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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符海

(第五回)符海

  龍九公主仿若未聞。

  大寶那無瞳的眼窩黯淡下來,面上的大鼻子啪的一聲炸碎,由寶瓶竹打造的金剛之軀開始爆出一道道裂縫,背後的「天、地、玄、黃」四字符印也相繼滅去。

  小玄心膽俱寒,知曉大寶已油盡燈枯大難臨頭。

  大寶掙在墨龍外的頭頂倏地打開,露出一個大口子,裡邊空無一物。

  小玄呆瞭一呆,心中驟起一念:「這是要吃的麼?」他飛快的摸摸身上,又去搜探如意囊,一時手忙腳亂,不知該喂大寶何物。

  龍九公主將結印的玉手一勾,水龍徐徐收回,陷著大寶遊向蟹霸王胸腹處的奇物。

  小玄心都顫瞭,突然在如意囊中感應到一個不住竄躍的物事,莫明一個激靈,即從囊中掏出,凝註真氣朝大寶頭頂擲去,隻見一枚鴨蛋大小的碧色光團弧空掠過,拖曳著短短的青芒飛入大寶頭頂的開口,開口刷地閉合,就如吞食掉一般。

  水龍繼續收回,猶如一條藍色的巨舌卷著大寶送往嘴邊,就在快要到達蟹霸王胸腹處的剎那,眼尖的人忽然看見大寶那無瞳的雙目亮瞭起來,幾乎同時,水流當中多瞭團淡紫色的渾圓光球,光球迅速變大,顏色也越來越深,上邊不時有青藍色的細小電火蜿蜒爬過,周圍一陣扭曲,然後就在蟹霸王咫尺處炸開瞭。

  隻聞一聲震人心魄的巨響,蟹霸王魁梧的身軀晃瞭一晃,站立處塌陷出一個錐狀的巨坑,水龍綻破,大寶掉瞭出來,觸地即起朝遠處彈去,身子尚在空中,便有一道道赤色的法符飄瞭出來,遍空飛舞……

  「玄教的五元歸宗?」北臺上的皇帝輕咦一聲。

  「應該是。」卜軒司深吸瞭口氣,又道:「一個機關身上竟然藏有這樣的法符,著實令人匪夷所思。」

  五元歸宗乃玄教如意乾坤中如意五行的三大絕頂法訣之一,威力絕大名震天地。

  就在這時,遍空飛舞的赤色法符紛紛爆炸,赫然化做一隻隻渾身繞焰的火精,數量竟達上百之多,簡直就是一支小型的精怪軍隊,厲嘯著疾撲向尚在塌陷處的蟹霸王。

  天武殿中赤光大盛,映亮瞭看臺上一張張驚駭的臉。

  龍九公主臉色發白,顯然給眼前的情景嚇瞭一跳,雙手掐訣,蟹霸王周圍又現出幾個翻滾著符文的巨大漩渦,吞噬著從四面八方疾撲過來的火精。

  一隻隻火精前赴後繼地消失地漩渦之中,但因數量極多,很快就將漩渦消耗得七七八八,沖過防禦的二十餘隻火精猛撞在蟹霸王身上,爆起團團烈焰。

  蟹霸王似乎微受損挫,蹣跚地從塌陷處跨出,然而大寶沒完沒瞭,背上的「天、地、玄、黃」四字符印交替亮起,形形色色的法符井噴般從身上飛出,先是一個個手持刀盾的骷髏士兵從濁霧中鉆出,接著一隻隻身形橫闊的土精從拱破的地面爬起,密密麻麻地擠滿瞭整個演武場,但這還未完,數個手抱大魚高達五、六丈的巨人赫地出現在眾精怪當中,茫然四顧。

