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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第七十二章

  我一直不明白奧索維為什麼要讓我對神以真理祈願,即使在我見識過所謂的真理之後也完全沒有頭緒。

  我現在知道瞭,神並非隻見瞭我一個人。但我可以肯定的是,知道她身份是神的人也不會太多。或者說,即使她將自己的身份告知瞭他們,他們也並不相信。

  問題在於,神是什麼?神在每個人眼裡是什麼樣子的?

  是一種擁有著比我們更為強大力量的存在麼?可以呼風喚雨?可以點石成金?可以隨心所欲的從虛無中創造一切麼?任何經歷過一定程度教育的人都很清楚,就算擁有這些力量,那也隻不過是一種比人類要高級一些的生物而已。

  那麼像聖經所言,聖父聖子聖靈的三位一體,某種不可言說的超驗存在麼?

  還是像佛陀或老子說的那樣,為佛、為道、為真理?

  我不知道。我本就不知道所謂的神應該是什麼樣子的。

  那我所見到的那個女人,為什麼……或者說憑什麼可以被稱作神?我又為什麼會接受這種自詡的存在?

  但是我就是這麼相信瞭,當我看到她的瞬間,我就知道她便是奧索維口中的神。至於這個神僅僅是一個擁有無窮力量的裡林還是人類信奉的那種上帝,我無法做出判斷。

  我現在所清楚的是,這個女人和神都本就是一體。她在剎那間出現在很多人的面前,回答瞭很多人的問題,將時間這種近乎永恒的度量捏在瞭手裡,像是可以隨意折疊的白紙。

  當我從審查室裡走出來的時候,看到休斯已經在外面等著我瞭。我立刻走瞭過去,扔出瞭一個問題。

  「他們問瞭一個關於神都裡某個女人的事情,你知道有關的情報麼?」

  休斯點頭:「這是每個回歸者入境都要回答的問題,是所羅門特意安排的,似乎想要找出所有遇到過那個女人的回歸者。據我們的情報顯示,神都之國境內大概有2500名以上的回歸者目擊瞭那個女人並且進行瞭不同程度的交談。現在回歸者去往神都之國的比例已經很高瞭,概率上講總體應該有3000名左右。」

  說到這裡的時候,休斯意識到瞭什麼:「你是不是也見過那個女人?為什麼所羅門會特別重視這個情報?」

  我搖瞭搖頭:「我的確見過,但是所羅門那邊的情況我不清楚。」

  休斯沒有再多問什麼,因為我已經擺出瞭一副不想談論此事的樣子。

  我們走出瞭飛艇中轉站,踏上瞭神都之國的土地。這個地方和我想象中一樣,看上去和其他城市沒有太大的區別,或者說這裡還沒有來得及改變。

  可能唯一不同的地方就在於,天上有人在飛。

  人類從遠古時期就一直仰望憧憬著可以翱翔在天空的飛鳥,無數代人前仆後繼著用各種或者可笑或者悲壯的方式嘗試著擺脫地球重力的束縛,用瞭數千年的時間才創造瞭可以攀上天空的工具。

  而現在,新人類已然無需再借助任何力量,靠著自己就能夠征服天空。

  我當然知道新人類會飛,我自己也這樣做過。但我從沒意識到,當我親眼看到這麼多人或高或低的在天空中穿梭的時候,內心會有這麼明顯的觸動。他們沒有帶著任何欣喜或愉悅的情緒,沒有把飛行當做是一件多麼珍貴或得意的事情,就好像曾經的我們漫步在街頭一樣,為著過去、未來或者現在煩惱、快樂或麻木著。

  這變成瞭他們生活中普普通通的一部分。飛翔,已經不再是什麼值得期盼的事情瞭。

  人類的每一步的前行都會對整個社會產生不可磨滅的影響。從人類到新人類,我們邁瞭不可想象的一步。假以時日,我們這個族群所孕育出的屬於自己的文明和美學或許可以將人類帶上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

  隻是,當人們有瞭俯視其他人的能力之時,總會產生不可逆轉也無法抗拒的傲慢。

  我隻能希望這種必然誕生的傲慢不會成為毀滅新人類的契機。

  三輛小型黑色浮車停在飛艇中轉站外面,它們的旁邊站著十個戰士。不是當初休斯來找我的時候那種保鏢,而是穿著輕型鎧甲腰間帶劍的新人類戰士。尤其讓我感興趣的是,這些戰士的腰帶上還帶著槍套,露出一截黑漆漆的手槍槍柄。

  在休斯的指引下,我們上瞭中間的那輛浮車,一輛車四個人,就這樣上瞭路。

  「他們是什麼人?」我上車以後忍不住發問。

  「他們最早就是公共政權派遣進入【神都】的士兵,出來以後仍然在履行自己的職責。」休斯回答。

  就公共政權掌握信息的程度,他們內部肯定有人是實實在在在【神都】活動過的,隻不過我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他們。

  「拿著劍,還帶著槍,很有意思。」我評價瞭一句。

  「他們是負責我們在神都之國境內安保工作的人員,能量等級都在五六級,而且在進入【神都】之前也是久經戰場的精英,用槍都是一把好手。劍用來正面戰鬥,槍用來突然襲擊,他們處理不同情況有很大優勢。」

  「如果回歸者的犯罪分子也用槍的話,你們會更加頭疼吧。」我問。

  休斯搖瞭搖頭:「想要靈活運用槍械需要專業的訓練,普通人在二十米之外基本上就很難打中目標瞭。如果為瞭保證命中而拉近距離,那槍械的殺傷力還不如你們回歸者自己的能量刃。況且還有最重要的彈藥問題,一個臨時起意的犯罪分子根本無法保證彈藥補給,哪怕最開始想要用槍械行兇,最後也都會不得不拿回自己的刀劍。」

  「可是假若神都之國真的推出有組織訓練過的士兵來操作現代化武器,你們就很難處理瞭。」

  「正面戰場的確有些難處理。但是我說過瞭,全面戰爭回歸者沒有任何優勢。我們可以用衛星武器和遠程導彈精確毀滅後勤保障和能源供給,幾顆石墨炸彈就可以切斷軍隊的指揮。那時候再精良的部隊也沒辦法運轉起來。回歸者的戰士總共才有多少人?就算他們想要潛入軍事設施摧毀我們的遠程指揮,也分不出那麼多人手。聯合政權單是在全球的空軍基地就有四百個以上,半數以上的指揮中心都有抵禦一百萬噸TNT當量核打擊力度的防禦。我們不是沒有測試過,回歸者五級全力爆發的能量攻擊絕對不會超過十噸TNT當量。說真的,如果我們隻是想要阻止他們進行破壞的話,手段太多瞭。基地全境的催眠瓦斯、細菌武器、真空燃燒彈、生物磁紊亂電場……小隊作戰的情況,回歸者根本不可能把每一種情況都應對下來。」

  我沒有再說話,因為這些專業方面的東西距離我實在太遙遠瞭,憑著臆想繼續提問也隻能顯得自己有些無知。

  看到我不再開口,休斯也便轉移瞭話題。

  「你說要先來找初邪,我沒有多問,直接就跟著你來瞭。現在能說說此行的目的瞭嗎?」

  「想要說服所羅門,我肯定要借助他妹妹的力量。初邪身為回歸者,又身為原本所羅門財團中的一員,其實對事情的全貌看的更加清楚。我們該怎麼做,最好多聽聽她的建議。」我說。

  我沒有告訴休斯的是,燃墟或許早已經安排好瞭可以處理現在情形的計劃,隻是初邪似乎並不想跟著燃墟的腳步前進。

  燃墟的死已經變成瞭她心中的一片陰影。在回到我身邊之後,她再也沒有提過之前發生的事情。可是我知道,她身上曾經充盈著的自信和跳脫都不再如往日,這都是因為燃墟。

  像自己哥哥這麼優秀這麼高瞻遠矚的王者都會以那種方式被命運所嘲弄,況且是被燃墟一直鋪路才能一步步走著的自己呢?初邪已經失去瞭曾經那種一往無前而不顧後果的勇氣,也正是由於這種原因,她對新人類的未來便不再執著。

  這可能是好事,否則我們兩個也不可能享用那樣一段平靜而溫馨、屬於我們自己的時光。

  那麼她又重新站在瞭屬於自己的現實面前,是不是說,女孩又一次找回瞭勇氣呢?

