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我去你那兒對於戰略和佈局,陳卓自然比不上凌楚妃,而且,關於晉陵郡的戰略重要性還要優於熙平郡這一點,隻是出於他的某種直覺。同樣的,對於他在最後給出的建議,他也無法做出進一步的論證。不過,眾人也沒有因此嘲笑他或者輕視他,畢竟術業有專攻,陳卓已經得到瞭天下第一神劍的認可,而且本身又擁有那般妖孽的修煉天賦,就算在謀略上遜於凌楚妃,也是可以理解的。
既然陳卓對於他的判斷,也抱著不肯定的態度,凌楚妃自然也不會采納,畢竟,戰場不是兒戲,她到底是要對在場的每個人,以及那些城裡的平民百姓負責的。
不過,盡管她沒有在表面上做出明顯的偏向,但在後續的一些細節性的調動安排上,她還是有意無意的,為晉陵郡做瞭一定的傾斜,比如安排在晉陵郡周邊的暗哨有瞭增加,原本隻是打算派兩位通玄境修士,可考慮再三,還是額外將天策府的一位實力高強的偏將調派瞭過去。當然,在做出這樣的決定的時候,她自然還有一套有理有據的說辭。隻是無法否認的是,陳卓的那一句話,在她決策的過程中,確實發揮瞭不可忽視的作用。
直到深夜,所有的佈置安排才終於敲定,在凌楚妃介入之後,一切都開始朝著有條不紊的方向發展著,這讓陳卓也忍不住生出由衷的欽佩,很難想象,這世間竟然還有如此女子,不僅姿容傾世,天資縱橫,而且還有如此精明的頭腦。
類似的女子,還有神監司的掌司沐穎、煙雨閣的大小姐黃彩婷,但她們卻又是不同的。沐穎的精明,在於對人心和局勢的把控。而黃彩婷的精明,則表現在經略和人情世故上。至於凌楚妃,則更像是她在江湖上的稱號“紫凰”一般,她的精明,或者說智慧,是更加宏大的東西,如果說沐穎擅長的是陰謀,那麼她則更擅長陽謀……
在做著這一系列對比的時候,一幕幕畫面在他心中閃過,逐漸的,也讓他不由自主的想到更多有關於黃彩婷的事情——如今嶺南道混亂,若是事態進一步發展,到時候與嶺南道相鄰的江南道,也勢必會被牽扯進來。
按說以黃傢、煙雨閣的能力,應該已經對此有所洞察,並做出瞭一定的反應。如今聚集在熙平郡的勢力,其中就有來自江南道的力量,但如今黃傢與煙雨閣似乎是按兵不動的,他不知道,在這樣的時候,這兩個勢力又在做著什麼,而黃彩婷在其中,又發揮著什麼作用……
正思緒發散之間,身邊忽然傳來一道聲音:“你為什麼覺得晉陵郡比起熙平郡更加重要呢?”這是凌楚妃。
此時剛散會,各個勢力的人開始向外走動,凌楚妃則是來到瞭他的身邊,而且她挨得更近瞭,嬌軀上的幽香也變得明顯起來,加上聲音中流露出與方才佈局時截然不同的柔媚,陳卓的心跳禁不住快瞭半拍。
“隻是猜測而已……”
“真是如此麼?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你的判斷是有依據的,而且我也很認真的將你的猜測考慮瞭進去。”陳卓知道,她說的是真的,方才他便隱隱有這樣的感覺,這讓他感到有些不安的同時,還有種被人信任的感動,“如果我的猜測是錯的……”。
凌楚妃搖瞭搖頭,道:“不論是以熙平郡為主,晉陵郡為輔,還是反過來,其實都是有利有弊的。甚至從某種意義上講,眼下的佈置才更加妥當。”
陳卓詫異的問道:“何以見得?”
“我可不是說著讓你安心的。”凌楚妃輕笑道:“需要明白一點,如今我們在明處,而張術玄和邪道都還在暗處。在沒有辦法先發制人的情況下,先出招的那個人,肯定是比較吃虧的。可我若是往計劃中,加入一些較為靈活的變動,或許到時候還可以多出一些轉圜的餘地。”
陳卓不自覺多看瞭她一眼。
此時,皎潔的月光正好打在她的臉上,她那雙好看的桃花眸裡,正散發出一種迷人的光芒。
“今夜,我去你那兒……”她忽然眨瞭眨眼,明亮的月光在她的眸子裡躍動著。
這是一句十分曖昧,極輕易讓人心生遐想的話。
試想一下,夜深人靜之時,一位風華絕代的女子,忽然有些期待的望向你,說今夜要去你住的地方,是怎樣教人心旌搖曳的畫面?
然而少年隻一怔後,便立即搖頭道:“去我那兒?那怎麼行,太胡鬧瞭。”
他當然知道凌楚妃並沒有多餘的心思,之所以會去他那裡,隻是為瞭更好的修煉而已。隻是此時不比天都,四處戒備森嚴,那麼多雙眼睛在盯著,若是被人看到凌楚妃在深夜摸進瞭自己的房間,又傳瞭出去,旁人會怎麼想?到時候自己遭人猜度事小,凌楚妃丟瞭清譽事大,而且……若是讓遠在劍宗的何薇薇知道瞭,她又會怎麼想……天都的時候,便已經傳出瞭不少曖昧的傳聞,讓他頗感不安,此時再被人捉住把柄,恐怕是再也說不清瞭。
凌楚妃見著少年慌亂的模樣,不由得噗嗤一笑,道:“放心吧,不會給你添麻煩的。”
“你打算怎麼做?”
“什麼都不做啊。”
陳卓明顯愣瞭一下,道:“那……”
凌楚妃笑吟吟道:“不要忘瞭,我已經是通玄境的修士瞭,在我有意隱藏氣息的情況下,就算是神念境的修士,也很難發現我的異動。更何況,他們的註意力,也不會在已經被我們包下的客棧內。”
“那要是萬一……”
“那也無妨,此番隨行的四位神念境修士,都不是喜歡在後面嚼舌根的人,便是讓他們察覺到瞭,也不打緊的。而且,這樣的事情,他們其實也樂見其成……”
陳卓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反駁她。
想瞭想,隻好點頭應允瞭下來,凌楚妃見狀,也流露出瞭幾分略帶調皮的笑意。
是夜,一道裊娜的身影摸著黑,從客棧的一頭到另一頭,小心翼翼的推開瞭陳卓的房間,然後快速的鉆瞭進去,又順手將房門給關瞭上去。
郡城一片星河裡。
月光傾瀉下來,淌進孤男寡女獨處的臥室內。
凌楚妃坐在榻上,此時的心中,卻是無半點雜念,她抬起手,輕柔的搭在陳卓的手上,感受著對方傳來的溫熱,忽然道:“你知道麼,其實我還是有點怕的。”
“這是我從未有過的感受,即便是斷風山的時候,也沒有的。不過想來也應該如此,畢竟我從未承擔過這麼大的責任,也從未面對過這麼強大的敵人……所以我想,如果我能夠再強一點便好瞭,哪怕隻是一點,也能讓我更加安心瞭。”
她的聲音,是那樣的溫柔,甚至還有一絲難以察覺的柔弱夾雜其間,全然與她白日在城主府內運籌帷幄時的沉著冷靜不同。
陳卓一愣,睜開眼,而她卻已經閉上瞭眼,柔和的月光下傾瀉下來,落在她白皙的面頰上。
原來,她白天時候的自信從容,也都是強撐出來的啊。
便也在這時,她的真元,也已經順著經脈流淌進陳卓的體內。
彼此的真元,在這一刻水乳交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