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
倏聞一聲高喝響起,隻見兩名年輕儒生擠出人群來,一者面如玉冠,風度翩翩,一者唇紅齒白,靈氣十足。
靳紫衣看到兩人臉色稍沉,略帶不悅地道:“子輿、仲尼汝等為何在此?”
孟軻拱手道:“靳師叔,這一切都是誤會。其實龍將軍與楚小姐早已成婚多時,這清官難斷傢務事,師叔還是不要插手的好。”
靳紫衣哼道:“子輿,你說這話可有憑證?”
孟軻道:“當初楚前輩嫁女,弟子曾與師尊到場恭賀。”
靳紫衣瞇著眼睛道:“既然如此,子輿可還記得楚劍聖是何時嫁女的?”
孟軻倏然一愣,他也僅僅知道龍輝和楚婉冰結成夫婦的事情,對於其他是一概不知,更別談什麼到場恭賀。
孔丘說道:“師叔,這婚約之事涉及龍將軍之隱私,孟師兄實在不好明說,師叔若想瞭解其中緣由,不如直接詢問龍將軍。”
靳紫衣頓時一陣語塞,他其實也早就看出龍輝與楚婉冰的關系匪淺,但他更瞭解到龍輝曾與孔岫多番來往,所以才借題發揮,試圖以龍輝為缺口進而打擊孔岫遺留的舊派勢力,誰知道便被孔丘幾句話便瓦解瞭他的後招。
“這小子年紀雖小,但甚是機靈,不可小視也!”
靳紫衣頓時對這名文弱少年多瞭幾分心眼。
晉王忽然開口道:“楚姑娘,敢問孟公子所言可屬實?”
晉王也有瞭自己的打算,若楚婉冰說一個不字,那他便一口氣拿下龍輝,順帶以做假證的罪名對孟軻和孔丘進行打擊,助靳紫衣掃平障礙。
若楚婉冰承認是真的,那他便呵呵一笑,賣個順水人情給龍輝,再說幾句好話將此事揭過。
事情鬧到這個地步,楚婉冰也是略帶幾分悔意,可也是進退兩難,說心底話她其實是掛念龍輝的,可是若輕易放過這殺千刀的混蛋卻是不甘心,想瞭半天忽然生出一計:“我撒腿便走,叫你們自己猜去,絕不叫你這臭小賊過的輕易!”
想到這裡,楚婉冰嬌軀一動,嗖的一下便朝後退去,其輕功迅速快疾,龍輝也沒料到這丫頭說走就走,一時間根本就反應不過來。
就在那抹白影即將消失之際,卻見一道劍光強行攔路,楚婉冰身法頓時受制,再難寸進。
驚愕之間聞到陣陣幽香飄來,一名端莊美婦緩緩走來,正是於秀婷,其身旁還帶著魏雪芯。
楚婉冰頓時氣苦,這回是插翅難飛瞭。
於秀婷輕啟檀口道:“諸位,本座可以作證,龍將軍與這位女子乃是結發夫妻。”
天劍谷主所言的分量非同小可,眾人也是為之一愣,靳紫衣蹙眉道:“於谷主雖是德高望重,但凡事都得拿出一個證據來!”
於秀婷美目一掃,宛如銳劍出鞘,直投靳紫衣心房,靳紫衣頓覺心口一片刺痛,再無造次之膽。
宋王跟晉王對望一眼,心忖道:“江湖傳言,於秀婷長女乃出自楚無缺,既然她也出面作證,那便不宜過多糾纏,反正現在也沒跟姓龍的撕破臉皮,倒不如就此作罷,以後說不定還有合作契機。”
兩王借坡下驢,拱手道:“既然有於谷主作證,看來便是一場誤會,還望龍將軍見諒。”
龍輝也懶得跟他們廢話,客套幾句後便趁機便找瞭個借口離去,對於出言相助的孟軻與孔丘,龍輝也過去客氣答謝。
孟軻溫溫一笑,說道:“龍將軍客氣瞭,過些日子吾與師弟再登門拜訪。”
龍輝回禮道:“那小弟便恭候孟孔二位公子的光臨。”
於秀婷朝楚婉冰瞥瞭一眼,淡淡地道:“冰兒,你隨我來,二娘有話跟你說!”