  或者說,她隻是發現自己的責任從來都沒能從肩膀上滑落?

  我看不透初邪。作為一個龍族人,我也不習慣刨根問底的充當別人心理醫師。我能選擇的就是在她需要的時候站在該在的地方。

  「我很慶幸。」休斯突然說,「回歸者中能有你這樣一個異數存在。」

  「嗯?」我一時沒能跟上休斯的思路。

  「你足夠睿智,能夠看的很長遠。更重要的是,你沒有種族之見。人類總是喜歡抱團,受傷瞭需要回到有歸屬感的群落裡哭訴,開心瞭需要和自己信賴的人分享,人們就是這樣分化成一個又一個團體。排斥著別人,拉攏著和自己類似的個體。這是一種短視而愚蠢的本能行為,也是造成無數災難的源泉。我很高興作為一個影響力如此之大的回歸者,你並不是這些『絕大多數』中的一個。」

  「因為,人在哪裡都是一樣的。」我嘆氣道。

  在剛剛進入【神都】的時候我就看穿瞭這一點。人類醜惡的意識並不會因為能量的存在或者神都的影響而產生任何變化。在狼狽不堪的傭兵生涯中,面對著自己的黑暗面,我已經無數次凝視過仇恨二字。這使得我不會喜歡任何一個族群,也同樣不會因為別的原因以群落為單位來憎恨什麼。

  「聽到你提議的時候我感到很意外,也很驚喜。」休斯輕聲說,「我覺得這是上帝給我們人類的一個契機,能夠以不流血的方式迎來改變,所以我才努力說服行政院促成這次的決議。我隻是希望,你的念頭能夠真正的實現。」

  我扭頭看向休斯:「想不到你還是一個人本主義者。」

  休斯無奈的笑:「我更希望自己可以做一個冷冰冰的政客就好。心不夠硬,為整個人類做決定的時候,晚上是會睡不著覺的。」

  「可能人類就是需要一個不斷懺悔著、然後仍然能夠做出冷酷決定的領導者。不是不去犯錯,而是在犯錯的時候會痛苦的人……」

  燃墟不是。就像他遺言中說的那樣,他恨著人類,所以可以心無旁騖的驅使著操縱著人們走向他所期望的方向,並試著讓他們變得和自己一樣強大——至少在內心裡。他足夠冷酷,卻不會懺悔。

  初邪也不是。她有所畏懼,所以在直面人們淋漓鮮血的時候,會退縮。她怕自己的決定給別人帶來不可逆轉的痛苦。這種結局將讓她絕望而傷痛,她怕痛。

  那麼休斯呢?他能夠做出什麼不一樣的事情麼?

  正確的決定,以及正確決定所帶來的犧牲,他似乎可以承擔那種東西。如果這就是人類所需要的領導者,我希望他能做的比初邪和燃墟更好。

  從本質上來講,所羅門和燃墟是一種人。他們不在乎其他的東西,隻在乎自己。為瞭實現自己想要的,他們不在乎其他人會變成什麼樣子。

  「人類想要的從來都沒有止境,但是我希望我們能替所有人類做一點力所能及的事情。就讓他們自顧自的眺望著權力、希望、驕傲和欲望吧,我們努力讓他們活著就好……活著就好……」休斯喃喃道。

  人類在貪婪的爭取著一件又一件東西的時候,卻往往忽視瞭最基本的權利,活著的權利。這就是休斯想要說的。當人類忘瞭自己會在變革的浪潮中變成屍體一具的時候,至少還有我、休斯、初邪這種人在努力替他們善後、尋找退路。

  我們做的事情並沒有多麼偉大,這隻是一種最基本的同理心。休斯和我是一樣的人,在看到不遠處的血海之時,終究還是不能無動於衷。

  我覺得我開始喜歡這個傢夥瞭。

  浮車駛離瞭城市,脫離瞭立體車道,貼著地面鉆入瞭一望無際的原野和山丘。我掏出口袋裡初邪手寫的小紙條,默默的讀著上面那個陌生的地址。為瞭保證安全,浮車隊的速度並不快,想要抵達那個地方至少要一整天的時間。

  我向窗外眺望著,北歐茂密的樹林形成的綠色茵道一直延伸到視覺的盡頭,是那樣的心曠神怡。一側向上蔓延生長的梯形樹林,另一側則是視野極好的小坡,我們在山丘的腰部環山行駛著。略帶濕涼的空氣還有冷冷的日光,這個地方安靜的像是永恒的午後。

  「水。」休斯從座位下面的夾層掏出一個瓶子,向我遞瞭過來。

  我伸手去接,然後聽到一絲細微的噼啪聲。

  休斯拿著水瓶的右手,突然就失去瞭一根食指。

  少瞭半截的水瓶撲撒瞭出來,但是在水淋在我身上之前,整個浮車就翻瞭起來。

  巨大的爆炸聲和焦熱感海浪一樣籠罩住瞭浮車,我感覺自己的身體像塑料球一樣在車廂裡亂滾亂撞起來。

  就在剛才,一顆從狙擊槍裡射出的子彈在第一時間擊中瞭司機頭骨,穿透瞭座位之後又擦斷瞭休斯的手指,接著就是被引爆的地雷掀翻瞭我們的浮車,這是我能夠判斷出來的事情。

  我努力抓住休斯的衣服,用能量裹住我們兩個,向著某個不明所以的方向用力一躥。重力的感覺告訴我,隻要竄出去的方向不是地面就可以瞭,其他的事情我還來不及思考。

  能量沖擊撞斷瞭路邊一棵手臂粗的小樹,在我恢復方向感的瞬間,我看到自己曾經乘坐的浮車已經變成瞭一團燃燒著的火球,向山丘下面滾去。

  前後兩輛車裡的保鏢也做瞭和我同樣的事情,但是活著竄出來的隻有七個。毫無疑問,這兩輛車的司機也在第一時間遭瞭毒手。

  又有子彈射瞭過來,一個保鏢沒有及時加固能量護罩,在瞬間被奪走瞭性命。另有幾發子彈打在瞭我的護罩上,離我的眼睛隻有幾厘米的地方才停下來,讓我出瞭一身冷汗。

  感覺到瞭子彈來的方向,我連滾帶爬的抓著休斯的衣服,拖著他躲在瞭一棵粗壯的樹後面,其他的保鏢也做瞭同樣的事。

  「怎麼樣!?」我大聲問休斯。

  「還好,沒有重傷。」休斯捂著糊滿瞭鮮血的手,臉色蒼白。不過聽聲音應該還能夠保持冷靜。

  「知道敵人是誰麼?能不能呼叫增援?」我又問。

  「這次行動保密性非常非常高,能抓到我們行蹤的人我完全想不出。看現在的情況,增援就算來瞭我們也死光瞭。」休斯搖瞭搖頭。

  令人奇怪的是,在這段時間裡,槍聲完全消失瞭。我和那些保鏢對視瞭一眼,大傢都有些奇怪。其中一個人加固瞭護罩,然後探出頭去向襲擊方向看去。我不知道他看到瞭什麼,竟然站起來掏出瞭腰間的短劍。

