們克服重重苦難終於幸福快樂的在一起,可是她不是公主,她不知道怎麼會這麼不小心,明明知道兩個人是不同世界的人,還會這樣粗心大意地戀上瞭石康,怎麼還像個小女孩一樣幻想著白馬王子和她走近婚姻的殿堂,自己真是太傻瞭,活該遭受這樣的結局,可是她又有什麼辦法呢,喜歡誰不喜歡誰哪是她能控制的,命中註定的緣分竟是這樣一段隻有開頭,沒有結果的孽緣。

  男人見瞿衛紅拿著信紙的手索索發抖,知道兒子說寫一封絕交信的說法不假,臉上露出瞭一絲冷笑,聲音還是那麼冷冰冰:「我來之前已經為你做好瞭安排,過幾天你去F 市的一傢鄉鎮醫院養胎,孩子石傢會養,你作為母親可以去探望,等你生完孩子身體恢復好瞭,就去附近的合作農場工作,養活你自己足夠瞭。小姑娘,你未婚先孕被部隊開除的事情現在除瞭你知我知外,誰也不知道,我想你也不希望人盡皆知,特別是你父母親,對吧?」

  瞿衛紅把男人的話放在腦子裡轉瞭幾圈,慢慢恢復瞭平靜,點瞭點頭,她知道要讓這件事不為父母所知,能辦到的隻有石康的父親瞭,他的條件當然隻有一個:「還算你明白事情。你要知道石康是我的兒子,他的前途絕不能被你所拖累,所以你要把自己的嘴閉牢,也絕不能再和他有任何聯系或接觸。你能做到這些的話,我就給你和你的孩子一條活路,如果不能,休怪我不講情面。」

  瞿衛紅沉默瞭,她知道如果今天答應瞭石康父親的條件,從今以後她和石康便再無機會瞭,她忽然很害怕,意識到自己和石康就要永遠分別,她才知道自己對石康的愛有多麼深沉,她不想就這麼放棄這份來之不易的愛。

  男人顯然是等不及她表態瞭,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提包走瞭,臨走給瞿衛紅撂下一句話說:「小姑娘,這可是你唯一的機會瞭,我給你三天時間。三天後會有車來接你走,告訴司機你最終的決定,要麼去F市養胎,要麼回金陵生孩子,看你自己的選擇瞭。」

  瞿衛紅離開政委辦公室,在老欒樹下站瞭很久,竟然忘瞭還在紛紛下著的毛毛小雨,直到下意識的打瞭一個寒顫,猛地打瞭一個噴嚏,這才發現身上的衣服已經濕透瞭。

  三天後,一輛紅旗轎車駛進瞭文工團大院,瞿衛紅在眾人的指指點點下上瞭車,眼睛腫泡泡的,淡淡地對前面的司機道:「去F 市吧。」

  那天滿天烏雲狂風大作,樹葉廢紙被卷上半空,院子裡的幾顆老欒樹在狂風中拼命地搖擺,一雙深邃的飽含淚水的眼眸看著她,那應該是蔣梅不舍的目光,可瞿衛紅卻記得那天石康也在大院裡送她走,還有清脆的琵琶聲。

  ***************

  陰暗的地穴裡,滿地爬著的蜘蛛,滿空飛著的蝙蝠,還有角落裡一雙雙詭異地閃動著的藍色眼睛。

  女人精疲力竭地倒在地上,聽任著那些毒蟲怪獸爬滿著她的身體,撕破著她的皮膚,吮吸著她的血液。女人口裡已經喊不出聲來,恐怖地睜大著雙眼,在極端的痛楚中,等候著死亡的到來……

  瞿衛紅再一次從噩夢中醒來。再一次,冷汗濕透瞭全身。朦松的睡眼直挺挺地望著天花板。越快到臨產期,這可怕的噩夢就越是變換形式的折磨著她的精神,瞿衛紅美麗的眸子裡佈滿血絲,兩行淚不知不覺地流出眼眶,順著臉頰滴落在白枕頭上面,不一會便濕瞭一大片。

  她是在七月底住進這傢鄉鎮醫院的。在石康父親的特別關照下,瞿衛紅住在單人病房裡,生活上衣食無憂,就連看護也是專門從YZ省城調來的,沒有相關部門的批準,外人甚至都不能來探望她。她心知肚明,這一切都是為瞭自己的大肚皮之下,那個由軍區領導的兒子所播下的種子。如今已到九月中旬瞭。入瞭秋,北方最後一絲夏日的氣息被驅趕,草木枯萎,秋風颯颯,秋天大張旗鼓地進駐到瞭F市。

  這些日子以來,瞿衛紅每天都感受到肚子裡的小生命的成長,女人與生俱來的母愛天性逐漸發酵,每每想到孩子出生後就將被石傢送到鄉下去撫養,她便悲從中來,在心中不住地對未降生的女兒道歉:「寶寶,是媽媽對不起你,媽媽沒辦法陪著你長大,媽媽害得你還沒來到世上就成瞭被拋棄的孩子……」

  今晚從噩夢中驚醒,瞿衛紅又想到瞭這些,正在黯然神傷之際,忽然一股一股的液體從身下流瞭出來,離預產期還有將近一個月呢,難道是肚裡的孩子出問題瞭,她越想越後怕,趕緊扯開嗓子,大聲喊道:「護士,護士快來啊,我……我出事瞭……」

  在臨床睡著的小護士聽到她的呼喚,飛快地從床上跳瞭起來,打開燈一看,說瞭句「糟糕,羊水破瞭!」後就急匆匆地跑瞭出去,還不小心撞到瞭床尾上寫有15號病人的診療記錄單。

  瞿衛紅猛地想起瞭剛住院時醫生的囑咐,羊水破瞭意味著她要生孩子瞭,不由得緊張起來,頭上冷汗直冒,剛才發覺流水時還沒有什麼感覺,慢慢地疼痛感一陣陣的襲來。

  小護士和醫生風塵仆仆地回來瞭,瞿衛紅早知道生孩子會很疼,自認為自己已經做好瞭準備,大不瞭咬咬牙就過來瞭,可現實是,這種疼痛感是無論怎麼準備都防禦不瞭的,她緊緊地攥著床單,都快要撕開線瞭。

