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石平靜地坐在被告席的位置上,身邊是辯護律師方雨若。與之相對的,是肖海平母子和律政佳人周海敏。盡管不是作為職業辯護人,但肖石一生中的第一案終於要開始瞭。
這一次,他要為自己辯護,也為自己的未來辯護,他要告訴自己,我能行。
出乎肖石的意料,這場小小的民事官司,旁聽席幾乎坐滿瞭人,肖凌、常妹、楊洛也在其中,常妹居中,肖凌和楊洛分在左右。三個女人,三雙目光,都齊齊地望著他,很熱切。
肖石很詫異,他本以為肖凌會居中把常妹和楊洛分開。
肖石四處看瞭一圈,最後把目光投向對面的卑鄙女人,不想周海敏也正望向他。二人目光一觸,周大律師立時把目光一轉,不屑地投向窗外,從鼻子中冷哼一聲。
這女人,什麼毛病,該不會是內分泌失調吧!肖石心中暗罵。
“小若,怎麼這麼多人旁聽?”肖石小聲問。方雨若向對面掃瞭一眼,道:“都是法律系大學生和各事務所的實習生,專門沖周海敏來的,她每次出庭都這樣。”
“哦。”肖石沒再說話,再度把眼光投向對面。的確夠牛B,這小子有些嫉妒瞭。
時間不長,審判人員魚貫而入。審判長鐘偉祥仍是那付懶洋洋的樣子,剛進來的一刻,甚至打瞭一個巨大的哈欠。肖石向這位老熟人點頭微笑,他仿佛沒看見,但入坐的一瞬間,還是向肖石眨瞭下右眼。
作為民二庭的庭長,鐘偉祥親自主審這樣一個小案子,完全是因為肖石。他和肖石相交多年,雖非至深,但很真誠,他也很喜歡這個能幹的小夥子。對肖凌的事情,他也知道一些,再加上周海敏來勢洶洶。他想在法律允許范圍內,盡量地幫一幫這個小老弟。
審判開始瞭,鐘偉祥審判長以他特有的公鴨嗓慢吞吞地宣佈瞭案由、法庭紀律、審判人員、書記人員名單等等。肖石心中暗笑不止,他覺得這身莊嚴的法官制服穿在鐘大法官身上有點兒白瞎瞭。
“咳!”鐘偉祥用力地咳嗽一聲,向原告席一瞥,舔瞭舔嘴唇道:“原告方陳述。”
象每次出庭一樣,周海敏昂然而穩重地站起身,迅速環視瞭一下法庭。冷靜地道:“審判長,八年前,被告以職務之便,非法收養瞭我當事人的孫女肖凌。鑒於被告現處於失業狀態,無固定經濟來源,且男女關系極度混亂,人品值得懷疑,已不適合繼續監護。我當事人提請收回孫女的監護權。請法庭尊重法律,維護親情,做出公正、公平、合理的裁定。”
周海敏的陳述言簡意駭,把肖海平當年放棄收養的責任原因完全回避瞭。
法庭內傳來一片低低的討論聲,眼光齊刷刷地都投向瞭肖石。在中國人眼中,男女關系混亂,實在是個敏感的話題。肖老太太則遠遠地盯著自己的孫女。
肖石回瞭一下頭,妹妹正微笑地望著自己。顯然,周海敏的陳述她沒有入耳,也沒在意肖老太太的目光。
“肅靜!被告方陳述。”鐘偉祥眼珠動都沒動。
方雨若站起身,將身後的長發一甩,鞠瞭一躬,微笑道:“首先介紹一下,我叫方雨若,我和我的當事人將在不久後成立一傢玉麟律師事務所,我的當事人肖石將出任事務所主任,請法律界的同仁們記住這個名字。多多支持,也歡迎法律系的高材生們前去實習。謝謝!”
話音剛落,法庭內一片嘩然,所有人的眼光都投向瞭肖石,肖凌、楊洛、常妹三女又驚又喜,均露出興奮的神色;旁聽席諸人則是驚訝,誰也沒想到一個“男女關系極為混亂”的被告是即將成立的律師事務所主任。大傢都對肖石在本次法庭中的表現寄與瞭極大的好奇和希望。周海敏更是意外,這個流氓想當律師?!真是律師的恥辱!她莫名其妙地氣憤起來。
肖石目瞪口呆,他哪想到自小對他惟命是從的小妹妹,在法庭上突然演瞭這麼一出!
他深吸一口氣,面含笑意,深深地望著小若妹妹,嚴重充滿瞭感激和二十多年的兄妹情義。他很清楚,方雨若短短的幾句話,已經包含對他毫無保留的新人。肖石抓住她的小手,緊緊一握,千言萬語,都在這牽手的一握之間。這一刻,他們已經註定成為一生的夥伴。
方雨若輕咬著嘴唇,微笑望著石頭哥。這麼多年瞭,她覺得自己第一次為石頭哥真正做瞭一件事情。她願意陪著他,讓他綻放,一直到永遠。
整個法庭唯一保持清醒的人是鐘偉祥大法官,他恰當的任眾人抒發瞭對小兄弟的註視,才不緊不慢地咳嗽瞭一聲:“方律師,這裡是法庭,不是廣告公司和人才市場,請不要陳述與本案無關的內容。”
方雨若與肖石微笑對視,緩緩收回目光,平靜地道:“對不起,審判長,下面開始正式陳述。首先,我對我當事人當年的收養做簡要說明。沒錯,我們不否認非法收養,但請各位註意,他當時隻有十八歲,他是怎樣收養瞭一個九歲的小女孩兒,又是怎樣手把手地把她拉扯成人。八年過去瞭,這對兄妹的深深感情難道是一句非法收養所能一語概之的嗎?
法律是什麼,法律是為瞭維護人情,而不是漠視人類的感情。
八年前,我的當事人是一名剛剛走入工作崗位的人民警察,在他負責的第一樁人命案中,他遇到瞭一個父母雙亡的私生女,請註意,是私生女,因為她父母都擁有自己體面的傢庭,體面的孩子。這個私生女孩兒親眼目睹瞭自己親愛的父母、這世上唯有的兩個親人被謀殺,她對這個世界失去瞭希望。她的眼睛失去瞭光芒,她的心靈失去瞭神志,她甚至喪失瞭說話的能力。是我的當事人,為這個孩子報瞭仇,捍衛瞭法律,又親手把這個孩子從黑暗中解救出來,讓她說出甜美的聲音,重新擁有瞭光明和希望!現在,請大傢睜開自己良知的雙眼,回頭看看這個被我的當事人撫養瞭八年,已經十七歲的女孩兒吧!”
眾人都被方雨若感人至深的陳述所感染、動容,聞言齊齊回頭。
肖凌早已淚流滿面,泣不成聲。她抹瞭一把淚,昂身而起,遠遠地望著自己的哥哥,向法庭上的觀眾深深一躬。
人們的心靈被震撼瞭,他們無聲地望著這個流著眼淚的女孩兒,久久……
肖石沒有看自己一手養大的妹妹,甚至沒有回頭。他閉著眼,仿佛在回味著兄妹兩人八年來一起走過的幸福和辛酸。
另一個沒有回頭的人是周大律師,她心內也微泛波瀾,但仍在冷眼旁觀著這一場面。從事法律多年。她見過瞭太多虛偽的淚水、煽動的人情。她不否認法律是對人情的維護,但她更清楚,一個感人肺腑的故事,可以贏得人們的感情,卻不可以褻瀆神聖的法律,如同電視裡每天播放的日劇韓劇。
常妹抹著眼淚,扶著肖凌輕輕坐下,眾人心境仍在澎湃。方雨若一指,厲聲道:“現在,請大傢摸著你們沸騰的心口,再看看原告席上的那對母子吧。從血緣上講,他們一個是孩子的親奶奶,一個是親叔叔。八年前,正是他們,瓜分瞭這個可憐女孩兒父母所有的二十幾萬財產,遺棄瞭這個父母雙亡、正處於失神狀態、喪失說話能力的女孩兒。”
方雨若目光凌厲,再度頓住。
在眾目睽睽的譴責之下,肖海平母子慚愧地低下頭。旁觀席指手畫腳,發出瞭陣陣議論聲。鐘偉祥審判長仍是一付懶洋洋的狀態,仿佛對眼前的一切視而不見。左右兩位審判員不約而同地向他望去,似乎是想提醒他。
鐘法官明顯忘瞭,現在應該主持法庭紀律瞭。
方雨若趁熱打鐵,以她清脆的聲音,進一步道:“我的當事人是一名孤兒,從未滿月就生活在孤兒院,我的父親是孤兒院院長,我們從小一起長大,都深知孤兒院是一個什麼地方,那裡的百分之八十的孩子是智障、殘疾、腦癱、白癡。沒錯,孤兒院是福利機構,但更是一個權宜之所,對正常的孩子來說,那裡不是天堂,是地獄啊!
