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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遊園迷夢

第六章 遊園迷夢

  李瑟用過早飯,就去拜訪王寶兒。原來古香君說道:“郎君,我們是客人,雖然你年長,不過你最好還是先去看她,省得別人怪我們失禮。”

  李瑟對這些事情不懂,自然古香君怎麼說怎麼是。

  李瑟被一個丫鬟帶著,去見王寶兒。一路上青松翠柳,花香鳥語大是悅人,來到一個大門處,上書“天香閣”,那丫鬟前去敲門,門裡出來一個丫鬟,和那丫鬟說瞭兩句,便下瞭臺階,對李瑟笑道:“公子爺,真是不巧瞭,小姐才剛被人拉瞭出去,好像是在賞春園遊玩,不如您在房中等待,我去稟告小姐。”

  李瑟說道:“不用,不用。不敢勞煩大駕,我又沒什麼事情,她有事情就去忙好瞭,我先回去,改日再來就是。”

  那丫鬟笑道:“公子您既然沒事,不如我帶您去園裡找直接找她,也去見見她的朋友,小姐一定會高興的。”

  李瑟躊躇道:“這個……不會太失禮瞭嗎?”

  那丫鬟道:“這個小青可保證的,小姐必會歡喜,公子就去吧!”

  李瑟道:“那麼就麻煩你瞭。”

  帶李瑟來的丫鬟忙對小青道:“小青姐姐,路我都認得,還是我帶公子去吧!不敢勞煩姐姐親自去。”

  小青笑道:“也好,就多謝你瞭。”

  李瑟被那丫鬟帶到瞭一個園門處,那丫鬟道:“小姐就在裡面,公子自去吧!”向李瑟施禮去瞭。

  李瑟見園裡花草繁多,樓臺小亭,望之不絕,左右看去都是雪白粉墻,下面是虎皮石,按地勢砌的,不由心裡嘆服,便舉步入園。

  李瑟沿小徑走去,忽聞有人說話的聲音,便聞聲尋去。

  在一處小亭,幾個年輕的公子圍著一個少女談笑,李瑟雖不好意思打擾,不過既然來瞭,怎好錯過,便走到近前。

  隻見那少女雲堆兩鬢,發烏而潤,蛾分八字。眉細長而黑白勻稱,目秀眉清,鼻端晶瑩,小小瓊鼻,櫻桃小口,桃花小臉,垂垂纖柳細腰一捻,身形窈窕。露出的手腕如雪,以鳳仙汁染得鮮紅可愛。

  李瑟見瞭,不由立住瞭腳,心想:“這個到底是不是義妹王寶兒?雖有幾分相像,可是那時她女扮男裝,我怎能認得清?王傢到底有幾位小姐,我和香君忘瞭問瞭,不會拜訪錯瞭吧?再說……再說,就算真的是她,少女性情,她還當真嗎?會不會忘瞭這事?”

  想到這裡,李瑟猶豫起來,心想:“我且不出聲,她認得我,是她自然會和我說話的。”便在那群人旁站定。

  說來也怪,那些人見李瑟來瞭,誰也沒有理會,仍舊笑談如故。

  李瑟聽那少女說道:“你們幾個不要爭啦!吵得人傢好煩!不如我出個謎語,你們誰猜對瞭就誰去好瞭。”幾人都連連點頭。

  那少女眼波流轉,然後說道:“一物坐也坐,臥也坐,立也坐,行也坐。這是什麼?”

  話音才落,那幾人就都撓頭苦想起來,李瑟見這少女的謎語奇怪,也就跟著猜瞭起來。

  原來,正月十五觀燈做為民俗始於隋唐,謎語做為元宵佳節的遊藝則始於宋朝,以後歷代相延成風,到瞭明朝已遍及各地,成為元宵不可缺少的點綴品。

  在元宵期間,猜謎語的氣氛異常熱鬧,盛況也是空前的。

  而且不僅在元宵節,中秋、七夕(七月初七)也經常舉行燈謎活動,這種風俗的來歷,是和開國皇帝朱元璋分不開的。朱元璋開始參加農民軍的時候,還是個文盲,後來努力學習,到瞭與陳友諒大戰的時候,就已經粗通文墨瞭。

  朱元璋很重視文化,最喜歡對聯和謎語,當瞭皇帝後,他經常在應天城裡微服私訪,遇到合他意的就賞賜大官,不合意的甚至要被殺頭。

  一次,他在一個小酒店喝酒,可是沒有下酒菜,就出瞭一副對聯:“小酒店三杯五盞無有東西。”

