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大鵬和張曉天二人自然不會知道,蘇夢夢接到瞭這樣一個和他有關系的電話。
看著蘇夢夢三女的車越開越遠,顧大鵬心裡松瞭一口氣,這個時候,張曉天突然拉住瞭他。
「這個,還給你。」
張曉天遞過來一樣東西,不是別的,正是顧大鵬方才在背後塞給他的手機。
「哦,剛才謝瞭啊。」
顧大鵬接過來,看也沒看便塞進瞭兜裡。
東西還完瞭,顧大鵬卻發現張曉天還在盯著自己看。看著露出一臉玩味表情的張曉天,顧大鵬忍不住打瞭個寒戰,隻要張曉天露出這樣的表情,就代表著他心裡揣著什麼餿主意,作為發小,他可是比誰都清楚。
「我說,你那麼看我幹啥?」
「沒啥,沒啥……不過,你就沒什麼想要問我的嗎?」
聽張曉天這麼反問,顧大鵬頓瞭一下,不耐煩的揮瞭揮手,道:「你願意告訴我就說,不要這麼吊我的胃口!」
「好,好。我告訴你,不過在告訴你我知道的情況之前,我還是要問你幾句的啊,關於……」
說到這裡,張曉天故意停頓瞭一下,「關於那個女人的事情,你必須回答我幾個問題。」
「什麼問題?」
顧大鵬反問。
「不急不急,這裡可不是適合說話的地方。」
張曉天卻擺瞭擺手,邁開步子走向他們來的方向。他轉頭對顧大鵬道:「你現在應該還不困吧?咱們去找個地方,再喝點?」
顧大鵬沒有說話,但也沒有表露出反對的意思。
他必須在心裡承認,現在,他真的對這臺手機的主人……那個名叫蘇夢夢的女人,產生瞭極大的興趣。
二人並沒有走出巷子,而是在裡面轉瞭幾個彎,來到瞭一處外表很不起眼的,卻依稀能認出是塊招牌前。這是一傢開在小區裡的酒吧,老板是個比顧張二人大不瞭多少歲的同齡人。那傢夥是個富二代,開酒吧純粹是出於愛好,外加招待一群狐朋狗友方便的目的。顧大鵬和張曉天雖然和那老板關系不算特別近,但作為同在這一片兒混跡的同齡人,在這裡也算是熟客瞭。
今天酒吧裡反常的沒有多少客人,但顧大鵬和張曉天還是習慣性的繞過瞭空無一人的吧臺,來到瞭他們慣例的位置,一個角落裡的小桌。隨便點瞭瓶啤酒,顧大鵬顧不上先喝一口,就打開瞭話匣子。
「得瞭,快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
「好好,你看你急的。」
張曉天倒是先不緊不慢的喝瞭口酒潤潤喉,然後再開口說話,「你想知道什麼?」
「你是怎麼認識那個蘇夢夢,還有她身邊的那個女人的。哦,對瞭,你小子要先告訴我你最近半年到底幹啥去瞭?」
顧大鵬現在憋著一腦子的問題要問。
「你這問的還真不少,先讓我想想該從哪兒說起啊。」
張曉天說著,揉瞭揉太陽穴,似乎是很為難的樣子。但和他相處瞭多年的顧大鵬一眼就看穿瞭他是在裝樣子,一巴掌打在他的肩膀上。
「跟我你還裝模作樣啊,趕緊的!」
「好瞭好瞭,我老實交代還不成嗎?你小子下手真的是沒有輕重。」
張曉天一邊揉著被打到的部位一邊道,「那就先從你的最後一個問題開始回答起吧,我去哪兒瞭?關於這個,我要問你一下……嘿,你還記得碧池淵嗎?」
「碧池淵?」
顧大鵬搜刮著自己的回憶,「哦,想起來瞭,那個之前你帶我去過的會所?我記得你當時還調侃說……」
「對對,就是那個,我當時和你開玩笑說它還不如改名叫『bitch院』呢。」
張曉天說著,又喝瞭一口酒,「現在啊,我是不能說這種話瞭,不然被我老板聽到我可吃不瞭兜著走。」
「你……去那裡瞭?上班?」
「沒錯,就是那傢碧池淵會所。」
張曉天繼續道:「那傢會所其實是我表舅的同學開的,他們兩個是好哥們,關系特別親的那種,我每年過年除瞭去我表舅傢還要專門跑去他們傢給拜個年。」
「這些我明白,然後呢,你別那麼多廢話。」
顧大鵬打斷張曉天,插瞭一句。
