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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回 南太妃遠嫁賈探春 檻外人原系檻內人

第94回 南太妃遠嫁賈探春 檻外人原系檻內人

  卻說晴雯,從角門出去雇瞭輛車便來至紫禁城門,那車不敢靠近,隻遠遠的停瞭。晴雯下瞭車,仗著膽兒朝城門走去。那守衛哪裡肯讓她這樣一個丫頭隨便進出?又聽晴雯口口聲聲說要見皇太後,不由都哈哈大笑,好在沒有為難她,隻當她是個瘋丫頭遠遠的趕開瞭。

  晴雯沒有辦法,隻得在一處被風的墻根下面守著,隻盼著皇太後能出宮一次,自己方有機會攔駕,或許能得一見。

  不覺三天過去瞭。晴雯隻守在那裡饑寒交迫,靠著偶爾有好心人見她可憐施舍點食物過活。終於功夫不負有心人,這一日午時,忽見那宮門大開,正有一隊人前呼後擁的擁簇著一架鳳鸞往宮外走。晴雯已苦等瞭這麼多天,如今見瞭這架勢自然以為是皇太後出宮瞭,哪裡肯放過?找準瞭機會便沖瞭過去。

  那差役見有一邋遢女子跑過來,哪裡能讓她沖瞭鳳駕,遠遠的早就攔下瞭。

  晴雯一面拉扯一面大喊道:「放開我,我要見皇太後。」

  差役喝道:「哪裡來的瘋丫頭子,快快遠遠地滾開,若是驚擾瞭鳳駕當心誅你九族!」

  晴雯一聽此話,更覺得那轎中的便是自己要找的人,不由鬧得更兇瞭。卻說轎子裡的人哪裡是什麼皇太後?卻是南安太妃。太妃見隊伍停瞭,因隔著簾子問道:「是什麼事?」

  外頭當即有內監回道:「回太妃娘娘,不知哪裡來瞭個瘋丫頭阻攔鳳駕,小的這就讓他們打開。」

  「哎,不必。切莫傷瞭她。想必是有些冤屈,隻不過找錯人罷瞭。隻管好生勸走,再給她幾兩銀子就罷,切莫為難瞭她。」

  太妃一面說著,一面好奇的輕輕將轎簾子掀開一道縫隙果然見有一個衣衫醃臢蓬頭散發的女子在同差役拉扯,卻看不清面貌,那女子拼瞭命掙紮,卻哪裡掙得脫?那一隻胳膊往前伸,漏出一節白嫩嫩的手臂來。南安太妃看瞭不由一愣,忙命停瞭轎吩咐道:「不要為難那女子,帶回府裡去我有話要問。」

  內監答應著去瞭。晴雯聽瞭要帶她進宮,這才安分瞭。不一時來至南安王府,王妃在鸞殿裡坐瞭,人將晴雯帶進來。這南安太妃雖是兩次去過榮國府,頭一

  遭晴雯正病著,第二回晴雯又已在櫳翠庵中,因而晴雯並不認識,卻隻當她就是

  皇太後瞭。因跪下磕頭:「給皇太後請安。」

  太妃一笑:「我哪裡是皇太後?可不敢亂說,當心惹禍。」

  晴雯一聽原來尋錯瞭人,心中不由涼瞭一大半。太妃卻道:「你是誰?因何要見皇太後?」

  晴雯隻搖頭,卻不敢再多言。太妃也不勉強,又問道:「方才我恍惚看見你胳膊上帶著一串念珠,拿來我瞧瞧?」

  晴雯這才將手中念珠褪下來獻上。「賈寶玉是你什麼人?」

  太妃拿著念珠看瞭一回問道。

  晴雯聽瞭唬得不行,不知該如何回答,正在發呆,太妃又道:「孩子不用怕,我是南安王妃,你可聽說過?這串珠子是我當初送給寶玉玩的,如今在你手上戴著,自然有緣故,不如你說與我聽聽?」