  小護士還是黃花大姑娘,見瞿衛紅這般難以忍受的痛苦,站在一旁連看都不敢多看,而那醫生已經見慣瞭女人生孩子的場面,安慰瞭她兩句,讓她把腿打開,頭鉆到被子裡檢查瞭一下,淡定的說:「早產,還沒入盆。」

  小護士耐不住性子問:「那怎麼辦呀,鄭醫生?」

  「再等等,堅持堅持!」這時候,瞿衛紅已經疼的說不出話瞭,隻是直愣愣的看著醫生,醫生又說:「小瞿同志,你現在骨縫才開兩指,再堅持一下,為瞭孩子!」

  瞿衛紅汗水夾著淚水流出,每一次陣痛就好像有大石頭碾過自己的腸子,一陣惡心,她開始不斷地嘔吐,本來今天胃口就不好,沒吃多少東西,吐出的全是液體。

  小護士心戚戚的問道:「這怎麼還吐瞭,瞿姐還有力氣生孩子瞭麼?」

  「正常反應,每個人和每個人不一樣,她就是陣痛伴隨嘔吐的。你在這兒看著,盡量給她吃點東西,一有新情況就來值班室向我報告,要是她今晚出不來,我明天早上請示領導剖腹產。」

  醫生走瞭,就這樣瞿衛紅從淩晨一點一直挨到瞭早上八點,什麼東西也吃不下,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瞭,隻是攥著小護士的手,搞得小護士也幾乎崩潰。

  到瞭早上八點半,來瞭四個醫生,其中就包含昨晚來檢查的那個,他們簡單查看瞭一下瞿衛紅的情況,然後在病床前交頭接耳瞭一陣子後,昨晚的醫生出面對小護士說:「小盧,你去洗把臉,準備手術吧!」

  瞿衛紅終於被推進瞭手術室,躺在冰涼的手術臺上,小護士給她殺完菌,一層一層蓋上佈,打瞭麻藥,她覺得下身漸漸失去瞭知覺,不一會兒,一陣嬰兒的啼哭聲響起。這一刻她沒有自己想像的那樣母愛泛濫,隻是覺得好累好累,想要睡一個不做噩夢的長覺,頭一歪,便昏昏沉沉的睡下瞭……

  她真的做瞭一個好夢,在夢裡她看到眼前一片閃亮的星子,閃閃發光,好像在召喚她快點過去。一走近,有個俊秀的少年如天使般出現在她的視線,那是石康,他的瞳孔如栗色般溫柔。石康伸出手,對她笑道:「小霞,快來看我們的小公主,她長得跟你一樣漂亮……」

  她看到還在襁褓中的女兒正沖自己招手,一個勁地叫著她「媽媽媽媽」。她腳步加快,伸出手想要觸碰,最後一個趄列,卻將她狠狠地摔瞭一跤。

  瞿衛紅醒來瞭,小護士上前給就要吊完的點滴換藥瓶。她苦笑,笑自己傻,從涅原縣縣城到這傢鄉鎮醫院,從女兒出生前到出生後,石康不僅人沒有出現過,就連信也沒來過,更不要提他的父親瞭。

  拔掉針頭,瞿衛紅海藻般烏黑秀美的長發因為分娩的痛苦,失去瞭原本的美麗光彩,毫無精神地躺在她瘦弱的雙肩上。瞿衛紅還是苦笑,虛弱的問護士說:「護士,我的孩子呢,我想看看我的孩子……」

  小護士如實回答:「瞿姐,小寶寶是早產兒,還在育嬰室照保溫箱呢,等你身體恢復一些,我帶你去看。」

  小護士走瞭,夜很快就降臨瞭,麻藥勁一過去,她腹部的刀口就開始火辣辣的疼,本就虛弱的瞿衛紅疼的根本無法入睡,咬著牙起床瞭,她想要看看自己的女兒,也許再不看就沒機會瞭,艱難的往育嬰室走。

  瞿衛紅身上死氣沉沉的病號服仍未能將她的美麗遮住,原本就格外早熟的身體因為生產的緣故發育的更加豐盈動人瞭,一對碩大的吊鐘型乳房高聳在胸前,普通的男人根本無法一手把握,豐滿的臀部高高翹起,長長的兩條玉腿渾圓如玉,挺秀卓然,怎麼看都不像是情竇初開的少女,反而充滿瞭巨乳美少婦的誘惑。

  站在育嬰室外面,看著裡面一個個安靜地躺在保溫箱裡的小寶寶們乖巧的樣子,瞿衛紅心中一澀,來到透明的玻璃前,目光貪婪地搜尋著自己的女兒,很快她就找到瞭手臂上掛著數位15的小寶寶。她睡得很沉,一定正在做著香甜的夢,頭圓圓的,像個小皮球,頭發在燈光的照耀下烏黑亮澤,淡淡的眉毛下面嵌著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睡覺時卻瞇成瞭一條比棉線還細的縫。鼻子也小小的,小嘴在不停地在動,好像在吃奶。最可愛的還是小手,細細的手指上長著長長的指甲,瞿衛紅想:她長大瞭一定能成為一個彈鋼琴的高手。

  瞿衛紅心裡面酸酸的,伸出手,看著女兒,眼中的熱淚終於奪眶而出,嘴裡喃喃自語道:「香蘭,對不起,媽媽沒有用,沒有辦法把你帶到身邊,讓你一出生就很媽媽分開,對不起,寶貝……」

  香蘭是她早就想好給女兒取得名字,之前她和石康曾經商量過這件事。

  他們之間約定如果生下來是個男孩,就叫他石康得,這是石康的主意,他說過康得先生永遠都會為彩霞小姐遮風擋雨,將來自己如果不在瞭,還有兒子來繼續履行這個諾言;如果生下來是個女孩,就叫她石香蘭,這是瞿衛紅的主意,母親在傢中養瞭一株香蘭,每年春節前後都會開出紫色的花朵,小小一株花香就能彌漫整個屋子,起這個名字是祝福她的人生能像香蘭一樣綻放出美麗。

  曾經幸福的約定如今已是遙遠的過去,瞿衛紅長嘆瞭一聲,手無力地垂下,無意間看到瞭女兒手臂上的牌子背面寫瞭一行字:「1977年9月16日9點03分17秒,母瞿衛紅,父石康。」

