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峰想走,但是事情並未能如他所願。
正飛出,穆震天亦騰空而起,先落在一座破屋頂上,足尖一點,望凌峰追去並大笑道:“世子歡喜得太早哩!”
逍遙凌波步法已經接近天下無雙,可沒想到穆震天居然還能如同鬼魅一樣追上。凌峰別無選擇,穆震天的魔功非常霸道,而目下他的衣袂破風聲已在後方傳來,愈追愈近。凌峰猛提一口真氣,運行全身經脈,一頭撞入一棵參天巨樹茂密的枝葉裡,落足巨樹近頂的橫枝上,南天劍指著正橫空而來的穆震天。
換過其他人,此刻仍會盡一切努力,希望憑著領先的優勢,深入密林為生命逃亡。可是凌峰卻非是尋常人,際此在戰略形勢占有上風的當兒,卻立下死志,誓死反撲。對他來說,高手爭鋒,勝敗並不是隻由劍法或功力高低所決定,戰略和意志同樣重要。撇開生死,穆震天實是最佳的練劍對手。
劍氣撲臉而來,隨著穆震天的臨近,眼前盡是點點芒光,隻要他功力差少許,根本不知真正的飛龍劍由那一個方向角度攻來,既不知其所攻,當然不知何所守。
凌峰卻是心中叫好。
穆震天是不得不采取惑敵的戰略,因為凌峰背靠堅實的樹幹,而穆震天則是凌空攻來,若正面硬拚,由於穆震天無處著力,吃虧的肯定是他。所以穆震天得施盡渾身解數,務要教凌峰應接不暇,窮於應付,淪為被動,不能采取進攻招數,還要守得吃力。
凌峰眼前的點點劍芒,從枝葉叢間迎頭蓋面的灑射而來,其主人穆震天便像消失在劍芒後,顯露出穆震天的真功夫。
凌峰閉上眼睛,逍遙大法全力施展,心神靜如止水,感官提升至極限,隻從穆震天摩擦枝葉的衣袂聲,他幾可用耳朵把穆震天的位置以人形在腦海裡描述出來。
更重要是,他掌握到穆震天表面看來聲勢洶洶,事實上卻隻是要爭取立足之點,如讓他取得借力點,那時凌峰將優勢盡失。
凌峰一劍劈出。
穆震天的飛龍劍離他不到五尺的距離,他卻不是要對敵人擋格或反擊,而是氣貫劍鋒,勁氣離刃疾發,一根粗如兒臂的枝幹應劍氣立即斷成兩截,連著大蓬樹枝樹葉,往下墮去。
穆震天驚哼一聲,隨斷樹往下急墮,甚麼絕招奇技全派不上用場。最可恨是凌峰斷樹的時間拿捏得精準無倫,恰好是他腳尖點在枝梢的剎那,令他無法借力變化。
凌峰雙眼猛睜,長叱聲中,兩手握劍高舉過頭,彈離樹桿,居高臨下往下墮的穆震天撲去,南天劍閃電劈向穆震天的頭頂。
一個是蓄勢以赴,一個是陣腳大亂,優劣之勢不言可知。
論劍法,凌峰確是不如穆震天;但論功力,凌峰遠勝於穆震天,且不止一籌。如此一來,加上凌峰運用智謀戰略,及逍遙大法獨異之處,終於在今天晚上的較量中首次爭得上風。
穆震天也是瞭得,臨危不亂,飛龍劍往上挑卸。
凌峰也不得不暗中佩服,因為若穆震天隻是橫劍往上格檔,他有信心可在穆震天於倉卒間無法貫足全力下,硬生生把飛龍劍劈斷,砍入穆震天的頭頂去。
“嗆!”