楚婉冰撇瞭撇小嘴,小性子又冒瞭起來,卻見妹妹朝自己使眼神,於是便哦瞭一聲乖乖地跟著於秀婷離去。
天劍谷玉京分舵內,於秀婷使瞭個借口支開龍輝和魏雪芯,將楚婉冰單獨留下。
楚婉冰嘟著小嘴道:“二娘,有什麼話便說罷,冰兒聽著哩。”
於秀婷目光一斂,素手一揮竟是給瞭楚婉冰一記耳光,楚婉冰隻覺得臉頰一陣火熱,眼淚頓時便湧瞭出來。
於秀婷嬌叱道:“你這丫頭真是越發嬌縱,你知不知道你差點害死龍輝!”
楚婉冰眼淚直流,撕開嗓子叫道:“那天他不但故意害死爹爹,還對娘親意圖不軌,這種人渣死瞭有什麼可惜的!”
於秀婷銀牙一咬,指著楚婉冰的鼻子罵道:“我看龍輝真的是對你太過寵溺,叫你這丫頭越發無法無天,當日情形你根本就不清楚前因後果,便對龍輝一味斥責,你可知道他為瞭救你娘親,差點落得魂飛魄散,現在還落下病根,隨時都有可能神智失常,瘋癲而死!”
楚婉冰頓時一愣,哆嗦地問道:“二娘,這是怎麼回事?”
於秀婷嘆瞭口氣,便將當日的事情仔細說瞭一遍,聽得楚婉冰臉色一片蒼白,儼然忘卻臉頰的火辣。
於秀婷嘆道:“聽林姑娘說,龍輝此刻不能再受刺激,若不然情況會更加糟糕……哎,冰兒,你是要把龍輝逼死才甘心麼?”
楚婉冰猛地一扭頭,奪門而出沖到大廳,看到龍輝正與魏雪芯聊天。
“小賊!”
楚婉冰淚眼摩挲地撲到龍輝懷裡,哭道,“小賊對不起,是冰兒不好……”
龍輝嚇瞭一跳,但還是溫柔地哄道:“傻丫頭,哭什麼。我又沒怪你。”
“小賊對我實在太好瞭,二娘說得一點沒錯,都是我自把自為,仗著小賊對我寵愛便任性胡鬧……”
楚婉冰心裡一陣愧疚,眼淚幾乎又要掉下來,但又怕讓丈夫擔心故而強行忍住,龍輝見她沉默也不再多言,急忙抱緊她溫言安慰,而魏雪芯也陪著說好話,總算把她的眼淚壓瞭回去。
楚婉冰美眸一亮,拉著龍輝急匆匆地便往外走,說道:“小賊,快跟我走,我讓娘親給你看病!”
忽然想到母親曾經明言要利用龍輝,心裡又生出幾分猶豫,細想片刻:“那天是我擠兌娘親,後來娘才說要利用小賊,她說的話也是半真半假,頗有幾分鬥氣的嫌疑,等將真相告訴她後,我就不信她還舍得下手!”
龍輝被她嫩滑的小手握住,隻覺得通體溫暖,方才被這丫頭作弄的怒火頓時煙消雲散。
楚婉冰帶著龍輝穿街過巷,一直來到東郊,卻見前方濃煙彌漫,風中尚帶有淡淡的血腥味,楚婉冰心頭一緊,正想過去探查情況,卻被龍輝一把拉住。
龍輝指瞭指前面,示意楚婉冰小心接近,楚婉冰深吸一口氣平復情緒,兩人躡手躡腳地朝前摸去。
走入巷子深處,楚婉冰花容失色,昔日的宅院已然硝煙彌漫,地上灑滿血跡,更有不少武林人士在宅院內走動。
龍輝拉著楚婉冰躲到一棵樹上,並示意她暫且靜觀其變,人群中有各種武林人士,觀其服裝是一些遊散的武林門派,然而其中確有不少武僧,楚婉冰咬牙暗罵:“好一群賊禿,翻臉的比翻書還快!”