  瞿衛紅又是一陣無法言喻的苦笑,9月16日,她十八歲的生日,9月16日,女兒石香蘭出生的日子,她的目光黯淡瞭,轉身,向外面走去,才剛生產完的她,哪裡禁得住這樣的折騰,才搞瞭一個彎就體力不支暈倒在地瞭。

  ***************

  夕陽的餘暉從天際傾灑下來,長長的照在正從遠處鄉路趕來的一輛馬車上。車上懶散的半臥著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男人,草帽斜斜的蓋在臉上,幾個油皮紙包堆在腦袋底下當枕頭。

  傍晚的天上飛著紅色的蜻蜓,有的落在淺草尖上,有的從水面飛掠。村裡的小河倒映著金色的波粼,安靜的流淌著。馬車晃晃悠悠的過瞭橋,沿著小路在一棵老槐樹前停住瞭。

  在合作農場門口的老槐樹下,年輕男人遠遠的望著農場的方向,眼神裡似有幾分著急。晚上陰雲稍散,星芒三三兩兩的分佈在蒼穹上,高懸天際,月光暗淡的潑灑在彎彎的小路上。

  驀地,一個朦朧窈窕的身影由遠及近最後來到大槐樹前。瞿衛紅低著頭,一聲不吭地站在孫迪傅旁邊。孫迪傅看到她,滿臉喜色地拉著瞿衛紅的小手就往農場外的小山上走。

  二人一路無語的沿著山路往上走,穿過瞭一片榆樹林,再往前走就是一處寬闊的山頭,就在此時,二人身後的榆樹林傳來一陣女子的笑聲,在寂靜的夜晚顯得那麼突兀刺耳。

  「誰……誰在那兒?」

  孫迪傅邁出去的腳僵硬的一頓,後背倏地激起一片雞皮疙瘩,一張原本黝黑的臉,霎時變的蒼白起來。瞿衛紅也停下瞭腳步,她的心跳聲在胸膛回蕩,緊攥著孫迪傅的手掌心,腿也有些哆嗦起來。這笑聲就在不遠處的地方飄蕩,尖厲,猖獗,是那麼的突兀刺耳,讓人不寒而栗。

  「衛紅,你別害怕,別害怕,有我在呢,有我保護你呢……」

  聽到孫迪傅憨厚的聲音,感受著孫迪傅堅實的臂膀,瞿衛紅長嘆一聲,閉上瞭眼睛,回想起自己與孫迪傅從相識到相愛的一幕幕,頓悟就算今天死到這裡,也是和情郎一起離開這苦難的人間,何嘗不是一種幸福呢?

  一年多以前,心身俱瘁的瞿衛紅來到瞭這裡,F市C縣V鎮國營合作農場,這是她與石康父親的約定,女兒石香蘭就在這個鎮子裡,被石傢的一個鄉下親戚撫養,這是她為瞭能與女兒相見唯一的選擇。

  石康的父親還算是說話算數,盡管她已不在文工團工作,但仍以讓人自己的名義每個月往傢裡寄錢去,她的傢書也是寫兩封,第一封的收信人是蔣梅,信封裡裝著第二封信,蔣梅再把第二封寄信人地址是文工團大院的信以自己的名義寄給母親。

  試想,一個年輕美貌,胸前如此偉大的少女來到窮鄉僻壤的知青農場會發生什麼?自然是追求者層出不窮,使盡花樣想同她一親芳澤,而剩下那些無法回城的女知青們更是也會對這個不速之客議論猜測,甚至是惡意中傷,她們有說瞿衛紅是來不正經的臟女人,還有人說瞿衛紅是被丈夫拋棄的小老婆,更有人言之鑿鑿的說瞿衛紅是市裡某個領導的私生女,給人傢老婆發現瞭下放到這裡的……

  那時候,她的心已經死瞭,無論是在背後議論她的女工,還是層出不窮的追求者,她都一點也不在乎,她隻想為瞭父母,為瞭女兒在這裡隱姓埋名的工作掙錢,隻期有朝一日能帶女兒回到傢鄉。

  所以她用勞動代替瞭一切,嬌小的身軀迸發出無盡的力量,在田地裡從白天幹到晚上,回寢室倒床就睡,她不再讀書,她不再唱歌,她不再跳舞,唯一的樂趣就是每周放假探望女兒的短暫時光。

  然而,孫迪傅的出現再次改變瞭瞿衛紅的生活,或者說是打開瞭她緊閉的心房。與石康的愛情無疾而終後,瞿衛紅從沒想到過自己這輩子還能再愛上第二個男人,她永遠忘記不瞭那一天。

  那天是1978年的除夕之夜,她之前就脫口巡演告知母親不回傢過年瞭,未婚先孕又被人拋棄,她哪裡還有臉回傢探親呢?

  那天晚上小鎮的露天廣場很是熱鬧,電影膠卷、放映機和放映員都是農場的負責人孫政委找來的,幾乎整個鎮子的人都來瞭,不少人連坐的地方都沒有,但依舊目不轉睛的盯著電影幕佈上放映的電影《冰山上的來客》。

  電影放映結束後,一張張桌椅從農場的倉庫裡搬到瞭廣場上,然後一大盆一大盆熱乎乎的燒菜一大盤一大盤的冷菜端到瞭桌子上,整個廣場飯菜飄香,農場的除夕會餐就在這樣的環境和氣氛下開始瞭。

  瞿衛紅聽同寢的姐姐說,其實這個合作農場這些作為知青點,從文化大革命結束後就已經走瞭不少人,又傳說國傢要停止實施下鄉政策,屆時所有知青都可以想辦法回城瞭,因此孫政委和李場長才用這樣的辦法籠絡人心,希望能留住些工人。

  孫政委和李場長先後講話,孫政委拿起話筒文鄒鄒地像是中央領導的新年獻詞,直講得意氣奮發慷慨激昂,最後還深深地鞠瞭一躬給大傢拜年,李場長在一旁輕輕提醒他菜涼瞭,孫委員趕緊打住,把話筒朝李場長手裡塞,李場長是個地地道道的農民,對著話筒喊道:「俺老李沒啥講的,就一句,今天大年三十,開懷暢飲,喝他奶奶的一醉方休!」

