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峰堅定站在南寧城墻之上,目視著正南方向。陽光照在他的臉上,熠熠生輝。
荒野之上,蘇琥率領的先鋒軍與前來的安南大軍相互對峙,戰場上風聲呼嘯,一片蕭殺情狀。
在戰場中央,蘇琥騎著一匹火紅色的戰馬,孤身勒馬而立,手提一柄沉重鋒利的大刀,頭戴戰盔,身披金色戰甲,在太陽的照耀下,閃閃放射著金光。一股凝重暴烈的殺氣,自他身上散發出來,讓對面的賊兵,俱都看得驚怕不已。
在蘇琥身後數十步外,一員銀盔銀甲的小將勒馬挺槍,正在命令身邊上百士卒大聲呼喊,辱罵前方的賊將胡季,逼他快點出戰,不要在眾軍面前做出膽小如鼠的模樣。
蘇琥不愧是一名虎將,面對將近自己十倍的安南軍隊,居然毫不緊張,甚至充滿自信。
正在挨罵的胡季,此時騎著戰馬,率軍立於自己營前,面色鐵青,又恨又怒地瞪著前方的蘇琥,轉頭向手下問道:“阮霸是死在誰的手裡的?”
胡季手下一個將領,名喚阮天賜的,揪過上次大戰後逃回的敗兵,大聲追問。那些敗兵都用手指著蘇琥,答道:“就是他!”
胡季冷冷哼瞭一聲,怒道:“阮霸真是越活越回去瞭,怎麼會死在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子手裡!來人,去把那個小子給我抓來殺瞭!”
身邊一員武將,拍馬上前,躬身道:“將軍,末將願出戰,殺瞭那個乳臭未幹的小子,獻與元帥!”
胡季轉頭一看,見是自己的心腹愛將張沖,笑道:“虧你有心,去吧,記住,要一戰功成!”
在胡季身邊,阮天賜忍不住大笑道:“張沖,我聽說南寧城裡美女如雲,那個陳天華的老婆都在城內呢,你殺瞭蘇琥,我們就一起沖進城去享受美女!”
“不錯,我聽說那個陳天華娶瞭三十多個妻室呢!”
“很多還是大明朝的貴族千金……”
旁邊的賊將們一陣大笑,都在污言穢語,辱及陳天華的遺孀,興高采烈地談論著如果逮到陳天華的遺孀,大傢該怎麼一個輪法。
胡季和這些部下相處,倒也沒什麼架子,也忍不住笑瞭起來,插口說些笑話,也算得上是與眾同樂。蘇琥離得遠,還未曾聽見,不然一早拍馬殺到。
雖然蘇琥沒聽到,但是矗立在城墻之上的凌峰可是聽得一清二楚,心中無比憤怒,如果不是鑒於身份特殊,隻怕他已經將這一群安南士兵殺得片甲不留。
此時,張沖拍馬出陣,手執一桿沉重的狼牙棒,揮棒指向蘇琥,喝道:“蘇琥,今天看大爺我怎樣取你狗命!”
“安南小賊,休得張狂!”
蘇琥拍馬而出,揮刀直取張沖,便要斬瞭這膽敢口舌輕薄的惡徒,戰馬未曾趕到張沖面前,便聽弓弦響起,張沖一聲慘叫,翻身落馬,一頭撞落塵埃,掙紮慘嚎,胸前卻有一枝雕翎探出,箭尖深達肺腑,已是致命之傷。
蘇琥回過頭,隻見城墻之上,凌峰手持弓箭,傲然而立。這張沖距離凌峰,至少也有四五裡之遙,凌峰居然可以在這麼遠的距離射殺張沖,怎麼不令人感到吃驚。
“犯我大明者,雖遠必誅!”
凌峰一聲號令,同時道:“蘇琥,你給朕狠狠殺這群賊子!”
蘇琥知道是皇上氣不過安南賊將,也是為瞭打擊安南軍的士氣,所以才發箭射殺瞭張沖。雖然看張沖已倒在馬下,可是未曾親手殺瞭這惡徒,蘇琥還是心中鬱悶。若非射殺張沖的是皇上,蘇琥肯定要跟射殺張沖的戰友對罵一輪!