「你丫,我什麼時候說廢話瞭?」
張曉天憤憤不平的用酒瓶底撞瞭顧大鵬手中的瓶子一下,但並沒有真的放在心上,繼續開口道:「你也隻得,我從外面回來,在傢裡混瞭半年多,整體無所事事的我表舅看不下去瞭。所以,他就托他那個同學的關系,給我在碧池淵裡面安排瞭個工作,就是我剛才和你說的,當個小小的保安部經理。」
「哦,這樣啊……那然後呢?」
顧大鵬繼續問。
「然後,然後就沒什麼好說的瞭。你還要問什麼?」
「重點啊!那兩個女人,蘇夢夢,還有那個我忘記叫啥名字的,你是怎麼認識她們的?」
「哦呵,原來你的關註點在這裡啊?」
張曉天笑道,「也不奇怪,畢竟是『拔屌無情』的顧大鵬啊,嘖嘖,不奇怪不奇怪。」
「你少給我提這個,趕緊說!」
顧大鵬作勢又要打張曉天。
「好好,我說,你別動手!」
張曉天作勢要躲,繼續道,「其實很簡單。那個孫鴦,哦,就是最後從車上下來的那個女的,她是我們會所裡的公主。而那個蘇夢夢,之前曾經被孫鴦介紹著也在我們那裡做過一段時間,後來走瞭而已。」
「等等……你的意思是說?」
「沒錯,那三女的——額,短頭發的那個我不認識所啊,不過也八九不離十,她們都是那種出來賣的婊子。」
顧大鵬握著酒瓶,盯著張曉天。
張曉天回以一副淡然的表情,他說的句句屬實,沒有一絲開玩笑或者騙人的意思。
顧大鵬拿起酒瓶,一口吹幹,然後招手道:「那誰,給我再來一打。」
等待啤酒上桌的時間裡,張曉天一直都在打量顧大鵬臉色的表情,讓他意外的是,他並沒有從自己的發小臉色看到諸如氣憤、悲傷亦或者任何負面的情緒。
「額,大鵬,你沒事吧?」
「沒事啊,我很好啊。你問這個幹啥?」
「不是……我剛剛說完之後,你一直一句話不說,還要酒,我還以為你又失戀瞭還是咋的。」
「開什麼玩笑,我和那個蘇夢夢就是一夜情的關系,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
顧大鵬解釋道。
「那,你這是鬧的哪一出?」
張曉天指著被一瓶瓶碼上桌的啤酒,他和顧大鵬都不是那種平白無故就會酗酒的人,顧大鵬叫這麼多肯定是有理由的。
「我……怎麼和你說呢,我就是心裡面一時間有點兒復雜。」
顧大鵬說著,放下空酒瓶,又拿起一瓶新的啤酒。
「心裡復雜?」
張曉天重復著顧大鵬的話,一時間有些不知道說什麼好。他看著埋頭吹瓶的顧大鵬,隻得點瞭點頭,也拿起一瓶啤酒。
喝吧,不管咋瞭,這個時候喝酒肯定是沒錯的。
顧大鵬對張曉天說的,一半是真話,但也有一半是假話。
他和蘇夢夢之間,的確是沒什麼關系,說是一夜情其實也牽強,因為從最後的結果來說,他更多的是被對方當成瞭一件「道具」,至於這件道具是他顧大鵬還是別的什麼男人都無所謂。雖然,他最後是反客為主瞭,但現在回想起來他還是有些後怕的。當時的刺激太強,他腦子裡的那根弦像是繃斷瞭一樣,理智全部下線,純粹由欲望支配身體瞭。看到蘇夢夢和沒事人一樣又活蹦亂跳的出現在他眼前,他甚至在心裡舒瞭一口氣。
但從張曉天那裡得知的事實,也讓他胸口一陣發悶。
顧大鵬其實早就知道蘇夢夢,說起來這還是一個巧合,在蘇夢夢通過搖一搖主動和他搭話的那天,他正巧在網上看一組標題打著「X博福利姬萌萌最新私房VIP福利套圖」的圖片,蘇夢夢在微博上發來的那幾張圖片,恰好和他在網站上看到的套圖裡的幾張是相同的。雖然,套圖裡的圖片是經過PS處理過的,畫面本身也經過瞭剪裁,但顧大鵬自己就是個PS的行傢,也拍過不少這種照片,他幾乎是一眼就確定瞭這兩張乍一看不同的照片,其實是源自同一副原圖。
而在旁敲側擊瞭一番,確定瞭這個微信昵稱同樣也叫「萌萌」的女人,發來的圖片的確就是她本人之後,顧大鵬最終確定瞭一件事:這不是巧合,他在搖一搖裡碰到的這個「萌萌」,就是那個X博福利姬萌萌!