  男工們轟的一聲叫起好來,不等政委場長再說什麼,已經一齊圍到瞭飯桌前,倒酒的倒酒,吃菜的吃菜,不一會便有人呼五喝六地劃起拳來。現在農場裡的女工剩下的不多瞭,隻有十餘個,男工就多瞭,這裡面有本鎮的,也有從城裡來的男知青,還有不少都已經在鎮裡娶瞭媳婦,成瞭傢的。

  男人們開始的時候還禮節性地互相敬酒,十幾口下肚酒氣便起瞭作用,一個個端起小碗互相碰杯,再過一會便開始各個桌子之間走動起來。瞿衛紅則和同寢的幾個女工在一起吃飯,她們之中她的年齡是最小的,和她的關系說不上有多好,可也沒多壞,畢竟同住一屋,抬頭不見低頭見。

  男人那邊酒過三巡,女人這邊也吃得差不多瞭,瞿衛紅正準備離開,就見一夥醉漢朝她走瞭過來,他們一個個全都出語粗俗,手腳也不乾凈,同桌的幾個女工任他們揩油瞭一番後趕緊跑瞭,隻剩下瞿衛紅一個人不知所措。

  她清楚的記得那個領頭的男人對自己說的話:「大奶子,咱們這幫子人就等著你給敬酒呢,等瞭一晚上你也沒過來,你今晚可得好好賠罪,讓大傢夥泄泄火啊!」

  他說這番話時,瞿衛紅覺得這幾個人每個都是吃人的狼,眼裡溢出藏不住的好色和猥瑣,她決心要逃,於是果斷的砸碎瞭飯碗,撿起一塊來放到脖子上,對那些醉漢喊話:「你們趕緊滾蛋,否則我死給你們看!」

  然後又是一陣大笑,這些醉漢發瞭瘋一樣的狂笑著,瞿衛紅想趁這個機會趕緊往領導那桌的方向跑,結果反被一個人給抓住瞭手腳,還把碎片也給搶走瞭,她大聲的呼救,可所有人都好像聾瞭一樣,連看都不朝這邊看一眼。

  她知道將要發生什麼可怕的事情,男人們一雙雙熱辣的眼神,一隻隻到處亂摸的手掌,一聲聲輕薄的話語,那一刻她真的想要去死,被奸污在那個年代的後果其實比死亡更可怕。

  這時,孫迪傅帶著孫政委來救她瞭,那些醉漢們灰溜溜的被拎走瞭,她得救瞭。從那時起,瞿衛紅就記住瞭這張黝黑的臉,棱角分明,五官端正,眼眸深邃,嘴角微翹:「我叫孫迪傅,是咱們農場新來的技術員,以後有什麼困難歡迎你來找我。」

  從那晚以後,宿舍也總是會多出一些吃的喝的用的東西,她知道那是孫迪傅送來的,為瞭避嫌,她就轉送給同寢的其他女工。一種不知所謂的好感便開始悄然在瞿衛紅的心裡生長,每當聽到別人提起孫迪傅的名字時,她總是會豎起耳朵聽一聽,就好像跟自己有什麼關系一樣。

  四月底,瞿衛紅終於病倒瞭,她是在田裡扡插玉米苗時吐血暈倒瞭,幸虧發現的及時,給同工的人送到瞭鎮醫院撿回瞭一條命,孫政委還專門來看瞭他一回,讓她安心養病。也正是這場病,讓瞿衛紅與孫迪傅走在瞭一起。

  俗話說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瞿衛紅的病一直拖瞭十幾天也沒有查出個準確的病因。醫生一會說是病毒性感冒,一會說可能是感冒引起的輕微肺炎,一會又說很可能是肺結核,最後還是連續掛瞭一個禮拜的吊水,低燒才漸漸止住,咳嗽也慢慢好瞭起來。

  這期間孫迪傅每天都來看他,有時也幫著打開水買飯為她喂藥,閑下來就和她聊天談心,有時一聊就是一兩個小時,瞿衛紅覺得在這個過程中,瞿衛紅也慢慢瞭解瞭這個新來的技術員。其實,孫迪傅並不是知情,他的傢就在F市,今年他本來準備考大學,但天有不測風雲,他做工人的父親因工廠的一次爆炸事故癱瘓住院瞭,為瞭養傢糊口他隻好來堂哥負責的農場裡做技術員。

  在自己生病這段時間裡,孫迪傅的精心照料和坦誠相待使瞿衛紅很為感動,她覺得和自己與他好似有說不完的話,而且與石康的感覺是不一樣的,在跟石康短暫的面對面相處時間裡,石康總是在講情話,孫迪傅卻從來都不講情話,隻是同她聊天說地,那種感覺就像是老夫老妻一樣。

  出院後,孫迪傅更是隻要有時間都盡可能和她呆在一起。孫迪傅還特地買瞭一個小煤油爐,有時間就做點好吃的給她補養身體。在他的悉心照料下,特別是體貼入微的呵護下,瞿衛紅的身體一天天好起來瞭。

  在旁人眼裡,他們已經是一對野鴛鴦瞭,瞿衛紅也不解釋什麼,她已經習慣瞭孫迪傅的陪伴,而且喜歡和孫迪傅在一起,她也說不上來這是不是愛,但隻要孫迪傅在身邊,她的心頭就是暖的。

  這樣一來,他們的關系也慢慢明朗瞭起來。然而,另外一個女人的出現給這段感情帶來個危機,那是大年三十的晚上,瞿衛紅給孫迪傅端瞭一盤自己包的餃子吃,邊吃邊聊的正高興,忽聽有人推門進來。

  隻見門口站著一個大姑娘,一雙眼睛瞪得好大,胸前的一對奶子也好大,正呆呆地看著他們倆。瞿衛紅忽見孫迪傅神態不對,也趕緊欠起身子向門口看過去,這一看,臉色頓時刷地白瞭,門口站著的人竟然是他的未婚妻!