當他聽說孩子被親人放棄的時候,他不忍瞭,不想再讓自己曾經的悲劇在一個九歲女孩兒的身上重演瞭,他毅然收養瞭這個女孩兒。就是這樣,就是憑著這份愛心,他,一個十八歲的大男孩兒,收養瞭這個九歲的女孩兒,她現在的妹妹,這就是所謂的非法收養。
但我要說,這不是違法,這是偉大的愛心超越瞭法律!如果一定要說非法收養,我想說,他們才是非法收養的罪魁禍首!”
方雨若再度把手指向原告席!人群中再度傳來議論聲,甚至罵聲。
這次方雨若沒有停頓,一口氣道:“他們這對所謂的親人,謀取瞭本應屬於女孩兒的財富,八年後,他們利用這筆財富發傢瞭,想收回這個孩子,我想請問在座的各位,他們配嗎!”
“不配!”、“禽獸!”、“沒人性!”盡管旁聽席大多是年輕的法律專業人士,但仍有人不平地呼喊起來。肖氏母子雙雙垂著頭,汗流浹背,無地自容。周海敏微嘆一聲,附身悄悄提醒瞭什麼,兩人才重新抬起瞭頭。
中國不是陪審團制度,法庭不是總統競選,這種所謂的真情演說,除瞭能打動觀眾,意義實在不大。周海敏心內固然不平,但從根本上講,她毫不在乎。
“肅靜!”鐘大法官雙目一睜,終於發話瞭。
法庭地威嚴是神聖不可侵犯的,眾人迅速安靜瞭。
方雨若甩瞭甩頭後的長發,接著道:“至於原告律師質疑我當事人的品格,我覺得很可笑,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很瞭解他,剛剛的收養陳述也足以讓大傢看到一顆偉大的心。另外,我這裡還有一份證詞,是我當事人從孤兒院、各級學校到公安局所以領導的最新簽名,他們都證明瞭我當事人品格的優秀、平凡和高尚。審判長,我陳述完畢。”
言罷,方雨若瞥瞭周大律師一眼,攏瞭攏鬢邊的長發,微微一笑,從容而自信地坐下。肖石悄悄地豎起瞭大拇指,兩人微笑對視。周海敏也不自覺地望向這個年輕的女孩兒。
法警接過證詞交給鐘審判長,三名審判員傳閱核實後,由一名審判員當眾宣讀瞭。鐘偉祥法官翻瞭翻眼皮,道:“原告對被告方陳述有無不同意見?”
周海敏平靜地站起身,一瞬間,法庭的目光再度被吸引,眾人都想看看周大律師如何對方雨若近乎完美的陳述進行反擊。
“第一,提醒法庭一個事實,非法收養是一個具體的法律程序,而不是收養背後的種種原因,這一點,《收養法》有明確的規定。這裡還有一個很敏感的環節,關於錢。”周海敏稍一停頓,淡然一笑道,“作為法律專業人士,原告不能同意被告方平常方式的陳述,我的當事人是合法繼承財產,而不是‘瓜分’。被告方沒有得到這筆財產,是因為一旦窺視這筆財產,非法收養的罪行當年就會敗露,而不是因為其所謂人格的偉大。
第二,關於被告的證詞。我想大傢都明白一個人情道理,一個人離開所屬環境,沒有誰會說他壞話,就象小流氓中學畢業瞭,老師也會在檔案裡塞一份共青團表格,這是一個常識道理,請法庭理性參考這份證詞。至於被告以往在職業上所取得的成就,與人品是兩個問題。我所提出的男女關系,被告方完全回避瞭,這一點,原告方則有足夠的證人證明這一點,請法庭允許一號證人出庭。”
周海敏的反駁簡明深刻,立時博得瞭旁聽席中專業人士的頻頻點頭。
如果說關於非法收養的陳述,周海敏回避瞭肖氏母子的責任,方雨若則加重瞭人情,回避瞭具體的非法操作程序。至於品格一項,她回避瞭男女關系的字眼,沒有深入陳述,是因為這一部分,是肖石要做的。
初生之犢不怕虎,第一回合,方雨若可以說和周大律師打瞭個平手。隻是在法庭上,人情分的重量和法律不可同日而語,其價值作用依然很低。
“法庭批準,傳原告一號證人出庭!”
此言一出,座中三女及方雨若都把目光投向瞭肖石,他表演的時機到瞭。
(中國法庭是控訴式審判,西方國傢是辯論式。本書為瞭加強情節起伏和沖突,采用瞭辯論式,請大傢不必較真。)
李興宇是個老實人,作為一個盡職盡責的外科醫生,沒有任何可以挑剔之處,但在現在社會,僅有這些是不夠的。區二院實在不是理想的容身之處,前後進醫院的同僚,全都跳槽到瞭條件更好的醫院,他不是不想離開,是不懂如何操作。他不想出庭作證,也不在乎那幾百塊出庭費,但對方承諾會幫他換一傢更好的醫院,他無法拒絕。
“作證又不是編瞎話,隻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也沒什麼大不瞭的。”站在證人席上,李興宇如此安慰自己。
見這個老實巴交的醫生迅速平復瞭緊張狀態,周海敏暗暗點頭,開始瞭盤問:“李醫生,上月十五號晚你當值期間,十點鐘左右,是否為一位女子做過一例闌尾炎切除手術?”
“是。”
“你還記得當時的情況嗎?”
“記得。”李興宇在頭上抹瞭一把,平靜地道:“當時,我正在值班室,一個男人急沖沖地送一個女人到醫院,經確診是急性闌尾炎,情況很嚴重,我立刻實施瞭手術。”
“你認識被告嗎?”周海敏向肖石瞥瞭一眼。
李興宇轉頭望去,肖石微笑頷首,他忙轉回道:“認識,他就是那天那個男人。”周海敏嘴角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又回頭向三女所在處瞥瞭一眼,淡淡道:“李醫生,麻煩你從法庭中找出那名女子。”
李醫生回頭掃視一番,很快找到瞭楊洛,將手一指:“是她。”
整個法庭齊刷刷地回頭,楊洛臉一紅,忙把頭低下。常妹在身旁,狠狠地夾視她一眼,又向前面地愛人瞪去。肖石沒有回頭,正悠閑地望著窗外,滿不在乎。
“你認為他們是什麼關系?”周海敏問。李興宇頓瞭一下,道:“我想是夫妻,或者是很親密地戀人。”
“被告未婚。有一位警察女友,這位女患者卻是一位教師,你是怎麼做出這個判斷的?”周海敏撫瞭撫鬢邊,不動聲色地把肖石和楊洛二人的情況道出。
“手術責任單,是他親筆簽的字。”
“李醫生,剛剛你也說瞭,患者情況緊急,為瞭手術,總要有一個人簽字。簽字並不一定代表就是夫妻或者很親密的戀人,我想這種情況應該並不少見吧。”
“這倒是,不過……不過……”
李興宇兩個“不過”,立刻吸引瞭全法庭的註視,大傢都急切地想知道“不過”後的內容。肖石心裡也“咯噔”一下,他知道這位醫生要說什麼瞭,這是他始料不及的,
李醫生沉吟瞭一下,抬起頭道:“患者送來的時候,除瞭外面裹著的大衣。裡面隻有一件睡衣,我想,隻有很親密的關系,又很緊急,才能穿著睡衣送到醫院。”
法庭傳來一陣短暫的議論聲,楊老師的頭,垂得更低瞭。
周海敏看著證人席,平靜地問:“現在氣溫很高,當時是晚上,在傢穿睡衣難道有什麼不正常嗎?麻煩李醫生具體解釋一下。裡面‘隻穿著一件睡衣’是什麼意思!”