龍輝低聲傳音道:“冰兒,先別沖動,且看看再說。”
楚婉冰雖是心憂族人安危,但也知道多餘的憤怒無濟於事便按耐下來。
忽然武僧朝一個方向行禮,隻見一名須眉花白的僧人緩緩走來,身材枯瘦得像是皮包骨一般,但卻有股不怒而威的氣勢,在他身後緊隨著一名錦袍老者。
一名帶刀侍衛模樣的男子走到錦袍老者跟前,施禮道:“趙太爺,沒找到任何妖孽的屍首!”
錦袍老者白眉一揚,哼道:“給我繼續找,老夫就不信這些妖孽還能飛天遁地不成!”
僧人忽然擺手道:“趙老施主不必勞神瞭,想必這些妖孽早就遠遁而去,故意擺下這麼一個空殼引我們上當。”
趙老太爺氣得跺腳道:“真是豈有此理,這些妖孽真是狡猾,臨走還引爆炸藥害死不少武林同袍!”
楚婉冰這才稍微松瞭口氣,暗忖道:“就你們這些狗頭豬腦,還不夠娘親一根頭發,下次再敢來犯,定叫你們全部上西天!”
忽然一想,發覺不對,此乃妖族的秘密居所,竟然被人偷襲過來,這其中定有隱情。
僧人嘆道:“先讓老衲替喪命的施主誦經超度吧!”
趙太爺嗯瞭一聲,贊道:“菩薩真是慈悲為懷,不愧大悲二字!”
大悲菩薩,佛界四大菩薩?楚婉冰倏然一愣,芳心頓時跳快瞭幾分,也就在她心緒變化之時,大悲菩薩和趙太爺同時察覺,四道銳利的目光朝著這邊射來。
“阿彌陀佛,樹上的朋友請現身吧!”
大悲菩薩朗聲說道,其聲音中蘊含著極強的鎮魔梵音,看似平淡的語氣卻讓人耳膜嗡嗡作響,幾欲昏倒。
楚婉冰跳下樹木,將體內妖氣全數收斂,改用聖靈七絕之真氣,藉此掩蓋身份,龍輝也隨後跳下。
趙太爺哼道:“何方鼠輩,竟敢在此偷窺,還不報上名來!”
龍輝朗聲道:“在下姓龍名輝,偶然路過見此處硝煙彌漫,故而過來一觀究竟!”
趙太爺朝龍輝瞥瞭一眼,訝然道:“龍輝?可是殿前一品帶刀侍衛龍輝龍大人?”
龍輝亮出金刀侍衛腰牌,昂首回應道:“然也,敢問老爺子尊姓大名。”
趙太爺認出腰牌,回禮道:“老朽趙檜,趙元浪正是在下孫兒。失禮之處,還望大人見諒。”
龍輝微微一愣,還禮道:“原來是趙大人之祖父,小子失敬。”
趙檜朝楚婉冰望瞭一眼,他雖然已是將行就木,但也被楚婉冰之麗色所攝,不由問道:“龍大人,敢問這位姑娘是……”
龍輝說道:“這是內子。”
對於女眷傢室趙檜也不便多問,楚婉冰忽然靈光一現,心忖道:“方才我已經亮出真正身份,倒不如就此順水推舟,藉此替自己正名,而且多一個正道身份以後也方便許多。”
於是款款行禮道:“妾身娘傢姓楚。”
這個楚字可謂是最近風光無限,大悲菩薩微微一愣,朝楚婉冰的佩劍望去,問道:“請恕老衲多事,敢問龍夫人之佩劍可是無塵?”
