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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一丘之貉

第四回 一丘之貉

  “走吧,在這裡呆太久,等會又會有巡邏隊過來的。”婀妍道。

  兩人躍下巨竹,繼續朝前掠去,沿途又遇數隊槍卒巡邏隊,皆一一小心避過。

  小玄見離太碧越來越遠,更加擔心尚在巨巢中的水若,忍不住問:“你不是說不遠嗎,怎麼還沒到?”

  “快到瞭,就在前面。”婀妍腳下不停,依舊疾掠如飛。

  小玄忽然發現周圍的竹子已跟別處大不一樣,枝桿每節俱呈弧形,如同許多瓶子接迭而成,驚喜叫道:“莫非這些就是寶瓶竹瞭?”

  “是呀,原來你還沒見過?”婀妍應。

  小玄邊奔邊望,見這片寶瓶竹林遙遙延去不見盡處,又叫:“原來這麼多啊,有人卻吹得多稀罕似的。”

  “當然稀罕,這裡雖多,卻是天地間獨一無二的產地。”婀妍突然佇步立定。

  小玄忙跟著剎足,小聲問道:“又有巡邏隊是嗎?”

  婀妍舉手示靜,凝目望著前方。

  小玄循她目光望去,並未瞧見什麼異樣,正在疑惑,忽見不遠處一棵寶瓶竹的冠頂緩緩歪斜,接著傾入竹海中去,詫道:“那竹子怎麼倒瞭?”

  “有人采竹!”婀妍奇道:“可是這一帶尚未列入采伐區呀,照理不該來此采竹的……”

  “什麼采伐區?砍幾根竹子還有這麼多規矩呀?”小玄愈覺奇怪。

  “你不懂,別瞧這寶瓶竹遍谷皆生,可每一棵都要登記入簿。”婀妍略一沉吟,招手道:“我們過去瞧瞧。”

  兩人悄悄躡去,鋸木之聲陸續傳入耳內,待到近處,又聽有人說話,遂藏於一棵竹後,探頭窺望。

  “哼,原來是偷竹的。”婀妍輕聲道。

  “你怎知道?”小玄偷偷望去,赫見幾隻兩人多高的怪物,形如螳螂,通體青綠,亦似用竹造就,雙臂皆安著長達數尺的利鋸,正賣力地鋸著幾棵寶瓶竹。

  “就這麼幾隻螳螂工匠,還躲到偏僻處來采竹,不是偷才怪。”婀妍道。

  “這些怪物叫做螳螂工匠麼?”小玄大感興趣,見怪物兩隻一組,來回拉鋸,速如飛電。

  “嗯,它們是專門用以采伐的機關工匠,不但能砍能鋸,還擅搬運,隻隻力大無窮,當然,在危急之時用來戰鬥,它們也是令人生畏的戰士。”

  小玄聽得津津有味,隨口問道:“你對巨竹谷的事怎麼知道得這樣多呀?”

  幾隻螳螂工匠似乎不知疲憊,雙臂所安長鋸亦鋒利異常,然而饒是如此,一棵已給鋸得隻剩下一點點連接的寶瓶竹卻是遲遲不斷,顯示出無比驚人的硬度與生命力。

  小玄不聞回答,轉面瞧去,見女孩櫻唇緊咬俏面凝煞,不由吃瞭一驚,忙問:“怎麼瞭?”

  婀妍卻隻應,“沒什麼。”

  忽聽有人大聲道:“這樣不行,搞瞭大半天,卻還采不到十根,照此下去,恐怕三天還弄不完!”

  小玄心中一跳,隻覺聲音甚熟,此刻已見兩人並肩過來,其中一個正是賀天鵬,方才明白:“原來是這傢夥的聲音!”

  與他同行的另一人亦為青年男子,首束絲冠腰紮綢巾,衣飾十分華麗,道:“賀兄莫急,這也沒辦法啊,近幾月形勢似乎頗為吃緊,本谷要上交大量材料與各種成品,界中頻頻有人來查,老頭子亦管得極嚴,防自己人就跟防賊似的。”

  賀天鵬皺眉道:“這竹子委實太硬,采伐不易,你就不能再弄幾隻螳螂工匠來幫忙麼?”

  那人搖頭道,“真的沒辦法,老頭子臨走前已下令,未經他允許,誰也不準動用谷中的螳螂工匠,這幾隻還是我好不容易才偷偷弄出來的,回頭若給發覺,我可就慘啦。”

  小玄見他面青唇白,說話細聲弱氣,不禁大皺頭:“這傢夥怎麼病怏怏的?

  不知是誰?”

