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寧城,此刻戒備森嚴。
廣西都督僉事黃中護送陳天華回安南,沒想半路被安南叛軍伏擊,結果陳天華被抓,大明軍隊死傷過千,黃中帶領四千人跑回瞭南寧。沒想到安南胡朝叛軍一路追殺不放,從安南境內一路尾追而來,先後攻占防城、欽州,直逼南寧城下。
安南國王胡漢蒼一聽到大明軍隊兵敗如山倒,心中大喜,加之群臣鼓吹安南軍隊所向披靡,大明王朝不堪一擊,於是胡漢蒼信心滿滿,喊出打到洞庭湖去。準備禦駕親征,同時派出先頭部隊十萬大軍將整個南寧城池圍得水泄不通,準備隨時攻城。
黃中從安南一直退守南寧,深知如果南寧城丟失,那自己責任重大,隻怕人頭不保。於是從廣西各地調集守軍二萬,民團兩萬,現場又征集瞭兩萬壯丁,將南寧守護得如鐵桶般森嚴,一心要擋住安南的大軍,並等待大明援軍的到來。
黃中雖然剛吃瞭敗仗,那全因為輕敵的緣故,回到南寧城,依仗著城墻防守卻是一把好手,與前來攻城的安南軍隊一場火拼,趁虛偷襲,居然連夜斬殺瞭安南先鋒大將,那一戰斬殺安南軍一萬餘人,大明軍隊才損失一千多人,大大打擊瞭安南軍的銳氣,同時大漲明軍的士氣。
安南先鋒大將陣亡,部下各路頭領群龍無首,無心進取。因此才給瞭大明朝廷喘息之機。
黃中堅守瞭十天,張輔便趕到瞭南寧城,不過令大傢感到失望的是,張輔一行居然不過是區區百人,根本沒有所謂的朝廷大軍。就在大傢心灰意懶的時候,張輔一句話讓大明軍隊頓時精神一震。“聖上對於安南胡漢蒼犯上作亂極為憤慨,不日將騎仙鶴直抵南寧,與諸位一起殺敵!”
聽到當今皇上要親自前來南寧督戰,當下所有人都熱血沸騰,感受到瞭前所未有的鼓舞。
張輔順勢整頓三軍,再一次向百姓征集壯丁,將南寧守軍擴充至八萬人。同時給廣西柳州、桂林及雲南、廣東守軍飛鴿傳書,讓各地守軍派援軍馳援,務必保障聖上的禦駕親征。
而此刻的安南軍隊吃瞭敗仗,卻也得到胡漢蒼禦駕親征的鼓舞,二十萬兵馬正在向南寧而來。一路之上,安南軍經過南防城和欽州城的時候,他們竟然公然的燒殺搶掠,城中富戶,都被搶得幹幹凈凈,連同妻女都被拉去做瞭軍妓,男子自然是殺頭瞭事,如此斬草除根的惡行,引起瞭大明軍民的極大憤慨和反抗。
防城欽州城中街上,到處都是屍體橫積,胡漢蒼一路過的時候,也不知道是看著不好看,還怕有瞭瘟疫,就命人把屍體拉去城外掩埋。埋葬的安南士兵也懶得動手,隨便挖瞭個萬人坑,將屍體向裡面一填,上面蓋點土,就算瞭事。
防城、欽州城經此一劫,一片淒涼景象。城內外的百姓,卻都紛紛往南寧而來,而那些被安南軍殘害而傢破人亡的民眾,都搶著來投軍,大明軍隊這邊一時士氣鼎盛。
此刻南寧城戒備森嚴,緊張瞭數日,如今等來統帥張輔,雖然沒有帶來援軍,但是聽聞皇上禦駕親征,加之各地援軍也往南寧馳援,於是士氣大振。在說南寧城如今也有八萬大軍,憑借城墻防守,區區二十萬安南軍並不是恐怖的事情。
聽到張輔到達南寧的這個消息,安南設置在欽州大本營中,此刻正發生著激烈的爭論。
以胡季為首的大將一力主張,要趁著大明援軍未曾聚攏之時,應該揮軍北上,一舉拿下南寧。隻要攻下南寧,大明軍隊各路兵馬,定然驚慌失措,而安南軍的士氣威望,亦能大增,將來揮軍北上奪取洞庭湖,亦非難事。