  孫迪傅給她看過未婚妻的照片,認出她就是孫迪傅的未婚妻,趕緊站起身說:「你好好休息,我走瞭。」說完也沒和那女人打招呼,從她的身旁擠瞭出去。

  瞿衛紅回到寢室一夜未眠,她不相信自己被騙瞭,那個深邃的大眼睛怎麼會騙她,直到這時她才察覺到孫迪傅早已住進瞭自己的心裡。孫迪傅告訴過她這個女人的存在,並且說他們之間的婚約是雙方父母定的,他個人是不同意的,也早都給那個女人寫信說明不會和她結婚。可是,如果真如他所說,那女人怎麼會在年三十的晚上找他?

  於是,第二天下瞭工吃玩完晚飯,她立刻去找瞭一趟孫迪傅,可能是剛吃過東西,她覺得屋裡沒多冷。孫迪傅不知道說什麼好,默默地走到床邊坐下。

  沉默瞭片刻,瞿衛紅恨恨地說:「孫迪傅,你不是早就和我說和她斷瞭嗎?怎麼這會又來找你?你天天哄著我尋開心是不是?我告訴你,你既然舍不得她,那就不要再找我瞭,反正我們也沒什麼關系!」說完轉身就走。

  孫迪傅一把拉住她,顫聲說:「衛紅,你聽我說——」

  她用力甩開孫迪傅的手,大聲叫道:「我告訴你,你不是我遇到的第一個這樣的男人瞭,你也不用花言巧語騙我瞭,我不會再相信你瞭,我永遠也不會理你瞭!」說完蹬蹬蹬地就要沖出門去。

  「等等,你等等,我有證據!」

  孫迪傅從身後拉住瞭她,繼續說:「我就害怕你誤會,幸好來的時候不小心帶上瞭那封信,要不然我跳進黃河也洗不清瞭。」

  瞿衛紅慢慢轉瞭回來,嘴一撅道:「我看什麼信啊,你就不會編出一封信出來?」她嘴裡這麼說,可手卻伸出去瞭,問他要信。

  孫迪傅果然摸出一封信給瞭她,她跑到蠟燭前面去看,雖然很昏暗,不過仍然可以看出是封分手的信,說孫迪傅故意回避她,她等瞭太久心已經死瞭,不想再等瞭。信寫得不錯,至少比石康寫給自己的絕交信好多瞭。不是靠貓主席詩詞或語錄撐臺子,看得出是有文化的,而且是文化大革命前的文化。

  瞿衛紅看瞭一下落款,叫「丹娘」,脫口問道:「丹娘不是個蘇聯女英雄嗎?」

  「那時的人都興起這些名字,」孫迪傅解釋說,「她比我大幾歲,是在蘇聯出生的。」

  聽說丹娘是在蘇聯出生的,瞿衛紅一下就把她跟《山楂樹》裡那個拿不定主意愛誰,跑去問山楂樹的女孩聯系起來瞭,昨天看那姑娘,除瞭胸大外哪裡跟能跟自己比,就是胸——也沒自己的大,她一下子放心瞭,可還是試探性地問:「我昨天見她瞭,比我漂亮,她來找你是幹什麼瞭?」

  孫迪傅終於笑瞭出來,坦然解釋道:「你知道的……我不在的時候,她心好會照顧爸爸,昨天是爸爸托她來給我帶餃子吃的,還有,你比她漂亮多的,真的,特別是那裡……」

  孫迪傅指瞭指瞿衛紅的胸部,瞿衛紅臉一下子就紅瞭,捂著臉跑瞭,雖然已經是一個孩子的媽媽瞭,但老師講她的經驗也就是在船上的幾次,而且這些事情她從來都沒告訴過孫迪傅,她沒用勇氣講,也害怕孫迪傅知道這些後對自己另眼相看,有時候她連自己都騙瞭,總把自己當黃花大閨女。

  經過這一小小的波折後,二人正式確立瞭關系,很多話也談開瞭,比如發生關系這件事上,瞿衛紅對她講瞭一半真話,告訴她自己已經不是處女瞭,她心裡正在忐忑害怕的時候,孫迪傅緊緊抱住瞭她,對她說出瞭兩人相識以來的第一句情話,「衛紅,能和你在一起對我來說就已經足夠瞭,你的過去我不在乎,我隻想一輩子陪著你。」

  這句話徹底擊穿瞭瞿衛紅的情感防線,她這次沒有流淚,笑得很開心,幾個月以來,她一直都有註意到孫迪傅在同自己相處時的眼神和反應,她是可以看出這個男人對自己的欲望的,但是這個男人從來不對自己有輕薄的語言或行為,她一直擔心這個男人知道自己不是處女後就會嫌棄自己,但是他沒有。

  瞿衛紅忽然覺得自己好愧對這個如此深情的男人,她決心要嫁給這個男人,反正別人都說她是臟女人,那就給自己的男人臟一回,這是他應得的,別給他憋壞瞭。

  她想著便用手在他的咯吱窩輕輕一撓,孫迪傅怕癢,一邊嘻嘻笑著一邊捉住她的手,她便趁機在孫迪傅的臉上親瞭一口,湊到耳畔說:「迪傅,我現在不方便,等到月低,你在農場門口的老槐樹下等我,我要做你的女人。」

  這大膽的表白和約定令孫迪傅目瞪口呆,瞿衛紅臨走前還故意用手摸瞭摸孫迪傅那鼓脹起來的襠部,別有深意的一笑,搖著柳腰,踩著蓮步走瞭。聽著房門砰地一聲關死,孫迪傅也樂呵呵地笑瞭起來。

  於是,便有瞭今天在農場門口的一幕。可是,一切似乎都要在鬼魅的笑聲中結束瞭,瞿衛紅又忽然想起瞭總是做的那個噩夢,奇怪的牛鬼蛇神追上她要吃瞭她,她卻無能為力。

  「哦啊快一點,哎呀你個死鬼怎麼這麼慢……」女子的聲音急促而高亢浪叫著,帶著很濃的怨氣。

  「我操他娘的,嚇死俺瞭!」

  但是她想像中的鮮血噴灑的鏡頭並沒出現,瞿衛紅聽明白瞭,哪有什麼牛鬼蛇神,剛才那聲音分明是有人在這林子裡面男歡女愛呢,臉刷的一下紅到瞭耳朵上,妙目看瞭一眼孫迪傅,孫迪傅也是窘迫的話都講不出來,他們兩個人本來也打算這樣的,誰知被人搶先占瞭地方。