  賀天鵬盯著那人,道:“哥哥也不是故意為難你,隻是我已在人前誇下瞭海口,這趟不把竹子弄回去就得換個姓瞭,你再想想辦法。”

  那人隻是搖頭,滿面難色。

  “對啦,老頭子不是已出谷去瞭嗎,你還擔心個啥?”賀天鵬道。

  那人唉聲嘆氣道:“谷中還有個毛總管呀,這傢夥比老頭子更討厭,完全不買我的賬。”

  賀天鵬聲音倏地拔高,怒色道:“我就不信,你身為這谷中的少主子,他一個奴才能奈你何!”

  小玄微訝,心忖道:“原來這人就是巨竹谷的少主人!怎麼如此一副熊樣?

  竟讓姓賀的呼呼喝喝。”

  那巨竹谷少主苦著臉道:“你也知的,那姓毛的並非尋常奴才,他可是老頭子從界中帶過來的人,手段厲害得緊哩。”

  賀天鵬盯著他,忽壓下聲冷冷道:“柳長青呀柳長青,你可別跟我玩這一套,那晚你在我堡中喝酒,偷偷睡瞭我的小嬙兒還以為我不知麼?”

  柳長青神色一變,慌得堆起滿面笑容,“小弟該死!小弟該死!都是那夜喝得太過,否則,小弟縱吞瞭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去碰哥哥愛妾的一根指頭呀!”

  小玄一怔,旋即生怒:“原來姓賀的傢夥已有妻妾,卻還來打水兒的主意。”

  賀天鵬寒聲道:“你不敢?我瞧你膽子可大著哩,那夜你對她說什麼來著?

  說她要是跟瞭你,你就如何啊?”

  柳長青後退一步,白臉發青道:“哥哥饒命,那些全都是酒後胡言,作不得真的……”

  賀天鵬面色卻又復緩,沉吟道:“這個麼……其實老哥我也明白的,酒喝多瞭嘛……”

  柳長青忙道:“哥哥寬宏大量,我這就想辦法去!”

  賀天鵬湊近又哄,軟硬兼施,“這不就對啦,嗯……等你下次出谷,哥哥再尋幾個水靈美人送你,你若不方便帶回谷中,那哥哥就幫你在外邊弄座漂亮園子,來個金屋藏嬌如何?”

  柳長青道:“不敢不敢……”神情不定,一副吞吞吐吐的模樣。

  賀天鵬觀顏察色,又道:“倘若真的喜歡,我那小嬙兒亦送與老弟如何?”

  小玄吃瞭一驚,心中悄罵:“這傢夥竟要將姬妾送人?自己的女人說送就送,真真畜牲一個!”

  柳長青大喜,顫聲道:“這個……這個……”眼睛骨碌碌地偷瞧賀天鵬,似在辨其所言是真是假。

  賀天鵬和聲道:“女人嘛,再好也是件衣裳罷瞭,又怎如我兄弟倆的手足之情!隻望老弟日後關照些,多賣點谷中的好東西與我蕩魔堡。”

  “好說好說!”柳長青眉花眼笑,拍胸道:“哥哥的大恩大德小弟深銘於心瞭!”

  賀天鵬壓聲道:“說起來我那小嬙兒還真惹人得緊吶,那腰兒那風情……哈哈,哪個男人能不動心!”

  “是啊,那晚……嘖嘖嘖……”柳長青神魂顛倒地應,兩人相視領會,一齊放聲大笑,穢蕩之至。

  小玄聽他們越說越不堪,不覺面燒耳燙,忽聽“喂”的一聲輕喚,才想起旁邊還有個女孩兒。

  婀妍小小聲道:“那傢夥就是和你一塊來的朋友麼?”

  小玄轉頭,見她盯著自己,面上一副物以類聚的神情,趕緊劃清界線以表清白,“不是不是!不是朋友,我跟他根本、完全不熟。”

  婀妍笑吟吟地瞧他,目光從他面上緩緩移過,落在悄已紅透的耳朵上。

  小玄急道:“那傢夥自吹能弄到寶瓶竹,所以我們才跟來瞧瞧的。”

  “你們?還有誰啊?”婀妍問。

  “還有水……我三師姐。”小玄答。

  “哦,那怎沒瞧見她呢?”女孩隨即繼問。

  “她還在……”小玄語塞,面上更熱。

  “幹嗎不說瞭?”婀妍微笑待答,亮若晨星的眸中滿是好奇。

  這時又聽那柳長青道:“小弟今日就豁出去啦!這樣吧,我現在便回巨竹堡去,看看能不能再弄幾隻螳螂工匠出來,爭取在天黑前把竹子采足。”

  賀天鵬滿面喜色,正要說話,猛聞一聲炸雷般地大喝:“誰在盜竹?活得不耐煩瞭麼!”