  店主很聰明,立刻對道:“大明國一統萬方不分南北。”

  朱元璋聽瞭高興,第二天就派人叫他到皇宮做官,不過店主人辭謝瞭。

  還有一次,朱元璋在酒樓獨飲,遇到一個國子監的監生(相當於現在國立大學的大學生)叫任福。二人交談,朱元璋問他是哪裡人氏?任福說是四川重慶府人。

  朱元璋就出對聯道:“千裡為重重水重山重慶府。”

  任福對道:“一人為大大邦大國大明君。”

  朱元璋十分欣賞,第二天就派他做瞭浙江佈政使。

  更離奇和影響重大的是這樣一件事情。

  一年正月十五元宵節,朱元璋微服出宮觀燈,見一則謎語前圍觀的人特別的多,還傳來陣陣笑聲,朱元璋就擠進去一看,是一副畫謎。上面畫的是一個光著兩隻大腳的婦女,懷裡抱著兩個大西瓜,要求打俗語一句。

  朱元璋一看就知道謎底瞭,不過還沒證實,就問隨行的官員,大傢都搖頭表示猜不出。

  這時一個書生用謎語的形式回答瞭這個畫謎的謎底,他說:“女子同名,雙又並肩,人挑扁擔,月去耳邊。”

  朱元璋一驗證,這四字的謎底是“好大雙腳”。畫上婦女懷抱西瓜,不是淮西嗎?謎底是:“淮西婦女好大雙腳”,朱元璋心裡大怒。

  原來朱元璋的皇後姓馬,正是淮西人,而且她是丫頭出身,長一雙沒有纏裹的天足,是個所謂的“大腳丫頭”,這則謎語雖然是個俗語,因為淮西女人一般都不纏腳,可是卻觸怒瞭朱元璋的忌諱。

  朱元璋心裡起瞭殺機,便命令隨從官員派兵在沒有制燈謎的傢門貼上“福”字。第二天,把這條街傢門沒貼福字的人傢,都一律滿門抄斬,據說殺瞭一百多傢,足有三百人。這也是過年傢傢貼“福”字的由來。

  皇帝如此,自然帶動瞭上層社會的人重視文化活動,對聯謎語這樣就興盛起來瞭,過瞭幾十年,到瞭如今的永樂皇帝,對聯和謎語都已經很是普遍瞭。

  李瑟隻粗通謎語,半晌也沒猜到,見那些人也都是一臉苦相,看來也是沒猜到。

  不過那少女身邊的一人,眉如朗月,目蘊神光,舉止瀟灑,面帶微笑,李瑟見這人容貌舉止,應該不是平常人物,而此刻如此悠閑,料他必定知道謎底,不由仔細打量瞭他一番。

  適逢池塘裡傳來一陣蛙叫,那人輕輕一笑,李瑟不由心裡一動,見那少女也對那人會心一笑,心裡不由恍然大悟。

  過瞭良久,那群人始終沒人猜對,李瑟立在那裡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正在猶豫是不是應該問問哪裡可見王寶兒時,忽聽那少女發嗔道:“你們這些傢夥,太笨啦!都猜不到。我可沒閑工夫陪你們發呆,我去啦!”說完要走。

  那些人怎肯答應,都齊來勸阻,那少女無法,最後道:“你們不要纏我,你們都回傢去好瞭,誰先想到,第一個告之我,我就算誰贏瞭便是。”

  一個人道:“那可不成,有些人回傢找人代猜,那還能看出誰真有學問嗎?”

  另一人道:“就是,那樣不公開,有誰作弊就不好瞭,還是現在出瞭結果才好。”

  那少女氣道:“難道我現在就站著等你們?”

  一個公子道:“不用,不用,小姐你坐著好瞭。”說完滿面堆笑,脫下衣衫,放在石凳上。

  那少女嘟著嘴道:“我才不坐,你的衣服臟死瞭。”

  立刻有人附和道:“柳公子,你也不照照你的樣子,還拿你的破衣服給小姐坐,真是不害羞。”那柳公子自然不服氣,二人登時吵瞭起來。

  一些人都勸瞭起來,一人道:“吵什麼?叫人去拿坐墊給小姐便是。”然後對李瑟道:“喂,你去小姐的住所,叫小青姑娘把小姐的坐墊送來。”

  李瑟聽瞭奇怪,問道:“閣下為什麼叫我去?”

  一群人登時哄笑起來,另一人道:“你這小廝,真是怪笨的,難道我們支使不瞭你不成?”