  瞿衛紅的集體寢室人多不方便,孫迪傅的值班室晚上又時常有人來敲門,在那個年代沒結婚就發生關系的情況不少見,但絕大多數都是見不得光的,外人不知道還好,知道瞭當事的男人可都是要以「流氓罪」論處的,瞿衛紅可不自己的情郎給自己送進監獄裡去,所以思來想去,他們就約定瞭這麼個地方,農場外面小山上的榆樹林。

  瞿衛紅紅著臉什麼話也不說拉著孫迪傅,小心翼翼的循著聲音,一點點接近瞭目標,借著枝杈間的月色,漸漸看清瞭在一個緩坡上,有一男一女正在借著月光雲雨。

  「衛紅,給人發現瞭不好,咱們快走吧……」

  孫迪傅用微乎其微的聲音勸說著瞿衛紅,可瞿衛紅卻像是找瞭魔,兩隻眼睛直盯著這場春宮,具體模樣看不清楚,男人壓在女人身上,上上下下不斷的起伏,一隻手按著肩膀,另一隻手托著女人渾圓的屁股,奮力沖刺著。女人兩個大奶子在月色下閃動著瑩潤的光澤,遠遠的瞧著帶著別致的誘惑。

  她的臉已紅得發燙瞭,好像看不下去瞭,轉過頭又拉上孫迪傅的手往外走,臉都快埋到胸裡面去瞭,作為一個年輕的小姑娘,她哪會沒有七情六欲,石康讓她初嘗瞭禁果的美好滋味,那種感覺她終身難忘,現在又親眼目睹這出鄉間春宮戲,現在她從下身的小洞已經癢的不行瞭,她恨不得現在就和眼前的男人也這樣刺激的雨雲一番。

  但她畢竟是個女人,女人要矜持,特別是這種事情哪能自己主動呢,她就隻好用這樣方法暗示孫迪傅,好在孫迪傅也和她心靈相通,林間蕩起陣陣夜風,吹的兩個人衣衫都跟著抖動,孫迪傅拉著她出瞭榆樹林一路小跑,一頭鉆進瞭玉米地裡。

  一進去,瞿衛紅便找瞭個地方坐下,眼看著孫迪傅徹底為自己找瞭魔,開始主動解自己上衣的扣子瞭,笑著閉上瞭眼睛,她決定今天要好好滿足孫迪傅,她可不想放走一個這麼好的男人,她有的隻有自己的身子。

  「衛紅,你怎麼一動也不動,搞得我都不好意思瞭……」

  孫迪傅脫光瞭她的衣服就停住手瞭,瞿衛紅暗笑這男人還真是傻,這種事情哪有女人主動的,可她還是把牽引著男人的手放到瞭自己的胸前,孫迪傅說到底也是個年輕氣盛的男人,他馬上就一臉陶醉的搓著碩大飽滿得擠在一起的乳房,抓在手裡像彈力球一樣按壓著反彈回來,還帶著海綿般溫柔的酥軟。

  「你……你這個傻瓜,這種事情哪有女人主動的,你不會還是沒和,啊啊,嗯啊……」瞿衛紅後半截話的縮瞭回去,喉嚨裡不受控制的發出幾聲呻吟,她光溜溜的身體已被孫迪傅抱在懷裡,恣意的捏弄起來。

  孫迪傅肥大的舌頭已經伸進瞭伸入她溫暖的口腔裡攪拌,瞿衛紅喘不上氣,身體更是不聽使喚,就感到他的手開始移動,撫摸頸子、滑到肩頭、伸向乳房,輕輕的摩撫、揉搓、捏擠、一次一次又一次的滑走、愛撫、摸揉,不斷的將兩個乳頭輪流壓下再放開讓它彈起、壓下彈起,然後以姆指和食指輕輕的捏轉,接著抓住乳房往上擠,將乳頭擠高,又放開重新捏轉乳頭,一直到乳頭硬挺才換另一個乳房玩。

  夏日炎炎,和男人在平常工作的玉米地裡交歡,瞿衛紅臉色潮紅,全身都燃起瞭火熱,她已經太久太久沒有體會過如此簡單的快樂瞭,石康,父母,女兒,生活的一個個重壓和傷痛全都飛去瞭九霄雲外,隻剩下欲望。

  好像愛不夠那對大奶子一樣,孫迪傅還在愛撫和捏揉它們,瞿衛紅的兩個乳頭紅紅的富有彈性,被他弄得挺起來有大拇指粗,孫迪傅玩不夠的用力揪著乳頭抖動,兩個大奶子也帶動著左右晃動,蕩起一陣子迷人的乳波,弄的瞿衛紅也不顧羞恥的淫笑起來。

  孫迪傅顯然已經進入瞭狀態,有些粗暴的把瞿衛紅的身體扳瞭過來,那對高聳美艷的傲人雙峰馬上映入他的眼簾。雪白豐滿的乳峰隨著瞿衛紅急促的呼吸在酥胸上顫巍巍的抖動,兩粒櫻紅的乳頭好似鮮艷奪目的紅寶石,在他的揉弄下直直的,硬繃繃的。

  孫迪傅見狀忍不住用舌頭撥瞭一下那飽滿的乳粒,瞿衛紅輕呼一聲,全身都不禁為之顫抖,喘瞭口氣,媚眼如絲的看著他,一張櫻桃朱唇斜翹,浮現出動人心弦的誘人笑意,咬著嘴唇膩聲道:「好癢的。」

  瞿衛紅的聲音柔媚動人,好象吃瞭酥糖一般,又酸又甜,直膩到人心裡面。孫迪傅是看得兩眼發直,低頭直向她的唇上吻去,他的舌頭很快便竄如瞿衛紅的口中,肆意翻攪。瞿衛紅滑膩膩的丁香小舌也主動吐瞭出來,被他好一陣吸吮,香津暗度,兩條舌頭不停的在一起纏繞翻卷。她翕動著小鼻子,不時發出醉人柔膩的哼聲,眼中射出迷離的艷光,不覺雙臂緊緊的摟住男人的脖子,手指輕輕刮男人的背後脊椎。