法庭低轟一聲,大傢都等著醫生的回答,盡管眾人都已經猜到瞭其中的含義。楊洛臉蛋通紅,頭已經快垂到膝蓋瞭。常妹雖然知道怎麼回事兒,但還是又嫉又惱,一會兒瞪前面的愛人。一會兒瞪身邊的楊老師,一雙眼睛忙得不亦樂乎。
李醫生暗嘆一聲。解釋道:“就是……就是裡面什麼都沒穿,而且……而且……”
好事的眾人終於等到瞭意料之中的答案,更令他們驚喜的是,後面居然還有“而且”!這個“而且”是什麼內容?大傢意興昂然,每個人臉上都閃著興奮的光芒。
醫生環顧四周,似乎也覺得直接說不是太妥,決定具體地說一下:“誰都知道,我們××區二院條件和效益都不太好,當時醫院裡除瞭我以外,隻有一名值班護士,患者情況又非常緊急,護士要準備手術器械,而我不僅要手術,還要兼麻醉,所以……我想他們既然是夫妻,就讓男的動手給患者備皮瞭,兩個人誰都沒拒絕,所以我才認定他們是夫妻。”
“哇……!備皮!”法庭上傳來一陣驚呼聲。
男女不是夫妻,也不是戀人,男的卻給女的備皮,就是刮陰毛,這太香艷!太曖昧!太有趣!太……那個瞭!眾人刷地一下,再次回過頭,把眼光投向我們可愛地楊老師。
楊洛打死也沒想到,在大庭廣眾、眾目睽睽之下,連“備皮”這個內容都給說出來瞭,羞得無地自容,一張臉紅得要滴出水,整個人都快鉆到座位底下瞭。也怪,備皮明明是兩個人的事兒,卻沒人看肖石,都看她,楊老師焉能不羞。
明明是男的占瞭大便宜,大傢卻都看女的。或許,大傢都同情弱者。
備皮隻是肖石和楊洛兩人間的秘密,除瞭醫生護士,沒人知道。常妹氣急敗壞,嫉妒得眼皮直翻,咬牙切齒。她忍不住扯住楊老師,低聲道:“姓楊的,你……你說,怎麼回事兒?你到底什麼意思?”
“常姐,對不起,我……我……你別問瞭……等完事再問不行嗎?”楊老師一個勁地往下躲,聲音小的跟蚊子似的,都快急哭瞭。
肖凌也不知道此事,她看著楊老師,高興得心花怒放。哇!哥和小洛姐還有這一出,這可是大進步哇!
肖石雖然面無表情,但臉上一陣陣發燒,連身邊的方雨若也低著頭,跟著害臊不已。
肖石本以為也就是在簽字上做做文章,沒想到連這些也都被揪出來瞭。雖說兩人清清白白,可有瞭身體接觸,無論如何都不好解釋瞭。這個醫生,怎麼什麼都往出說!嗯。最可惡的還是那個卑鄙女人,居然連這種事都拿到法庭上來!
該怎麼辦呢!現在不是生氣和著急的時候,肖石開始思索對策。
“肅靜!肅靜!都肅靜!”鐘大法官斜瞭肖石一眼,及時地主持瞭法庭紀律。媽的。好事兒怎麼都讓這小子攤上瞭!作為男人,他心裡極度不平。
法庭好不容易恢復瞭安靜。周海敏依然一付冷傲的表情,仿佛眼前發生的一切,都與她無關。她輕咳瞭一聲,又問道:“李醫生,請你說說,手術後的當夜,你在醫院的走廊裡,看到瞭什麼情況?”
哇!還有好玩的事兒!眾人一聽,又來勁瞭。
肖石不禁暗嘆,到底還是把凌姐牽進來瞭。楊洛顧不得羞澀,也悄悄地抬起頭來,在醫院地走廊裡,會有什麼事兒呢?當時隻有凌姐在呀!難道……
醫生說瞭這麼多別人的私事,也覺得面上無光。他咂瞭咂嘴,道:“手術後,又來瞭一個女的,跟他們都認識。我查房的時候,看到他和後來的那個女的在走廊的長椅上抱在一起。”
嘩!法庭上又一陣低鳴,這個男的,果然男女關系混亂哪!
楊洛和肖凌對望一眼,吃驚不已。她們都想到瞭是凌月如,但沒想到會“抱在一起”。常妹已經知道瞭這個事兒,所以反而比較平靜,但還是狠狠地瞪瞭楊洛一眼,他認為楊老師才是真正的罪魁禍首。
楊老師一陣委屈,抱的又不是我,你瞪我幹嘛!
“請具體地說說抱在一起的含義。”周海敏不依不饒。步步緊逼。
“就是女的披著被子,坐在男的身上,兩個人抱在一起。我當時還想,這個男的太不象話瞭,愛人剛剛手術,就和別的女人在病房外抱在一起。”李興宇醫生受不得內心的煎熬瞭。他豁出去瞭,早說早瞭。
女的坐在男的身上。這是個什麼姿勢呢?大傢興趣更高。常妹也覺得不對勁瞭,因為肖石當時隻說“抱著他睡著瞭”,可坐在身上和“抱著睡著瞭”,好象有很大區別。
“是這個女人嗎?”周海敏從手提包中的一個信封裡,掏出一張照片。這是一張月如姐姐的半身像,背景是藍天大海,熱帶風情,凌月如面帶美麗而張揚的笑容,大張著雙臂,胸前藍色的小胸罩,感覺快要被兩隻豪乳撐破瞭。
“對,就是她。”醫生肯定瞭。
周海敏並沒有立刻把照片收起來,而是向法庭環示瞭一圈,
哇!這女的好漂亮!好身材!眾人發出一陣驚呼。常妹睜大眼睛一看,不覺一怔,隨即向前面的愛人望去。這個女的……不會吧!不是說是個老女人嗎?怎麼會……小女人瞪著愛人,不停地揪著衣角,她又嫉又惱,都快氣翻瞭。
肖石不看則已,一看大吃一驚。這……這不是凌姐在海南照的嗎!怎麼會跑到她手裡?這下可糟透瞭!肖石想到瞭那些偎在一起,抱在一起,甚至親在一起的照片,心裡通通打鼓,不自覺地回頭向常妹望瞭一眼。常妹正在瞪著他,他忙把頭轉回。
如果這些照片都落到瞭卑鄙女人的手裡……天!他不敢想瞭!雖說是為瞭照像,他又是被動的,可這種情況,就是有一千張嘴,怕是也說不清!