楚婉冰點頭道:“正是。”
大悲菩薩頷首道:“原來是楚劍聖千金,老衲有禮瞭。”
聽到此話,楚婉冰神色一陣灰暗,大悲菩薩見狀急忙道:“劍聖雖去,但其劍魂永存人間,還請龍夫人寬心。”
楚婉冰嗯瞭一聲,回禮道:“多謝大師開解。”
話音未落,卻聽到身旁傳來陣陣急促的呼吸聲,扭頭一看隻見龍輝用手撐住額頭,閉目顫抖。
楚婉冰暗叫不妙:“二娘說小賊不能受刺激,定是爹爹的事情引動他的回憶瞭!”
於是朝兩人告罪道:“妾身夫君身體抱恙,就此拜別。”
得知龍輝和楚婉冰身份後,兩人雖有疑問,但也不好過於難為,客套幾句後便送二人離去。
楚婉冰將龍輝扶到最近一傢客棧,讓他躺在床上,不斷地替他揉捏頭上穴道,藉此減緩他頭疼。
過瞭片刻,龍輝緩過勁,但卻是臉色慘白,口唇發黑,看得楚婉冰是一陣揪心,眼淚不住地往下掉。
龍輝急忙伸手替她抹眼淚,柔聲道:“冰兒,你哭什麼,我隻是有些頭疼罷瞭。”
楚婉冰抹淚道:“小賊,我方才不分青紅皂白地就跟你胡鬧一通,是冰兒不好,你要打要罵我都願意……”
龍輝猛地在她翹臀上拍瞭一記,打得臀肉輕搖,肉浪連連,頓感滿手豐腴:“好瞭,我打過瞭,氣也消瞭。你這死丫頭這麼一鬧,我倒是想出一個對付什麼武尊印璽的法子。”
楚婉冰奇道:“什麼法子?”
龍輝道:“武尊印璽定會引來一場爭奪,有能力爭奪印璽者無外乎三教四傢五大派,但無論是那一傢奪取印璽,其後果無外乎兩種,一種就是皇甫武吉暗中將自己的人推上去,另外一種便是皇甫武吉通過這個印璽控制這個門派,進而一步一步地蠶食整個武林,我想既然要比武奪印,倒不如讓冰兒你來。一來,你無門無派,皇甫武吉控制武林的計劃便難以在你身上實施,二來,你身為劍聖之女,挾著嶽父大人的餘威去比武,任誰都會買你三分薄面,若你最後真能奪得印璽,那些武林人士看在嶽父的面子上也不會跟你為難,說不定還一致奉你為武林盟主呢!”
“小賊這招果真妙手,輕松瓦解瞭皇甫武吉的毒計!看來他隻是失去一些記憶,腦子還沒壞……”
想到這裡楚婉冰心酸異常,暗忖道:“小賊的元神受損還惦記著我,我卻還那樣過分的對他……”
想到這裡,楚婉冰越覺得對不起龍輝,不由捫心自問自己是不是真的持寵生嬌,愧對夫君的一片柔情。
嗖的一聲,楚婉冰將無塵拔出劍鞘,玉手一探,竟狠狠地握住劍鋒利刃,隻見手掌頓時一片赤紅,鮮血汨汨流下,龍輝嚇得急忙跳起來打掉她的劍,驚道:“冰兒,你做什麼?”
楚婉冰含淚道:“小賊,想到我剛才對你做的事,心裡就很難受,所以……”龍輝撕瞭一片佈條替她纏住傷口,沒好氣道:“所以你就自己割一刀是不是,真是氣死我啦!你割自己一刀還不是等於割我一刀!”
手掌挨瞭一劍,楚婉冰心裡也沒那麼難受,這才稍稍止住眼淚。
龍輝見這丫頭止住哭泣,於是便問道:“冰兒,妖族為何會被人端瞭老窩。”楚婉冰嗔道:“什麼老窩,難聽死瞭。”
隨後有莞爾笑瞭笑:“我也不知道這些臭禿驢和姓趙的怎麼過來的!”
