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是不是還有些事要處理?”
“啊?愛卿還有事?”
皇帝剛起身,就有人忍不住蹦瞭出來瞭,皇帝一聽,順勢又坐瞭回去,一臉無辜地朝發話之人問道。那純真無暇的表情看得路遙是心裡一陣陣惡寒,直想自己是不是把這皇帝老兒給想簡單瞭?這擺明是在樹上掛個餌,讓你忍不住跳出來,自己來挖個坑埋自己呢。
發話那人也不知是哪部官員,看樣子是反對新政實施的一派,他看到皇帝的表情,稍稍猶豫瞭一下,在受到幾個人的眼光鼓勵之後,接著說瞭開來:“啟奏陛下,上次朝會中有幾件大事尚未定案,其中就有那狗屁不通的所謂田賦新政。今日陛下即已召那不學無術的學子上殿,這是非曲直,總得有個定論吧?”
那人雖然神情很是恭敬,可語氣卻很是陰陽怪氣,聽得路遙一陣陣皺眉,本想站出來駁斥一番,可想到趙洪禮讓自己少說多看,也就忍瞭下來,隻是對那人怒目相向。
“啊哈,你說這事啊,你不說,我還真給忘記瞭。”
皇帝一拍腦袋,一副我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直接把路遙給弄楞瞭。
好吧,剛還指望皇帝老兒給自己說點公道話呢,剛還覺得這老傢夥是在給人挖坑呢,看這模樣,該不會真忘記瞭吧?
“對瞭,路遙!剛黃卿所言你聽到瞭沒?”
“學生——”
“好瞭,別學生瞭,就你那半吊子,確實難以服眾,不過難為可貴你一心為我大周,就賞你做個太子侍讀吧,好好地侍候著太子,來年考不上,你就滾回去做你的田傢翁吧。”
皇帝一揮手,打斷路遙的辯解,快速地把話說完,扔下一眾目瞪口呆的臣子,獨自起身朝後宮走去,直到身影快消失之際,才回過頭來,瞪瞭路遙一眼:“傻愣著幹嘛?跟上,朕著人帶你去見太子!”
路遙有些哭笑不得地小跑跟上瞭皇帝,心道這是幹嘛呢,自己老大不小的瞭,竟要去陪個小屁孩子讀書,這皇帝,究竟是在整哪樣啊。
承天殿離後宮有一段距離,路遙跟在皇帝身後,不緊不慢地走著。雖然心裡很多疑問,可皇帝不說,他也不好發問。
“路遙,有話可以問瞭。”
進瞭後宮,沉默的皇帝也終於開口瞭。他把路遙召進宮來,自是有他的深意,單從在宮門口等候時,趙洪禮對路遙的態度就可以看出,隻不過,這皇帝是屬於實力派的演員,把另一邊全給哄瞭罷瞭。
“皇上,這承天殿離後宮有段距離呢,你咋不弄個轎子之類的呢?”
“啊?”
皇帝猛地停下瞭身子,一臉古怪地望著路遙,他自己演瞭半天,沒想到這會被路遙調上胃口來瞭。
路遙毫不畏懼地與皇帝對視,滿臉真誠地求教模樣。他倒不是在演戲,而是心裡對這個問題著實好奇。這個世界裡,有太多的東西與他曾經生活的那個世界裡的古代類似,卻又有著太多不同。
路遙來自另一個世界,對皇帝沒有這世界中人那般畏懼,同時剛穿越來時,經歷的大悲大喜讓他多瞭份淡泊,權和利這些東西,隻在他腦子裡糾結瞭一小下,然後就被八卦之心占據主動瞭。
皇帝看瞭路遙半天,沒有發現什麼異常,無奈地搖瞭搖頭,重新啟動瞭腳步,一邊走,一邊說道:“昨日方跟你論過新政,今日我卻改變瞭態度,難道你就不想知道問為什麼嗎?”
“皇上高瞻遠矚,皆事肯定早有腹案,學生愚鈍,恐難以理解皇上深刻用心,隻需盡力將皇上交代之事做好便罷。”
路遙不著痕跡地拍瞭一記,心裡卻暗暗腹誹,還能有啥事?肯定遇到阻力,一下解決不瞭,采用拖字訣別。你說出來,我肯定能解決,你不說卻要我去猜,閑的蛋疼呢。
聽到路遙的話,皇帝悄悄地回頭,滿意地看瞭路遙一眼,道:“唉!你剛不是問到朕為何不做轎子嗎?近些年來,天災不斷,就連得我宮內用度也是大幅降低。你所說的那個新政,我初想覺得可行,可沒想到昨夜召太子商議,卻遭到他強烈地反對。”
頓瞭頓,皇帝接著說道:“倒不是說太子利己,其實他封地的收益,很多也都用來補貼宮內用度瞭,他倒不是怕朕事後不補償與他,而是怕他做出瞭這個決定,東西卻被挪作他用,朕拿不出東西來補償與他啊。”
聽瞭皇帝那有些沉重的話語,路遙很是意外,一不留神就脫口而出:“這麼嚴重?”
“是啊,這傢不好當啊。”
“皇傢開支隻靠皇莊收益和稅收?”