周海敏收回照片,得意一笑,道:“審判長,我問完瞭。”
“被告方,有什麼要向證人詢問的嗎?”鐘法官沒好氣地道瞭一句。他心想,臭小子,我倒要看看你怎麼解釋。
包括眾女在內,所有人的眼光都望向肖石。人證、物證、事實俱在,大傢都滿懷期盼,想看看這位未來的律師事務所主任能做出什麼樣的反擊。
“有。”肖石昂然而起,臉上的表情平靜、自信而淡然。他把該死的照片先扔在瞭腦後,決定過一關算一關。他從來就是個簡單的人,出庭也一樣,哪怕是第一次。
肖石雙眼平視,冷靜地道:“李醫生,你是在查房的時候,看到瞭我和別人擁抱。是這樣嗎?”他把女人換成瞭比較籠統的“別人”。
“是。”醫生半低著頭,有些心虛。
“請問當時什麼時間?”
“大約是凌晨一點半左右,我總是在那個時間查房。”
“當時走廊照明情況如何?”
“嗯,我們醫院效益不是很好。經費也緊張,走廊裡隻是隔八米才有一隻四十瓦的普通燈泡,而且……而且有的還壞瞭。”醫生意識到瞭什麼,但還是如實回答瞭。
“也就是說,照明情況不是很好,對不對?”
“可以這麼說,確實不太好,不過……”
“你看到我的時候,你的位置距離我有多遠?”肖石沒讓他繼續往下說。直接打斷。醫生皺眉想瞭一下,道:“嗯,樓梯在中間,312病房在邊上,大約有二十幾米吧。”
說到這兒,法庭裡又傳來瞭一陣輕微的議論聲,大傢已經明白肖石如何為自己辯白瞭,就等著他往下做總結反駁瞭。
肖石微微一笑,忽然道:“李醫生。接下來我還有幾個問題,在問之前,我想先說明一下,如果有什麼得罪之處,希望你能諒解,我會在庭審後向你道歉。”
怎麼還有問題,都可以總結瞭,他還問什麼?座中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雖多法律專業人士。但都猜不透。周海敏也詫異地向肖石望去。
李醫生一愣,道:“好,請問。”
“李醫生結婚瞭嗎?”肖石笑容可掬,態度溫和。
“嗯。”李醫生低下瞭頭。
“有小孩嗎?”
“有個女兒,六歲。”
肖石語氣一變,突然道:“小潔護士和你是什麼關系?”
“這……這個……”醫生正沉浸在對妻女的愧疚中。突然被質問,立刻不知所措。
“反對!被告這是對證人隱私的侵犯。請法庭制止!”周海敏反應極快,已經明白瞭肖石問這個問題的含義。
“不!這個問題和本人的清白關系極大,請法庭允許證人回答。”肖石針鋒相對,毫不退讓。
“嗯……!”鐘法官看瞭看兩人,盯著肖石問,“被告,你能肯定嗎?否則你可能會被控侵犯他人隱私。”
“能。”肖石斬釘截鐵。
“那麼反對無效,證人必須回答。”鐘偉祥懶洋洋地向周大律師一瞥。周海敏橫瞭肖石一眼,悻悻坐下。
李興宇低著頭,似乎在思考,也在鬥爭,法庭在等待,但沒有催促。
老實巴交的醫生居然搞婚外戀,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瞭。肖石看著醫生的樣子,心中也有些不忍瞭。“擁抱事件”後,常妹喋喋不休,很得意地跟他講瞭值班室裡聽到的護士對話,他才知道的“小潔”和醫生的關系。這個事實固然對他的辯白能起到一定作用,但最主要是他想借此轉移一下法庭註意力。他覺得自己很卑鄙,不應該問,因為不問也可以。
良久,醫生抬起頭,平靜地道:“小潔是我的戀人,我們真心相愛。”
法庭又一陣嘩然,所有旁觀者,都沒想到這樣一個小小的民事案,會搞出這麼多事兒,大傢都覺得不虛此行。
“謝謝。”肖石望著醫生,真誠地道瞭一句,開始做總結。
“請法庭註意一個心理學上的問題,普通人常常會有一個以己度人的心理,即以自己的標準衡量他人,以自己的處境揣度他人。
我們來看看當時的情況,凌晨一點半,這是人類心理最脆弱的時間段,也是註意力最不集中的時間段,我們的醫生正和他真心相愛的戀人一起值班,帶著這種心理,又是在一個註意力不集中的時候,他去查房瞭。然後,在照明情況很差的走廊裡,又是在距離二十幾米開外,他看到瞭我和別人蒙著被在擁抱。
‘蒙著被’,請法庭註意這一重要環節,他真的看到擁抱瞭嗎?
什麼是擁抱?我想在座的各位都很清楚,從技術上講,擁抱必須要手臂摟著他人的身體。而當時的狀況是蒙著被。醫生不是透視眼,他可能透過被子看到手臂的狀況嗎?當然不能。事實就是,醫生眼中所謂的擁抱不是他看到的,而是他的揣度。並不是真正的擁抱。”
肖石話音剛落,大傢都向他投以欽佩的目光,但同時也傳來一陣哄笑聲。雖然肖石的反駁無懈可擊,但大傢都很清楚,盡管在技術上無法證明,但他肯定擁抱瞭。
鐘偉祥憋著笑,白瞭他一眼;周海敏則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無恥。
座中諸女哭笑不得,隻有方雨若,在他手上悄悄地捏瞭一下,以示鼓勵。肖石臉上也有些發熱,但並不在乎,反正是實習,不能駁倒就算。
肖石咳瞭一聲,又問道:“醫生,你還記得當時的手術費,我是怎麼支付的嗎?”李興宇道:“記得,你說錢不夠,一會兒再讓人送來。我同意瞭。”
“謝謝,正是如此。”肖石微笑點頭,繼續道,“下面,我說說周律師照片上那個女人,她是我的幹姐姐,也就是給我送錢的人。我們為什麼會在走廊裡蒙著被呢?請大傢註意,這不是一個單純的事實,它恰恰可以證明我和那位患者,也就是後面那位楊女士之間的清白。
楊女士是我的鄰居。我們兩傢很清貧,房子很老舊,要公用一個衛生間和廚房。如果說得瞭闌尾炎很不幸,那麼更不幸的是,楊女士是在洗澡的時候病發的,巨大的病痛使她暈倒瞭。這個時候我回傢瞭。怎麼辦?是避男女之嫌,還是救人要緊!當然不能考慮。我沖進衛生間,給她套瞭一件睡衣,又裹瞭一件大衣就匆匆趕到瞭醫院。這就是她為什麼隻穿一件睡衣的事實。我不敢說自己多偉大,但至少不迂腐,整個過程,我可以拍著胸脯說,我是果斷的、正確的,也是光明磊落的!”
哦,原來如此!法庭眾人頻頻點頭,紛紛給予瞭理解和支持。
楊洛眼圈發紅,遠遠地、深情地望著心上人的背影。常妹嘟著嘴,瞥瞭她一眼,使勁地咳瞭一聲,用胳膊肘兒拱瞭她一下。楊洛淡淡一笑,沒在意,仍然繼續著深情的目光。或許如她自己所言,愛,給瞭她勇氣。
肖石平靜地望著莊嚴的法庭,又接著道:“楊女士手術時,我的幹姐姐送錢來瞭,考慮到我是個男人,照顧女病人不太方便,她留下瞭。請註意!如果我和楊女士真的有親密關系,我會不方便照顧嗎?所以我說,我幹姐姐的留下,恰恰證明瞭我們的清白。
手術以後,楊女士很快睡著瞭,我和我幹姐姐怕打擾她休息,就坐在走廊。夜裡很涼,也很冷,我們兩個在走廊裡裹瞭一床被子坐著,這就是所謂的擁抱。”肖石有些心虛,所以把擁抱的問題淡化瞭。
“最後,我解釋一下備皮的問題。在解釋這個問題之前,我想問在坐的女士們一個問題,包括我們尊敬的周大律師。”這小子在辯白過程中,一直在想著這個問題,最後一刻,終於給他想到反擊的辦法瞭。
眾人聽後,同時都向周海敏望去,盡管肖石已經說明這個問題是問在坐的所有女士,跟周大律師個人沒啥大關系。周海敏斜瞭他一眼,把頭別向一旁。
肖石笑瞭笑,道:“問題很簡單,女士們都很珍惜自己的身體。我想問一下,如果一定要被不相幹的男人,也就是配偶或男友以外的男人看你們純潔無暇的身體,你們是願意被一個男人看到呢,還是願意被兩個男人看到?”