龍輝問道:“莫非妖族內出瞭內奸?”
“內奸?應該不會,娘親帶來的族人都是忠心耿耿之輩,絕不會做這種事!”楚婉冰搖頭蹙眉道,倏然眉頭一展,頓時想起一個人,“莫非是她——鷺眀鸞!沒錯,也隻有她才能夠猜出妖族的行事佈局!”
龍輝奇道:“鷺眀鸞是誰?”
楚婉冰暗嘆一聲無奈,隻是稍微解釋瞭幾句,等龍輝安心後,才仔細思量:“若真是鷺眀鸞在背後佈局的話,這便能解釋娘親為什麼沒給我留下任何暗號,貿然留下暗號隻是給鷺眀鸞可趁之機……隻是娘親跟族人現在到瞭什麼地方呢?”龍輝若有所思地道:“既要瞞過昔日的叛徒,又要讓你這丫頭猜得到,這地方一定是你們母女都知道的,而卻不是按照妖族內部的手法佈局的藏身地……”
楚婉冰忽然大悟,拍手道:“我知道啦,哎呀……”
拍手之際竟牽動傷口,痛得她齜牙咧嘴。
龍輝笑著在她腦瓜彈瞭一下忙,挪揄道:“傻丫頭,以後看你還敢做蠢事麼!”
楚婉冰笑嘻嘻地挽著龍輝手臂道:“小賊,咱們去找娘親吧!”
就在此時,窗外飄來一股煙熏味,楚婉冰推開窗戶一看,竟見遠處濃煙四起,顯然是失火之象,而那個方向恰好是雲香園之所在,聯想到今日的種種,楚婉冰頓時花容失色:“不妙,鷺眀鸞對漣漪姐下手啦!”
隨著武尊印璽初現穹宇臺,帝都內頓時湧起一片暗流,隻見韓傢在帝都的宅院外圍瞭不少武士,其身披細軟護甲,手臂上繡著一個趙字。
為首一人大聲喝道:“趙無量在此請戰,韓府內何人敢與我一戰!”
韓趙兩傢素有間隙,前些年更因為韓紹亭之死將兩傢推至對立風口,但趙傢這般公然挑戰,也算是驚世駭俗。
府門轟然打開,一道高大的身影昂首踏出,正是韓傢傢主——韓志。
趙無量哈哈道:“趙無量一介草夫竟也引來韓傢傢主親自招呼,真是何其幸也!”
韓志怒目一掃,哼道:“你們膽子倒也不小,竟敢公然挑戰,每人給我留下一條胳膊!”
話音未落,韓志閃電出手,掌起爪落,直取趙無量肩胛。
誰料趙無量步態沉穩,扭腰移步間,竟叫韓志掌法落空。
趙無量哈哈一笑,順勢拍向韓志背門,韓志嘿嘿冷笑,竟以後背硬接。
韓志數十年的內功修為非同小可,趙無量隻覺得打在一塊鐵板上,整根胳膊被震得血氣翻滾。
韓志雖反震對手,但卻覺得對方掌法怪異獨特,勁力七分寒、三分熱,真氣猶如跗骨之蛆般轉入鉆入氣脈,叫他不得不分神驅趕這股真氣。
趙無量被韓志內力震得氣血翻湧,好不難受,但輕功毫不含糊,晃動之間竟是一分為四,虛影幻化,避開韓志雄厚的掌力。
韓志暗自訝異,心忖道:“趙傢何時出瞭這麼個好手,單憑這份輕功竟堪比慕容傢的雲深七重影!”