大明的將士見凌峰如此瞭得,不由一陣歡呼,簡直把凌峰當作天神一般看待,歡呼響徹雲霄!
那一邊,胡季看得大驚,這個時候才知道大明朝的皇帝已經禦駕親征到瞭南寧,當即騷動不已!胡季的部下將士已經大聲鼓噪,痛斥大明天子行事鬼祟,偷雞摸狗,大罵凌峰不該暗箭傷人,非是王者風范。
這時候,蘇琥揮手示意,要其他人退後,不要再插手自己與敵將的單挑,免得打擾自己殺敵的興致。大明士兵見帥令已下,不敢違背,紛紛退後開來。
胡季聽著遠處傳來的辱罵之聲,果然氣得火星亂冒,當場便要拍馬沖出,與蘇琥拼命。旁邊阮天賜卻攔住他,大聲道:“割雞焉用牛刀!元帥暫且冷眼旁觀,待末將去抓瞭那小子!”
阮天賜揮動一根熟銅棍,催馬沖出,指著蘇琥大叫道:“臭小子,可敢明刀明槍地與大爺鬥上一場麼?”
蘇琥卻早就急得手癢,拍馬沖到他面前,揮刀便斬。阮天賜慌忙舉棍擋開,隻聽轟然大響,兩膀被震得一陣麻木,心中暗驚道:“這小子果然不是好對付瞭,小小年紀,怎麼這麼大力氣!”
再看蘇琥手中大刀,卻是刀身沉厚,看起來何止四五十斤,讓阮天賜不由悚驚。
兩軍陣前,哪容分心,蘇琥大聲嬌叱,揮動大刀狂劈而來,一股淩冽刀氣,撲面劈向阮天賜。
阮天賜舉棍抵擋,二馬盤旋,與蘇琥廝殺在一起。
蘇琥傢學淵源,刀法精熟,再配上他苦練多年練出來的強大力量,一柄大刀圍著阮天賜上下翻飛,寒光閃閃,頓時便將他卷在當中。
幾個回合之後,阮天賜漸漸有些氣喘,被蘇琥瞅個破綻,狠狠一刀劈來,阮天賜不及抵擋,大叫一聲,便被砍於馬下,甲胄裂開,鮮血迸流,倒在地上,隻有出氣,沒有進氣瞭。
在大明軍隊中,歡聲雷動。自有小校快步跑過去,割瞭阮天賜的首級,提回去高高掛在竹竿上,向南面的安南軍示威。
安南軍中,將士們目瞪口呆,人人面如死灰。兩個有名的將領,甫一出戰,便接連被殺當場,可謂出師不利。敵方如此勇猛,讓本軍如何再戰下去?
胡季面色鐵青,咬牙向旁邊看去,見士氣已然低落,若不能贏上一場,隻怕此戰不利。
遠遠聽得對面喊聲傳來,盡是辱罵胡季膽小無能,隻會派手下來送死,卻不敢與這邊的蘇琥將軍親自決一死戰。如此無能之輩,怎麼有資格做軍隊的統帥?士兵們跟著他,隻怕終究是難免死路一條。
胡季被罵得七竅生煙,看看部下也沒有什麼厲害的武將,隻得自己拍馬出戰,心中暗道:“阮天賜一定是不小心失手,這小子雖然刀法不錯,終究是年輕人,連戰兩場,定然氣力不足。隻要我能抓到他,還怕他手下不軍心大亂麼?”
胡季拍馬來到兩軍陣前,看著面前挺刀立馬的蘇琥,心中不免憤慨。
蘇琥凝視敵將,眼中殺氣閃爍,淡然道:“來將通名,吾手下不死無名之輩!”
胡季在惱怒之餘,胡季一擺手中三股托天叉,大笑道:“我乃是安南軍北征一路元帥,胡季便是!你這等乳臭未幹的小子,還是盡快降來,免得受斷頭之苦!”
他這麼說,是存心激怒蘇琥,好讓他心浮氣躁之下,刀法露出破綻。
這一語出口,果然讓蘇琥勃然大怒,滿臉通紅,大怒道:“匹夫,吃我一刀!”