  晴雯雖未見過南安太妃,卻也知道南安王和賈府關系非同一般,太妃又是喜歡寶玉,更認瞭探春做義女,這才哭道:「太妃萬福,我本是寶二爺身邊的侍女晴雯,如今有一件物件要交到皇太後手裡。」

  南安太妃問是何物,晴雯卻謹記妙玉囑咐不肯拿出來。太妃嘆瞭口氣道:「好好的榮國府落到如此田地,本宮也幫不上什麼忙,如今要見皇太後一面卻還能做到,你且去梳洗瞭換件衣服,我即刻帶你入宮。」

  說罷有宮娥帶晴雯洗漱整理,整理完畢再回來,卻見探春早等在那裡。晴雯忙施禮,探春拉著晴雯道:「咱府上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如今是如何情形瞭?」

  晴雯不由哭道:「三小姐,我也不知府上到底犯瞭什麼事兒,隻是那日憑的來瞭許多官差,將爺們都捆瞭去,將奶奶太太們都拘在後頭一處看管。隻聽說自打那日起老太太便病倒瞭,我因在櫳翠庵躲著,才躲過一劫。」

  探春聽瞭哭得更厲害瞭,哽咽著道:「二哥哥可也被拿瞭去?」

  晴雯點瞭點頭,探春因道:「二哥哥平日裡再沒受過一點委屈,如今怎麼挨得過?」

  二女又說瞭一回話,南安太妃因道:「好瞭,如今時候也不早瞭,若要見太後還要早些動身,不然等黑瞭關瞭宮門就不得見瞭。三丫頭,你且等我回來有話說。」

  說著帶著晴雯又進宮去瞭。

  來至大內見瞭皇太後請瞭安,太後道:「你剛出去,怎麼這麼一會兒又轉回來瞭?」

  南安太妃便將遇見晴雯一事回瞭,太後因道:「哦?既是如此,人你可帶來瞭?讓她進來吧。」

  不一時有內監將外頭候著的晴雯帶瞭進來。晴雯磕瞭頭,太後命起身,又看看晴雯道:「好一個可憐見兒的孩子,你有什麼物件要給我?」

  晴雯這才從懷中將那綠玉鬥掏出來跪著呈瞭上去。皇太後看瞭不由身子一顫,拿在手裡端詳瞭好一會子方卻對南安太妃道:「好瞭,人已帶到,你跑瞭這兩回也累瞭,回去歇息吧,這孩子暫且留在我這裡,我還有話問她。」

  太妃心中不知是福是禍,卻也不敢多問,隻得退瞭下去。皇太後又將身邊的人都遣散瞭,才急急地問道:「孩子,這綠玉鬥是從哪裡來的?是誰給你的?」

  卻說南安太妃出瞭皇宮,再回到南安王府,果然探春仍在等著。太妃牽瞭探春坐瞭,嘆瞭口氣道:「丫頭,我隻當你是個親生孫女一般喜愛。前些日子隻想著你們府上隻怕事情還有轉機,因怕說出來平白唬瞭你,顧一直沒對你說,如今看隻怕事情不好,我都告訴瞭你,你可別太著急瞭。」

  探春哭道:「娘娘隻管說吧,探春禁得起。」

  南安太妃這才將自己所知賈府中的事都與探春說瞭。探春聽瞭不由唬得半晌說不出話來,好半天才顫聲道:「這……我傢大老爺老爺平日裡最是忠心,如何有這般劫難?娘娘,難不成就真沒轉機瞭?」

  南安太妃輕輕搖瞭搖頭:「隻怕不好。」

  又憐愛的替探春擦瞭眼淚道:「好丫頭,你可知我心裡疼你?」

  探春點瞭點頭,太妃猶豫瞭一下,方道:「此番若是定瞭罪下來,隻怕賈傢是誅九族的罪過。好丫頭,不是哀傢怕沾惹事故,隻是你在我府上隻怕早晚也被查出來,到時候我也怕保不瞭你。哀傢隻是想著能保你下來,橫豎給賈傢留個根。」