  李瑟這才明白這夥人原來把自己當做下人,不由冷笑道:“各位我看弄錯瞭吧!在下乃是王府裡的客人,和各位都是一樣的,要支使我,可是使喚不著。”

  那些人這才仔細打量瞭李瑟一會兒,一人道:“兄臺怎麼稱呼,哪裡人氏?”

  李瑟道:“在下李瑟,江湖浪子罷瞭。不敢打攪各位。”偷眼看那少女,她卻沒什麼反應。

  柳公子見李瑟青衣薄衫,又聽名字,不是什麼大人物,就問道:“你既然無事,就替我們給小姐拿個坐墊來。我以這錠銀子相謝。”

  李瑟聽瞭,先是大怒,忽然轉念一想,見那銀子大約足有十多兩,不由心動,心想:“香君賺錢不容易,酒樓每月也不過幾十兩,我這樣輕松地就賺瞭十兩,何樂不為呢?”便點頭道:“這麼容易便給我十兩銀子,你不會反悔吧?”

  一眾人都大笑瞭起來,那少女也捂嘴笑瞭起來,一個人道:“你快去吧!多少錢的事兒!”

  李瑟轉身就走,心想:“這事容易,我去找小青姑娘,再問問她傢小姐的事情,難道我找錯人瞭?”

  來到園門口,忽然聽見呻吟聲,李瑟見路旁坐著一個捂腳的老頭,頭發斑白,臉上一道道的皺紋,不過極小的眼睛卻是有神,雖然痛苦聲不絕,但這雙眼睛,仍掩不住精明。

  李瑟走過去,問道:“老人傢怎麼瞭?跌瞭腳嗎?我給您瞧瞧。”

  那老頭連忙擺手,說道:“不用,不用,年輕人,你要好心,就扶我回房,我自己上些藥就是瞭。不遠的,你不用怕麻煩。”

  李瑟笑道:“老人傢不相信我的手段,那我就不多事瞭。也不用扶,我背您如何?”

  那老頭忙道:“年輕人,你真好,唉!現如今,像你這樣的好小夥子不多瞭。”

  李瑟背起老頭,笑道:“比我好的人多的是,老人傢的誇獎,可不敢當的。”

  李瑟把老頭送到瞭一間屋中,放下老頭,那老頭笑道:“年輕人,你去吧!不過你太容易受騙瞭,你那十兩銀子得不到瞭,我已經派人去取東西瞭。”

  李瑟一怔,要是換瞭別人,定會大怒,不過李瑟對於錢財不太在意,尤其是沒到手的錢財,他認為如果最後沒到手,那就命裡不是他的,所以沒什麼可生氣的。

  再說,誰用也是用,如果不是為瞭古香君,那麼隻要吃飽,李瑟也就滿足的。正所謂,得之,享受,不得,也不強求,有瞭大量的錢財固然好,可若沒有,也沒什麼。

  因而李瑟隻是一笑,說道:“那也未必,也許我還能賺得更多呢?”說完丟下發愣的老頭去瞭。

  李瑟到瞭那群人的旁邊,見那少女果然坐下來被眾人圍在一圈,除瞭那個瀟灑的公子外,其餘人仍在沉思。

  李瑟忽然笑道:“我知道這個謎底,誰出的銀子多,我就告訴誰。這不違你們的規矩吧?”

  眾人都想得頭昏,忽然聽見有人這樣解圍,立刻都大叫道:“不算犯規,我出五十兩銀子,快告訴我。”立刻眾人爭瞭起來。

  柳公子大聲道:“我出一千兩。”

  眾人怔住,李瑟沒料到居然他出這麼多錢,也是呆瞭。一會兒,那些人就醒悟過來,立刻又有人抬高價錢。

  李瑟不知道他們為什麼出這麼多錢也要爭這個謎底,再爭下去也不知怎麼收場,就道:“柳公子,我告訴你好瞭,一千兩已很多瞭。”

  柳公子甚是高興,立刻從懷裡拿出瞭銀票給瞭李瑟。

  其實所謂的銀票,是各個錢莊印制的,可兌換的憑據罷瞭。

  明政府的紙幣,全名叫“大明通行寶鈔”,用桑皮紙做原料,共六種金額,有一百文、二百文、三百文、四百文、五百文,以及“一貫”六種寶鈔。

  一貫值銅錢一千文或白銀一兩,四貫值黃金一兩,是當今流通最廣的貨幣。

  李瑟接過瞭錢,便在柳公子耳邊說瞭幾句,柳公子高興地對那少女道:“小姐,我猜對的話,你說的話算數嗎?”