  於是我也看瞭一眼,陡然發現有四個人正從山坡上走下來,那四個人的手裡也都拿著劍。

  「你們是什麼人?」保鏢們都站瞭起來,以很講究的站位相互掩護著,對一步步走過來的敵人發出質問。

  大傢都知道這種問題是沒有意義的,但終歸可以給我們更多的時間來觀察環境、制定一下脫離或者戰鬥的策略。

  對方當然沒有回答,他們越走越近,身上的能量罩在一點一點的加厚。

  休斯不會使用能量,在這種時候肯定是最危險的那一個,於是我抓牢瞭他的胳膊。看到我的意思以後,那幾個保鏢便知道自己可以安心的和對方交手瞭。

  就在戰鬥一觸即發的時候,一股危機感突然從頭而降。

  一發高壓縮能量刃在幾乎毫無預兆的情況下從上方撕碎瞭我的護罩,直劈我的腦門。

  很久很久都沒有體會過的危機感讓我全身的細胞都顫栗瞭起來。我在護罩破裂的瞬間猛的俯身,然後向前一滾。

  冷冷的感覺劃過瞭我的頭皮,帶走瞭幾縷頭發。要不是我原來的戰鬥本能被刺激瞭出來,這一下就能殺瞭我。

  神宮被拔瞭出來,我在恢復平衡的時候立刻掃出瞭兩道能量刃阻止對方的追擊。

  或許是沒能料到我可以閃過這次攻擊,攻擊者整個人已經暴露在瞭我的面前。他不得不聚集能量,用最笨拙的方式強行接瞭我的能量刃。

  與此同時,我用餘光看到,其他幾個保鏢也都遭受瞭同樣的襲擊。另外三個襲擊者也是和我這邊一樣,一直隱藏在樹上,突然發動瞭攻擊。

  這種攻擊太恐怖瞭,我們都沒感覺到任何能量波動,這說明他們是直接以自由落體的方式從空中降下來的,直到接觸我們的瞬間才以極高的能量凝聚手法做瞭高密度的能量刀刃。

  三個保鏢向地上倒去,我已經分辨不出他們是在躲避攻擊還是已經被殺。而山坡上的四個人也用能量加速沖瞭過來。

  一流的殺手,而且數量是八個。

  我沒有任何猶豫,扔下那幾個保鏢,拉著休斯就走。

  對方是默契而高等級的暗殺者,憑我們幾個的力量是不可能和對方抗衡的,我所能做的選擇就隻有逃。

  我對能量還是有一定自信的,在全力的能量加速之下,戰場被我迅速的甩在瞭身後。

  身後傳來瞭能量爆炸聲,那幾個保鏢已經和敵人打在瞭一起。我隻能希望他們可以多給我們爭取一點時間,至少在天黑之前讓我們找到可以擺脫追蹤的藏身處。

  「也會用槍啊……對方不是什麼省油的燈。」我一邊全力加速一邊強行說瞭個冷笑話。

  「不知道是來殺你的還是殺我的,還真的有點倒黴啊。」休斯強忍著手痛也開瞭個玩笑。

  高速飛行中產生的氣流很快讓我們兩個都閉上瞭嘴。我在悶頭飛出去一大段距離之後不得不選擇降到樹林之中行進,畢竟在樹冠上面飛行實在是太顯眼瞭。然而茂密的樹林極大的限制瞭我的速度,我必須將速度降到反應神經能夠適應的程度,否則被樹幹當頭一撞我們也就不用逃瞭。

  又奔逃瞭十幾分鐘,我停下來改換瞭步行。不知道是不是我們的運氣不錯,我並沒有從身後感知到任何的能量波動。雖然的確有人可以將能量掌控到完全不溢出的程度飛行,但如果是那樣的話他們的速度應該也沒辦法追上我們。

  對方是能夠熟練運用槍械的回歸者,從這點上來說和休斯帶來的保鏢非常相似。這樣想來,動手的人應該就是汞先生瞭,畢竟他原本就是公共政權握有實權的人。

  可是汞先生要殺我的話,在他摸清我住處的時候就可以動手瞭。難道說他會忌憚我身邊的那些同伴?又或者他非要找一個這種荒無人煙的地方才敢動手?

  這的確很難想象是汞先生會做的事情。那麼所羅門呢?

  組織一群外面世界雇傭兵出身的戰士來執行刺殺任務,這對所羅門來說也並不是多麼困難的事情。一個曾經在很短暫的時間裡與我做過同伴的戰士,天蛾,他在外面的世界就是雇傭軍,我相信【神都】這種身份的人數量即使不多也總能找出這樣幾個。

  隻是我也想不出所羅門要對我或者休斯動手的原因。休斯對他來說隻是公共政權中的一個成員而已。即使身處對立面,所羅門也應該清楚,就算休斯死瞭公共政權中也有很多人可以立刻取代他的位置。

  我的話就更沒有必要在這個時候動手瞭。我一直以來都沒有做過任何威脅到他的舉動,這次來也是抱著調停的目的。如果他的情報網真的能夠達到摸清我們這次行進線路的程度,那就一定能知道我的存在對他是有好處的。

  最有嫌疑的人也就是他們兩個瞭,能知道我們此行的目的地,然後在途中選擇好伏擊點,本身對情報的需求就很高。總不會是初邪和我身邊的那些同伴出賣我,而公共政權的人中除瞭休斯就沒人知道我此行的去向瞭,就連那些保鏢也是剛剛被告知目的地的,他們早就被屏蔽瞭通訊,是沒有機會透露消息的。

  無論我怎麼分析,在這種情況下都是杯水車薪。現在的處境下容不得我胡思亂想,也沒有足夠的情報來供我揣測全局。

  天色如我所願的暗瞭下來,我和休斯找到瞭一個不錯的藏身處。在一條幹枯的淺窄溪谷裡,幾顆粗大的朽木東倒西歪的橫在那裡。我和休斯從縫隙之中爬瞭進去,那些枯木可以很好地遮蓋住我們的身體。

  「我已經發瞭求救信號,怕有人追蹤到,所以是頻段很低的信號,救援在天亮之後大概才能到。」休斯說。

  「那就趁現在休息一下,我來守夜。」我說。

  「輪流來吧,畢竟警戒工作需要集中精力。」

  「不,你感受不到能量波動,我一個人就行。」我很簡潔的拒絕瞭休斯的提議。

  休斯很幹脆的沒有再客氣,這種時候那種東西實在是太不重要瞭。

  「身上有帶吃的麼?」雖然沒報什麼希望,但我還是問瞭一句。

  休斯把手伸進瞭上衣的內襯口袋,他手上的血早就凝固瞭,但還是蹭瞭不少黑漆漆的印子在他那套西服上。牽動的傷口讓他微微呲牙,不過倒是沒出聲,看不出他耐痛能力倒還不錯。

  他掏出瞭一盒口香糖,遞給瞭我。我翻瞭翻白眼,大失所望的搖瞭搖手。

  他笑笑,給自己來瞭兩顆。我斜著眼看他在那裡大嚼,改變瞭主意,又伸手,也倒瞭兩顆在嘴裡。

  我們兩個滿身是土,身上還沾著不少血,在夜幕的包圍中,躲在河溝裡吃著口香糖。這個場景實在是有點讓人發笑。

  「你心理素質挺好的,那種情況下也沒失去判斷力。我原以為你是個辦公室類型的傢夥。」我說。

  「我服過兵役,時間不長,而且是後勤方面的。不過也有真槍實彈的打過兩三次。」休斯全身放松,倚在身後的土堆上說道,「和你這種生死線上爬回來的當然是沒法比,但好歹對戰爭還是有點體會。」