  「長臂族!是長臂族!」有人認出那幾個巨人來歷,失聲驚叫。

  據傳在海外極遠處焦僥國的東邊,有個化外蠻族,個個都是巨人,臂長數丈力大無比,能站在海中徒手捕魚。

  小玄目瞪口呆,完全不曉得發生瞭什麼。

  大寶眼窩赤紅如血,瘋瞭般仍在暴符,在演武場的上空出現瞭一個個呼嘯飛掠的風靈,五官隱現煞是猙獰。

  看臺上,許多人緊張地站起身來。

  那些不識法術的官員驚慌失色,隻道是什麼妖術。

  場面似有失控之虞,卜軒司眉心微蹙,舉杖一指,三隊騎著虎豹狀機關獸的龍牙衛出現在三面臺上,沿著欄桿如臨大敵地守護在眾人之前。

  逍遙郎君面色凝重,手捏印決,從力有不逮的龍九公主手裡接過瞭蟹霸王的控制,數個巨大漩渦重新出現在場上,一條玄色飛龍亦在徐徐成形,開始吞噬周遭的各種精怪。

  一場混戰,戰況無比激烈,蟹霸王反復被精怪大軍淹沒,雖已遍體鱗傷,但始終屹立場上。

  除瞭幾個長臂族巨人的重擊,其餘精怪幾乎都難傷蟹霸王分毫,大群大群地被水龍及漩渦吞噬掉。

  逍遙郎君頭頂白氣蒸騰,顯然消耗頗巨,但場上的精怪已經大大減少,幾個長臂族巨人皆給玄色飛龍絞斷撕碎,大寶用符召喚出的精怪大軍已顯敗相。

  「這蟹怪真沒治的瞭,連一支軍隊都無法幹掉它!」小玄心底拔涼。

  就在此刻,一道不起眼的符靜悄悄地飄落在蟹霸王腳下,地面突然似給無形的利刃飛速犁刻,憑空劃出瞭道道凹溝,轉眼便構成瞭一組巨大的神秘的圖案,似符非符,似印非印,交疊互扣,望上去詭異非常。

  逍遙郎君眉心一聚,兩眼緊盯著地面,臉露詫訝之色。

  圖案驟然發亮,道道筆直的青白色光芒自地面沖天而起,一座巨大的法陣出現在演武場上,隻聽啪啪啪四下亂響,包括蟹霸王在內的所有精怪全都摔趴在地,就連在空中飛掠的風靈都末能幸免,一個個朝下急墜,重重地摔砸到地面。

  「大地之縛!」卜軒司失聲。

  皇帝坐直瞭身子。

  精怪們滿地嘶吼掙紮,蟹霸王亦在試圖爬起,可是地面就如生出無可匹敵的吸力,牢牢地擒住瞭其上所有的物事。

  逍遙郎君接連變換手印,蟹霸王胸腹處的奇物高高凸起,似在同地面的吸力相互角力。

  「怎麼回事?」龍九公主訝問。

  「是大地之縛,傳說中的上古法陣!」逍遙郎君淡定道,「那大肚怪還真邪門,連法陣都能用符召喚出來。」

  「眼下怎麼辦?」龍九公主緊張道。

  「大地之縛雖然神異,但還困不住聖祖之寶。」逍遙郎君輕聲道。

  演武場上的角力越來越激烈,蟹霸王雙螯撐地,一點一點地從地面爬起,顯是用力極巨,身軀不停劇抖,發出啪啪裂響,仿佛隨時會散架。

  「大地之縛非道非玄非釋,乃無比久遠之陣法,識者極寡,不想竟然由一個機關使出來瞭……」卜軒司喃喃道。

  「迷妃就是迷妃,就連門下弟子也叫人小瞧不得!」皇帝微笑道。

  逍遙郎君眉心越擰越緊,手上印法驟然又變,輕喝一聲:「起!」蟹霸王猛然仰起,可是隻有身上的某一部分掙脫瞭大地之縛,但聽「鐺」的一聲大響,蟹霸王胸腹處的奇物破軀而出,飛上瞭空中,卻是一隻鐘狀物事。

