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對這份檔案感到震驚的還有劉國培身後的鄧海跟魏然,特別是魏然!
因為他也是在部隊服過役的,他當然知道這些功勞意味著什麼,知道要想得到這些,得有多難!特別是檔案上說的這個一等功!別說現在是和平時代,就是放到以前那個戰爭年代,一等功都是異常難得的,獲得者大部分不是殘廢,就是死後才追加的!
像武易這樣活得好好的人就能榮獲一等功,而且還這麼年輕,那就是放眼整個華國都是萬中無一的!!
現在魏然看向武易的眼神已經完全不一樣瞭,從前面的鄙視到此刻已經帶有一絲尊敬瞭!這是從部隊養成的習慣,一種對於強者發自內心的尊敬,就跟看待劉國培一樣!當然,除瞭震驚之外,魏然心中還有深深的疑惑,那就是他為什麼會離開部隊?因為光憑檔案上說的這些榮譽,他前程那絕對是一片光明,是部隊裡的重點培育對象!先不說師長、軍長那些,以這個資質在部隊繼續發展下去,30歲之前絕對能混到一個團級軍銜!可為什麼他會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其實從西城沖突一開始,劉國培就隱約意識到那個人們說的『瘋子』不會是一個普通人,後面在醫院跟老太見面後,更加堅定瞭他的想法!這也是為什麼劉國培一直想要見武易的原因,而現在的這份檔案也印證瞭他的猜想!
「武易,名字倒是一個好名字!」劉國培收起檔案,目光一動不動的看著武子,緩緩說道,「不過人嘛,卻是一個不但愚蠢而且還不孝的莽夫!真是枉費瞭老人傢的一片苦心!」。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我要殺瞭你!!」聽到劉國培罵他不孝,武易立馬又扭動著身子,激動起來,猛烈搖晃間好像隨時都能沖破手銬的束縛.
鄧海跟魏然則是奇怪的看向劉國培,不知道為什麼他會突然這麼說,難道就不怕徹底激怒原本就已經很狂躁的武易嗎?
「呵呵......我說的難道有錯?第一,你說我是奸商,說被你打傷的那些員工都是罪有應得,你憑什麼這麼說,你有證據嗎?我想沒有吧!我劉國培自認為這麼多年商場闖過來,從來都是遵守『良知』二字,沒有做過任何違背良心的事!你僅僅是以自己的一個主觀看法,就出手打傷十多名無辜的員工,你說你是不是一個莽夫?
第二,退一步講,就算我們真的是你所說的奸商!但是你卻沒有選擇一個正確而有效的渠道來對付我們,而是光憑蠻力這樣一種最沒有用的方法,你說你是不是愚蠢?
當然這兩點都不是最重要的!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你奶奶出事後,你作為她的孫子,也是唯一的親人,你首先想到的不是去嘗試救她,把她送醫院,而是用武力來發泄你心中的憤怒與不滿!我說你不孝,難道有錯?
而且你有沒有想過,我們難道真的會為瞭拆你傢那面積小的不能再小的房子,而去碾一個手無寸鐵的老人嗎?我可以很明顯的告訴你,你奶奶是故意尋死的!!」劉國培坐在凳子上緊緊盯著武易,一字一句的說道,語氣坦蕩,表情平靜。
出人意料的是,武易在聽完劉國培的這些諷刺的話後,似乎反而還變得有瞭趨於安穩的跡象,並沒有表現出前面的那種狂躁,但是也沒有說話,不過目光中似乎第一次出現瞭一絲疑惑。
「你跟你奶奶一直生活在一起,你應該很清楚她的身體狀況吧!而這個也正是她為什麼會故意尋死的原因!她瞭解自己的身體狀況,也知道你們的經濟條件,她不忍心再繼續拖累你瞭!而且你知道老人為什麼要選擇在我們公司拆房子的時候才這麼做?......那是因為她希望你能因為她的死,得到我們公司的賠償款!她實在是太愛你瞭,哪怕是臨死前都想著要為你做點什麼!而你呢?你就是用好勇鬥狠,用被抓甚至可能會面臨判刑來回報她?現在......你還覺得你孝嗎?」劉國培一個又一個的朝武易質問道,而這些質問也慢慢成為瞭壓倒武易的最後一根稻草!
其實劉國培之所以這麼說也是有自己道理的,如果隻是要放瞭武易,那簡直輕而易舉,鄭市長已經把人交給自己瞭,隨時都能放瞭他,但是劉國培想要的不是放瞭他這麼簡單,而是發自內心的想要真正幫助他,特別是在看瞭那份檔案後,覺得武易是一個難得的人才!不過他現在的心態可以說已經步入瞭一個扭曲的邊緣,看誰都像是要害他,如果就這麼放瞭他,以後他也肯定還會出事的,而劉國培不希望看著這樣一個大有前途的年輕人自毀一生。
不知道為什麼,在劉國培說話的過程中,原本抬頭怒視三人的武易慢慢的低下瞭頭,把腦袋埋在腿上,也許是因為累瞭吧,但又也許是因為想到瞭什麼......