法庭上眾人齊齊一愣,都沒明白肖石這個問題什麼含義。周海敏從鼻子裡冷笑一聲,她明白肖石的意圖瞭。
肖石笑道:“其實這個問題不用問,沒有哪個正常女人願意很多男人看到自己的身體!我們的楊女士也一樣。當時情況緊急,李醫生建議我為她備皮,她沒有反對,正是不想被第二個男人看到她純潔的身體。而我,已經在救助她的時候,不可避免地看過瞭,這就是事實,就這麼簡單。”
頓瞭一下,肖石把目光直直地射向原告席,昂然道:“最後,我要鄙視一下周律師……”
肖石把矛頭直接地指向原告律師,包括鐘大法官在內,整個法庭都愣住瞭。他不會說什麼難聽地話吧?這可是法庭紀律所不允許地。周海敏看瞭他一眼,就想提醒一下法官。
肖石迅速道:“備皮隻是一個醫學過程,並不是色情事件,而周律師居然堂而皇之地搬到法庭上來,這不僅是對我和楊女士人格的不尊重,更是對科學和法庭的一種褻瀆。審判長,我說完瞭。”
肖石沒有說什麼難聽的話,鐘偉祥長出一口氣,悄悄對他發出瞭贊許的目光。
肖石的陳述很生動,盡管存在很多詭辯的成分,但大傢都對這個未來的事務所主任另眼相待瞭。幾個女人雖然有諸多不爽和難為情,但還是不約而同地感到瞭驕傲。常妹昂著頭,象個公主;楊老師目光柔柔,心底的甜蜜,不停地流淌;小方則興奮地握住瞭他的手;隻有肖凌不覺得意外,在她眼裡,哥哥從來就是無所不能的。
“原告方對被告陳述有何意見?”鐘偉祥繼續法庭程序。
周海敏用紙巾粘瞭粘嘴唇,站起身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道:“被告的陳述很精彩,但也很可笑。所謂兩個男人看女人身體的問題根本就是無中生有,與本案風馬牛不相及。我想請問一下,第二個男人從何而來?誰是第二個男人?李醫生嗎?
眾所周知,任何醫院,備皮都是護士的工作,與醫生無關。而被告居然完全忽視常識,杜撰出這樣一個荒謬的問題,還向全法庭的女士提問?我想請問被告,你視女性的尊嚴人格何在?
如果被告不動手備皮,護士小姐會備皮。根本就不存在第二個男人,被告在關心的幌子下,以尊重醫學的名義,第二次看瞭楊女士純潔的身體,這才是真正的事實。”
周海敏話音剛畢,法庭中傳來一陣哄笑。
“肅靜!”鐘法官及時地主持瞭法庭紀律。
暈!備皮怎麼成瞭看女人身體瞭?肖石坐在被告席上,一時聽傻瞭。不過周海敏沒說錯,備皮確實是護士的事,這麼大一個問題,我怎麼忽略瞭呢?他飛速地轉動大腦,終於想明白瞭。
沒等肖石提出反對,李醫生忽然開口瞭:“這個問題,我可以回答。”
法庭一愣,原告證人怎麼幫被告說話瞭!今天這個民事案太有趣瞭!
周海敏張大嘴巴,吃驚地望向證人席。
李醫生平靜地解釋道:“因為我讓他備皮的時候,護士已經被我派出去準備手術室瞭,觀察室裡除瞭患者,就隻要我們兩個男人,產生這樣的錯覺,也是正常的。”
肖石長出瞭一口氣,這話李醫生說,可比他有力多瞭。他感激地望向李興宇,醫生對他微笑點頭。一個被告,一個證人,居然在法庭上惺惺相惜,這是為什麼呢?
臭流氓,便宜你瞭!周海敏很無奈,遠遠地白瞭肖石一眼,心中忿忿不平。“審判長,我說完瞭。請允許原告二號證人出庭。”
“原告一號證人退庭,傳原告二號證人出庭!”
鐘法官破鑼似的嗓音實在太難聽,旁聽席有無數人不覺皺眉。
肖石與周大律師的第一回合交鋒,雖然出現瞭重大漏洞,但在李醫生的幫助下,至少在邏輯上,兩人打成瞭平手,第二回合即將開始。
吳大媽兩手揪著衣角,東瞅西看,跟作賊似的走上證人席。也難怪,法庭裡黑壓壓一大片人,上面有當官的,一旁還有警察,這等架勢,吳大媽活瞭快六十歲瞭,還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呢,盡管這“大姑娘”歲數大瞭點兒。
吳大媽怕歸怕,但並不緊張,她一個老太太有啥可怕?她主要是自責,抹不開,總覺得象做瞭虧心事兒。這段時間給她難受夠嗆,屋都不敢出,就怕見到肖石,連衛生費都是讓別人收的。哎,要不是圖這五百塊錢,扒光瞭她也不會答應出庭的。
周海敏暗暗搖頭,就吳老太太這樣,除瞭把水攪渾些,她已經不抱什麼希望瞭。她覺得自己實在小瞧瞭肖石,這個臭流氓,不僅狡詐到瞭極點,而且無恥到瞭極點。她打瞭這麼多官司,就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人。最讓她生氣的,是肖石說著極無恥的理由,還振振有辭,掛著一臉陽光般的笑容。
不過失望歸失望。官司還得照打,周海敏強挺著張起一付笑臉,親熱地道:“吳大媽,別緊張,就問你幾個問題,有什麼說什麼,就跟聊傢常似的就成。”
“呵呵,不緊張,我一老太太緊張啥,姑娘你問吧?”吳大媽放松多瞭。周海敏笑道:“大媽,你認識那邊那人嗎?”說話向肖石一指。
“呵,咋不認得呢,小肖嗎,咱居委上的,還跟我一樓洞呢,誠好一小夥子。”自收瞭五百塊錢後,吳大媽第一次鼓足勇氣看肖石。肖石笑呵呵地跟她點瞭個頭,老太太安心多瞭。
“她有女朋友嗎?”
“有。小肖多俊兒一小夥兒,咋能沒對象呢!”
“是嗎!”周海敏打瞭這麼多官司,就從來沒這麼問過話,她覺得累得慌,“大媽。除瞭女朋友,還有沒有別的女孩子跟他好?”
“呵呵,這咋說呢!”吳大媽看看肖石,有些不好意思瞭。
幾女都不約而同地把心提瞭起來,尤其是常妹和楊洛,這個問題她們都很關心。肖石半轉著身,笑態可親地望著吳大媽,仿佛在鼓勵她說下去。
“大媽,沒關系,說吧!”周海敏微笑勸導。
“嗯!哎,現在跟俺那時候不一樣,年輕人有幾個相好的姑娘不也正常嗎!”
“大媽說得對,那大媽見到那幾個姑娘,能認出來嗎?”
吳大媽身一仰,頷首道:“能,咋不能呢,別看大媽歲數大,記性、眼神,都好著呢!”
周海敏終於出瞭一口氣,覺得自己的努力沒有白費。“大媽,麻煩你看看,法庭裡有沒有你認識的姑娘?”
