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裡,陽光明媚,微風輕拂,怎麼看都是白日宣……咳咳,好吧,春花回娘傢去瞭,這想淫,都沒法淫瞭。
路遙坐在院裡的樹下拿著那本大周刑律,樣子看似認真,可卻有些心不在焉的。
已經近夏,天氣一天比一天熱瞭起來,搞得這人心中裡的火氣,也不知不覺中在慢慢地提升。
那日赴宴回來,借著酒興感懷瞭一下,卻沒想到,反倒跟春花進一步拉近瞭關系。
第二日,看著小丫頭那嬌俏中略帶羞澀,仿若新娘子一般的神情,路遙差點就把她給就地正法瞭!
不過,這也是隻能想想罷瞭。喏,現在路遙翻著的這一頁上就說明瞭,關於公媳通奸,他人皆有檢舉之職,隱瞞不報甚至會以包庇論處。
通過這些時日的瞭解,這世界裡找個女人並不是很困難的事情,他就搞不懂為什麼這傢夥以前一直沒有續弦,讓他現在是有火沒地消啊。
也不知道這個世界有沒有咬的這個概念,這應該不算是通奸吧?
正胡思亂想間,門口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路遙心中一喜,抬頭看瞭看天,雖然還不到中午,但是泡個澡不過分吧?
“額,你是誰?”
打開門,路遙卻傻眼瞭,門外站著一個衣著華貴的少年,手裡拿著一把竹扇,一隻手正要再度敲門,路遙突然開門,把他給驚瞭一下。
“路員外?”
那少年還算不錯,見到路遙,隻是稍微一愣,然後就拱瞭拱手,他動作恭敬,可神情裡去不經意地閃現過一絲焦慮,被路遙敏銳地捕捉到瞭。
“你是?”
對方看樣子年齡還不及春花大,可言行舉止卻頗為講究。路遙當下也拱瞭拱手,但這傢夥他確實不認識。
雖然沒有準確應答,但少年也基本確定瞭路遙的身份。他神情莊重地身體一鞠,腰幾乎彎成瞭九十度。
路遙來這個世界不長,卻也跟人打瞭不少交道,在這過程裡極少見到如此慎重的禮節,他心裡一突,趕緊抬手扶住少年,問道:“這位小哥,你這番做作是要幹嘛?莫要折殺我。”
“員外與傢父兄弟相稱,小侄自是要持晚輩禮儀相見。”
“啊?你父親?李憲原?”
“對,正是。小侄李景讓給叔父見禮瞭。”
剛施禮過程被路遙打斷,李景讓把未盡到的禮數又重來瞭一遍。路遙見這小傢夥雖養尊處優,卻傢教極好,心下也甚是歡喜。
待他禮畢,路遙熱情地將他邀入堂屋就坐,一應招呼按下不提。
“賢侄今日前來拜訪老夫,不知有何見教?”
這樣咬文嚼字的,路遙隻覺得有些牙疼。特別是自稱老夫,剛說時還不覺得,待說完,自己都覺得異常別扭。可李景讓卻不覺得,他又拱瞭拱手,說道:“小侄特向叔父請教來瞭。”
路遙靜靜地聽著李景讓述說著經過,雖然他刻意隱藏瞭很多信息,但還是讓路遙做出瞭相應的推論:這傢夥在李傢過得並不舒坦。
李景讓的娘出身青樓,雖因李憲原喜愛,因此而得以贖身,但是在李傢也僅僅是比婢女地位稍高的妾室而已。要不是肚子爭氣,生下李景讓,恐在李傢更難有一席之地。
李景讓既非嫡出,又非長子,現在雖憑著母親還未失寵,在傢也有一定地位,但其母幼年在青樓裡見多瞭各種人間悲劇,打小對李景讓就要求頗為嚴格。
李景讓倒也爭氣,也體諒母親的一番苦心,在學習方面額外努力。李傢這代雖不能說是人才輩出,但李景讓的兩個哥哥都取得瞭帝生稱號,李景讓連續2 年參加鄉試,卻都落榜。
他學習真的是稱得上努力瞭,那天路遙閱讀他的試卷,對於他的文采倒是真心佩服,特別在今天看到瞭他還才如此般年輕地情況下,可連續的失敗,還是讓他感覺到瞭很重的危機感。
每天他都嘗試著更加努力,可心中的焦慮卻是難以平息。那日裡路遙前去做客之後,李憲原與李景讓他娘一番閑聊下說起瞭路遙對其試卷的評論,讓李景讓仿佛像那深陷泥潭的人抓到瞭救命稻草般地。
他向父親提出要來向路遙求教,可李憲原礙於面子沒有答應,隻是說會為他尋一良師,可已經看到曙光就在眼前的李景讓卻一直心癢難耐,他不敢明目張膽地對抗李憲原,隻得趁李憲原又出門辦事之際,方才尋上門來。
路遙看著眼前這少年,心裡有些復雜。