確定瞭這件事之後的顧大鵬,內心的想法很微妙。
老實說,他對這個化名萌萌、真名蘇夢夢的女人第一印象很好。蘇夢夢的身材、臉蛋,甚至是兩人見面以後蘇夢夢所表現出來的性格、談吐,都十分符合顧大鵬的喜好。
顧大鵬很不情願的想到瞭一個詞……
俘虜。
盡管從一開始就在心裡清楚,能做福利姬的女人肯定不會接受他這種男人,他們之間隻可能是逢場作戲。
但當他賓館房間的門被反鎖、寬闊的圓床映入他的眼簾之後。「二人獨處」這個概念突然前所未有的在他心中強烈起來,而隨之而來的是,他那絲一直被壓抑在心中、明知不可為的妄想,也開始一步步萌發。
所以,他在床上爆發瞭,失控瞭。所以,他在發泄完欲望之後冷靜瞭,後怕瞭。現在想想,顧大鵬真的覺得當時的自己很可笑,看著床上失神昏迷的蘇夢夢,他真的很擔心,擔心到顧不上去拿放在外套內兜裡的自己的手機,轉而直接去拿放在最近位置的那臺屬於蘇夢夢的粉紅色手機,想要在第一時間撥打120急救電話。
但當他喚醒屏幕之後,他呆住瞭。
錯愕與不解隻是片刻的,他其實早就明白這代表著什麼,心中的慌亂瞬間被冰冷的寒流取代。
然後,當顧大鵬再次意識到自己在幹什麼之時,他已經在離賓館一公裡之外的地鐵站外瞭,而他手裡——是那臺從在房間裡起就一直緊握著的粉色手機。
還未成型的夢,就這麼破碎瞭。但夢醒瞭,顧大鵬也徹底的看明白瞭:自己,和對方,中間隔著怎樣的溝壑。
但現實依然沒有要放過他的意思。
今天,他被堵在那兒,其實在蘇夢夢跳下車之前,他就想到這個可能瞭。
他本來是打算把手機直接還給對方的,甚至說之前他還在苦惱如何交給不知道住址等信息的蘇夢夢,但當他真的看到蘇夢夢重新出現在他面前時,他又猶豫瞭。
方才下定的決心煙消雲散,顧大鵬鬼使神差的選擇瞭將手機藏起來,選擇和蘇夢夢周旋。
自己為什麼要這樣做?
顧大鵬在這麼做的時候沒有問過自己,現在,做過瞭,也不想再追問自己原因。
而意外,接二連三的出現。
張曉天的職業,雖然他沒有直接告訴過顧大鵬,但顧大鵬早就隱約猜到瞭。
所以在張曉天認出瞭蘇夢夢,和她身邊的女伴之時,他就明白很多事情瞭。
呵呵,那是什麼滋味呢?
曾經被自己認為是在天上的「女神」,一朝降入凡塵,本認為可以一親芳澤,結果卻發現女神實則是別人手中的玩物,而自己也隻是一件不需要名字的道具。
當他看開瞭一切,打算回歸原樣之時,染塵的「女神」卻再次出現在他面前,並且被狠狠的撕開偽裝,暴露出光鮮外表下靠出賣肉體來換取金錢的污濁本質。
污濁……然而他又有什麼資格去說這些?污濁的是那些賣身的女人,還是他這種將這一切都視為理所當然、甚至還妄圖將這些女人變成自己的玩物的男人呢?
酒,接連不斷的流過喉嚨。但顧大鵬,卻在酒精入胃之前,便陷入瞭一種迷醉的狀態。
「咣當!」
空酒瓶被顧大鵬重重放下。
張曉天被嚇瞭一跳,他放下酒瓶,湊過來問道:「你沒事吧?大鵬。」
「沒事,我很好。」
顧大鵬沒有繼續拿起酒瓶瞭,他轉而握住瞭張曉天手中的那瓶啤酒,將他拉近到自己眼前。
張曉天被拉的一個趔趄,但看著顧大鵬那雙滿是血絲的眼睛,他忍住瞭說話的沖動,繼續當一個傾聽者。
「曉天……」
「我在呢,你盡管說。」
「我,要草那個女人。」
張曉天一愣,他完全沒有反應過來。
「你,你說什麼?那個女人?誰?」
「我,要再上一次那個蘇夢夢,再一次,上她。」
顧大鵬說著,松開瞭手,繼續拿起酒瓶對著瓶口灌酒。
看著仰頭喝酒、絲毫都不在意漏出來的酒液浸濕瞭衣服的顧大鵬,張曉天半長著嘴,最終還是決定什麼都不說。
酒精終於迷醉瞭男人的意識,一片朦朧之中,似乎有人在發笑。
到底,誰才是玩物?又是誰成為瞭俘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