“嗯!有她一個!”證人席離被告席不遠,吳大媽左右一看,第一個認出瞭方雨若。
座中三女互相看瞭看,都覺得吳大媽很逗樂;方雨若沒在意,和石頭哥相視而笑。不過旁聽席可不這樣看,眾人興致勃勃,驚訝異常議論紛紜。
“我說這女的這麼賣力給辯護,原來是有一腿!”
“是啊,還讓他當事務所主任,搞不準是個吃軟飯的小白臉!”
“傻冒!你們知道什麼,剛剛那女的說瞭,兩人一起長大。人傢那叫青梅竹馬!”
“你才傻冒呢!周律師都說瞭,那男的女朋友是個女警察!”
“……”
“肅靜!”鐘大法官鐵面威嚴。
周海敏環顧法庭。微微一笑,又道:“吳大媽,麻煩你再看看,還能不能找到別人?”
“哦,好。”吳大媽回過身子,向後一看,離開就看到瞭肖凌等三女。“那幾個都是!哦,邊上的是他妹妹。”
周海敏看瞭看吳老太太,又從手提包裡拿出一張凌月如的照片,還是一張單人半身照,不過卻不是剛才的那一張。“大媽,你看看有沒有這個人?”
吳大媽定睛一看,道:“有,這姑娘漂亮,我見過好幾次呢!”
“吳大媽記性真好!”周海敏得意一笑,向肖石一瞥,把照片沖他一晃,迅速收回包內。
眾人見周海敏又拿出一張照片,而且貌似不是剛才那一張,都伸長脖子等著看個清楚,不想她這次卻直接收起來瞭,都一陣失望。
肖石頭皮一陣發麻,心中苦笑連連。他不僅看清楚瞭,還讀懂瞭卑鄙女人的眼神。那意思好象在說:臭流氓,別以為我隻有一張照片,我有的是,看你怎麼辦!
周海敏收好照片,笑笑又問道:“大媽,你怎麼知道這幾個女孩兒都跟他相好呢?”
“這還用問,看出來的唄!”吳大媽看瞭看肖石,呵呵一笑,道,“走道都挎著胳膊,還摟腰,要不是相好,誰傢姑娘能跟他這樣啊!”
吳大媽話音剛落,常妹目光如刀,刷地一下,投向身邊的楊老師,
楊洛委屈不已,忙辯解道:“常姐,這個……不是我,我沒有,我……我真的沒有!”
“哼!”常妹扭回頭,又瞪向前面的愛人,她根本不信。
“謝謝吳大媽!”周海敏轉身正對審判席,“審判長,我問完瞭。”
“被告方!”鐘大法官都懶得問有沒有意見瞭,肖石肯定會說有。
肖石站起身,展出一個招牌式的笑容,親切道:“吳大媽,別緊張,就問你幾個問題,有什麼說什麼,就跟聊傢常似的就成。”
法庭傳來一陣哄笑,這小子把周海敏的第一句話學瞭一遍。周海敏仿佛沒聽見,正用紙巾小心的粘著自己的嘴唇。或許,她覺得口紅的鮮艷與她莊重素雅的裝束不太相稱。
“沒事,問吧,老鄰居瞭,客氣什麼。”吳大媽倒拉起關系來瞭。
肖石笑瞭笑,面對法庭道:“各位。相信大傢都很清楚一個事實,就是住樓房後,很多時候,我們會忍不住懷念平房時代那種鄰裡關系。我們不否認經濟發展瞭。人們生活水平高瞭,可當年那種和諧真摯、溫馨親切的鄰裡之情卻很難找到瞭,現在……”
“反對!”
肖石口若懸河,正在進行事先想好的演講,冷不防周大律師跳瞭起來,他不禁一愣。
周海敏冷冷道:“審判長,作證是《憲法》賦予公民的神聖責任,與時代的變遷,世態炎涼的變化毫無關系。請法庭制止這種與本案無關的言論。”
“嗯,反對有效。”鐘偉祥法官面無表情,對肖石道,“法庭不是辯論場所,更不是海德公園,隻允許與案情有關的陳述。被告有話問話,不要抒發無謂的感慨。”
吳大媽怔怔地看著這一幕,無論是肖石,還是周大律師,抑或鐘法官,幾人說的,她都聽不懂。
靠!媽的白準備瞭!肖石橫瞭卑鄙女人一眼,開始正常問話。
“吳大媽,你真的看到我和女朋友之外的女孩兒關系親密?”
“那還有假!”吳大媽看來他一眼,不滿地道,“小肖,大媽什麼人你還不知道,大媽這麼大歲數瞭,啥時候說過瞎話!”
“就是說,你看到我和我女朋友之外的女孩兒們挎胳膊,還摟腰!”
“小肖,你自己都做瞭,還問大媽?”吳大媽奇怪地打量著他。
“吳大媽!”肖石哭笑不得,無奈臉一拉,緊盯著她的眼睛。沉聲問道:“別說旁的,直接回答我。看見?還是沒看見?”
“反對!被告這是在恐嚇證人!”周海敏又跳瞭出來。
“反對無效!”肖石大手一揮,脫口就來瞭一句。“這個問題很重要,證人卻始終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
肖石作為被告,居然說“反對無效”,整個法庭一時全愣住瞭。
“被告!”鐘大法官眼光一掃,冷冷道,“請註意你的身份,隻有本庭才可說‘反對無效’!”
“哦,對不起。”肖石也知道自己失言瞭,忙認錯。
“法庭警告一次!”鐘大法官目光轉緩,旋即翻瞭翻眼皮,又道:“那麼反對無效。”
鐘偉祥大法官話音一落,肖石笑瞭,旁聽席笑瞭,連書記員小姐都抿嘴笑瞭。
周海敏急瞭,不滿道:“審判長……”
“周律師!”鐘大法官立刻打斷,平靜地解釋道:“被告的語氣確有不當之處,法庭已經做瞭警告。不過,鑒於被告所處的位置,證人又確實沒有正面回答問題,法庭不能剝奪他問話的權利。”
周海敏看瞭看鐘法官,又瞥瞭肖石一眼,嘆瞭口氣,悻悻坐下。
鐘法官坐正身體,對肖石道:“被告,請註意你問話的語氣。”
“我明白。”肖石態度不錯,問話繼續進行。
“吳大媽,我再問一遍,你是否看到我和女朋友之外的女孩兒有親密狀態。註意,請大媽直接回答我。看見?或者是沒看見?”
包括鐘大法官在內,整個法庭都很奇怪,吳大媽盡管沒有正面回答,但已經幾次給出瞭肯定的回答,肖石幹嘛老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不休。周海敏也不解地打量著他。
有好戲,這小子絕對有鬼點子!眾人大氣不出,熱切地等著看戲。
吳大媽有點兒嚇著瞭,壯著膽子回道:“看到瞭,就是看到瞭,這還有假!”
呼!肖石長出瞭一口氣,跟這種老大媽說話,太費勁!他和周大律師一樣,也有相同的感觸。肖石轉身面對審判席,平靜地道:“審判長,鑒於證人的回答,我想當庭做個小測試,請法庭批準。”
哇!還有測試,太過癮瞭!會是什麼測試呢?法庭人攢動,大傢興致盎然,交頭接耳地議論著。剛剛平靜的法庭又推上瞭一個小高潮。
“法庭批準。”鐘偉祥法官想都沒想就同意瞭,就知道你小子有花花腸子。
肖石回身對三女道:“你們幾個,都站起來。”
常妹、楊洛和肖凌三人面面相視,相繼站瞭起來。都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小若,你也過去站在一起。”
“嗯。”兩人相視一笑,方雨若滿懷信心地站到楊洛身旁。
四女在旁聽席並列站成一排,個個年輕靚麗,身材誘人,都是難得的佳麗。法庭眾人,尤其是占大部分的男性,人人都看傻瞭,眼珠子掉瞭一地。不少人口水都快淌出來瞭。
肖石看瞭看四女,滿意地點瞭點頭,深吸瞭一口氣,面對吳老太太,他準備冒險瞭。“吳大媽,請你告訴我,她們幾個,哪個是我的女朋友?”