  那少女道:“算啊!你有本事買到謎底,也算你厲害。你說來聽聽。”

  柳公子道:“你的謎底是青蛙。我也說個謎語,這是奉送的,很有意思。一物坐也臥,立也臥,行也臥,臥也臥,我物吞得你物。你猜是什麼?”

  那少女一怔,忽然跳瞭起來,撲向李瑟,抓住李瑟的手臂又掐又晃,噘著小嘴道:“大哥,你壞死啦!幫外人欺負我。”

  李瑟沒料到這少女真是王寶兒,剛才還對自己冷冰冰的呢!誰知立刻就變瞭個人一樣,而且當眾人的面前,這樣親昵地對待自己,有點難堪。

  他忙輕輕推開王寶兒道:“妹妹,你換瞭女裝,我認不出瞭你瞭,倒非故意和你為難。”

  王寶兒道:“是呀!我知道,我看哥哥你方才的樣子瞭,真是好笑。”

  這時那些公子圍瞭過來,對王寶兒道:“這位是?”

  王寶兒笑道:“他是我哥哥李瑟啊!我早和你們說過的。呵呵,你們都是傻瓜,還給他錢叫他做事。他呀!比我傢都有錢。”說著笑的喘不過氣來。

  那些人臉色都忽地一變,柳公子更是怒道:“李公子,你可真是欺人太甚,竟然戲弄我們,哼,有錢就瞭不起嗎?就可以戲弄人嗎?咱們後會有期。”說完一甩衣服,揚長去瞭,那些公子隨後也都氣憤地跟著去瞭。

  王寶兒在背後喊道:“喂!你們看見我哥哥好瞭吧!自慚形穢瞭吧?以後就千萬別纏著我啦!一群大笨蛋。”

  李瑟忙拉住王寶兒的衣袖,急道:“你在說什麼啊!為什麼這樣說他們,你這不是在給我找麻煩嗎?你罵他們做什麼?”

  王寶兒笑道:“你不是在戲弄他們嗎?我幫你呢!好哥哥,你是不是知道我討厭他們,才故意替我出氣,逗我開心的?”

  李瑟道:“哪裡啊!我都不知道你們在做什麼?我是不是做錯瞭事?給你搗亂瞭?”

  王寶兒笑道:“哥,你還故意裝糊塗,好瞭,不和你說瞭。四哥,你怎麼站在那裡,也不過來,你沒瞧見我的李大哥嗎?你看他對我多好,才來就哄我開心。”

  那公子一皺眉,走瞭過來,搖著扇子,輕蔑地對李瑟道:“李公子才智過人,那個‘蛇’的謎語翻得很好,要不是有前謎提醒,我還猜不出來呢!不過你是財大氣粗之人,怎麼穿得這樣寒酸,而且還在乎這千兩的銀子?”

  李瑟見這人風度翩翩,可是看他神色,對自己大是鄙視,也不知道哪裡得罪他瞭,答道:“公子一表人才,不知尊姓大名?在下一介寒士,窮酸得很,自然沒有什麼華麗的衣服瞭。而剛才我正當的賺到瞭銀子,既不是偷又不是搶,雖說賺得多些,可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我難道有什麼錯不成?”

  那公子一愣,說道:“在下姓趙名銘,在傢行四,你叫我趙四便瞭。李公子富可敵國,乃後起的顯貴,怎麼卻說什麼一介寒士,難道是在愚弄我嗎?”

  李瑟給問得愣住,心知必定是自己在杭州的事情令大傢起瞭誤會,忙對王寶兒道:“妹妹,有件事情你誤會瞭,我要和你解釋解釋。”

  王寶兒晃著腦袋,看看李瑟,又看看趙銘,很是有趣的樣子,這時見李瑟和她說話,笑道:“奇怪,兩位哥哥,你們都是我的好哥哥,你們怎麼會一見面就吵瞭起來呢?真是有趣。”

  李瑟道:“這個……”看瞭看趙銘,心想:“才來就和人誤會很深,一定要說明才好。”

  趙銘淡然一笑,對王寶兒道:“寶兒妹妹,你和他說些私話吧!我先告辭。”

  李瑟忙道:“趙公子不要走,你聽聽我們說什麼,你就明白瞭,你誤會……”

  趙銘卻不留步,早出得遠瞭,王寶兒卻是一臉微笑。

  李瑟道:“妹妹,你的朋友我都給得罪瞭,真是慚愧。”

  王寶兒笑道:“哥哥,你不知道,四哥哥從來對什麼都不在乎的,整天笑哈哈的,難得生氣。這次啊!他生氣瞭,你知道原因嗎?”

  李瑟盯著王寶兒,奇道:“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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