而另一派卻是由王森為首,堅持認為南寧守軍不弱,不可輕視,如果冒然攻城,必然會造成不必要的損失。若有敗績,反而亂瞭軍心。不如假意堅守欽州,引蛇出洞,將伏兵安排在欽州城外,等南寧軍隊一出動圍攻欽州,便可裡應外合,一舉攻破大明軍隊。等殲滅瞭南寧守軍大部,再揮軍北上,占領南寧,乃至洞庭湖一帶,也絕非夢想。
兩派終日爭吵,胡漢蒼也決定不下。最後定瞭個主意:給胡季達五萬人馬,前往南寧進行圍攻騷擾,以五萬人堅守欽州,十萬人埋伏在欽州城外,同時吩咐安南國內再征調十萬大軍馳援,誓要與大明軍隊決戰南寧與欽州之間。
胡季倒也不嫌人馬少,反正他帶去的五萬大軍都是安南軍的精銳,反倒是留在欽州的十五萬士兵大都是新招來的,沒什麼戰鬥力。當下裡鬥志昂揚,率軍北上,一心一意隻想擊破大明軍。
胡季率軍北上的時候,凌峰正好在這一天仙鶴直下南寧。這一天,對南寧城來說,就如同建城千年以來,最輝煌榮耀的時刻,第一次,當今皇上親臨這座南方古城。
滿城歡呼鼓舞,載歌載舞,無論是軍隊還是老百姓,所有人都仿佛看到勝利的希望。的確,連皇帝都在城裡,他們還有什麼可擔心的。
凌峰來到南寧親征,其實朝廷之內和後宮妻妾都是極力反對的,但是凌峰承諾不出半個月,必能凱旋而歸。這才算平息瞭後宮眾妻妾的反對,但是白君儀她們提出要派姐妹跟隨保護,凌峰極力反對,認為帶著女眷前往戰場,反而讓自己放不開手腳。因此不管白君儀她們如何央求,凌峰還是堅持一個人飛抵南寧。一路之上,看著田野上百姓們驚慌逃散,想著前方安南軍的侵擾,凌峰心裡對安南軍痛恨不已。
就在凌峰接受南寧軍民歡迎的時候,前面的探馬逐漸來回報,道是胡季率五萬精兵,已出欽州,正前往南寧而來。而他的先鋒官,名喚阮震,率三千軍走在最前面,距此已不足五十裡。
“皇上,臣願領三千士兵前去迎戰這個阮震。”
這個時候,張輔身後一個年輕將軍站出來說道。
張輔一見,道:“皇上,此乃中軍參軍蘇琥,乃名門虎將之後。這一次南征,他極力自薦而來,想要在此建功立業。”
“蘇琥?”
凌峰看瞭一下他,從精神氣中可以看出蘇琥身懷絕技,按武林高手劃分,怎麼說他也算是一個準一流的高手。一個將軍能有準一流的武功底子,實在是不簡單。而且行軍大戰並不是單打獨鬥。很多武林高手可以以一敵百,但為不能指揮千軍萬馬戰鬥。能指揮千軍萬馬戰鬥,又有武功造詣的,那絕對就是戰神名將。凌峰看得出這個蘇琥,就是那種可雕塑的戰神名將。
“準。”
凌峰對蘇琥隻是簡單的一個字,確讓蘇琥整個人倍感興奮和信賴,對他來說,這是千載難逢的機遇,是他揚名立萬的開始。
蘇琥領命之後,從八萬大軍中,挑選三千精兵,喝瞭壯酒之後,便拍馬提槍,率軍出瞭營門,在南寧城郊,恭迎安南大軍的前來。
阮霸聽說大明軍的先鋒官是個從未上過戰場的年輕軍官,心裡充滿瞭鄙夷不屑,對大明朝廷輕視不已。於是提起他的宣花巨斧,率軍出營,去會一會這個不知死活的大明年輕軍官。
來到陣前,舉目前望,卻見兩軍陣上,一員小將面目清秀,身穿銀盔銀甲,手提一枝長大鋒利的亮銀槍,跨下白龍雄駒,渾身上下一根雜毛都沒有,卻是一匹難得的好馬。那將雖然年紀不大,卻已有一股清朗氣勢,眉宇間隱有殺氣浮現,橫槍立馬,站在兩軍陣前,那一股沉穩氣勢,頗有名將之風。
阮霸看得驚訝,看出來這個蘇琥似乎也不弱,當下收起輕視之心,舉手指著蘇琥,大喝道:“前面何人,報上名來!”
蘇琥昂首挺胸,放聲大喝道:“我乃大明南征軍先鋒官蘇琥是也!爾是何人,通名受死!”
阮霸冷笑道:“我乃安南軍先鋒官阮霸,你既然敢來,可敢與我在陣上單打獨鬥麼?”