四大世傢中以慕容傢輕功見長,韓傢掌法為主,而趙傢則是強在劍法,如今這個趙傢子弟竟能使出如此神出鬼沒的輕功,著實不可思議。
韓志心想:“此子武藝如此不凡,定是趙傢精銳,今天他們既然送上門來,那老夫便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廢瞭他,斷去趙老頭的羽翼!”
心動殺年,韓志掌勢再添三分銳氣,一掌接一掌,連環發招,步步緊逼,不殺趙無量誓不罷休!掌力籠罩八方,趙無量身法頓時受限,被牢牢困住,就在韓志即將得手時,卻見一道氣勁橫空劃過。
韓志舉掌接掌,卻覺對方真氣比趙無量還要精純,兼之怪異奇特,竟是寒熱交替。
鉆心入骨的難受再度湧來,韓志內息頓時一滯,掌法頓時慢瞭半拍,趙無量也趁機脫出其掌力范圍,保住一命。
韓志神情一冷,怒眉橫豎,喝道:“來者何人!”
卻聞一陣清脆而又冷淡的女音響起:“對付這麼一個傢奴,韓傢之主竟也豁出全力,將六合掌都使出來啦!這究竟是這傢奴表現太好瞭,還是韓傢後繼無人?”
話音未落,卻見一抹倩影緩緩走來,韓志定神一看竟是一名妙齡少女,其眉目如畫,花靨雪嫩,身段纖細婀娜,然而神情倨傲,叫人不敢輕褻。
韓志說道:“姑娘與趙傢是何關系?”
少女冷然道:“我隻是一個婢女,區區賤名不足入韓老爺玉耳。”
說話間,少女竟暗中出招,一股寒氣瞬息湧出,韓志眉頭一抖,反手便打出一招六合掌。
隔空對招,竟是韓志力弱一籌,寒氣襲體,眉毛立時染上一層白霜。
少女蓮足一點,身子猶如輕盈雨燕般橫掠而來,玉掌輕揮,精純的真氣中透著一股妖異綠光,韓志隻聞到一股焦臭味兒鋪面而來,隨即身子頓時陷入一片洪濤熱浪,幾乎將身子水分給蒸幹。
生死之餘,韓志鼓起最後元功,六合掌悍然發招,揮手封住少女玉掌。
咚的一聲,韓志手掌立即一片焦黑,而且還帶著酸痛瘙癢的怪異感覺——掌風有毒!韓志臉色一沉,急忙封住手臂的幾個大穴,阻止毒氣蔓延。
“毒氣帶著火熱燒灼感,是火毒!”
韓志畢竟是老江湖,心念浮動之下很快便冷靜下來,尋思解毒之法。
將真氣逼到太陰肺經,真氣頓時化作寒氣鎮壓體內火毒。
少女冷哼一聲,再次出招,這回的真氣陰寒冰冷,掌風所過之處頓顯一片冰晶雪地。
韓志祭起六合掌,雙手平平推出,將四周氣流抽納而至,宛如山洪崩塌,勢不可擋。
砰地一聲,四掌相接,韓志隻覺得掌心處一片柔嫩細滑,少女獨有的體香隨風飄至,然而他還沒來得及驚艷,便感臟腑一陣劇痛,又冷又熱——先是肺臟一片冰寒,鼻子噴出寒霜凍氣;接著便是心口陣陣火熱,口角溢出灼熱白煙。
倏聞少女一聲冷笑:“韓傢六合掌不過爾爾!”
話音方落,掌力再吐三分,韓志猛地一聲慘呼,朝天仰吐一口鮮血,頹然倒地。
少女妙目朝大門上的門牌瞥去,嘴角輕輕揚起,玉手一揮,隻聽啪的一聲,整個牌匾頓時化作飛灰。
身負內傷的韓志頓時怒火攻心,連吐幾口黑血,一歪頭便昏死過去。
趙無量哈哈大笑:“韓傢掌舵已敗,韓傢今日武林除名也!”
少女冷冷地掃瞭一眼,趙無量隻覺得遍體生寒,吞瞭吞口水道:“瀟瀟姑娘還有何吩咐?”