  勁風乍起,隻見一隻怪物從竹林密處電般掠出,形如蜘蛛巨若大車,通體虎紋足似長鉤,其上端坐一人,闊面白須目厲如電,身披竹甲背挎長槍,腰上懸一把流光溢彩的碧色搖鈴。

  柳長青與賀天鵬面色齊變,旋即又見林中沖出一隊巡邏槍卒,轉眼便將他倆及四隻螳螂工匠團團圍住。

  “毛總管,是我!”柳長青趕忙高喚。

  “原來是少主。”那毛總管目光迅掃周圍一遍,卻不下坐騎,隻淡聲道:“敢問少主,不知在此何事?”

  柳長青知隱瞞不過,幹咳瞭兩聲道:“蕩魔堡賀少堡主為拒邪穢大軍,特來我谷求幾根竹子,因數目不多,事又緊急,所以我便自作主張先帶他來此采竹,正打算叫人去通報總管呢,不想老總管就到瞭。”

  毛總管面無表情道:“谷主離開之前,已下令不許任何人擅自采竹,難道少主不知?”

  “這個……”柳長青尷尬道:“因事緊急,爹又不在,所以隻好先采一些,回頭我再向爹爹當面解釋。”

  “不行。”毛總管應得斬釘截鐵。

  柳長青臉白瞭一下,道:“今次事情委實緊急,還請老總管網開一面,至於我爹那邊,到時自然由我擔當。”

  “請恕老奴無法答應,谷主既將谷中諸事托付給老奴,老奴萬死亦不敢有違谷主之令。”毛總管雖對柳長青連稱老奴,話卻說得毫無轉圜餘地。

  賀天鵬見勢不妙,目中兇芒一閃,但掠見毛總管所乘的可怖坐騎,旋將反抗之念強壓下去。

  小玄目光早給那隻巨碩的蛛形怪物緊緊吸引住,低聲問:“那毛總管的坐騎莫非就是虎蛛戰車?”

  “嗯,不過不是以前供與奉天侯的那一型。”婀妍小聲應。

  小玄好奇道:“虎蛛戰車有很多種麼?供與奉天侯的那一型又是什麼樣的?”

  “一共有四種,供與奉天侯的那一型是專門定造的,為瞭適應戰場的需要,體形要比這隻大上許多,一隻能乘四至六人,所載兵器亦更多。”

  小玄咂舌,對巨竹谷的機關工藝佩服得五體投地。

  “人來!將已采的竹子點數入簿,然後全部原地封存。”毛總管喝道,他厲目掃瞭柳、賀兩人一眼,森然道:“今日之事,待谷主回來再做定奪,但若有人再犯,那時休怪本座不留情面!”

  眾槍卒齊擁而上,忙亂一陣,用鎖鏈及封條封存瞭已采的寶瓶竹。

  “老奴告退。”毛總管朝柳長青略微一揖,駕馭所乘的虎蛛戰車轉身,忽然取下腰間的碧色搖鈴,作訣般搖瞭幾搖,便見四隻螳螂工匠一齊聚來,排著隊搖搖擺擺地跟隨其後走瞭。

  “怎會這樣!那個鈴兒是啥寶貝?”小玄目瞪口呆。

  “那鈴叫做拘木令,據傳是用太碧上的靈枝所造,無論之前下過什麼禁制法訣,這谷中的竹木機關最終全都由它控制,乃巨竹谷的鎮谷三寶之一。”婀妍答。

  過不片刻,毛總管一行已盡數離去。

  賀天鵬顯然怒極,倏地忍不住破口大罵:“這老骨頭算啥東西!他眼裡還有你這個少主子麼?”

  柳長青咬牙切齒道:“終有一日,本少定叫這老奴才屍骨無存!”

  賀天鵬鐵青著臉,“這下怎麼辦?”

  柳長青兩手一攤,嘆氣道:“真的沒辦法瞭,回頭他向老頭子告狀,我還有苦頭吃哩。”

  賀天鵬冷冷盯著他,面上陰晴不定。

  柳長青苦笑道:“你都瞧見的,並非小弟不肯盡力啊……唉,要不這樣,賀兄請先回去,等過些日子風波稍平,我再尋機幫哥哥把竹子弄到手。”

  賀天鵬心知無法,拂袖而去。

  柳長青目送他遠去,笑容便如凝固瞭一般,倏地寒聲道:“竟敢對本少主呼呼喝喝,不知死麼?待我登瞭谷主之位,也就是你蕩魔堡的末日啦!”