“是啊,皇莊其實很多也受災瞭,這稅收也連年遞減……”
皇帝說著說著,突然收住瞭口,心裡奇怪自己今天怎麼會跟一個學子說出如此之多的廢話。
路遙看不到皇帝的表情,卻有些不以為意地撇瞭撇嘴,道:“這麼點小事,也把您惱成這樣。”
“小事?你倒是說說,這事怎麼個小法?”
皇帝身形一頓,卻又立馬再度沉穩地大步向前。心裡暗惱路遙把自己弄得一驚一咋的同時,也隱隱有些期待路遙能夠提出什麼好的建議。要知道,皇帝他現在打賞,都拿不出啥好東西瞭。
“不知道皇上對商人如何看?”
“商人?一群茍利小人,不提也罷。”
路遙聞言,撇瞭撇嘴,果然又遇到相似之處瞭。這問題爭論起來,引經據典能把人累死,而路遙的目的也不在此,他輕飄飄地繼續將話題往他的路線上引:“士農工商,皆為我大周朝子民,又何來貴賤之分?再者,那些豪門世傢,又有幾個能夠不涉及商的?要想改變目前的狀況,我覺得,應該要……”
路遙稍微整理瞭下思路,侃侃談開瞭。前世他的公司做得還算不錯,這也基本算是專業對上口瞭。他仔細的回想著前世各行各業,把一些能夠簡化、搬遷到這個世界的行當稍作加工說瞭出來。
路遙口才很好,加上充分利用瞭後世勵志的手段,很容易就把皇帝給吸引瞭進去。不知不覺間,回到皇帝寢宮的兩人相向而坐,深入地討論開瞭。
路遙有很多皇帝聞所未聞的新想法,新思路,咋聽起來荒誕不經,可仔細一想,卻不得不承認這是非常好的主意。而皇帝的一些提問,初聽起來稍顯幼稚,可過後一回想,卻是把路遙驚出一身冷汗,那看似簡單的問題,卻直指其中要害,甚至間接解釋瞭路遙前世幾個失敗的案例,讓路遙不得不佩服皇帝的大局觀要比自己強。
兩人談到後來竟變得互相惺惺相惜,路遙即將拍著皇帝的肩旁稱兄道弟之際,一聲柔美的女聲打斷瞭兩人的交談。
“皇上,這再忙,也得吃午飯啊。路遙,這我就得說說你的不是瞭。”
路遙抬眼,猛然發現身邊竟多瞭好些人,不由嚇瞭一跳。待得仔細一看,出聲之人是自己昨日見過的那位娘娘,忙起身告罪。
皇帝揮揮手,示意不用怪罪,娘娘身邊的一男子卻上得前來,向皇帝行瞭一禮之後,道:“父皇,兒臣今日聽聞這位大人一席話,方才明白昨日裡決定的狹隘,我願按照父親提議,上疏提請入賦,並負責去說服其他皇室成員。”
“太子啊,來,這是路卿,路卿確實有才,初時朕也打算安排他做你的侍讀,可這會,聽他說完,恐怕他是得先去處理就糧賑災之事瞭,皇室功勛入賦之事,稍往後推吧,別給路卿太大壓力。”
聽到皇帝的介紹,路遙忙向太子見禮,心道自己又被自己的常識給誤導瞭。
眼前這太子年齡恐怕也小不瞭自己多少,怎麼都算不上是小屁孩吧?聽到皇帝想讓自己去處理賑災一事,路遙心裡激動過後很快冷靜瞭下來,稍作思索,提出瞭自己的想法。
“皇上,我有個提議,賑災一事由太子出面為好。如此一方面解決瞭災區糧食問題,又同時為皇室行商開辟瞭一個註腳,就算有人反對,恐怕理由也不是那麼好找,因為……”
路遙慢慢地把自己的理由說出,聽得一群皇室成員連連點頭,末瞭,要不是娘娘及時出聲打斷,路遙恐怕又會被皇帝兩父子給留下深入探討。
“路卿就留下來一起用膳吧?”
“謝皇上恩典,臣還是先行告退吧。”
“也好,小林子,你去送路卿出宮吧。”
皇帝見路遙很誠懇地要求離開,也沒有假惺惺地挽留,直接交代身邊的小太監送路遙出宮。路遙一一對各位行禮告辭,突然註意到瞭娘娘身後的一個小宮女。
那宮女低著頭,似有些畏懼生人,兩隻手不停地搓著腰間的腰帶。那一副委屈的小模樣讓路遙不由地想起瞭春花,不由自主地脫口而出道:“額皇上,你知不知道哪裡有房子賣啊?”
“啊?”
“這不要在京城留下來瞭,我總不能老住驛站吧,所以想自己找個房子。”
路遙這才醒悟過來,有些不好意思地撓瞭撓腦袋解釋道。
這皇帝一傢常年住在深宮內院,能夠知道哪裡有房子賣才叫有鬼瞭,以前那套有難題找領導的路子可行不通瞭。
皇帝聽完,有些哭笑不得,擺瞭擺手,沒有理路遙,卻直接對小林子交代到:“小林子,你送路卿後直接去門下省,早些日子抄沒的那個宅子,就著他們賞給路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