  探春聽瞭早已泣不成聲,哽咽道:「若真是傢裡人都沒瞭,我一個人茍活又有什麼意思?」

  南安太妃將探春攬在懷裡道:「傻丫頭,怎麼平日那麼通情理,如今又說這等傻話來?」

  勸慰瞭一回,因道:「這京中再不可久留。我倒是有個去處說與你聽聽罷。昔日王爺在世時曾鎮守南疆數十載,因和藩王頗有往來。前些日子那藩王帶書信過來,說是想和親,你若是願意……」

  孫紹祖想著將妙玉抓回去,便是大功一件,又是手到擒來的事兒,不由得心中得意,又有賈寶玉和榮國府中一眾女子等著自己回去發落,更是歡喜,口中隻催促前頭人加快步子。一行人浩浩蕩蕩進瞭大觀園來到櫳翠庵前。

  早有軍頭上前砸門:」

  裡面的人聽著!快開門,孫將軍奉王爺之命來此探察,速速迎接。」

  庵裡一眾小尼婆子早已嚇得魂飛魄散,連滾帶爬的跑進禪房報與妙玉。妙玉正在打坐,聽完老婆子顫顫的回瞭,也不睜眼,隻道:「阿彌陀佛,你且也不必慌張,那一道門也阻不住這許多虎狼惡獸,倒不如敞開瞭門放他們進來。」

  婆子這才又顛顛的出去開門。妙玉緩緩睜開眼道:「十八年,終於還是有這一天。」

  聽得門外腳步嘈雜,妙玉又閉瞭眼。

  咣當一聲禪房門被推開,一行人持刀喝棒的簇擁著孫紹祖走瞭進來。隻見正中蒲團上端正的坐一身材頎長曼妙的芳齡少女,雖是一身白僧衣,卻有一頭如雲般黑發。閉著眼,面目上不帶一絲表情,卻讓人有些敬畏。因問道:「你就是妙玉?」

  妙玉也不理會,眼睛都不睜一下。孫紹祖冷笑道:」

  哼哼,你可是會選地方,竟扮瞭姑子躲藏在此,這些年我們尋你可是尋的好苦,如今既是尋到瞭,也算是我們的緣分,王爺有請,姑娘快請速速同我一同回王府交差吧,倒是能省瞭許多麻煩。」

  妙玉隻是緩緩睜開雙眸,輕蔑的撇瞭一眼孫紹祖,又閉瞭眼,再不肯說一句話。孫紹祖見妙玉不動,又道:「請姑娘同我一同回王府。如今既是王爺的貴客,我不便為難小姐,還望小姐也莫要為難我們才是。」

  妙玉此次更是連眼都不睜一下。孫紹祖本知道妙玉是忠順王要的人,身份非同一般,而自己隻是想撿個功勞,本並不想節外生枝。如今卻見妙玉這樣一個弱女子竟完全不將自己放在眼中,孫紹祖平日裡也是依作威作福慣瞭的,被這等輕看焉能不怒?便幾步來到妙玉身前伸手便要去拉扯妙玉。

  妙玉這才又睜開眼,將孫紹祖的手隔開,自己起瞭身。孫紹祖又要去拉扯妙玉往外頭去,妙玉卻抬手一巴掌甩在瞭孫紹祖的臉上:「你算個什麼東西?敢來拉扯我?」

  說著從袖子裡掏出一條絹帕擦瞭擦手,將絹帕丟在地上。孫紹祖隻當妙玉是個弱女子,哪裡料到妙玉會有這一手?竟毫無防備,這一嘴巴算挨瞭個結實。饒是力量雖是不大,聲音卻著實清脆。

  孫紹祖氣得臉都紫瞭,大吼道:「好你個無法無天的小娼婦!來人哪,給我綁瞭,押回去!」

  說著抬手就要打妙玉,那手剛舉起來,卻聽門外腳步嘈雜,竟是來瞭許多人。

  眾人都是一愣,隻見打頭進來的卻是一個頭發花白步履略顯蹣跚卻是衣著華貴的的老公,看不出官銜。身後跟著幾個小太監,並一群黃袍金甲的內務府侍衛。那老公一面疾走一面喊道:「不得放肆!」