少年眉清目秀,雖朦朧中仍有李憲原的影子,可實際相貌卻比李憲原要強太多瞭,特別是他那雙炯炯有神,此刻卻充滿期盼的大眼睛,跟李憲原那芝麻小眼形成瞭一個極其鮮明的對比。
路遙能夠理解少年的焦慮,可是,有些東西不僅僅是書本上的知識能夠解決問題的。那天閱讀李景讓的試卷,路遙總覺得有種念頭在心中飄忽,捉摸不定,今日一見,方心中明瞭。
李景讓的文章裡教條主義很嚴重,卻又不乏浪漫,裡裡外外都透露著一個美好的理想。與其說他是一個學者,一個讀書人,不如說他更像一個詩人。
想瞭想,路遙決定還是把自己的實際想法說出來,雖然這樣對他可能殘酷瞭點。
“賢侄,當叔叔的有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有些東西,是需要一定的天賦的,沒有天賦的前提下,那就必須要經過大量的實踐去摸索,可我覺得,你現在有些急躁瞭。”
“可我真的很努力瞭,而且,我也真心很喜歡讀書,寫文章。上兩次鄉試,我的刑略和術數都過瞭,就是不知,政略和戰策為什麼總是不得考官的歡心。”
李景讓很努力地為自己辯解,路遙看得出,他沒有說謊。
“有些事情,不是說你喜歡,你努力瞭,他就一定會有回報的。”
路遙不知道為什麼想到瞭孔乙己,也不知道為什麼這樣肯定李景讓就一定在試舉上沒有發展,他隻是憑著直覺,說出來這樣的一番話來。
“那……”
李景讓滿懷期望而來,卻沒想到獲得這樣一個讓他意冷心灰的答案,當下有些傻瞭:“讀書卻不能考取帝生,不能以此報效傢國,那讀書何用,讀書何用?”
路遙看他臉上表情痛苦,心道他或許是因為無法通過讀書來改變自己的命運而傷心,但其悲嗆,肯定也有對讀書和做文章難以割舍的緣由在內吧。
“讀書就一定要做官嗎?詩詞歌賦,同樣也是展示一個人學識的好舞臺。”
“詩詞歌賦?曲賦樂賦小侄倒有所耳聞,隻是不知叔父所說的詩詞,是一種什麼形體的文章?”
聽到李景讓的話,路遙一愣,之前在研究考試內容之時,隻關註過考試文體有無特殊需求,不過說起來,這段時間讀瞭這麼多書,倒還真沒發現中國古代歷史上的詩詞之類的玩意。
“你來!”
路遙心中一亮,也不多言語,直接把李景讓請進書房。李景讓見路遙添水磨墨,非常自覺地幫著在書桌上鋪開紙張。
墨好,路遙提起筆,心中略一沉思,揮筆寫下一首李商隱的詩。
“曾逐東風拂舞筵,樂遊春苑斷腸天。如何肯到清秋日,已帶斜陽復帶煙。好文章,好文章,這種文體雖短小,可寓意卻頗深,讀起來朗朗上口,韻味十足,實在是難得。”
李景讓反復地讀著這篇詩句,興奮得抓耳撓腮。路遙見之,卻將寫滿詩句的紙張往邊上一放,重新再在桌上鋪開一張紙,揮筆寫起來。
“寂寞深閨,柔腸一寸愁千縷。惜春春去,幾點催花雨。倚遍欄幹,隻是無情緒!人何處?連天衰草,望斷歸來路。”
路遙一邊寫,李景讓則一邊口裡吸著冷氣,一邊讀著文章,待得路遙寫完,他更是一把將路遙擠開,雙手捧起瞭瞭那寫滿字跡的紙張,反復研讀起來。
路遙此刻心中已經確定,這個世界還沒有出現詩詞這種玩意。當下心思著實活絡瞭一下,憑借詩詞留名於世,也不失為一條捷徑啊。
可仔細想想,也就作罷。前世世界裡的詩詞,路遙倒是背過不少,可自己寫出來的卻是一首沒有。路遙喜歡一些憂傷的詩詞,但卻隻是喜歡那種意境,並不崇尚那種生活。
“叔父,不知你寫的這兩篇文章能否借我回傢,讓我參詳幾日,改日若我有不明之處,再登門請教。”
李景讓一邊說著,一邊將兩張紙張小心卷起,猶如寶貝一般護在懷裡,大有路遙不答應就要找路遙拼命的架勢。
路遙見其模樣,心中大感好笑,毫不為意地點瞭點頭。
李景讓見路遙答應,忙施禮告辭,飛也似地跑出瞭門,仿佛稍遲一點,路遙就會把這兩張紙給搶走般似地。
路遙看著李景讓那匆忙的樣子,心道這傢夥倒是真心喜好這個。收拾書房間,卻又突然想到,如果忽悠這傢夥去當一個詩人,那自己不同樣能夠名留青史嗎?
路遙捏著下巴,嘿嘿地笑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