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月如返回大寬公司,手裡搖著小包,蹦蹦搭搭上瞭樓,剛進自己的辦公室,就看見凌大寬坐在沙發上抽煙看報紙,於是問道:“爸,你怎麼跑這來瞭?”
“月如,你回來瞭,那小子呢?”凌大寬忙放下報紙站起身。
“走瞭唄。你雇人傢是當保鏢,又不是公司員工,難道他還跟我回來?”凌月如瞥瞭老爹一眼,向自己的辦公桌走去。
“月如,你跟爸爸說實話,你是不是看上那小子瞭?”凌大寬走到女兒辦公桌前,急不可待地問。
“你胡說什麼!他隻是個毛頭小子,我會看上他!”凌月如端起水杯,據說涼茶對人體有害,但她顯然沒在意。
“真的沒有?”凌大寬伸長脖子問。
“當然沒……怎麼,你想幹涉我?”凌月如放下水杯,橫眉道。
“我不是幹涉你,是提醒你,否則我看你早晚得掉進去。”凌大寬是過來人,女兒的變化他看在眼裡,不可能不擔心。
凌月如皺瞭皺眉,沒好氣地道:“爸,人傢是有女朋友的,我往哪掉?再說他才那麼大點兒,你以為我會找個小崽子成天侍候呀?”
“那我怎麼看你不對勁?”凌大寬仍是半信半疑。
“哎呀,不對勁是因為我認他當瞭幹弟弟,你瞎猜個什麼!”凌月如揮瞭揮手,不耐煩地道,“行瞭,我的事兒你別操心瞭,我要工作瞭,你出去吧。”
凌大寬無奈搖瞭搖頭,轉身向外走去,走瞭兩步又回頭道:“月如,爸爸難得過回生日,今晚就回傢吃頓飯吧?”
“我知道瞭,下班再說吧,你先出去!”
凌大寬橫瞭女兒一眼,忿忿不平地走瞭。什麼幹弟弟,都肯回傢瞭,還跟我這兒裝!自從凌大寬娶瞭一個小老婆,凌月如還沒回過傢呢。對凌大寬來說,女兒這個變化可真是太大瞭。雖然肖石沒什麼事業,又是個毛頭小夥子,但見女兒開心,他還是高興大於別扭。
老凌走瞭,凌月如坐在辦公桌前皺著眉。那個臭小子居然還有女朋友,會是個什麼樣的女孩兒呢?她凝神想著,面前的鏡子映著她思索的樣子。凌月如不以為意地向鏡子裡望瞭一眼。呀!頭發怎麼會這麼亂?還有衣服,我怎麼會穿瞭件這麼臟的衣服?換衣服雖然暫時不能,但梳梳頭還是可以的,凌月如立刻找出梳子,開始對著鏡子梳理自己的頭發。
篤篤篤!門外傳來瞭敲門聲。
“進來!”門開瞭,是上午挨罵那倆小子,他們一進門就愣住瞭。
“什麼事兒?”凌月如繼續梳著自己的頭發。
兩個傻小子睜大眼睛對視瞭一番,一個道:“凌……凌總,我們……我們做完瞭。”另一個道:“凌總,我們……我們中午沒吃飯做的。”
“呵呵,是嗎,那辛苦瞭。”凌月如放下梳子,客氣地道,“拿來我看,你們先坐著等一會兒。”
兩個傢夥奉上新方案,誠惶誠恐地站在辦公桌前,誰都沒動。凌月如抬頭看瞭看二人,語帶含笑:“你們怎麼都不坐?”
“我們……我們不累!”
“對,不累,我們……願意站著!”
凌月如翻開瞭兩個屬下的新方案,這次做得不錯,確實不錯,她偷偷地笑瞭。
…………
從銀行出來的時候,肖石口袋裡隻剩五十塊錢瞭,他交瞭五十元手機費,凌月如讓他等電話,他不想錯過,至少不想錯過四千塊錢。路過一個煙攤的時候,他又花瞭五塊錢買瞭一盒煙和一個打火機,並立刻點瞭一支。
抽著小煙,走在街頭,看著街上行行色色的陌生人等,肖石感覺忒親切,盡管上午出瞭很多糗,但他心情依然不錯。肖石就是這樣的人,他倔強,但豁達,很容易快樂,也很珍惜自己來之不易的簡單生活。
經過羊羯子的時候,肖石下意識往裡看瞭一眼,除瞭刑警隊,這裡是他和常妹來的最多的地方,因為常妹喜歡這裡的火鍋,酒水還免費。他望向兩人常坐的那個位置,不禁愣住。常妹和一男子正對面而坐。那男子叫李文東,肖石的警校同學,還是上下鋪,現任藍山分局政治處副主任,兩個人好得跟哥倆兒似的。
靠!這孫子,怎麼泡上我傢常妹瞭!