  孫紹祖的手硬生生的便停瞭下來。

  老太監走進來,喘瞭一口氣,斜眼看瞭一眼孫紹祖:「你是何人,膽敢如此猖狂?」

  孫紹祖雖不知此人不知來頭,看架勢必是宮內的人,也不敢怠慢,回道:「我乃兵外郎孫紹祖,敢問老公……」

  不待他說完,身後的小太監尖聲道:「大膽,一個小小的外郎,見瞭呂總管還不行禮?」

  孫紹祖聽得「呂總管」三個字心中不由得一顫,忙跪地磕頭請安,又仗著膽子問道:」

  不知總管大人至此有何公幹?」

  呂公公也不令他起身,隻冷冷的道:「奉懿旨特來查辦一些瑣事,這裡沒有你的事瞭,你且回去罷。」

  孫紹祖心道:「不知這個妙玉到底是何出身,竟然驚動瞭宮裡,可聖上早已將查抄賈府的事交給瞭王爺,如今他們竟然來搶我的頭功,這可萬萬便宜不得他們。」

  想罷,口中道:「呂總管明鑒,這女子隻是罪臣賈傢的一名協犯,如今中順老王爺命我前來拿人,還望老總管行個方便,讓我將嫌犯帶走,日後下官必稟明王爺……」

  「大膽奴才,居然口出不恭!來人吶,掌嘴!」

  不等孫紹祖將話說完,呂總管喝瞭一聲,後面立馬走出一彪形大漢,站在孫紹祖面前,掄圓瞭手臂左右開弓就是幾個響亮的大嘴巴。這幾下可不比妙玉那般輕柔,立馬孫紹祖的臉就腫起來老高,嘴角也有血流出。

  打瞭十來下,呂公公才一擺手止住瞭,厲聲道:「狗奴才,再敢口出不遜,從重發落!」

  這才又轉向妙玉,顫顫的跪倒道:「奴才奉皇太後懿旨,恭請妱玉格格回宮。」

  妙玉這才正眼看瞭一眼呂公公,口中道:「可真是皇祖母叫你來的?」

  呂公公忙道:「格格明察,如此事奴才安敢信口雌黃?老佛爺自打知道瞭格格下落,立馬派奴才來接格格回宮的。」

  一面說著更是親自上前,彎著身子抬手便要去攙扶妙玉。妙玉也不伸手,隻在呂總管耳邊低語三兩句,便去瞭。餘下兵勇也隨著退瞭出去,隻留下仍跪在地上嘴角淌血的孫紹祖呆在瞭原處。

  過瞭一盞茶的功夫,孫紹祖方反應過來,急急地上瞭馬來至忠順王府。見瞭忠順王跪下磕頭道:「父王,孩兒無能,未能將父王要的人帶回來。」

  忠順王正在書寫,聽瞭此話將筆放下道:「怎麼?又生出什麼變故不成?」

  孫紹祖忙將方才櫳翠庵中之事添油加醋的說瞭一回,忠順王聽罷猛地站起來喝問道:「你說什麼?被呂總管帶瞭去?」

  孫紹祖答道:「正是。」

  忠順王噗通一聲做回到太師椅中,臉上神情越發的凝重起來。嚇得孫紹祖也不敢言語,隻在下頭跪著。好一會子,忠順王抬起頭來,見孫紹祖仍在下頭,才道:「你起來吧。該幹什麼便幹什麼去,這裡不用你瞭。」