吳大媽回頭看瞭一眼,脫口便道:“這我哪知道啊!你又沒告訴過我!”
眾人終於明白肖石這個測試的目的瞭,當時傳來一陣哄笑聲。周海敏連連搖頭,無奈地把頭別向窗外。
“好瞭,你們坐下吧。小若,你回來吧。”
冒險成功瞭,肖石心中暗喜,連忙見好就收。
事實上,吳大媽知道常妹是他女朋友,因為肖凌是妹妹,小方不常來,楊洛剛搬來不久,隻有常妹她見得最多。剛剛一再肯定地回答說見過他和“女朋友之外的女孩兒有親密狀態”,就是因為這個原因;但另一個方面,吳大媽是個直腸子,肖石確實沒告訴過她常妹是他的女朋友,所以老太太很自然地脫口說“你沒告訴過我!”
肖石這個測試,實際上是一種投機取巧。以更直觀的方式,得到相反的答案。但與“蒙被擁抱”一樣,仍然是一種邏輯上的勝利,因為大傢都知道是怎麼回事。不過肖石要的就是這種邏輯上的勝利。
測試成功,肖石心懷大慰,侃侃道:“各位,相信大傢都已經清楚瞭測試的結果。沒錯,吳大媽確實跟我鄰居八年,可八年鄰居她對我究竟瞭解多少呢?事實證明,她連哪個是我女朋友都不知道,如何妄言……”
“反對!”周大律師再度打斷肖石正牛B中的陳述。
我靠!我說什麼瞭?她怎麼又反對!肖石差點兒沒氣昏!
周海敏狠狠橫瞭他一眼,冷冷道:“審判長,被告和吳大媽鄰居八年不假,但和女朋友交往隻有一年,被告的八年說法是在混淆視聽!”
“嗯,反對有效。”鐘大法官對著肖石,無奈地聳聳肩。
這個卑鄙女人,成心跟我過不去!肖石悻悻地看瞭她一眼,剛剛測試成功的興奮勁,一下子泄沒瞭。
你玩卑鄙,我也不讓你好受!周海敏輕“哼”一聲,昂然坐下。盡管測試結果對她的辯護沒什麼影響,但在邏輯上處於下風,周大律師仍然難以接受。
“那好吧,我直接說瞭。”肖石打起精神,不再扯沒用的瞭。“測試的結果大傢都看到瞭,吳大媽說我和女朋友之外的女人有親密接觸,可她根本就不認識我女朋友,這話從何說起?要我說,隻有三種可能。
一是她們個個都是我女朋友,個個跟我有親密狀態,但大傢用腦子想想,這可能嗎?二是我隻有一個女朋友,也隻有一個親密狀態,但由於我女朋友每次穿的衣服不同啦,或是由於其他的什麼原因啦,吳大媽她自己以為我有好幾個女朋友;三是吳大媽看到的那個與很多女人親密的人根本就不是我。
總之,以上幾種可能無論哪個是真,隻能說明一個問題,就是吳大媽歲數大瞭,老眼昏花,是個老糊塗,她的證言一個字都不能信。審判長,我說完瞭。”
肖石瞪瞭周海敏一眼,狠狠坐下。
出人意料的,周大律師這次沒說什麼,隻是請求三號證人出庭。吳大媽意猶未盡,又被肖石說成“老眼昏花”、“老糊塗”,十分地不爽,還想說點兒什麼,不過被法庭攆下去瞭。
~第二回合,肖石贏瞭。
大個帥哥粉墨登場,他衣著光鮮,態度勝似閑庭信步,半途還向楊洛微笑頷首,給楊老師弄瞭個大紅臉,氣得牙直癢癢。
“崔先生,請問你認識被告嗎?”周海敏微笑點頭,開始問話。
“認識,是個修自行車的。”崔發健態度倨傲,語言輕佻,明顯帶著職業歧視。
法庭立刻傳來一陣議論聲,大傢都很奇怪,一個未來的律師事務所主任,居然會是個修自行車的!更因為見識瞭肖石的表現。眾人心裡都怪怪的,不舒服。
肖石、小方、肖凌三人根本不在意;楊老師心裡愧疚,不自覺地低下瞭頭;常妹最生氣,恨恨地瞪瞭楊洛一眼,哼道:“看看吧,肖石救瞭你,可你交的都是些什麼人!”大個帥哥入庭時向楊洛頷首,楊洛又這付德性,她確信這個人肯定跟楊老師有關。
楊洛自覺沒臉,頭垂得更低,啥都不敢說。
周海敏環視法庭,偷偷向肖石瞥瞭一眼,咳瞭一聲又道:“崔先生,請問你認識旁聽席上的楊女士嗎?”證人的態度直接反應人品,對證言的可信性影響極大,她也很不爽。
崔發健回瞭一下頭,向楊洛一指,道:“你是說她嗎,認識,她是我以前地女朋友。”
楊洛一聽,不顧臉紅,騰地站起身,喊道:“他撒謊!我不是!”
鐘大法官刷地抬起頭,望著這個膽大包天的女孩兒。法庭一陣嘩然,眾人齊齊回頭,驚愕地望著她。一個旁聽的,居然打斷律師正常問訊,這可不是小事兒。會被驅逐的!
“瞎嚷嚷什麼!快坐下!”常妹是警察,對法庭紀律還是瞭解的,忙把楊洛扯回。
“常姐,可我真的不是……”楊洛心裡召集,委屈不已。常妹瞥瞭她一眼,不屑道:“你是不是他女朋友,肖石一會兒會幫你搞清楚的,你瞎擔心什麼!”言罷得意洋洋地扭頭向前。
鐘法官臉色陰沉,仍在盯著她。楊洛低下頭,不敢說話瞭。
肖石回頭看瞭一眼,向鐘偉祥投以求情的目光。鐘審判長看都沒看他,冷冷道:“法庭紀律,在開庭之前,本庭已經宣佈瞭,現給楊女士法庭警告一次,如再幹擾審判,立刻驅出!”
說完,鐘法官收回目光,恢復瞭一貫的懶洋洋,對周海敏道:“周律師,你繼續吧。”
肖石長出瞭一口氣。周海敏看瞭看他,又看瞭看鐘法官,無奈嘆瞭一口氣,兩個人明顯穿一條褲子,她也懶得追究這些細枝末節瞭。
“崔先生,請問你是否清楚被告和楊女士之間的關系?”
“知道,他們現在是戀人。”
周海敏手指敲著桌子,平靜地問:“崔先生,你剛剛不是說,你是楊女士以前的男朋友嗎,怎麼會……”大個帥哥滿不在乎地笑瞭笑,道:“沒辦法,他們兩個住在一起,人傢近水樓臺,我隻好退出。”
“這麼說崔先生去過兩人的住所?”
“去過,去過好幾次呢,我就是在那見到他的。”崔發健一指肖石。
“崔先生怎麼會知道被告是楊女士的男朋友,是猜的,還是……”
“是我女朋友自己告訴我的。”
此言一出,楊洛再一次被眾人的目光包圍,成為法庭的焦點。常妹更覺意外,氣急敗壞地揪住楊老師,怒道:“姓楊的,這回你還有什麼可說的?”
“我……我……常姐,別這樣,大傢都……都看著呢!”楊洛紅著臉,羞急交加,看都不敢看常妹,又往座位下躲去。
“哼!現在知道怕瞭!你這個不要臉的第三者!”
“不是的,常姐,我真的沒有……”楊洛越縮越低。
“哼!還不承認!”常妹鼓著眼,彎腰湊上前,“你就是第三者,不要臉的第三者!”