肖石想都沒想就推門進去瞭。常妹坐在裡側,看見肖石有些意外。李文東正在跟服務員算賬,肖石啪地在他肩頭拍瞭一下:“東子,咋回事,沒經我允許,誰讓你把嫂子帶出來的?”
“哎喲,石頭,挺會搞偵查呀,第一次就給你發現瞭!”李文東回頭一笑,站起身道,“你來的正好,我帳還沒結呢!一共四十五,你給吧!”
“我靠!你背著我領我老婆出來吃飯,還讓我買單,你他媽還是不是人?”肖石一聽讓他結帳,還是四十五,差點兒沒一頭栽倒。
李文東擦擦嘴,向常妹望瞭一眼,讓開身子道:“怎麼,受不瞭啦,要不咱倆換換瞭,讓常妹當我老婆,我給你結帳?”
“去你大爺的!”肖石罵瞭一句,掏出身上所有的財產,交給瞭服務員。
“嘿嘿,這就對瞭!”李文東笑瞭笑,在肖石手臂上拍瞭兩下,“好瞭,常妹還給你瞭,我還有事,得先走瞭。”
“你急啥,再坐一會兒,當瞭狗屁副主任不認人啦!”
“別他媽瞎掰!我真有事,改天找你喝酒。”李文東對常妹點瞭一下頭,又在肖石肩頭捏瞭一把,轉身走瞭。
“你怎麼會在這兒?”自肖石進來,常妹還一言未發,臉上始終掛著淡淡的笑,這是她的第一句話。
“剛剛找瞭份工作,正好經過這兒。”
“什麼工作?”常妹雙眼一亮。
“沒什麼,就是份臨時的,沒幾天。”說完肖石點瞭一顆煙。他不想讓常妹知道他要去做保鏢,他怕她擔心。一聽是臨時的,常妹也懶得再問瞭,頓瞭一下,常妹又盯著肖石道:“肖石,你怎麼不問問我為什麼會和李文東在一起?”
“我為什麼要問?”
“我是你女朋友啊?”常妹有點不滿瞭。
“那又能怎麼樣?東子又不是外人!”
常妹別過頭輕嘆一聲,又道:“趙健軍調到藍山分局,但關系一直沒過去,今天他打電話過來,讓我把關系送到這來交給他。”說完常妹直直地看著肖石的眼睛。
肖石聽後道:“這不就得瞭,有什麼大不瞭的!”
“有什麼大不瞭的?肖石,你是不是傻呀?”常妹攏瞭一下頭發,向前傾著身子,沒好氣道,“人事關系調動用得著他這個副主任親自來取嗎?就算用,他幹嘛不到隊裡?朋友妻不可妻,明知道我是你女朋友還把我約到這兒來,他什麼意思,這些問題你想過嗎?”
肖石愣瞭一下道:“這有什麼奇怪的,我們以前不是經常一起吃飯嗎?”
“以前是以前,以前是三個人,現在就我和他兩個人,有你沒你能一樣嗎?你簡直……簡直不長腦子!”常妹說完瞪瞭肖石一眼,甩手氣鼓鼓地向外走去。
肖石心裡一沉,進門前的好心情全沒瞭。他很清楚,常妹發脾氣跟李文東狗屁關系都沒有,說到底還是因為自己辭職不爽,在借題發揮。一個月來,因為肖石的辭職,兩人就沒融洽過,辭職就象橫在兩人感情中的一根刺,隻要一見面,就紮得兩人心疼。可這能怪常妹嗎,不能;肖石能回去嗎,同樣也不能。
肖石嘆瞭一口氣,雖然覺得很疲憊,但還是追瞭出去。肖石看來,為自己所愛的人吃苦,是一件快樂的事,但他不能要求別人和自己一樣。
肖石追到門外,一把拉住常妹,道:“常妹,別生氣瞭,你是全局警花,有人想跟你近乎近乎是正常的,咱隻要管住自己,別人愛怎麼著怎麼著唄!”