  「所以才會喜歡和平吧?」

  「可能並不是因為這個。」休斯聳聳肩,「其實我也說不清楚。人類一個再簡單的決定和念頭,其實都是一輩子的體驗和感受傾瀉而出的結果。」

  「有道理。」我贊成道。

  天色完全黑瞭下來,我們沒有繼續交談。休斯不知不覺的睡瞭過去,而我則仔細的聽著周圍的風吹草動,警惕著可能出現的敵人。

  我不是第一次守夜瞭,幾個小時過去瞭,我的精神並沒有變差。其實之前遇到這種情形的時候我還沒有現在這麼強大的力量,這次的考驗目前為止其實還挺樂觀的。

  我這種幼稚的念頭在漫漫長夜裡的一聲槍響之後被打瞭個粉碎。

  一顆子彈毫無預兆的在黑暗中劃出瞭一道刺眼的火光,鉆入瞭我的小腿,然後才是遲遲來到的槍聲。帶有巨大動能的子彈穿透瞭我的腿,帶出瞭一大片碎肉和骨頭。

  疼痛還來不及鉆入神經,我就立刻爆出瞭能量,巨大的朽木被我的能量風暴直接攪成瞭碎片。槍聲從四面八方響瞭起來,彈雨像節日盛開的焰火,鋪天蓋地的壓瞭過來,卻沒辦法再穿透我的能量風暴。

  休斯在我的能量罩范圍之內,所以沒有受到風暴的波及。我抓著驚醒的休斯沖天而起,向一個攻擊沒有那麼密集的方向猛沖。

  一個拿著槍的傢夥就在我行進的路線上。他看到我向他沖過去的時候立刻丟下瞭手裡的槍,然後提起瞭劍。

  但是他低估瞭我的速度和能量爆發的強度,或許也是沒想到我會在這種突然襲擊之下仍然抱著反擊的意識。在他提升足夠的能量等級之前,我已經掠到瞭他身前,充盈著能量光芒的神宮擦過瞭他的胸口。

  我看到瞭一大片的血花。那個殺手被我巨大的速度帶到瞭半空,打瞭幾個滾才摔在瞭地上。我不知道剛才的攻擊是不是致命,因為周圍實在是太黑瞭。

  劇痛襲來,我一邊努力保持著沖刺的速度,一邊低頭查看自己的傷勢。

  右腿從膝蓋以下幾乎被打瞭個稀巴爛,右腳和小腿之間隻剩下瞭一點皮肉勉強連在一起。心裡面一陣發緊,劇痛讓我整個後背沁出瞭一層冷汗。

  我咬著牙手起刀落,把已經失去用處的右腳剁瞭下來,然後用能量燒焦瞭傷口止血。

  休斯一言不發的看著我做著這一切,然後開口瞭。

  「別帶著我瞭,你一個人走吧。」

  我痛的全身都在發抖,根本就沒有心情理他。

  「他們能在那種情況下發現我們,說明水平比我們想象中要高很多。你帶著我,兩個人都逃不掉。而且如果是為瞭殺你的話,你扔瞭我也沒關系。」休斯說。

  「你閉嘴。」我煩躁的吼瞭他一句。

  休斯在這種時候竟然笑瞭:「理想主義者……」

  「放屁!」我罵道,「給我他媽的安靜點!!」

  到瞭不得不選擇的時候我會扔下休斯自己逃命的,但現在還能撐得住,我這樣告訴自己。

  至於這是不是理想主義者的愚蠢,我也說不清楚。

  為瞭保存能量,我在飛瞭五分鐘以後降落瞭下來。失去瞭右腳,我在落下來的時候踉踉蹌蹌的倒在瞭地上。

  休斯沒有說話,他把我背瞭起來,然後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裡徒步向前走去。

  「這個時候,你自己躲起來就好瞭。或者和我分開走,生還率不是高一些麼?」我咬著牙,用他剛才的話揶揄道。

  「得用你的護罩擋子彈啊。」休斯倒是回應的很幹脆。

  「難道不是理想主義者的選擇?」

  「當然不是。」

  心臟因為劇痛而瘋狂地跳動著,我努力控制著胸腔劇烈的起伏和無奈的笑聲,讓休斯就這麼背著我在黑夜裡逃著。

  半個小時以後,休斯累的走不動瞭。我不得不說,他的體力還真是很不錯瞭。我們倚著一棵樹,貪婪的享用著片刻的安寧。

  剛才我不計後果的爆發耗費瞭我太多的能量,這段時間隻恢復瞭消耗量的一小半。我忍不住想,如果是身為純戰士的燃墟,這段時間應該早就恢復完畢瞭。

  右腳沒瞭,這對我的行動造成瞭不可逆轉的損失,但隻是逃命的話應該不會有太大影響。很奇怪,在這種時候我竟然還能夠這麼樂觀的去看待問題。

  然而身後很快就傳來瞭清晰的能量波動,那是追兵來瞭。

  「走。」我轉而背起休斯,提升能量加速飛瞭起來。

  又全力飛瞭十分鐘,我們再次調換位置,由休斯背著我走瞭一段路。

  「你說……我們這應該算是過命的朋友瞭吧……」休斯一邊喘息著一邊打趣。

  「和我有過命交情的人不少,但是朋友不多。」我說。

  「真是……門檻還挺高的……」

  我們就這樣重復著之前的行動模式,一直在黑暗的山丘之間逃竄著。每當有能量波動出現的時候我就用能量加速飛一段,直到我發現自己的能量隻剩下瞭三分之一。

  但這一次,追蹤者的能量沒有出現的那麼快,我一邊暗自慶幸一邊抓緊時間休息來回復能量。我們找瞭一個被灌木包圍的山崖死角躲藏,這個地方很難被遠距離的狙擊槍瞄準。

  然而就在我的能量恢復瞭一半的時候,又是黑夜中的一聲槍響。

  和第一次不同,我這個時候是全神警覺的。所以當火光一閃的時候,我就支起瞭防護罩。

  可是還是慢瞭,我的反應神經畢竟還是沒有子彈快。一發子彈擦過瞭我的右上臂,還有一發穿透護罩鉆入我的左胸,由於護罩的阻力,它在入肉不到一厘米的地方停瞭下來。

  休斯發出瞭悶哼聲,我看到他捂著肚子彎下瞭腰。

  我像第一次那樣,頂著槍林彈雨抓著他加速沖刺。在飛瞭幾百米之後,我低頭去看他,發現休斯也在看我。

  休斯的嘴唇一點血色都沒有,他看著我,安詳的對我搖瞭搖頭。

  我心中一凜,將速度放緩瞭一些,將高度降到瞭貼地的程度,然後松開瞭拉著他的手。

  沒有再回頭,在沒瞭負重的情況下,我發揮瞭一級能量強度應有的速度,向著黑暗的遠方疾飛。全身的汗水在凜冽的夜風中不斷帶走著熱量,頭頂皎潔的月光也冷得嚇人。

  身後不同的方向都傳來瞭能量的波動,看來對手也開始全速飛行來追擊我瞭。

  很遠的地方,大概地平線的地方,星星點點的亮起瞭一些火光,那大概是一個城鎮吧。如果能夠成功飛到那個地方,我就有瞭更多轉圜的餘地。

  就在我抱著這種想法沖刺的時候,身下突然傳來瞭魔力的波動,一個碩大的魔法陣在我斜前方的地面上猛地亮瞭起來。

  我吃瞭一驚,對方發動魔法陣的時機真的是太好瞭,在這種情況下我根本來不及減速。更重要的是,他們怎麼會知道我就一定會從這個地方路過?