蘇琥一聽,正合心意,也不多說,拍馬向前疾馳,挺槍直取阮霸。
阮霸一見,也頗為欣賞他的膽量,揮動大斧,拍馬沖出,胯下駿馬奔跑迅速,不多時便沖到蘇琥面前,揮起巨斧,狠狠向蘇琥頭上劈去。
蘇琥舉槍上迎,當的一聲巨響,宣花巨斧被槍尖挑開,滑向一旁。
二馬交錯而過,蘇琥回目斜視阮霸,心中好笑,這般武藝也敢來陣上討戰,比之自己部下優秀的衛兵,還要差上好多。
蘇琥與阮霸打馬盤旋,戰在一處。亮銀槍東擋西殺,將自己團團護住,也不進攻,隻是耐心看著蘇琥的斧法,看看他有什麼值得學習的地方。
阮霸見他不進攻,隻道他是怕瞭自己,宣花巨斧更是舞得虎虎生風,斧勢漫天,當時便將蘇琥籠罩在裡面。
阮霸的部下兵丁見瞭,隻道自傢將軍將大明敵將殺得沒有還手之力,不由大喜,都紛紛歡呼雀躍起來。吶喊之聲,響徹曠野。
北面,蘇琥部下軍兵卻是一片沉默,擔心的目光看著自己這位年輕首領,隻怕他被敵人所殺,那時自己的性命,也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瞭。
與阮霸纏鬥一陣,蘇琥沒有什麼出奇之處,心中微感失望,也不再與他糾纏,大吼一聲:“賊將受死!”
亮銀槍如毒龍出洞,暴烈刺出。阮霸正舞宣花巨斧舞得高興,忽然見這一槍勢頭猛烈,難以抵擋,不由大驚,慌忙回斧劈去。
斧刃重重斬在槍尖上,蘇琥雙膀用力,大吼一聲,硬生生將宣花巨斧擋開,挺槍疾刺,重重刺在阮霸胸前。
鋒利的槍尖迅疾將阮霸的護胸甲刺破,轟然刺透胸骨、內臟,直達後背,”
噗”地一聲,自後心刺透出來。
阮霸的臉上,現出不敢置信的痛苦神色,手中一松,遠遠地將宣花巨斧丟瞭開去,重重摔落地面,發出一聲悶響。
阮霸的眼神,茫然地看著面前的俊秀少年,想不到自己英雄一世,竟然死在“無名小卒”之手!
蘇琥用力拔槍,鮮血順著拔出胸膛的槍尖,箭射而出,將馬前地面,染得一片殷紅。
安南軍兵,陡見此變,不由個個膽戰心驚,呆呆地看著阮霸的屍體緩緩自馬上跌落,整個軍隊,鴉雀無聲。
另一邊,沉默許久的大明軍隊,卻是人人興高采烈,放聲狂呼,歡呼聲震耳欲聾,雀躍起來的人群,讓北方的軍隊看起來便象歡樂的海洋。
蘇琥努力讓自己不去看地面上那還在掙紮抽搐的肉體,強忍著惡心,揮動鮮血淋漓的長槍,大聲怒吼道:“爾等若肯歸降,還可保住性命。不然的話,阮霸便是你們的榜樣!”
染血的槍尖,在空中狠狠一甩,寒光閃爍,直指南方叛軍。
後面的副將見主將的動作,慌忙下令:“擂鼓,進攻!”
轟隆隆的戰鼓聲驟然響起,三千士卒,個個爭先,揮動著鋒利的刀槍,瘋狂地向已經消失瞭戰意的安南軍沖去。
未曾等大明軍隊沖到面前,已經有精乖的士兵從安南軍中悄悄溜走。待得大明朝的大軍如狼似虎般沖殺到安南軍前,白刃相接之時,安南軍兵,更是膽戰心驚,隻勉強抵擋瞭一陣,便被狂沖而來的騎兵將戰陣徹底沖潰,看著狂野吶喊、揮刀殺來的敵軍,再也抵擋的能力,漫野奔逃。
蘇琥騎馬立於陣上,看著自己的部下四處追殺敵軍,心中漸感欣慰。
經過自己挑選的三千將士已經是百煉精兵,奔跑的速度和耐力、戰鬥的技巧已經遠遠超出瞭別的軍隊。大明軍隊對安南軍痛恨已久,此刻由此機會殺敵報仇。因此一個個奮勇追殺賊兵,毫不手軟。而賊軍果然是烏合之眾,隻不過死瞭一個主將,就再無戰鬥意志,光想著逃跑保住性命,隻能任由自己的部下驅趕宰割瞭。
蘇琥指揮大軍,奮力揮刀,將逃跑的安南軍狠狠砍倒在地,大明軍隊人人口中還按著蘇琥的吩咐,大聲喊著:“降者不殺!”
之類的話。
聽到這樣的喊聲和背後越來越近的馬蹄聲,心膽俱裂的逃兵們不得不跪在地上,渾身戰栗地以頭觸地,隻求免死,隨即便聽到騎兵自身邊狂馳而過,去追殺前面不肯投降的潰兵,而大明軍隊的步兵又趕過來,將降兵繩捆索綁,趕到一處看押起來。
看著到處慘烈廝殺的戰場,遠在城墻之上的凌峰心中暗嘆,從前看到的史書裡面,隻管描繪戰爭的恢宏壯烈,卻未曾將這般血腥殘酷的一面寫出來。陡見滿目血腥殘殺的情況,還是讓遠在南寧城頭的凌峰心中不暢。但是他心裡比誰都清楚,戰爭,隻能用戰爭的方法來解決。
對安南一戰,就是結束無休止的殺戮,迎來和平的最佳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