  眾人聚目望去,見那鐘通體青藍形貌古拙,四面皆陰刻著獸面,內裡一膽,鑄做龍尾狀,懸在空中,一條淡淡的墨色龍影在周圍盤旋遊繞。

  「動海鐘!」卜軒司忽爾叫道,「我知道瞭,我知道瞭,是玄龍七寶之一的動海鐘!」

  皇帝站瞭起來。

  玄龍即四玄其一,同其他三玄一樣,不屬九幽十類,不入六道輪回,不在三界五行,自混沌前已生,修為登峰造極,曾統治妖界億萬年,被尊為妖界之祖。

  昔日共工怒啟不周山,致天坍地陷,玄龍趁勢攜眾作亂,欲奪天地至尊,孰料卻給媧皇怒而斬之,此後,妖界始奉媧皇為至尊。

  傳說玄龍有七件與性命共修的至寶,各有玄通奧妙,威力極絕名動天地。

  伏誅之時,七件至寶中除瞭召妖幡等三件為媧皇所奪,其餘四件不知所蹤,而這動海鐘,便是其中之一,據傳鐘內藏有玄龍一魄,一搖四海皆動,擁有浩大無儔之力。

  「這件至寶,已遺失瞭萬千年,怎麼會落到此人手裡,這逍遙郎君到底是何人?」卜軒司嘆息道,面色慘然:「難怪天機九變都不是對手……」

  皇帝坐回龍床,面具遮去瞭表情,眼洞裡一片漆黑。

  失去動海鐘的蟹霸王完全失去瞭活力,給大地之縛牢牢地困在地面,半點動彈不得。

  逍遙郎君撒去手印,將空中的寶鐘召回,收入法囊。

  「怎麼不……」龍九公主急道,話未說完,已給逍遙郎君打手勢截住。

  這時大地之縛似乎已耗盡瞭法力,光芒漸弱,最後完全暗淡下去,地面上唯餘道道刻痕及散碎其上的精怪屍體。

  「你贏瞭。」逍遙郎君朗聲道。

  小玄愕然。

  大寶仍在暴符,一道道法符從身上飛出,又有成群的土精、火精、甚至水精出現在演武場上,這回目標不是趴伏在地的蟹霸王,而是追著動海鐘湧向場外的逍遙郎君。

  龍九公主一聲冷笑,羅袖中滑出瞭條閃耀著波光的藍色綾帶,輕輕一揮,便將靠近的精怪大軍蕩成各種煙氣粉末。

  大寶不依不饒,更多的法符飄起,化做五光十色的電矛火矢,密密麻麻地在空中凝停須臾,然後暴雨般射向逍遙郎君。

  景象無比壯觀震撼,光影裡,那個原本讓人覺得有些滑稽的大肚怪物此刻顯得異樣猙獰。

  每一道符的產生,或多或少總是需要花費材料,如此暴符,即便是絕頂的煉符大師隻怕也無法這般奢侈。

  龍九公主舞起綾帶,一個巨大的藍色漩渦出在場邊,輕易就絞碎瞭激射而至的所有電矛火矢。

  「勝負已分,少匠卿停手吧!」一個聲音傳至,微帶喘息,然卻清晰威嚴,滿場皆聽得清清楚楚,正是皇帝的聲音。

  小玄這才回過神來,急頌禁咒,將猶在暴符的大寶拘到身邊,心念及處,大寶頭頂刷地打開,那枚鴨蛋大小的碧色光團一躍而起,朝外疾竄,小玄急忙捉住,握在手裡,大小與之前未減分毫。