  孫迪傅的動作越來越粗暴瞭,他把瞿衛紅推倒在瞭地上,瞿衛紅一點也沒反抗,反而舉起雙腿,用手抱著自己的大腿,躺雙腿曲起貼著胸口,這樣一來,她的淫穴便門戶大開瞭,濕漉漉的陰戶早就就水靈靈的升起一片朦朧水霧來,如雨打芭蕉,帶著幾分清新的粉嫩。

  孫迪傅吞咽瞭口水,褪下瞭褲子,露出早就一柱擎天的大傢夥,瞿衛紅看到那傢夥,羞得閉上瞭眼睛,靜候著它的到來,很快,那傢夥就頂到瞭陰戶上面,就著淫水緩緩地鉆瞭進去,一股強大的擠壓感馬上從陰道口處傳來。

  瞿衛紅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孫迪傅那傢夥的粗大還是遠超她以石康為基礎的想像,她覺得自己的下面都被快被撐爆瞭,肉棒不停的旋動讓淫穴接觸的地方好象有無數個火花爆綻,滾燙的快感一波波從股間傳遍全身,整個人都快眩暈瞭。

  她忍不住呼出一口長氣,雙目迷離,小口大張,身體繃的筆直,臉上、頸部、乳峰乃至全身都滲出瞭細密的汗滴。她感覺到孫迪傅的停止,喘道:「全、全進來……進來瞭麼?」

  瞿衛紅羞著臉抬起身體勉力看到二人的結合部位,忽地大叫一聲,那根大傢夥竟然還有一半在外面,孫迪傅好像感到再向前進阻力陡然加大,可她覺得已經快要插到最深處瞭。

  「還有一下……再堅持一下……」孫迪傅喘息著,腰臀發力,龜頭突破宮頸口,整枝肉棒打樁一般全部釘進瞭瞿衛紅的淫穴,沉重的陰囊撞擊在她的屁股之上發出清脆的「啪、啪」聲。

  在那一瞬間,瞿衛紅猛的向後一仰頭,烏黑的長發瀑佈般向後甩去。一下子感覺自己的嬌軀像被一道霹靂擊穿瞭一樣,整個身心都透出一種被解脫的喜悅。她的四肢象八爪魚一樣纏上瞭男人,嬌美的胴體向他擠壓磨擦著,纖腰香臀更是不住地輕扭,陰戶逢迎著他的抽插。火熱粗壯的肉棒,貫穿下腹,那股趐趐、癢癢、酸酸、麻麻的快意滋味,使她嬌吟不絕:「哎……啊……好……好舒服……啊……」

  夏季的夜晚,涼爽的風從林間蕩起,點點螢火繚繞其間,村頭的河水流淌著,拍打著兩邊的水草簌簌作響,天空繁星點綴,一輪圓月皓然當空,照的大地一片明亮。

  一片玉米地遮住瞭一方空間,大地寂寥無聲,而在層層包裹的玉米桿子中間,已清理出來一塊不小的空間,不知道哪裡找來的石頭鋪瞭一層石床,衣服墊在上面,一個男子壓在一個女人身上,兩條玉腿大張著,迎合著男人的迅猛沖撞。

  女人已完全被男人征服瞭,她開始不顧一切的大聲呻吟,無法自控地伸手勾住瞭男人的脖頸,粉嫩嫩的小香舌兒自動吐進男人的口中任由其吮吸咂弄著,而男人則無法自控地一邊抽插,一邊伸手在女人胸前兩隻高聳渾圓的飽滿奶子上揉捏不已。她的另一隻手被孫迪傅抓過去在自己來回挺動的肉棒根部揉弄著,她能感覺著那硬物在自己體內一進一出的快樂。

  孫迪傅簡直興奮到瞭極點,快活的揉捏著瞿衛紅搭在他雙肩上的雪白光滑的羊脂大腿,大屁股一下下的死命頂動。瞿衛紅平坦光滑的小腹在突突亂跳,她輕輕的按下去,很有彈性,甚至可以感覺到男人的傢夥在裡面的抽動的節奏。接著,孫迪傅輕輕拍瞭拍瞿衛紅的屁股,示意她換個姿勢,早就征服的女人完全是百依百順的由他把自己翻個身,象狗一樣的翹起自己的屁股。

  他吃吃淫笑著,兩隻大手撫摸著瞿衛紅挺動的粉嫩屁股,雙腿叉開瞭跪在女人雪白大屁股後面,一手扶著自己那粗大的肉棒在臀縫裡輕輕蹭著。孫迪傅長吸瞭口氣,然後整個人幾乎都趴在瞭她的身上,變手為爪,扣住瞭女人身下兩個懸著的大奶子,幽谷深深,不知道哪裡是底,他用力的往前頂著,好似找不到盡頭。

  兩人漸漸的在都進入瞭狀態,忘記瞭周遭的一切,忘我的全身心的合在一起,不知不覺間又換瞭一種姿勢,瞿衛紅晶瑩纖腿盤在孫迪傅股下之下,絲絲寒氣繚繞,巫山雲雨,仙宮作樂,並不是那種溫柔的噗噗和啪啪音,而是茲茲和砰砰的撞擊聲。

  這聲音沉悶,低聲,有力,簡單,粗暴,沒有什麼花哨的技巧,就是敞開瞭懷抱,盡情的歡愉,孫迪傅把舌伸進瞿衛紅的香唇裡,兩舌糾纏著,咬的嘴唇都發麻,發痛。

  瞿衛紅豐滿而嬌小的身軀爆發出瞭驚人的力量,她主動地向下用力的撞擊著,孫迪傅甚至能清晰的聽見她火熱而急促的心跳。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瞿衛紅的心跳狠狠的扣住瞭孫迪傅的精關,松開,壓緊,再次松開,再次壓緊,孫迪傅知道隻要他加把勁往前一刺,刺破那連天的鐵壁銅墻,他就能攀上高峰,就能讓自己奔湧的河水傾斜而出,一下子幸福快樂的暈死過去。

  可是偏不能,沖鋒的號角在離那終點線就要跨越的時候,被狠狠的擊飛出去,還沒等緩過勁兒來,就再次被拎起來,從原路繼續沖鋒。沖鋒,跌倒,重復的舒爽和痛苦並駕齊驅,摧殘著孫迪傅。