  我向側面爆出能量,勉強做瞭一個變向,在法陣發動前的瞬間堪堪躍出瞭陣紋的范圍。

  一顆碩大的火球亮起在法陣中心,然後猛地擴散瞭開來,引起瞭巨大的爆炸。

  爆炸的威力遠遠的超出瞭陣紋的范圍,但我終歸是避開瞭爆炸中心。

  能量罩頂住瞭爆炸沖擊和火焰,我整個人被推飛瞭幾十米的距離。當我重新恢復平衡的時候,看到眼前的森林已經燃起瞭熊熊的大火。

  我踉蹌站穩,將神宮代替自己的右腳撐在地上,深深的吸瞭一口氣。

  絕望感終於從心底湧瞭起來,不過現在還不是放棄的時候。某種直覺告訴我,現在不應該再繼續逃竄瞭,因為就現在的情形看來,我就好像是一隻迷宮裡的小動物,以為命運可以受自己掌控的白鼠。

  「嗯?又沒人攔著你,怎麼不跑瞭?還是說,終於察覺到瞭什麼?」

  噼啪燃燒著的森林,火焰像是傳染病一樣擴散的越來越大。我看到火光之中走出瞭三個人,為首的那個人穿著一身黑衣服。

  就好像我初次見到他的時候一樣,都是那樣的一件衣服。

  毒煙緩緩的走到瞭距離我十幾米的地方,帶著一如既往的邪惡笑容。

  是瞭,這麼精密的作戰計劃,如果說是食影者組織的,一切都說的通瞭。毒煙身後的那兩個傢夥我並沒有見過,但毫無疑問應該是食影者的成員。

  「為什麼不動手?」一個冷酷的聲音從背後傳瞭過來。

  我扭頭看去,另外一個人帶著七個殺手剛剛從空中降落下來。我同樣認識那個人,那是在很久之前,我和初邪第一次約會的時候,在影族王城灰凡恩遇到的不速之客。

  幽鬼三巨頭之一的施奎因。

  「急什麼,這麼開心的事情難道不應該好好享受一下?」毒煙尖銳的笑起來,他張開雙手,大大的伸瞭個懶腰。

  施奎因沒有說話,他隻是拔出武器,靜靜的站在我的身後,和那七個幽鬼的殺手一起。

  「開始的時候是不是覺得殺手水平很爛啊?」毒煙笑著說,「那麼輕松就讓你們給跑瞭,然後還找瞭那麼一個水溝藏起來。像你這種門外漢,想要在叢林裡追蹤你們前進的痕跡實在太輕松瞭。」

  他抬起手指,在空中晃著:「然後就是熱成像儀瞭,雖然躲的挺好,但是還是露出來一截呀。怎麼樣,腳疼麼?哎呀,抱歉,似乎腳已經不見瞭。」

  毒煙哈哈大笑,然後繼續開口:「我們追,你就跑,真是一點腦子都沒有啊。我教教你吧,在甩不開追蹤者的情況下,無謂的逃跑隻是浪費能量而已。尤其是還帶瞭一個累贅……你真的是天真到以為自己這樣還能逃得掉啊?」

  「後面的追兵稍微散開一些,你就這麼實在的以遠端方向逃過來,所以我才在這邊準備瞭法陣等著你。其實這種東西也殺不掉你,隻是多消耗下你的能量罷瞭,不過竟然被你躲過去瞭,看來我們還是小看你瞭。」

  我已經完全無法思考瞭,不是因為絕望也不是因為憤怒。

  是不甘心……我不應該在這種時候遇到他……在這種能量所剩無幾的絕境遇到毒煙,我是殺不掉他的……

  幾乎要爆炸不甘就積壓在我的喉嚨,幾乎要噴出火來。他必須死,這是我從進入【神都】以來到現在為止唯一沒有變過的目標。

  我扭過頭去,看著施奎因:「你站在這裡,應該也是為挽歌報仇吧?你難道不知道是誰殺的她麼?」

  「我和他的事情,我們會解決。不過在這之前,你要先死。」施奎因冷冷的對我說。

  「說的真好。」毒煙誇張的對施奎因豎瞭豎大拇指,然後重新轉向我,「現在無論是幽鬼還是食影者,對你都很有好感啊……想要組織這麼一批人來狙殺你還挺不容易的,所以我不得不找上這個老朋友。說到這件事的時候,我們可是一拍即合呢。」

  魯恩希安說過,組織內部有矛盾的時候,可以采用決鬥來解決但不能背後動手。這是幽鬼分裂之前就已經定下的規矩,所以這對施奎因一樣適用。這也就是毒煙可以肆無忌憚的和施奎因聯手對付我的原因瞭。

  「你們是怎麼追查到我的蹤跡的?」我問。

  「說到這個,其實你們的行蹤保密工作做得非常好。不過很遺憾啊,是初邪給我們出瞭個單子,雇傭瞭我們的人,所以我們知道你會過來,也知道你的目的地。不過換句話說,正是因為保密工作太好,所以安心吧,是沒有援兵會突然找到你的。」

  心頭的疑問算是解除瞭,但其實解不解除都一樣瞭。面對兩個新晉的超級戰士,而且是不吝用最骯臟手段擊敗對手的零級殺手,我想不出任何取勝的辦法。

  我看向施奎因再次開口:「我希望能和毒煙單挑,無論我和他誰死,都……」

  「別做夢瞭,要是想和你單挑的話,就永不著大費周章到現在才動手瞭。」毒煙大聲打斷瞭我的話,「施奎因,你上不上隨你的便。但我這邊三個會一起動手哦。」

  「你們做吧,有我們在這裡,不怕他跑掉。」施奎因這樣說的,和身邊另外幾個殺手呈圓形遠遠的散瞭開來。

  毒煙慢慢走近瞭我,帶著玩味的笑容。

  「是不是一直很想殺我?是不是覺得特別可惜?想要一場公平的決鬥是吧?但你想沒想過,我這種人怎麼可能會選擇決鬥這種方式呢?」

  「你不配稱為戰士。」我淡淡的說。

  毒煙用力的點著頭:「那當然。我不是愛絲彌蕾,不是魯恩希安,更不是挽歌。但戰鬥隻要能贏就行,這種生存方式更適合我。」

  「你為什麼要殺挽歌?」我強受著最後的理智問道。

  魯恩希安曾經告訴我,他並沒有對挽歌下必殺的命令。所以挽歌的死就一定是出於毒煙自己的意願,這是我非常想要弄清的事情。

  「是啊……為什麼呢?」毒煙咯咯笑著,「因為我得不到這個女人所以想要她死?因為幽鬼內戰的時候她殺過我的人?或者因為我隻是想玷污一下那個高冷的女人,哪怕在她死以後?你是不是覺得我會對一個將死之人的問題言無不盡?哈哈哈哈哈哈!你是不是覺得這是在拍電影?」