  「別的材料放進去,一下子就會給大寶吞食殆盡,況且適才造瞭那麼多符,這東西卻怎麼完好如初?」小玄心中震訝。

  大寶頭頂閉合,周身輝芒盡逝,又歸復成原本的憨萌之態。

  「本場比試,皇朝少匠卿崔大人勝!」北臺上殿頭官高聲宣佈。

  三面臺上一陣騷動,場上太過混亂,好些人猶不明白發生瞭什麼,隻是從趴伏在地的蟹霸王看,似乎真有瞭結果。

  小玄如於夢中。

  閻卓忠親率幾名內相下來,將小玄同逍遙郎君請上北臺。

  逍遙郎君朝皇帝叩首道:「少匠卿機關術高明,自成一傢,本君敗得心服口服。」

  皇帝哈哈大笑:「少匠卿沒白跟天妃學藝,果然不負朕望!」

  「大傢相讓的。」小玄含糊道,心中猶在驚奇大寶適才的表現。

  卜軒司之前與逍遙郎君對陣,就亟盼能在眾目之下重挫對方,孰料反而吃瞭大虧,心知皇帝有意立逍遙郎君為國師之事已成定局,正在暗自沮喪,不想半路殺出個迷妃徒弟,竟然出人意料的戰勝逍遙郎君,可謂間接為自已出瞭口惡氣。

  他驚喜交加,心中極是痛快,又知皇帝深寵迷妃,早已有意結納親近,更見小玄為人謙和,遂向皇帝道:「少匠卿雖然年少,卻乃天縱之才,適才表現,大傢有目共睹。聽聞陛下要立左右國師,何不就此踐言,亦顯天子愛才之心。」

  「國師言之有理。」閻卓忠即時附言。

  「那枚碧色光團究竟是何物?怎麼會在我的法囊之中……」小玄苦苦思憶。

  皇帝沉吟片刻,呵呵笑道:「國師所言甚是,不過……小玄雖是奇才,但終究是小輩,豈可以國師並駕齊驅,左右國師就罷瞭,不如這樣,朕封小玄為少國師,隨同國師一道輔佐皇朝!」

  國師一聽,即明皇帝給瞭自己一個大大的面子,心中暗喜,忙道:「陛下聖明!」

  旁邊幾個近臣這時已知小玄是迷妃門人,皆出聲附合:「萬歲英明!」

  小玄吃瞭一驚,不知是否該謙恭推辭。

  過不多時,名次排定,隻見殿頭官奉旨走到近欄處,望殿中大聲宣告:「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諸真諸聖各顯神通異能,玄妙紛呈盛況空前,實謂允合天心人望,今已全部賽畢,奪魁者為吾朝少匠卿崔小玄,賜號逍遙真人,加封少國師!賜府第一座,慶功宴一席,禦酒二十壇。」

  小玄渾渾噩噩地謝瞭恩,別的不覺有甚,唯那二十壇禦酒最是合意。

  見他奪魁,北臺上三妃早已滿心歡喜,隻是礙於皇後在旁,不敢太過張揚,此時聽見小玄被敕封為少國師,再也按捺不住,一個個笑逐顏開。

  這時殿頭官又宣讀瞭其餘賞賜,盡為明珠玉帛、名駒香車,得賞眾「仙」一齊謝恩。

  接下皇帝便攜文武百官,同眾「仙」在天武殿中繼續飲酒共樂,金齏玉膾仙液瓊漿流水呈上,甚是歡暢熱烈。逍遙郎君則先行辭瞭皇帝,早早便率眾姬離去。蕩魔堡賀傢父子似乎心情不佳,過沒多久,也離席而去。

  觥籌交錯間,許多人遞相來到小玄席前祝賀,大耳和尚夢癲、雲嶺獨秀陸安清、瑯邪雙璧由吾兄弟、甚至之前敗在他手裡的嬉雲叟也都紛紛過來敬酒,小玄最是愛酒,來者不拒,十分開懷。

  國師卜軒司先前在逍遙郎君手裡吃瞭大虧,這下心中舒暢,又有心籠絡小玄,對他言誇語贊,更是敬得頻飲得歡,這一場筵席,直鬧至夜半更深,方才漸漸散去。

  小玄酩酊大醉,閻卓忠親自將他送至天武殿外,口中換瞭稱呼,笑咪咪道:「皇上賜的慶功宴將安排在新府第中,那邊可是個好地方,挨在浣暉湖邊上,景色奇佳,裡外俱已收拾妥當,待明兒交付到少國師手中,咱們再來把盞慶賀。」