  他發狠片刻,方朝另一方向離去。

  小玄長長地吐瞭口氣,似要將什麼拋棄掃凈,著惱道:“如此兄弟,叫那一丘之貉還差不多!”

  婀妍嫣然道:“受不瞭麼?可這種人委實多得很哩。”

  小玄猛然想起賀天鵬這會多半是去太碧找水若,不由面色一變。

  “怎麼瞭?”婀妍問。

  “我得回去瞭。”小玄道,聽瞭先前的對話,他哪裡還放心得下水若單獨跟賀天鵬呆在一起。

  婀妍睜大眼睛,瞪著他嗔道:“瞧見瞭想瞧的東西,立刻就要走啦!”

  “那姓賀的傢夥此時定是去找我三師姐,危險得緊!”小玄青著臉道。

  “前邊還有其它種類的虎蛛戰車和許多機關,你不想去瞧瞧麼?”婀妍急道。

  小玄聽得心中癢極,卻搓手道:“隻有等下次再去瞧瞭……”

  “下次?下次什麼時候才能再遇見?我們。”婀妍咬著唇兒道。

  小玄一呆,見女孩目中似有不舍之色,心頭忽爾泛起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莫名感覺。

  “難道你三師姐是小孩子麼?用得著那麼擔心她?”婀妍盯著他道。

  “雖然我三師姐本領高強,但那姓賀的傢夥著實陰險,不行不行,我得趕快回去!”小玄越想越覺得不妙,拔腿就走。

  “等等。”婀妍拽住瞭他的袖子。

  “什麼?”小玄轉身。

  女孩語塞,可是兩隻手兒仍然緊緊地拉著他。

  “怎麼啦?”小玄急道。

  婀妍黑漆漆的眼珠子一溜,忽道:“想不想要寶瓶竹?”

  “啊?”小玄一怔。

  婀妍道:“你這次來,不是為瞭要找寶瓶竹麼?那姓賀的弄不到,你甘心就這樣空手而回?”

  小玄道:“姓賀的都搞不到,我又有什麼法子?”

  “你……你陪我去一個地方,我就替你想想辦法。”婀妍道。

  “你有辦法?”小玄訝道。

  “嗯。”婀妍應道,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你有什麼辦法?”

  “到時便知,騙你是小狗。”

  “你要去哪兒?為什麼非要我同你一起去?”小玄警惕起來。

  “我怕悶呀,路上有個伴兒好說話啊。”女孩的雪靨上忽然飛起兩朵淡淡紅暈。

  “就為這個?”小玄哪裡肯信。

  婀妍臉似更紅,眨眨眼道:“噯,還是實話告訴你吧,因為那裡好危險,我一個人不敢去。”

  “哼,終於招瞭!”小玄心忖,盯著她道:“你先前說帶我去瞧虎蛛戰車,其實是想哄我做你的幫手吧?”

  “才……才不是……”婀妍急嗔,忽爾嬌怯怯地一軟,樣兒無比的惹人生憐,“人傢實在沒辦法嘛……那你到底願不願意幫人傢呢?”

  小玄最見不得女孩兒這個模樣,道:“到底去哪?既然危險,你為何還一定要去?”

  “我要拿回一樣東西,我傢的東西。”婀妍目眺遠方。

  小玄見她似乎不想明說,遂不再問,隻道:“往哪去?”

  婀妍驚喜道:“你答應陪我……幫我瞭?”

  “下次若想我幫你,便莫再花言巧語。”小玄已決意幫她,至於這女孩是不是真的能幫自己弄到寶瓶竹,想來多半也是哄人的。

  “嗯嗯,以後你還會幫我是麼?”女孩笑靨如花。

  “不過,我得先去接我三師姐過來。”小玄答非所問,心頭始終牽掛著水若。

  “哈?”婀妍一怔。

  “那傢夥好生卑鄙無恥,我可不能讓我三師姐單獨跟他呆在一起。”

  婀妍不語,臉上已是笑容全無。

  小玄繼道:“而且我三師姐的本領高強,到時也可一塊幫你。”

  “好吧。”婀妍無可奈何。

  “走!”小玄想起水若還光著身子在太碧的巨巢裡睡覺,越發心急如焚,轉身就奔。

  婀妍悶不吭聲地跟隨其後,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

  小玄一路急奔,不住東張西望。

  半炷香後,後邊的女孩突喊:“喂,你到底要去哪兒?怎麼又轉回這裡來瞭!”

  “這裡來過?”小玄剎足立定,這才發覺自己迷失向瞭方向。

  “你迷糊啦?”婀妍嫣然。

  小玄臊著臉道:“你知道太碧在哪裡嗎?”