  毒煙的表情迅速的冷瞭下去,他向後退瞭幾步,然後又是幾步。

  他退回到另外兩個食影者的身旁。就在我有些詫異他為什麼要後退的時候,他再次開口,吼出瞭我不想聽到的內容。

  「軀蝕,契約裝甲!!」

  濃稠的像是液體一樣的黑色能量吞沒瞭毒煙的身體,如同我和初邪聯手對抗他那時候一樣,冰冷入骨的恐怖感迅速籠罩瞭過來。

  他們這種殺手,根本不會給獵物留下任何機會,獅子搏兔就是他們的選擇。

  「蒼綴,契約裝甲!!」

  我絕望的吼道,但是理所當然的,什麼都沒有出現。

  蒼綴現在身處無盡的深淵,哪怕她能夠聽到我的呼喚,也不可能將契約裝甲傳遞過來。

  「蒼綴,契約裝甲!!」

  「契約裝甲!!」

  身上傷口帶來的劇痛不斷吞噬著我的意識,能量也根本不可能和毒煙抗衡。我呼喚著可能存在的希望,然而卻隻能讓絕望感愈發膨脹。

  心口一陣冰涼,那種冰涼感越來越深。我握緊瞭神宮,用能量將自己浮瞭起來,做好瞭以命抵命的準備。

  兩次零移,一發零斬,這就是我唯一可以依賴的東西。但我也清楚,毒煙身為食影者的一員,應該會非常清楚我所擁有的力量。

  毒煙手中的短刀被黑色的能量覆蓋,凝結出瞭一米多長的刀刃。他慢慢向我走瞭過來,沒有使用加速——為瞭防備我的零斬。

  契約裝甲可以減輕零斬的傷害,這是我在和斷尾交手的時候所發現的。其實如果毒煙知道我現在隻有一發零斬可用的話,他一個零級加速的攻擊就足以奪去我的性命。

  另外兩個食影者也從側面圍瞭過來,他們提升瞭能量,其中一個開始在地上畫起瞭法陣。

  我忍不住想笑,但卻沒能笑起來。這種陣仗,還真是對我足夠重視。

  我不想死,我舍不得的東西還有很多,但是他們沒有給我留下任何的機會。在此時此刻,我深深地感到自己是多麼的無力和渺小。

  所以我很理解,那些瘋狂追求著力量的人會是怎麼樣一種心態。

  拋棄一切,就有可能獲得比擬一切的力量,至少是不會讓我在這裡以如此狼狽不堪的姿態,被自己最想殺死的人殺掉的力量。

  可是拋棄一切,我又有什麼活著的價值呢?

  這可能是我生命裡的最後一個問題,一個永遠沒有答案的問題。

  胸口開始發熱。

  那種冰冷感突然變得滾燙無比。

  隨即我意識到,那並不是我臆想出來的感覺。

  我忍不住痛哼瞭一聲,一種強烈的灼燒感幾乎要燒焦我的胸口。

  還沒等我低頭檢查自己的狀況,一個黑色的能量洞就在面前突然顯現瞭出來。

  那不是對方的攻擊手段,因為毒煙他們在看到那個開始擴大的能量洞的時候一起停下瞭腳步。

  純黑色的能量洞一點一點的擴張瞭起來,然後在突然之間爆發出瞭一股無可匹敵的能量風暴。高密度的能量生成瞭青黑的閃電,開始撕碎著方圓數十米的地面。

  毒煙和周圍的人連忙向後面躲去,而我卻沒有動,因為我恰好籠罩在瞭能量風暴的暴風眼中。

  閃光刺得我睜不開眼睛,我在一片恐怖的爆裂聲中,聽到瞭輕輕的落地聲。

  風暴停息的時候,我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從地上緩緩的站瞭起來。

  黑色的厚重長袍,高高的白絨領子裡面露出瞭一支孤零零的尖角。

  我的心臟跳的越來越快,幾乎要爆炸掉。

  阿紗嘉在我面前緩緩站直瞭身體。她的樣子一點都沒有變,和分別的時候一樣。

  「人類。」阿紗嘉對著我微微笑笑,那是充滿瞭種種復雜情感的微笑,有欣慰,有懷念,有決絕,還有一點點哀傷。她戲謔的和我打著招呼,一如從前。

  她在這種時候,以這種方式出現,就好像天使一樣。

  我剛剛意識到,心口處之前的冰涼感和灼燒感,都是由掛在胸前的那支曾經屬於阿紗嘉的斷角傳來的。

  嘴唇在顫抖,喉嚨也幹枯的像是沙漠,我想說的話有很多,卻不知道從何說起。

  周圍還有十多個強大的敵人,但是此時此刻我已經將這些拋在瞭腦後。

  「你回來瞭……」我喃喃道。

  阿紗嘉走過來,用手捧住我的臉,將額頭和我靠在瞭一起。這一瞬間,我感覺到她的氣質已經完全不一樣瞭。原來的天真已經變成瞭可以睥睨世界的驕傲,她開始變得像一位可以背負族人的女王瞭。

  「蒼綴聽到瞭你的呼喚,但是她無法定位到你。所以她在深淵中給我傳遞瞭信息,告訴我你身陷絕境。所以我來瞭。」

  聽到阿紗嘉輕描淡寫的描述,我本能的感覺到瞭不安。

  「可是你答應過,一旦次元城建好就立刻來找我……」

  阿紗嘉的神色黯淡瞭下去:「我向深淵獻祭瞭還未完成的次元城,用次元城毀滅的力量打開瞭通往坐標的通道。現在的我已經失去瞭深淵的眷顧,也不再擁有登上王位的資格。」

  我抱住她,難以言說的感動洶湧的在胸口澎湃著。

  她為瞭擊敗蒼綴而進入深淵,卻因為蒼綴的一句話而毅然放棄瞭自己的未來。我呼喚蒼綴的力量,直到阿紗嘉現身為止隻過瞭短短的十幾秒鐘。阿紗嘉甚至沒有絲毫的掙紮,她在第一時間就放棄瞭屬於裡奧雷特的一切,為瞭我。

  她沒有猶豫蒼綴是不是在欺騙自己,是不是為瞭毀滅身為敵人的自己而扔出的虛假信息,直接就做出瞭改變自己一切的決定。我想,就算阿紗嘉明知道蒼綴是在以我的處境激她,仍然會做同樣的選擇。

  蒼綴知道阿紗嘉想要殺掉她,重新占有我的契約;她也知道自己隻要告訴阿紗嘉我身處險境,阿紗嘉就一定會以次元城為代價來到我的身邊。這種超脫瞭執念的覺悟也讓我不能自已。

  「你沒有想過自己的未來麼?為什麼要做這種愚蠢的選擇?你不是說裡奧雷特都很自私的麼!?」我口不擇言。

  「先要一起活下去。」阿紗嘉輕巧的說道。她是那麼的從容,似乎早已經接受瞭事實。

  這個時候所有人都遠遠的站著沒動,隻有毒煙那邊的一個殺手沖瞭過來,這是被派出來試探阿紗嘉實力的斥候。以狂暴的姿態突然現身的女孩,對在場的人產生瞭極大的威懾。

  那個殺手向空中高高躍起,豎起手裡的劍向阿紗嘉直刺過來。他的攻擊動作留下瞭非常明顯的破綻,這是為瞭引誘阿紗嘉反擊而作出的佯攻,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應該早就準備瞭某種可以改變戰局的法式。

  被迫中止交談的阿紗嘉露出瞭冷冰冰的神色,她感受到瞭對方的能量震動,卻沒有回頭,而是高聲喊瞭一個名字。

  「羅格納!!」

  又一個能量洞出現瞭,但卻遠遠沒有她現身時候的驚天動地,深淵噬魔龐大的流線型身體從黑色的空間缺口一躍而出。羅格納出現的位置太突然瞭,幾乎是緊貼著來襲的殺手。那個殺手完全來不及反應,被它一口叨在瞭口中。