劉國培在他低頭的時候,也停瞭下來,朝鄧海耳邊口語瞭幾句,然後鄧海就拿著手機出去瞭。
「你奶奶其實並沒有被碾的很嚴重,隻是左腿輕微的骨折,其他一切安好!現在正在醫院治療!你要不信可以看這些我剛剛叫人從醫院發來的照片!」等鄧海再次進來的時候,劉國培接過瞭他手中的手機,走到瞭武易的面前,然後繼續朝他說道,不過語氣已經緩和瞭很多。
劉國培拿著手機,把剛才讓鄧海叫人發來的老人照片,一張張展示給被鎖著的武易看,看著這些照片,他的情緒終於徹底穩定瞭下來,當看完最後一張照片的時候,他似乎有點受不瞭瞭,眼眶通紅,再次埋下瞭頭,也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你奶奶她還不知道你因為她被抓進來瞭。我去看她的時候,騙她說,你找到工作瞭,在我公司上班,她聽到後哭瞭,很高興的哭瞭......她說她為你感到驕傲,沒有遺憾,就算是死都瞑目瞭!她說讓你好好工作,不用擔心她,還跟我講瞭很多你的事......」
「別說瞭,別說瞭,你別說瞭!!」埋著頭的武易突然猛地抬起頭大聲的吼道,打斷瞭劉國培的話,不過眼角卻已然濕潤,他,哭瞭......
「我求求你們,別說瞭,別說瞭......」武易說完又慢慢的低下瞭頭,雙手不斷的扯著自己的頭發,一個勁的在那重復著低聲說道,聲音很低沉,很傷心......最後,也許是想到瞭老人,終於徹底哭瞭出來......
劉國培三人也是沒有再說話,而是靜靜的看著眼前的武易,各自若有所思的想著什麼。
半個小時後,整個審訊室裡終於是一片安靜,武易也沒有再哭瞭,隻是埋頭坐在那,一動不動的,沒有任何反應。
「魏大哥!」
「嗯,劉老弟,怎麼瞭?」見劉國培叫自己,魏然把頭湊瞭過去。
「幫我個忙,把他的手銬解瞭吧!」劉國培指瞭指身前的武易,然後淡淡的說道。
雖然劉國培的吐字很清晰,但卻還是讓魏然大吃一驚,甚至原本埋頭不動的武易自己都有點不敢相信,再一次抬起瞭頭看著劉國培!
魏然一開始本能的認為劉國培是開玩笑,可是又在他臉上並沒有看到任何玩笑的意思,才知道是來真的瞭,「劉老弟,你真的要現在打開嗎?他這狀態......會不會......」哪怕現在的武易表現的很平靜,但是剛才那副發狂到就差要吃人的狀態還是讓魏然有很大的顧慮,怕出意外,本能的想要再勸下劉國培。
「呵呵,沒事的,魏大哥打開吧!」劉國培自信的朝魏然笑著說道,示意他大膽的去做。劉國培想要賭一把,賭武易的那股戾氣已經被自己壓住瞭,他相信自己是不會看錯人的!
看到劉國培胸有成竹的樣子,魏然雖然還是覺得有點不妥,但最終沒有堅持,還是聽瞭他的話,拿著鑰匙走到瞭武易面前,打開瞭銬住他的手銬。
「誰都不是聖人,我們每個人活在這個世上,多多少少都會犯錯,所以犯錯並不可怕,隻要能夠回頭,什麼時候都來的及!武易,我相信你不是什麼大惡之人,今天,我選擇給你一個機會,希望你能珍惜!你走吧,你已經沒事瞭,去醫院看看老人傢吧!她很想你......」劉國培也走到瞭他的面前,緩緩開口說道。
出人意料的是,雖然已經被解開瞭手銬,但武易還是沒有動,而是一直抬頭靜靜看著眼前的劉國培,就這樣看著,沒有任何動作......
過瞭許久,終於,他慢慢的直起瞭身子,挺起胸膛站瞭起來,緩緩的退後瞭兩步。看到他的動作,鄧海跟魏然則是緊張的站在劉國培兩側,護住瞭他,深怕武易突然發狂沖過來。
武易眼眶通紅的看著劉國培,然後慢慢的抬起手臂,朝他行瞭一個異常標準的軍禮!做完這個後,他還是沒有說一句話,沉默著打開審訊室的門走瞭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