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玲離開秦華後,陳卓發現這個女子並沒有回蒼華峰的住處,反而往劍華峰的方向去。
他不明所以,緊隨其後,一直隨著她上瞭劍華峰。
他心中納悶,如今宗內弟子都集中在蒼華峰為無憂宮的論劍大會做準備,劍華峰並沒有人,她來劍華峰做什麼?難道是看看試劍石?
葉玲靜如處子,蓮步輕盈,一直來到劍華峰上那面特殊的石壁前。
她澹然而立,讓人挑不出任何瑕疵的姿容散發著一種冷澹的氣質,竟然讓尾隨其後的陳卓心中有一絲絲寒意。
試劍石寬足有三十丈,高約十丈,像是一座小山一般,葉玲身子也算高挑,如今在石壁面前卻顯得異常嬌小。
山風拂過,她的一身衣裙獵獵飛舞。
陳卓看得入迷,不知道她要做什麼。
隨後,美人輕啟蓮步,緩緩走到石壁下,桃花美眸看著灰色石壁上的斑駁劍痕,玉手輕抬,撫摸著那一道道深淺不一的痕跡。
這些都是每一代劍宗弟子成長的痕跡。
姿容絕色的美人,身姿曼妙,氣質出塵,無比飽滿的美人峰更為她平添幾分誘惑。
陳卓雖被吸引,心生欣賞與愛慕,但此時他的目光卻停留在葉玲手腕的繩環上。
打定主意,他走向試劍石。
葉玲聽到腳步聲,轉過綽約風姿的身子,見到陳卓緩緩走近,玉臉上的露出一絲意外,不過轉瞬即逝。
“葉姑娘孤身來此,可是想要試劍?”
陳卓一邊說道,一邊走到試劍石前,上面劍痕密佈,雜亂之間似乎又有一種縱橫之感。
葉玲甜聲道:“葉玲並無此打算,羅浮劍派也有一面試劍石,我隻是想看看兩面石壁有何不同。”
陳卓輕撫劍痕,喃喃說道:“這上面的每一道劍痕都留有歷代弟子獨一無二的劍意,譜寫著天華劍宗六百年來的輝煌。”
葉玲問道:“可有陳公子的?”
陳卓憑著記憶在石壁上搜尋瞭一小會兒,指著一道足有五寸深的劍痕。
“這是我去年留下的。”
葉玲偏著頭看瞭下,美顏上露出玩味的笑容,秋波流轉,膩聲說道。
“若陳公子現在再試,不知道會有多深的劍痕。”
陳卓道:“達到通玄境便不能試劍,葉姑娘難道不知嗎?”
葉玲淡然一笑,露出一絲難以察覺的狡黠。
“是嗎?我試試。”
說著緩緩閉上眼睛。
陳卓不明白葉玲之意,疑惑地看著她。
葉玲閉著美眸,曼妙身姿一動不動,唯有胸前飽滿因為呼吸而輕輕起伏。
片刻之後,試劍石上光芒大作,響起數道無形劍氣劈在石壁上的聲音。
待到光芒逐漸隱沒於石壁後,陳卓發現,本就斑駁的試劍石多瞭七八道劍痕,而且每一道都有十寸左右深淺。
“這……這是……”
陳卓震驚得無法自已。
劍痕的深淺不會因為境界的差別而有所不同,唯有劍道之高低方能左右。
他不知道葉玲的修為如何,但對劍意的理解驚為天人。
“你也可以做到的。”
見陳卓這般震驚,葉玲笑盈盈說道。
陳卓問道:“如何做到?”
葉玲道:“你隻要擁有比試劍石裡的那道劍意更強大的精神力,你可以讓它做任何事?”
“它?”
“陳公子沒明白嗎?那道劍意不過是一個藏在石壁內的靈體,隻能與人進行精神溝通,你若比那靈體強,你甚至能直接摧毀整塊石壁。”
“靈體……?”