  佈滿利齒的大口輕而易舉的撕碎瞭殺手的防護罩,那個殺手的後招根本沒有使用的機會。羅格納頭部猛地一甩,半截血肉模糊的身體就飛瞭出去。

  後來我從女孩的講述中得知,阿紗嘉從深淵穿透到現世完全是憑靠她自己的力量以及她在我身上投下的坐標,可是羅格納就不一樣瞭。阿紗嘉是主動進行召喚的,而且羅格納已經在噬王的授意之下和阿紗嘉簽訂瞭主從契約,阿紗嘉的身上有著它賴以定位的契約坐標。也就是說,隻要阿紗嘉的足夠強大,她就可以給羅格納開啟通道。

  當初阿紗嘉將羅格納召喚瞭幾秒鐘來對付影族白夜的追擊,和現在的召喚是完全不同的兩種層次,那個時候阿紗嘉的力量完全無法支撐羅格納來到暗面。拿氣球來做比喻,深淵即是氣球裡面,而外面則是暗面,羅格納隻能從氣球裡面支起一個凸起來對暗面產生微弱而短暫的影響。可是現在,阿紗嘉幹脆就直接將氣球戳開瞭一個口子,羅格納則直接鉆入瞭人類的世界。

  這也是因為,人類世界的「冰面」很厚,足以承載羅格納的力量而不會讓它「掉入冰面之下」。

  現在的阿紗嘉在獻祭瞭自己通過無盡的深淵能量所建立的次元城,獲得瞭異常恐怖的力量。雖然在隨後的日子裡,她一點一點的衰弱瞭下去,但至少現在已經超越瞭普通的零級。

  深淵裡奧雷特也並不全都是人形,這是很早之前我就知道的事實。裡奧雷特在不斷變強的過程中會面臨很多種不同的選擇,其中最高效也是最常見的就是用海量的力量將自己的軀體塑成人形。和生來就是完美人形的王族相比,那些從底層一點點成長起來的裡奧雷特要耗費上千年的時光才能和王族成員站在同一個起跑線上。

  很久之前在【神都】的跨大陸航船上所遇到的宮族澀隆就是正處在塑形身體階段的例子。

  但從某種層面上來說,哪怕是最低級的,被其他裡奧雷特當做肉食性牲畜存在的魔獸,也不是沒有機會一點一點誕生出自我意識和高級智慧,重塑人形,甚至登基稱王。

  然而裡奧雷特還有另外一種選擇,那就是保持著自己獸性的本能,放棄屬於人類的智慧和認知能力,將力量完全用在強化自身之上。我在反抗軍中曾經帶著小隊合力擊殺過的瞳族百眼巨蛇就是如此,它們的力量非常恐怖,但是智力隻相當於現世的野獸。

  不同種族都有著類似的存在,我曾經聽阿紗嘉描述過這種獸型裡奧雷特最強大的成員。令人驚訝的是,她的描述唯一能夠讓我想到的東西,就是在人類神話中被稱為「龍」的存在。覆蓋著厚重的鱗片,長尾雙翼,這和我從小聽過的故事中的怪獸完全一樣。

  我想,大概神話也並不完全是虛構的。或許在人類的歷史中,真的有「龍」從深淵穿透屏障到過現世也說不定。

  況且我也沒忘記,瞳族曾經被挽歌偷走的聖物就叫做【魔龍之眼】。

  當獸型裡奧雷特進化至極端的時候,終於也會獲得高級的智慧。那些龍有的棲息在每個族王者次元城的角落裡,有的開辟瞭自己的次元城依附在其他的主次元城中。我所知道的是,它們往往擁有著不屑於被其他人支配的力量,哪怕是深淵總督也無法驅使它們。

  羅格納就是屬於這樣的魔獸。它的智慧並不高,至少不會使用語言這種東西。但想想就可以知道,追隨著噬王上千年的魔獸,哪怕隻是噬王當做寵物或者坐騎而存在,也足以匹敵那些深淵之龍瞭。

  來自深淵的鋼鐵巨狼眨眼間就吞噬瞭口中的大半截身體,帶著滿口的淋漓鮮血從空中落到瞭地上,長達六米的身體在觸地的時候引起瞭小小的地震。

  幽鬼和食影者的人早已經見識過各種各樣的深淵裡奧雷特,他們倒還不至於被面前的巨狼所威懾到。但阿紗嘉信手召喚的魔獸能夠一口咬碎高級戰士的護罩,這種壓力是沒辦法忽視的。

  羅格納踱步到瞭阿紗嘉和我的身旁,用龐大的身體將我們擋在瞭裡面。阿紗嘉隨性的將手放在瞭它額頭的堅甲上,手指輕輕的點著。

  恍惚之間,我似乎看到瞭她父親的影子。那個從墮鎏之地黑暗中短暫顯現過的王者,給我留下瞭太深的印象。

  如果她不是為瞭我而背棄瞭深淵的恩賜,應該真的能成為噬王吧……

  現在還不是遺憾和懊悔的時候,因為我們的危機並沒有解決。就算阿紗嘉現在擁有著零級的力量,也不可能抵消現在我們雙方的力量差距。

  「嘖……遊戲玩不下去瞭,還是得一起上啊。」毒煙扭頭看瞭看摔在自己身邊不遠處那個同伴的殘骸,咂著嘴說。

  「和你聯手?我沒什麼興趣。」施奎因冷冷地說,但是他卻也舉起瞭劍。

  「哦?要是放這小子跑瞭的話,你回去可是有不少麻煩啊。幽鬼那邊有不少這小子的擁躉吧?」

  「要說麻煩的話,你可能更頭疼才對。如果讓魯恩希安知道你殺瞭他,你應該要抵命才對,畢竟你破壞瞭他的計劃。」

  當施奎因說出這句話之後,毒煙的淡定似乎慢慢消散瞭。

  「不聯手就算瞭,那就一邊處理一個!」

  身披契約裝甲的毒煙帶著他剩下的那個殺手直接向我們沖瞭過來,施奎因他們也動瞭。

  「他們要殺的是你。你先保護好自己,報仇的事情來日方長。」阿紗嘉冷靜的對我說著,扯下瞭身上厚重的長袍。在我有餘力欣賞女孩絕美的身形之前,阿紗嘉釋放瞭自己的力量。

  淵體喚醒。

  頭頂瞬間被層疊的甲胄鐮肢占據瞭空間,阿紗嘉的淵體喚醒已經和最初的時候不一樣瞭。原本如同怪異的外甲殼昆蟲一般的淵體喚醒多出瞭很多閃爍的魔紋,處於正中央的女孩頭頂的那支獨角也咯吱作響的變成瞭足足一米長的半月形。

  羅格納迎上瞭毒煙,而阿紗嘉則殺入瞭施奎因那邊。她靠著龐大的身軀攔截到瞭包括施奎因在內的五個人,另外三個殺手則成功的躲過她的糾纏沖到瞭我的身邊。

  活下來就夠瞭,一定要和阿紗嘉一起活著離開。我這樣對自己說著,全神貫註的將刀意灌註在瞭自己的武器上面,然後凝聚瞭贖魂鎧甲。

  在鎧甲將我身體全部覆蓋的時候,我陡然發現缺失的右腳已經被骨質重新填充出瞭替代的支點——一隻骨腳。雖然那不是能夠隨意控制的自身肢體,但好歹可以讓我重新在地面上保持平衡瞭。

  鎧甲凝聚成功的瞬間,對方第一刀就已經到瞭。我抬手蕩開他的攻擊,做瞭一個幅度極大的側向位移。因為我知道,地下世界頂尖傭兵團的殺手一定有著超越我認知的默契。

  果不其然,哪怕我多計算瞭一倍以上的提前量,對方還是截住瞭我的身形。另一個殺手的刀尖劃著我的肋下而過,好在入刀不深,隻在鎧甲上留下瞭一道刻痕。

  和這樣水平的對手,單挑就已經很麻煩瞭,現在我卻要面對三個人,這實在是讓人絕望。而且我也知道,阿紗嘉不可能成功攔下另外五個人。哪怕隻有施奎因一個人擺脫阿紗嘉的糾纏,我的死期也就到瞭。

  可是我已經不再絕望瞭,因為我重新見到瞭阿紗嘉。我幼稚的相信著,命運是不為瞭讓我們兩個死在這個地方而迫使她付出瞭自己身為裡奧雷特的所有執著和驕傲。

  或者我們真的無法逃離這裡,但那又如何呢?