  “知道啊。”婀妍答。

  “快帶我去!”小玄急道。

  “哦。”婀妍撇撇嘴,似是很不滿意他的態度,慢吞吞地轉身,不情不願地朝一個方向奔去。

  “能不能快點吶?”小玄忍不住催促。

  “不用看路麼?摔著瞭怎麼辦?”女孩頂嘴,腳下愈慢。

  “適才你怎麼能跑那麼快?”小玄心如火燎。

  婀妍不語,突然賭氣般加速疾奔。

  小玄急忙追趕,眨眼間卻給拉下老遠,心中一凜,當即疾提真力,方才勉強跟上,正感訝然,忽見前邊的女孩身子倏傾,“哎呀”一聲朝前跌去。

  小玄忙奔過去,趕緊扶起,“傷著沒有?”

  婀妍苦著臉坐起,捂著腳嚶嚶呻吟。

  “傷哪瞭?”

  “腳扭著啦!”女孩叫。

  “厲害嗎?”

  “痛死瞭。”

  “這邊是吧?我幫你瞧瞧。”小玄於山中修習,除瞭道法武技之外,對門中的醫術也略識皮毛,當下撩起裙角幫她查看,誰知指才觸著襪子,便聽女孩“噯呀”大叫,不由嚇瞭一跳,心中連連祈禱:“這時侯,千萬莫斷瞭才好!”

  婀妍見他毛手毛腳,急叫道:“你幹嗎?”

  “脫襪子啊,要不怎麼瞧?”小玄輕輕摘掉她的蠻靴,不由分說捧住足兒,然後一點一點地為其卷褪襪子。

  婀妍呆瞧著他,凝眸男兒那副全神貫註的神態,忽地嬌靨飛暈一陣心悸。

  雪襪終於褪下,一隻明凈如冰瑩潤剔透的絕美纖足裸露出來,小玄捧在手裡,但覺溫膩軟綿,偎得滿掌微微發麻,他心頭劇跳不住,好一會方記起該做之事,忙以指輕點試探,屏息靜氣問:“哪兒痛?”

  “就這。”婀妍立應,聲音微微發顫。

  小玄指尖所點,正是腳背處,但見膚薄如膜脈絡淡現,除瞭美輪美奐絕頂誘惑,並無什麼紅腫異樣,不覺怔住。

  “瞧……瞧什麼!”見他呆頭鵝般愣在那裡,女孩忍不住羞嗔。

  “好像沒什麼嗎?”小玄咕噥道。

  “怎麼沒什麼呀!人傢都痛死瞭,你到底會不會醫啊?”婀妍大嗔。

  小玄額頭冒汗,心忖:“若是二師姐在這就好瞭,隻要她隨隨便便施放個最末等的療傷術,什麼骨折骨裂都能瞬間痊愈。”

  婀妍足兒給他握得久瞭,隻覺無比的溫熱舒服,卻不知從何襲來一陣麻意,心頭慌亂,倏地將腳抽回,拉裙覆住。

  “怎麼瞭?”小玄一頭霧水。

  “不要你醫瞭!瞧你就不像會傢子。”婀妍道。

  小玄臊著臉道:“這一時半會瞧不出什麼,不過我身上帶著我門中的療傷藥,無論骨折骨裂,都有極佳療效,我先幫你敷上,回頭再好好醫治。”

  “不要啦,誰敢給你亂醫!”婀妍緊緊捂住裙角,在裙裡摸索著穿回靴襪。

  小玄心中牽掛水若,大急道:“那怎麼辦?你怎麼這樣不小心,偏偏在這關頭上……”

  “嚯!好沒良心啊,人傢還不是急著為你帶路,才沒留心腳下麼,這會你倒來怪人傢啦!”女孩嬌嗔,眼圈一紅泫然欲泣。

  “沒……沒有怪你啊,一點沒有,真的沒有,都怪我全怪我!”小玄手足無措,趕忙賠罪勸慰。

  婀妍含淚望他,咬著櫻唇,嘴角似有一絲笑意。

  小玄心念急轉,道:“要不……你先在這裡歇會兒,我去接我三師姐過來再說。”

  “不行不行!你把我丟在這裡,腳又走不瞭,萬一有什麼妖怪野獸來瞭怎麼辦?”婀妍即刻反對。

  這話倒不是危言聳聽,小玄入谷不過半天,但對此已深有體會。

  “再說,你不帶著我,待會又迷路瞭怎麼辦?”女孩又加瞭個怎麼辦。

  小玄急得直抓耳撓腮。

  婀妍眼珠子悄悄一溜,忽道:“噯,想到個辦法瞭,你要不要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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