陳卓咀嚼著這兩個字,似乎回憶起瞭什麼。
葉玲又嬌聲道:“我在宗門裡的試劍石上留下的劍痕可比這深多瞭呢,這麼一看天華劍宗的試劍石可比我們羅浮劍派的強很多。”
陳卓看著這個絕美的女子,覺得她很單純,但又覺得她有些神秘。
此時的她,整個人透著一股出塵超然的氣質,以及一種難以言明的壓迫感,令人自嘆不如。
這種感覺他也遇到過,凌楚妃,沐穎,以及白洛華都曾讓他有過這種感覺。
“你的《啟天訣》修煉得如何?”
沉默之間,葉玲突然問道。
陳卓驚道:“葉姑娘怎麼……知道……”
“你小時候可沒少被傢師逼著練習,你的糗事傢師跟我說瞭很多呢。”
陳卓摸著頭傻笑道:“堂姐她怎麼這樣……堂姐她可還好?”
“很好。”
“那堂姐她為何不回來找我?”
葉玲踱步道:“我師傅的想法我並不知道,等到瞭無憂宮,陳公子自已去問傢師吧。”
陳卓跟隨在其側,看到葉玲手中的繩環,問道。
“這個雪綾環可是堂姐給葉姑娘的?”
葉玲舉起玉手,端詳著繩環。
“這是三年前,我十八歲生辰時師傅送我的,難怪陳公子一路都盯著我的手看,原來早就認出來瞭。”
“雪綾環原本是我娘親的,堂姐十八歲時,我娘親將它送給堂姐。”
“原來還有這樣的故事,你娘親一定對我師傅寄予瞭厚望吧。”
“堂姐她十年前便是天玄宮難得的天才,不僅是我娘,整個天玄宮都非常看好堂姐。”
“師傅如今是羅浮劍派的寒劍宮宮主,門內地位崇高,如今未到三十,已經達到通玄境圓滿,破境神念指日可待。”
聽到陳璇如今這般優秀,陳卓露出欣慰的笑容,十年來他在天華宗當個雜役弟子,未曾聽過半點關於陳璇的消息,不過他相信,以陳璇的資質,斷不會寂寂無名。
“葉姑娘也不差,也當有所作為。”
葉玲嫣然一笑,並沒有說話,隻是往山下漫步。
陳卓跟隨在一旁,略顯拘謹,似乎被她的氣勢所攝,讓他看不透這個女子,總讓他覺得葉玲深不可測。
葉玲一路無言,安靜得有些冷冰。
直到接近劍華峰山腳,葉玲才說瞭一句。
“我回去瞭。”
陳卓木訥地答瞭聲“哦”。
然後目送她一路遠去。
接下來的幾日陳卓多數時間都在蒼華峰修煉。
隨著無憂宮論劍大會時間的到來,很多事情也都定瞭下來。
比如天華宗的參賽人員。
比如論劍大會的獎勵。
這幾日,皇帝凌雲前往無憂宮觀賽的消息也傳遍天下,剛開始江湖上一片嘩然,不過慢慢地也都接受這一事實。
畢竟凌雲名聲在江湖上還算不錯,而且對於這次論劍大會朝廷也是誠意十足,不僅提供瞭十二顆造化丹,還有天雲指環這等神品。
即使江湖修士再怎麼清高,也難做到不為所動。
最終論劍大會的獎勵分配也確定下來,十六強元靈丹三枚,八強造化丹一枚,四強造化丹兩枚,第二名獲得造化丹兩枚以及朔月鈴,最終勝者將帶走造化丹兩枚,以及天雲指環。
獎勵之豐厚,遠超往屆。
一時天下的焦點全都集中到無憂宮,年長的修士恨自已生不逢時,年輕的修士則恨自已過去不夠努力。
五月二十三是出發的日子,陳卓早早起床收拾行囊趕到天瀾殿前的廣場,那裡已經聚集宗門的幾乎所有人,都在為遠行的人踐行。
這一次無憂宮之行,由宗主劉宴平親自帶隊,王觀劍,林喆等客卿隨行,袁鴻也在其中,包括十幾個翹楚弟子,一共近三十人前往無憂宮。
執法長老孟長風會留在宗門主持處理日常事務。
一到廣場,林喆便找到陳卓。
“宗主在殿內等你,有幾句話要與你講。”
陳卓獨自走進天瀾殿,殿內燭火昏暗,異常冷清。
劉宴平獨自一人站在殿中,負手而立,背對著大殿門口,如一抹修長的孤影。
陳卓上前恭敬道:“宗主,您找弟子?”