  「衛紅,讓我射瞭吧,我忍不瞭瞭。」

  孫迪傅把頭埋在瞿衛紅的胸脯上,棉花一樣柔軟的乳肉牢牢的定住瞭張小田。

  「等等,再等等……我好久……好久都……」

  瞿衛紅徹底成瞭發情的母獅,開始一陣一陣的低聲呻吟,她漸漸的收回力氣,讓孫迪傅慢慢的喘息一會兒,然後她的動作很慢,一下又一下,好像按部就班的釘釘子,夯實地基。

  隻是一下比一下重,一波比一波狠,最後開始規律性的急速落下來,「啪啪啪啪……」瞿衛紅的臀尖碰擊在孫迪傅的腿骨上,發出驟雨般急促的脆響。

  「啊……」終於到瞭某一刻,瞿衛紅的兩瓣粉嫩的陰唇停在瞭肉棒的某一處,僵硬瞭幾秒鐘後像是高速振動的電鋸片一樣上下切割不停,急速的收縮最後化為一聲女人徹底升騰的呻吟,遁天而去。

  「噗。」瞿衛紅一下子軟臥在瞭孫迪傅的懷裡,閘關打開,呼嘯奔湧的精液沖向瞭女人的身體。

  孫迪傅在眩暈的高潮中把肉棒盡情的交給瞭王艷心體內高亢抖動的馬達鉆頭,讓壓抑許久的肉棒昂首怒射。兩個人相擁著,化為陰陽交匯的一汪靈泉。

  這場在玉米地裡的野戰終於在女人的嬌喘與男人的粗哼聲中宣告結束,承歡之後的瞿衛紅從容的閉上眼睛,趴在那安靜的休息。睫毛彎彎,月光照出明亮的通道來,可以看到女人美好的身子來,大膽,放縱,豐滿,白嫩。

  孫迪傅趴在瞿衛紅的身上,把軟塌塌的肉棒放在瞿衛紅溫暖的股溝間,摟著她的前胸。瞿衛紅身子向後貼上孫迪傅的胸膛,兩個人很有默契的恢復體力。他們兩個人都很放松,因為這裡很安全,可以沒有顧忌的做一切,一切美好,來自人性,回歸自然,天人合一,和諧共存。瞿衛紅卸下瞭一切防備,此時的她不是母親,不是女兒,也不是被拋棄的未婚妻,她現在就是一個收獲瞭幸福的小女人。

  一場野戰到此結束,但是在玉米地之中,有一雙眼睛已經默默註視著這一切很久很久,這人本來是來做另一件事的,卻無心之見闖瞭進來。

  前人填土後人收,後人收得休歡喜,還有收人在後頭。二人看瞭旁人的野戰,於是跑到田裡來嘗試,而他們也不過是人在畫中,畫在他人眼中。這是一次無奈的諧謔的交換。黑暗中的窺視者一直等到兩個人休息好,穿好衣服走遠,一動不動的默默註視。

  「呵呵,老子以後再慢慢調教你這騷蹄子。」窺視者看著瞿衛紅默默的走遠,眼神裡飄起幾分淫邪的光,狠狠的盯著她的背影,把喉嚨裡湧上來的口水用力咽瞭回去。

  ***************

  淩晨四點多鐘,雖說是黎明前那最黑的一陣子,但在農村的田野上,借著滿天星光,仍然能看清眼前的小路。

  田裡沒有多少高桿的莊稼,過完年才插地秧,向遠處看一片灰蒙蒙的,有時能見到一層低低的薄霧,就像一條長長的白色綢帶,飄浮在茫茫的原野上。再向遠方就是高低起伏的黑影,也不知是村莊還是樹林,為模糊一片的天地劃瞭一條隱隱約約的輪廓線。

  原野上萬籟俱寂,連喧鬧瞭一夜的草蟲似乎也已開始入睡,隻有遠處偶爾傳來幾聲早醒的雄雞的啼鳴。田間小路上,一個清瘦的人影伴著細碎的腳步聲快速走來,還夾著輕聲的自言自語。

  瞿衛紅上身穿一件粉紅色的確良襯衫,下身穿一條淺灰色西褲,兩肩和腰上系著兩條紅色佈帶,高聳的胸脯前掛著一個自制的嬰兒背袋,一個小嬰兒正在睡覺,睡得又香又甜,像是一個紅紅的小蘋果,小手緊緊抓著瞿衛紅的兩個大奶子,瞿衛紅的兩手則抱在小嬰兒的屁股蛋上,娓娓細語道:「冰蘭,媽媽帶你回傢,帶你回傢……」

  天剛蒙蒙亮時,去往縣城的第一班車來瞭,瞿衛紅上瞭車,此時已經滿滿一車子人瞭,忽然,袋子裡的小嬰兒醒瞭過來,開始哇哇地哭起來,車上所有人都對她投以側目,她走到瞭最後一排,坐到瞭最後一個座位上。

  她不顧眾目睽睽的視奸,解開瞭襯衫的扣子,眼裡包含著慈愛,開始給小嬰兒喂奶吃,由側面看過去,隻見那飽滿的玉乳右邊的乳頭含在小嬰兒的嘴裡,而左邊的乳頭漲得大大的,正由她的手不安地撫摸著,嬌艷的雙頰飛上兩朵羞紅的彩雲。

  這時,有個中年男人湊近瞭看,瞿衛紅發現瞭,趕緊拉瞭拉拉衣襟,好遮掩那對渾圓的乳峰,可是這時乳房被奶汁脹得特別肥滿,不容易塞進去,經過這一擠壓,奶水順著乳頭向下滴著,浸濕瞭胸前的薄薄輕衫。

  小嬰兒大概還未吃飽,再度「嚶嚶」地哭瞭起來,瞿衛紅隻好不顧那人又掀開領口的衣襟,用手輕輕地擠瞭下乳頭,托著一隻乳房,把個鮮紅的乳頭塞在小嬰兒的口裡,任小嬰兒吸吮。

  瞿衛紅嘆瞭一聲,看著懷裡的小嬰兒再度睡下,俏臉上煥發出瞭母性慈愛的光輝。汽車準時開動瞭,車窗外忽然狂風大作,暴雨臨盆,令人分不清遠方哪裡是天哪裡是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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