“我……我……我真的……”楊洛被說的眼淚汪汪,都快哭瞭,扭著身子道,“常姐,你先別著急呀。一會兒……一會兒肖石……會幫你搞清楚的。”楊老師無奈,把常妹剛剛說她的話,又還瞭回去。
法庭緊張進行,兩個女人在下邊爭風吃醋,鬧個沒完。肖凌笑嘻嘻地觀看著兩人鬥嘴,她忽然覺得這兩個嫂子都挺有意思的。她為哥哥驕傲。
周海敏淡然一笑,轉過身道:“審判長,我問完瞭。”
又輪到肖石瞭,這是第三回合。肖石躊躇滿志地站起身,笑容可掬。“在提問之前,請允許我為楊女士剛剛的失禮向法庭道歉。我想,任何女人平白無故地被男人說成女朋友,盡管是前女友,也是不能容忍的,我對法庭理性的處理方式表示贊同。至於楊女士是否是崔先生的前女友,我將在接下來的提問和陳述中,告訴大傢真正的事實。”
“崔先生,請問你共去過我和楊女士的住所幾次?”
崔發健瞥瞭他一眼,隨口道:“那可多瞭,四五次、五六次吧,次數太多記不清瞭,你要不介意,就少算點兒,當五次好瞭。”這小子為瞭羞辱肖石,故意多說瞭一次。
蠢貨!隨你說吧,次數越多越好!肖石心中暗笑,不動聲色地問:“你見過我幾次?”
“兩次。你記性那麼差,這麼快就忘瞭!”崔發健不失時機地嘲笑瞭肖石一番。肖石沒在意,繼續問:“楊女士告訴你我是她男朋友,是你第幾次去?”
“第二次。”
肖石低頭笑瞭笑,又斂容抬起。“各位,我問完瞭。現在就告訴大傢事實,這位崔發健先生剛剛的證詞,或者是一派胡言,或者他本人是個不折不扣的蠢貨!”
肖石語出驚人,身為被告公然侮辱當庭證人,法庭頓時一片大亂。崔發健氣得帥臉通紅立刻咆哮起來。
“反對!被告這是對證人的人身攻擊!”周海敏也是一愣,所以反應慢瞭半拍。
“不!審判長!”沒等鐘偉祥說話,肖石立刻解釋,“我說的蠢貨,沒有貶義或攻擊的含義,是證人確實如此,我將會用事實證明我所言非虛。”
“嗯……”鐘法官看瞭看面前三人,不緊不慢地道,“好吧,被告可以繼續陳述,但這裡是法庭,請盡量避免易於引起他人誤會的污辱性或攻擊性字眼。”
“謝謝審判長,我明白瞭。”
周海敏沒再爭辯,望瞭肖石一眼,就直接坐下瞭,和法庭眾人一樣,她也對肖石如何解釋“蠢貨”這兩個字充滿瞭興趣。盡管是她的證人,她還是覺得崔發健是個討厭的傢夥。
崔發健兩眼通紅,憤恨不已地瞪著他。
肖石全然不在乎,笑笑道:“剛剛大傢都聽得很清楚,崔先生說到過我傢五次,還見過我兩次,而且楊女士早在他第二次去的時候,就告訴他說,我是他男朋友。請大傢想想,如果楊女士所言是事實,我想問在座的男同胞們,包括我們尊崇而莊嚴的鐘大法官一個問題,當你的妻子或一起住的女朋友被其他男人到傢裡面追求,還有四、五次或五、六次之多,而且你還至少有兩次在傢,你們誰能容忍這種情況?
有的請舉手?沒有吧,我就知道不會有,除非不是男人。我可以不客氣地說,如果楊女士真是我女朋友,我早把他從窗子扔出去瞭!還能允許他一次次的上門欺負!
那麼楊女士為什麼會說我是她男朋友呢?很簡單,因為這位崔先生的真正身份,是楊女士眾多的追求者之一,隻不過象很多愛吹牛的男人一樣,崔發健先生把自己的追求目標直接說成瞭女朋友。
楊女士說我是她男朋友不過是拒絕追求的一種方式,就象很多女人拒絕男人的時候,隨便說孫悟空或者豬八戒是自己的男朋友一樣。任何男人都明白這是一種拒絕,任何男人也都會明白我不是楊女士的男朋友。
可我不理解的是,崔先生到底明不明白?如是說他明白瞭,那他幹嘛還要出庭作證說我是楊女士男朋友?如果不明白,那他幹嘛不繼續追求而要放棄呢?
所以,結論隻能有兩個,一個是崔先生在做偽證;另一個嘛,呵呵,就是崔先生是個蠢貨,因為所有男人都明白的事兒,崔先生卻偏偏不明白,他不是個蠢貨是什麼?”
肖石說完,微笑著向鐘法官點瞭個頭,從容坐下。
法庭內一陣哄堂大笑,連嚴肅的鐘法官,冷艷的周大律師也不禁莞爾,隻有大個帥哥脹著一付豬肝臉,站在證人席上,不停地轉來轉去。
楊洛又羞又喜,壯著膽子揪瞭一下常妹的衣角,怯怯道:“常姐,這下你該相信我瞭吧?”
“相信你?!哼!相信你我就成蠢貨瞭!”常妹轉過身,兩眼一瞪,怒道,“我問你,你為什麼偏偏說肖石是你男朋友,怎麼不說是孫悟空或者豬八戒?你說?”
“那……那不是……”
“你敢說你沒對肖石圖謀不軌?”常妹不依不饒。
“我……我……”楊老師臉一紅,又鉆座位底下去瞭。
法庭恢復正常,大個帥哥灰溜溜地出去瞭,庭審繼續進行,周大律師又一次放棄瞭反詰。
周海敏有些泄氣,不是對官司失去瞭信心,而是對三個證人感到失望。她很欣賞肖石的庭辯能力,但這三個證人實在太丟她的臉。李醫生最終反戈一擊;吳大媽是個老糊塗蟲;而崔發健人如其名,不僅是個蠢貨,更是個賤貨。哪有本來不是女朋友,卻偏說是女朋友,還出庭作證,說自己女朋友被其他男人搶走瞭,怎麼還有這樣的男人!
“嗯咳!”鐘大法官的公鴨嗓又開口瞭,“周律師,原告方三個證人都已出庭完畢,請問你還有什麼證據要當庭出示嗎?”
此言一出,肖石一顆心立刻提到瞭嗓子眼,惶惑不安地向卑鄙女人望去。他快想破頭瞭,到現在還沒想出怎麼去解釋那些曖昧照片。
周海敏妙目漣漣,遠遠地盯著他,象是獵人在盯著獵物。
肖石看著她一隻手慢慢地伸進手提包裡,好象捏住瞭什麼東西,又慢慢地向外拽出,緊接著,一隻黃色信封的邊緣露出手提包外,裡面很明顯是厚厚的一沓東西。
“完瞭!”想不到打平瞭一回合,贏瞭兩個回合,最後仍不免灰頭土臉,肖石垂頭喪氣。
周海敏看著他的土癟樣,嘴角浮起瞭一絲得意的微笑。
“周律師!”鐘大法官左看看,右瞅瞅,打量瞭二人好一會兒,才忍不住又提醒瞭一句。
“哦,沒……沒有瞭。”周海敏略有些慌亂,迅速把信封放回,將手提包合上。
肖石猛地抬起頭,不敢相信地睜大眼睛,向周海敏望去。
周大律師也冷眼瞧向他。二人對望,肖石咧瞭一下嘴,遠遠地點瞭個頭,表示感謝。
周海敏白瞭他一眼,驕傲地把頭扭向窗外,心想:“臭小子,這次就便宜瞭你!下次再遇到我,饒不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