劉宴平轉過身,一對眸子裡閃動著柔和的光芒,給人平易近人之感。
“你離開天都之時,皇帝凌雲是否跟你說過朝廷與江湖結盟一事?”
陳卓道:“是的。”
劉宴平淡漠道:“說說你的看法。”
陳卓眼珠流轉,餘光看瞭一眼劉宴平,昏黃的火光下,感覺劉宴平突然有一種強烈的壓迫感,他猜不透這個男人。
朝堂與江湖一向井水不犯河水,素少往來。
這次朝廷與江湖的結盟,劉宴平是最關鍵的人,他的決定極有可能左右結盟的成敗。
但是數十年來,天華劍宗與朝廷的關系並不好,便說十年之前,為瞭尋找《啟天訣》,季北檸逼到天瀾殿外,若非凌雲聖旨及時到,一場大戰在所難免。
如此背景,陳卓並不知道劉宴平的態度。
而凌雲當日單獨留下他,勸他促成朝廷與江湖結盟,他心中自然也是更贊成這一點。
陳卓垂下目光,沉吟片刻,最終抱拳說道。
“身為天華宗弟子,定當遵從宗門的決定。”
劉宴平看著眼前的少年,若有所思。
片刻之後,他開口道:“這個你拿去吧。”
陳卓抬起目光,不知何時,劉宴平手裡多瞭一個手臂大小的軸筒。
軸筒在劉宴平的隔空移動下,緩緩飛到陳卓手中。
“宗主,這是什麼?”
劉宴平道:“你自已打開看看。”
疑惑中,陳卓取出裡邊的卷軸,將卷軸慢慢打開,一股古樸的書香味撲鼻而來。
陳卓看著軸卷上的文字,裡邊的文字像有一種魔力般,撥動著陳卓的心弦。
“這是……我與郡主的婚書……”
劉宴平緩緩說道:“十年前,你父親將你送到天華宗時,連它一並送來,如今時機已到,也該拿出來給你瞭。”
很明顯,劉宴平已經用這一卷婚書向陳卓表明瞭他對於結盟一事的態度。
“還有一事,你應該想問我很久瞭。”
陳卓收起婚書,看向劉宴平,他知道劉宴平所指何事,也確實想問很久。
不過他不知道劉宴平對於這件事知道多少,如果冒然相問可能會暴露一些東西。
“還請宗主相告。”
劉宴平想瞭想,從容道:“你的姨娘,回她的宗門去瞭。”
白洛華是天隱門其中一脈的人,陳卓卻對天隱門知之甚少,他也不知道劉宴平瞭解多少,便問道。
“宗主可知道天隱門?”
劉宴平道:“我知道的並不多,隻知道這個隱世宗門位於茫茫的東海之上,實力之強,當世無可匹敵,二百年前,天隱門因為某些不可知的原因一分為二,相鬥至今,你娘親與姨娘皆屬其中一脈,名喚月勾島,近幾十年來,天隱門實力超過月勾島,月勾島為瞭抗衡,便與天玄宮聯姻,不曾想十年前凌雲登上帝位,下令格除天玄宮……”
陳卓低垂著雙眸,回想著過往種種。
“我知道的還有一些,不過等你姨娘回來瞭,你再問她吧,至於她什麼時候回來,我也不知道。”
劉宴平說罷,緩緩向殿外走去。
“走吧,時候不早瞭。”
陳卓咬著下唇,還未從回憶中緩過神來,待到劉宴平走到殿門時,他轉身大聲問道。
“宗主,我的體質到底有什麼特殊的?”
劉宴平停下腳步,回頭看瞭陳卓一眼。
“這個我不知道。”
說罷消失在殿外的光亮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