穆震天怒哼一聲,雖挑開凌峰必殺的一劍,也給劈得往下直墮,處於捱打的局面。
曾經何時,穆震天縱橫江湖以來,都沒有落在下風。當今魔教第一人的他,此刻被一個二十歲未到的少年擊打得如此狼狽,這簡直就是不可思議的一件事情。
縱使在如此有利於凌峰的形勢下,凌峰仍生出難以傷敵分毫的頹喪感覺,可知穆震天何等高明厲害。不過此時他若要選擇逃走,成功的機會將以倍數增加。可是他完全不作此想,冷喝一聲,一個筋鬥劍爆青芒,頭下腳上的筆直往急墮的穆震天追去。
穆震天亦在頭頂上方劍化寒芒,全力還擊。
兩人一先一後,上下分明的往地上急墮,眼看兩劍相交,而此時穆震天雙腳離地已不足一丈,異變突起。
凌峰越戰越勇,全身似乎與南天劍渾然一體,一道劍光,橫空而來,直擊穆震天。
“獨孤九劍連環破劍式!”
如此時刻,凌峰沒有使用南宮世傢的劍法,也沒有用逍遙派的劍法,而用起瞭華山派的獨孤九劍,實在讓穆震天大驚。
“獨孤九劍!”
以穆震天驚人的能耐,亦要給嚇得魂飛魄散,這倒不是說獨孤九劍如何厲害,而是在這樣的時候,凌峰居然還能使出如此精妙的劍法,還有如此的耐力!
獨孤九劍招數奇奧精妙,拿捏的角度時間精準至無懈可擊。
猛攻下墮的穆震天,那還不知機,加速揮劍下擊。
“當!”
穆震天全身劇震,飛龍劍往上絞擊!
“當!”
飛龍劍居然被南天劍格擋震開!
穆震天已經不能用驚訝來形容瞭,幾乎是恐懼!被迫無奈,他隻能伸出一手往前疾劈,揮出無比的劍氣,正中劍鋒,借勢往荒村的方向飛退。
“嘩”穆震天張口噴出鮮血,肯定已受重創,卻仍能提氣說話,聲音自近而遠,遙傳回來道:“南宮宇,我穆震天今日之辱,日後定當加倍奉還!”
凌峰飄然落地,望著穆震天遠離的身影,心中一陣淡然。此刻的穆震天已經是自己的手下敗將,假以時日,隻怕穆震天更加不是自己的對手,因此對於穆震天報復的話,他絲毫不放在心上。
誰曾想到,這樣一個平常的夜晚,凌峰居然完成瞭一項不可能完成的奇跡。這一戰,雖然很少人目睹,但是在後世的傳誦當中,卻是武林傳奇凌峰最為經典的一戰,被無數人敬仰。因為沒有多少人目睹,因此這一張被傳得更加的神奇!
“穆震天此人睚眥必報,你剛才實在不應該放過他!”
就在凌峰目睹穆震天遠離的時候,一個清甜優雅的女聲從他背後傳來。
何玉潔!
穆震天敗退之際,聖嬰教的弟子也跟隨一起蒼茫逃竄,何玉潔在一旁由始至終的目睹瞭這驚天的一戰,她由對凌峰的恐懼變成瞭敬仰,無限的敬仰。因此她毫不在乎自己再一次的被凌峰抓住,她也不需要去逃跑,她甘願被這個男人俘虜,一輩子臣服在他的腳下。
以何玉潔一貫對世間男人不屑一顧,這個時候看到凌峰的時候,亦不由看得心中劇震,完全被眼前那對英俊而深邃不可測度的動人眼睛把她的心神深深吸引。
凌峰沒有回頭看何玉潔,但是他仍然可以感覺她的存在,此女身形極高,隻比凌峰矮上少許,不知道她從那裡找來的寬大的披風,盡管如此包裹著,仍顯得身段優美,風姿綽約,眼神更透出一種說不出來的嫵媚。
何玉潔輕輕道:“你剛才完全有機會置穆震天於死地,何故放走瞭他?”
凌峰啞然失笑,道:“你不借此機會離開,難不成你不想逃瞭嗎?”
何玉潔微笑,點點頭,道:“我想自己一輩子都逃不瞭,除非你不要我!”
凌峰暗吃一驚,微笑的道:“你是一個很聰明的女人,但是我不喜歡太聰明的女人!”
“那現在開始,我就是一個笨女人。”何玉潔低低的說道。
凌峰一愣,道:“你可以嗎?”
何玉潔點點頭,道:“從今晚開始我隻做世子吩咐的事情,餘下的一切不知道。我想,做無腦的傻女人,自己應該可以做到。”
凌峰微微一笑,沒有做聲,輕盈的邁出腳步,向著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