  孫紹祖這才道:「這王熙鳳必是藏匿瞭甄傢的財物,我這就去審問,還有那賈寶玉……」

  不待他說完,忠順王一手支著額頭,一手揮瞭揮道:「你隻管去審問便是瞭。」

  孫紹祖隻得悻悻的退瞭下去。

  「啟稟太後,奴才將妱玉格格接回來瞭。」

  呂總管道。

  太後聽罷,站起來顫巍巍的道:「哦,快進來我看。」

  有小太監尖聲道:「妱玉格格覲見。」

  殿門外便轉進一個身材頎長的女子來,略略垂首款款走至太後面前,跪下磕頭道:「妱玉給皇太後請安,皇太後吉祥。」

  你道是誰?原來正是櫳翠庵中妙玉。這妙玉原本乃愛新覺羅胤礽之女,而那綠玉鬥本是太後之物,隻因妙玉頭還在襁褓中之時被帶進宮玩耍,因見瞭這綠玉鬥便愛不釋手,太後本就喜愛妙玉,故而將這綠玉鬥賞給瞭妙玉。妙玉又因故在外頭輾轉這許多年,這隻綠玉鬥卻一直帶在身邊。因此番賈府遭難,妙玉無法這才使晴雯將此物送至太後手中。那太後見瞭如何不知是妙玉送來的?因而便急急地派瞭人去接妙玉。方有此一出。

  皇太後往前走瞭兩步,親手將妙玉攙扶起來,拉著妙玉的手仔細打量瞭半晌道:「玉兒,果真是你?」

  妙玉也早已淚流滿面,哽咽道:「太後,果真是妱玉。」

  太後不由也流下淚來道:「十幾年瞭,都長這麼大瞭。玉兒,這十幾年你都到哪裡去瞭?你可知我找你找得好苦。來,快讓哀傢好好看看你。」

  一面說著一面將妙玉拉著在鳳榻上挨著自己坐瞭,一雙手顫巍巍的撫摸著妙玉的臉頰,輕輕擦拭上頭的淚珠兒。看瞭好半晌方道:「快跟我說說,為何你父王殯天之後便再也尋不著你瞭?」

  妙玉哭道:「皇祖母,妱玉確有苦衷。這十幾年一直在外頭隱姓埋名東躲西藏罷瞭。」

  太後眉頭一皺道:「誰還敢為難你?你又如何不來找我同你做主?你隻同我說,我給你做主!」

  妙玉道:「皇祖母,您隻在這深宮內院中,外頭的事又能知道多少呢?」

  太後點頭道:「我知道,有很多事他們都不叫我知道罷瞭,你且說。」

  妙玉跪下道:「太後,有些話,妱玉不敢說。」

  太後將妙玉拉起來,又在自己身畔坐定瞭道:「玉兒,我也這把年紀瞭,這小輩之中,我最疼的便是你父王,這孫子輩的,我獨最疼你。雖說你父王並非我親生,卻是我一手帶大的,我隻當你是親孫女一般,有什麼話隻管跟我說。」

  妙玉這才道:「太後,我父王並非是因病死的,而是被人施毒計害死的!」

  太後聽瞭大驚,道:「妱玉,可不能亂說。你是聽誰說的?我知道你父親死的蹊蹺,卻是誰敢這麼大的膽子?」

  妙玉道:「並不敢亂說。這些話都是我父王臨死前幾天親口對我說的。他說有人要加害於他,若是這幾日他有何變故,隻讓我奶母收拾瞭東西趕快帶著我遠遠地避開,隱姓埋名方能瞭此一生。」

  太後隻將一雙眼睜的大大的,好半晌方道:「你父王可說瞭是何人要加害於他?」

  妙玉抬起頭來,兩眼望著外頭,好半晌方咬著銀牙道:「忠順王!」

  太後聽瞭不由又是一怔,好半晌方道:「如何是他?玉兒,你都知道些什麼,都細細的告訴我。」

  妙玉這才擦瞭淚道:「太後明鑒,當初我父王在世時最得康熙爺寵愛,故而剛滿周歲時即被立為皇太子。可是後來……我父王因突發臆病,性情大變,終於龍顏大怒,因費瞭我父王的皇太子。」

  太後點頭道:「這些我都知道,後來因胤祉向康熙爺告發有人用邪術魘術魔廢皇太子之事。康熙帝聞聽此事,當即派人前往礽兒住處搜查,果然搜出『魘勝』,確信礽兒為魔術致狂。隻是卻不知是何人所為。自那日起,礽兒便一日日的好瞭起來……」