  女孩的回歸,讓我產生瞭無法衡量的勇氣,面對死亡的勇氣。

  十秒鐘的時間,我的身上挨瞭四次斬擊,贖魂鎧甲破碎瞭三個地方。隻剩下不到一半能量的情況下,凝聚鎧甲就已經很勉強瞭,恢復鎧甲損傷的地方是更加不可能的。

  而另外一邊,毒煙突然暴起,用兩敗俱傷的打法和羅格納硬拼瞭一擊,將巨狼逼退瞭兩米的距離,然後一個反向加速沖向瞭我所在的位置。

  他是如此急著想要殺我,比施奎因要急的多。羅格納憑借自己巨大的身體和野獸形態的機動性,是非常難纏的對手,毒煙如果不是依仗自己契約裝甲的防禦能力是不可能這麼快就擺脫羅格納的纏鬥的。

  但也恰好給瞭我可以手刃他的一絲機會。

  面對三個人圍攻,我向後仰倒,以犧牲自己平衡的代價往毒煙沖過來的方向爭取瞭兩米的距離,然後放出瞭零斬。

  毒煙的身體在空中猛地停頓瞭一下,然後向地面栽去。令我失望的是,他在摔下來之前扭動瞭身體,用手在地上撐瞭一下,做瞭一個恢復平衡的轉體,半跪在瞭那裡。

  這是我最後的機會。這個時候我已經忘瞭阿紗嘉叮囑我的話,隻想著要奪取毒煙的性命。

  兩發能量刃毫不留情的砸在瞭我的身上,贖魂之鎧在強大的攻擊之中崩解以抵消傷害。這是我已經預料到的事情,這些殺手不可能放過我孤註一擲而留下的破綻。後背被割裂出瞭兩道血肉模糊的傷口,劇痛幾乎讓我喪失意識,但我還是向毒煙撲瞭過去。

  神宮由下向上撩去,試圖從肋下切入毒煙的身體。

  毒煙從地上跳瞭起來,順著神宮劃過的方向做瞭一個令人眼花繚亂的翻身。

  刀尖堪堪掠過,卻沒能割裂他的契約裝甲。

  毒煙在騰空翻身躲避的時候就順勢向我打出瞭一顆能量彈。用盡全身力氣發動攻擊的我已經沒有躲閃的空間瞭,隻能硬挺著挨上瞭這麼一擊。

  他的傷勢不知道有多重,但毒煙畢竟也已經是零級,他的能量彈輕而易舉的炸碎瞭我的防護罩,將我整個人掀翻在地。

  我頭暈目眩的想從地上爬起來,毒煙的能量附加刀刃就已經遞到瞭我的面前。

  就在千鈞一發之際,一根閃爍著青光的能量刺呼嘯而至,直擊毒煙的後背。毒煙立刻收回瞭攻擊動作試著躲閃,但是已經遲瞭。

  足足兩米長的細長能量刺穿透瞭毒煙的契約裝甲,直接將他的右前臂釘在瞭地上。

  十數枚能量刺鋪天蓋地的向這邊射瞭過來,幽鬼追擊我的殺手也不得不一邊減速一邊狼狽的躲閃著。他們沒有像毒煙一樣把註意力完全集中在我身上,所以才沒有被命中。

  還好攻擊的目標並不包括我,否則我是一定躲不開的。現在全身上下都是傷,但是支起身體就已經非常困難瞭。

  那些細長的能量刺並不是單純的能量壓縮攻擊,因為它們插在地上泛著青光,並沒有立刻消失,而是一直和空氣摩擦,發出著不穩定的嗡嗡聲。那是帶有魔力輔助效果的攻擊,而且攻擊力極強,契約裝甲都沒辦法抵禦那樣的一擊。

  五個意料之外的戰士出現在瞭戰場的邊緣,攻擊就是從他們那邊來的。

  和阿紗嘉纏鬥著的施奎因一行人在發現瞭不速之客的身影之後放棄瞭進攻,相互掩護著重新聚攏到瞭一起。阿紗嘉見狀也立刻收疊瞭淵體喚醒的狀態,竄到瞭我身邊,羅格納也被她召瞭過來,擺出瞭一副防禦的態勢。

  毒煙的手臂仍然被釘在地上,他半跪著,警惕的觀察著局勢,另外的那個殺手護在他旁邊。施奎因和他都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因為在這種時候能夠來到這個荒無人煙的戰場,並且有針對性的插手戰鬥的人,絕對不可能是無關的好事者。

  「施奎因,現在走,我留你一條命。」一個男人的聲音。那聲音帶著一點點的自由散漫,但也非常冰冷。

  在不遠處熊熊的火光之中,我看到那個說話的人是一個從沒有見過的龍族人,他身後的那些人也都是和我一樣的同胞。

  「你是什麼人?」施奎因瞇著眼睛,用充滿殺氣的口吻問道。

  「反正是能殺瞭你的人。」男人撇撇嘴,微笑。

  突如其來的不速之客影響瞭他們對全盤計劃的考量,施奎因甚至都沒有說第二句話,他手一揮,和幽鬼的七人轉身飛走瞭。

  男人將臉轉向瞭毒煙:「你就不要想走瞭,毒煙。」

  毒煙突然發出瞭一聲沙啞的笑容:「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我似乎並不認識你。」

  那個男人剛要開口說話,就看到毒煙將自己的右臂猛地從能量刺上扯瞭下來。撕爛的皮肉和鮮血濺瞭一地,卻沒有影響毒煙逃跑的速度。他和那名殺手一起騰空而起,瘋狂地向熊熊燃燒的森林深處沖去。

  毒煙畢竟是地下世界的佼佼者,他很清楚在這種情況下,隻能從最苛刻的環境中死中求生。那片焦熱的火海或許會奪走他的性命,但也會變成追殺者最大的障礙。

  那五個戰士在首領的示意下立刻追瞭過去,而那個男人在臨走之前用復雜的眼神看瞭我一眼。

  我不可能讀懂那個眼神中的意思,我隻知道自己這一回應該是死不瞭瞭。

  阿紗嘉攙扶著我勉強站立起來:「你怎麼樣,還能撐的住麼?」

  右腳已斷,槍傷、刀傷還有能量燒傷早已將我折磨的精疲力盡,但在這個時候我卻保持著相當程度的清醒。

  「阿紗嘉……」

  「我在。」女孩靜靜的應著。

  我想對她說,你能在真的是太好瞭,可是這也意味著她執著的破滅。此時此刻,我仍然不知道該對她說什麼才好。

  「一起活下去。」

  女孩展顏而笑,那是釋然和接受命運的笑容:「這是唯一的選擇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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