  小玄昏昏沉沉地謝過,帶著酣意下瞭迎聖臺,搖搖晃晃往太華軒行去。

  他獨自走著,一路唯餘幾聲蟲鳴,與天武殿中的繁華熱鬧如同兩個世界。

  此時夜漏沉沉,小玄抬頭望去,見雲淡風清繁星遍空,酒湧上來,忽然倍感寂寥:「我怎麼會在這裡?我是誰?除瞭師父和夭夭,這世上可還有誰識得我惦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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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一星空下,千裡之外,千翠山逍遙峰。

  紫芝閣座落在逍遙峰東南,濯心軒則位於紫芝閣最東面,整個廳室凌空懸於崖壁之外,遙對著臥雲嶺掛下的一道小瀑佈,險絕而清幽。

  軒中寬敞簡潔,除瞭一張小幾,兩架銅燈,幾隻蒲團,再無多餘雜物,窗明幾凈纖塵不染。

  李夢棠在門口褪下繡鞋,擺正放好,隻著短襪,拎著壺湯藥掀簾而入。

  軒內已有數人,正是崔采婷、雪涵、程水若、夏小婉與摘霞,皆著輕衣素服閉目打坐,正安靜地聆聽黎山老母講解經咒。

  黎山老母的聲音輕而徐緩,頌念的乃是太乙玄門中的太衡明凈經,音內蘊含真氣,藏具療傷去穢之功。

  李夢棠將湯藥從壺中倒出,次第註入五隻瓷碗,擺好涼著,這才跪坐在一邊,靜靜地看著餘人。

  此時正值盛夏,山上的花木氣息隨著微涼的夜風徐徐飄入,滿屋清香,怡人心魄。

  經過月餘的醫治調理,眾人的氣色已回復瞭許多,可是放眼望去,每個人的臉上都有絲縷難以掩飾的落寞。

  水若凝神聽講,面容如水沉靜,隻是與從前相較,嬌顏白得惹人生憐,臉頰瘦去瞭一圈,纖巧的下巴顯得更尖瞭。

  小婉則似有些失神,菱唇輕咬,那雙原本水靈靈的大眼睛裡此際多瞭一抹黯淡。

  李夢棠心中生疼,悄嘆口氣,目光不覺挪到近窗處,在小婉的旁邊,有一隻空著的蒲團。

  濯心軒中蒲團的位置和數目是固定的,長年不變,就是在換洗之時,也會有代替的蒲團及時補上。不知從何時起,每一隻蒲團都具體的代表著、對應著這峰上的一個人,然而也許,從此以後,那隻空著的蒲團永遠都不會再有人坐瞭。

  思緒遊移,那夜遇襲的情景又再浮上心頭,明明格外兇險,但此際回味起來,在他的背上,卻是如此的溫暖,竟然令她禁不住的思憶留戀。

  從半空摔下來時,她分辨得出,他是奮力將自己扳轉到上方的。激戰中,他如狂似怒竭盡全力,拚著連受重創,隻是為瞭不讓自己再傷分毫。

  那天的他,真的和在山上時不一樣瞭,堅毅剛勇,狠得奪人心魄。

  是長大瞭?抑或這才是原本的他?

  李夢棠輕輕地心跳。

  突然間,一個火似的吻有如那天的蠻橫,不由分說地直闖腦海,迷亂而熾烈,可惱又懾人。

  她呼吸幾窒,嬌靨生燙,不敢再往回想。

  卻不知他今於何方,可還安好?

  正在黯然,忽然察覺屋中沒瞭聲音。

  除瞭崔采婷,餘人均望向黎山老母,微有惑色。

  黎山老母如入禪定,少頃,終於重新開口:「采婷,師尊來瞭,在夢巢等你。」

  眾弟子早已渴盼見著教尊,若在往時,必定會歡喜無限,可眼下,卻無不緊張起來,心中皆知,教尊此來,定是為瞭小玄之事。

  崔采婷緩緩睜眼,一臉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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