  妙玉點頭道:「太後,那釋放邪法之主使者便是如今的忠順王!他因見我父王一日日的好轉,深恐康熙爺再將我父王立做太子,故而下藥毒殺瞭我父王。」

  太後聽瞭,垂首沉默許久方道:「玉兒,你說這些可有證明?」

  妙玉也低頭道:「都是我父王出事前幾日親口告訴我的。」

  太後道:「我也曾猜疑你父親死的不明,但也沒有查出個所以然來。可為何會是忠順王所為?」

  妙玉道:「我父王說,隻因自己被立為太子,難免遭人妒恨,時日一久,朝中便分作兩派,這一派便是擁我父王的,另一派則是妄圖奪我父王太子之位的諸多親王貝勒。這忠順王便是其中之一。他因殺瞭我父王,又要加害於我,好在我父王臨終前早已囑托好,我奶母便悄悄帶著我往南邊去瞭,這許多年隱姓埋名,又使我假做出傢帶發修行掩人耳目。那忠順王卻隻當我為眼中刺肉中釘,這十幾年一直派人暗中查查訪我的下落。後因機緣巧合我竟搬回瞭京中,又安身於榮國府大觀園中的櫳翠庵。後來不知怎的,又被忠順王得知我的下落,這賈府當年寧榮二公在時便是康熙爺的寵臣,又因一向擁戴我父王,故而昔日裡難免與忠順王一幹人結下瞭些怨結,後來康熙爺駕崩,雍正登基,賈府賈政之女賈元春進宮被冊封貴妃,方使得忠順王搬倒賈府之計暫緩下來,如今竟然趁著雍正駕崩才得瞭手。倒是我憑的害瞭賈傢上下一幹人……」

  說著又已淚流滿面瞭。

  太後沉吟半晌道:「玉兒,不是我不信你,隻是你所說這些事若是傳出去隻怕波及太廣,且你又隻是聽你父王口述,後頭也隻是你的猜測罷瞭,光憑你一面之詞,隻怕……依你所說,這賈府是被冤枉的。可此番皇上確實死的蹊蹺,若不查辦清楚,這賈府隻怕脫不瞭幹系。」

  妙玉聽瞭道:「若是真被忠順王扭曲瞭,隻說是元妃毒死瞭雍正又如何?」

  太後隻道:「隻怕是要滿門抄斬,誅九族瞭。」

  妙玉聽瞭哭著跪下來道:「太後,此事關系到許多無辜性命,隻說這寧榮二府中便有幾百口人,妱玉懇請太後定要將此事明察,萬萬不可輕信瞭小人的讒言。」

  太後嘆道:「玉兒,你也知道,我大清律例嚴禁後宮過問國事,如今我隻不過依仗著年紀大瞭,又是雍正爺駕崩,朝中無人,方略過問一下,若是要替賈府開脫,隻怕……」

  妙玉聽瞭半晌說不出話來,直一盞茶的功夫方又哭道:「若如此,妱玉敢請太後隻能網開一面,放過一人。」

  太後因問道:「是誰?」

  妙玉道:「此人乃榮國府賈政二子,賈寶玉,今年年僅二十,且素不喜功名,即便這雍正之死賈府脫不瞭幹系,也再和賈寶玉沒有半點幹系。況他於我有救命之恩。幾個月前,那忠順王因得知我的下落,便又故技重施,使人施妖法要取我性命,機緣巧合,正是這賈寶玉在我性命攸關時刻出手相救,方有妱玉的今日……」

  太後聽瞭道:「果真有此事?」

  妙玉點瞭點頭。太後又道:「可這賈寶玉既是賈政之子,就是元妃的胞弟,隻怕……」

  說罷搖瞭搖頭。

  妙玉哭道:「太後,若這賈寶玉有個三長兩短,妱玉便也活不成瞭。」

  太後聽瞭動容道:「玉兒,你……難不成你和那賈寶玉……」

  妙玉一雙淚眼望著太後,點頭道:「正是,不瞞太後,如今我腹中已經有瞭他的骨肉……」

  欲知後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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