大刀迎面劈來,聲勢如雷,刀勢淩厲至極。
胡季吃瞭一驚,不敢怠慢,慌忙舉叉用力擋架,隻得當啷一陣大響,叉上銅環,劇烈震動,胡季兩臂也被震得發麻,心中也不由大驚。
蘇琥狂怒之中,刀法奮力揮開,但見白刃森森,漫天揮舞,卷起狂風陣陣,將胡季卷入其中。
胡季大驚失色,一邊拼命抵擋蘇琥如潮的攻勢,一邊暗自驚駭道:“怎麼有這麼厲害的人!隻怕安南軍中第一高手梵天親自來瞭,也不是他的敵手!”
狂風湧起,風沙漫漫。
在滿目黃沙之中,兩員大將各使出渾身解數,在戰場中央奮力廝殺,暴喝嬌叱之聲,兵刃撞擊轟響,盡皆響徹全場,那精妙的招數,狂暴的氣勢,讓兩邊將士看得目瞪口呆。
戰場之中,兩員大將猛烈拼殺,漸漸分出瞭高下。蘇琥力氣既大,招數亦是老父親授,精妙非常,又在大怒中使出,威力之大,震天撼地,讓胡季漸漸難以抵擋,隻叫得一聲苦,心下震驚恐懼,難以言諭。
突然間,蘇琥在狂怒中揮刀擊落,終於在左路露出一個破綻。胡季喜出望外,揮叉擋開,用盡力氣,舉叉向蘇琥左脅刺去。他已經不再想著生擒蘇琥,隻望能擊敗他,不至死在他手裡,已經是叨天之幸瞭。
就在這一剎那,胡季的眼中,忽然看到蘇琥那的面龐上,出現瞭一絲譏誚的冷笑!
火紅戰馬狂奔向前,輕松地躲開瞭胡季這志在必得的全力一擊。
蘇琥眼中殺機陡現,舉起大刀,狂劈而下,那狂暴的刀氣,讓胡季背上不由迅速感到一股森寒之氣,狂湧而來。
胡季的鋼叉,剛刺瞭一個空,正在拼命收回來擋住那奪命的大刀,鋒利的刀刃卻已經劈到瞭背上,霎時便將他斜肩帶臂,狠狠劈開,半邊身子從馬上落瞭下來,跌落塵埃。
胡季隻來得及發出一聲慘叫,便身首兩分,死於馬下。胯下戰馬也被刀鋒掃到,痛嘶一聲,大步奔逃,帶著他血淋淋的半截身子,落荒逃去瞭。
看著主帥慘死在戰場中央的模樣,安南軍兵,俱都嚇得渾身戰抖,遠遠望向戰場中那蘇琥那英俊威武,威風凜凜的身影,眼光中也都充滿瞭驚疑恐懼。
蘇琥沐浴在陽光之下,渾身金光燦爛,仿若戰神一般,揮動著鮮血淋漓的大刀,放聲斷喝道:“胡季已死,爾等還有誰敢上來交戰!”
這一聲清厲的吼聲,自安南軍頭頂隆隆而過,看著以驍勇著稱的統帥被當場斬殺,賊軍人人面如死灰,再無戰心。
凌峰在城墻之上看的清楚,見敵軍已呈敗象,舉槍大吼道:“全軍圍殲!多斬幾個賊兵,立功報國!”
埋伏在東西兩邊的大明軍隊,及張輔的中軍,一起殺出,將胡季五萬大軍包圍在其中,蘇琥更是一馬當先,拍馬狂馳而出。後面各營將領,也不肯怠慢,紛紛率軍突出,大軍如潮水般,向對面的敵軍掩殺過去。
狂猛呼嘯而去的大明朝廷大軍,如巨濤拍岸,迅速將敵軍的防線沖垮。雖然有賊將率親軍死戰,終究還是擋不住一波波的猛烈攻勢,紛紛被斬殺當場,五萬賊兵,四散奔逃,大多還是跪地投降,做瞭俘虜。
在大軍的後方,張輔居中調度,井井有條。在他的分派下,旗號招展,各支軍隊的將領看著打出的旗號,分進合擊,四面追殺堵截安南大軍,讓逃去的敵軍士兵數量,降到瞭最低。
眼看著敵軍已然全軍覆沒,城墻之上中央指揮若定的凌峰臉上,終於露出瞭欣喜興奮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