“什麼!正常?還愛怎麼著怎麼著?你到底長沒長心啊!”常妹一把掙脫肖石的手臂。
“那不正常你說怎麼辦?跟李文東絕交?還是把他暴打一頓?”
“肖石呀,我是警花不假,但我也是女人,更是你女朋友,現在我和別的男人在一起,你不僅無動於衷,還說出這種話,你……你還是不是男人!”
“什麼叫和別的男人在一起?我怎麼不是男人瞭?”肖石心頭火起,一把抓住常妹的手腕,怒道,“男人都有虛榮心,跟你套套近乎不過是滿足一下自己的虛榮心,這並不意味著對你有什麼非份之想。我知道我辭職你心裡不爽,但你不應該拿這個說事兒,我是不是男人並不重要,關鍵是你當不當我是你男人。你現在說這種話不僅是對你自己的不尊重,更是對我的不尊重,你自己想想吧!”說完肖石將常妹的手腕狠狠甩開。
常妹聽後一愣,淚水立刻從她美麗的眼睛裡溢出瞭來。兩個人交往一年多,隻要她不開心,肖石總會又哄又抱,這樣大吼,還是第一次,重要的是,肖石還吼對瞭,她氣都沒處撒,更憋屈瞭。
肖石也不想對常妹大發雷霆,但一個月來沒完沒瞭的爭執、吵鬧,他真的膩味瞭,累瞭,而且常妹剛剛的話,真的讓他很氣惱,還有點兒傷自尊。
兩個人沉默著,空氣在大街上靜止著。肖石看瞭看常妹掛滿淚水的臉,終於不忍心瞭。他嘆瞭一口氣,擦瞭擦常妹臉上的淚水,道:“常妹,對不起,我不該兇你,這一個月我們已經有太多不開心瞭,總該到頭瞭。我現在明確告訴你,我不會回警隊的,永遠不會。你要是能接受,就別再跟我提這事兒瞭;要是接受不瞭,我還是當初那句話,權利在你手裡,你考慮一下吧。”
迎面開來瞭一輛出租車,肖石揮瞭一下手,鉆瞭進去。常妹獨立街頭,望著愛人遠去,別過頭,淚水流得更甚。她很委屈,但更怕失去。
肖石坐上瞭車,默默看著路旁流動的景物,他不知道這一走還會剩下什麼,風景、感情,還是記憶。他清楚地記得第一次約會時自己說的話,他說:常妹,我真沒想到你會喜歡我,我幸福死瞭,一輩子都不會離開你,我把分手的權利交給你瞭,什麼時候你看我不順眼,就一腳把我踢開!常妹感動不已,像個小鳥似的投在瞭他懷裡,他們第一次擁抱瞭。
那感覺肖石一直忘不瞭,真幸福!
以後還會有這種感覺嗎?常妹會使用她的權利嗎?肖石不知道,但很擔心,也很難受。一直以來,肖石都不清楚自己是否愛常妹,隻覺得喜歡,很喜歡,就算是不和常妹在一起,他想想都覺得幸福。現在,肖石明白瞭,他愛常妹,哪怕是一種習慣,他也愛。
手機響瞭,是常妹,肖石心頭亂跳,不知是害怕還是歡喜。
“……我錯瞭。”良久,常妹才說瞭一句話,聲音小得跟蚊子。
“常妹!我……我馬上……”拿著常妹送的手機,聽著常妹這句話,肖石鼻子酸酸的,話都說不出來瞭,這還是常妹第一次向他認錯呢。
常妹輕輕道:“你不用回來,在傢等我,我一會兒就到。”
“行!行!我……我等你,常妹。”肖石太幸福瞭,他當然知道常妹來幹嘛,他們還愛著。原來兩個人相愛,吵架和認錯也可以幸福。掛瞭電話,肖石恨不得立刻從車上跳下,跑回去擁抱常妹。
車子繼續行駛,他開始構思著一會兒用哪個姿勢讓常妹幸福死。到瞭樓下,的哥指著計價器:“兄弟,九塊。”肖石如潑冷水,立刻傻眼瞭,四十五塊都給羊羯子瞭,他沒錢。
李文東,你個臭王八!肖石第一反應,是痛罵自己的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