瀟瀟嬌哼一聲:“沒有,隻是提醒你別得意忘形!”
趙無量唯唯諾諾地道:“屬下明白。”
瀟瀟擺瞭擺衣袖道:“剩下的事情你知道怎麼做瞭!”
“是,小人定會辦妥,絕不讓大小姐失望!”
趙無量恭敬地道。
瀟瀟微微點頭,輕擺雲袖,示意他趕緊動手。
趙無量喝道:“來啊,把韓老兒吊到樹上,叫天下武林也瞧瞧這個韓大當傢的風采!”
三名趙傢武士得令後便朝昏死過去的韓志走來,就在他們要動手之際,卻見一道紅光閃過,未及反應,三名武士胸口便各自被拍上一掌,留下一個焦黑的掌印。
火勁入體,三名武士腑臟盡數化作灰燼,慘死當場。
隻見一名身著絳衣的美貌少婦負手而立,擋在韓志跟前,柳眉含煞地道:“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來韓傢撒野!”
瀟瀟瞇著清秀的眼睛道:“韓少夫人,韓趙兩傢早已結仇,今日吾等特來尋仇有何奇怪!”
崔蝶玉容一寒,眼中綻出濃烈殺氣,纖白玉手撮指成刀,隔空便是一招玄冰刀。
寒冽刀氣劈頭而至,一口氣便將六名趙傢武士攔腰斬斷。
瀟瀟見狀,手捏蘭花指,指尖凝成一道寒冰劍煞,有股說不出的妖異冷媚,隻見她玉指輕點,冰髓劍煞悍然劈上玄冰刀氣。
咚的一聲,刀劍齊斷,冰屑落瞭滿地。
崔蝶喝道:“賤婢,再接一掌!”
隻見她掌心生火,熾烈火勁猛然吐出,正是火雲掌。
瀟瀟出手還擊,對著崔蝶的火雲掌毫不示弱,啪啪地就跟她對掌比鬥。
崔蝶隻覺得這少女掌勁獨特詭異,雖是火性真氣,但卻帶著幾分歹毒氣息,勁氣之中又有幾分熟悉的翠綠,腦海中倏然浮現出昔日之景——當初她與龍輝、楚婉冰、白翎羽在船艙裡胡天胡帝,曾見過楚婉冰用這種火焰點燃一根蠟燭,之後便是春情亢奮的一幕……崔蝶雖是心有疑惑,但卻不影響她出招,火雲掌與玄冰刀輪番交替而出,冰火齊動,掌刀揮灑,那個名叫瀟瀟的少女冷然迎戰,眼中卻是露出幾分亢奮的戰意。
鬥瞭數十招後,瀟瀟眼神一斂,身子向後一退,蓮足猛然頓地,方圓五尺立即一片震動,隨後一掌擊出。
崔蝶嬌叱一聲,祭起火雲掌也拍瞭上去。
咚的一聲,崔蝶隻感到對方勁力雄沉,任她如何使勁皆是難進分寸,這個嬌俏少女猶如高山磐石般,牢不可破。
瀟瀟忽然嬌喝一聲,內力宛如山洪暴發,勢若拔山,崔蝶的火勁頓時被吹散,她整個人也被震得連退十餘步。
首戰失利,崔蝶並未氣餒,將冰火二氣聚集融合,貫通周身武脈,霎時傷痛頓減,功體十足。
瀟瀟淡淡一笑,朝趙無量擺瞭擺手道:“撤!”
趙無量嗯瞭一聲,帶著剩下的武士火速退去,而瀟瀟則親自斷後,使得崔蝶不敢輕舉妄動。
待眾人退走後,瀟瀟淡笑道:“崔大小姐果真巾幗不讓須眉,小妹先行別過,希望來日還有機會向崔小姐討教一番!”
她之所不說韓夫人,而是稱呼崔小姐,便有幾分羞辱韓傢的意思——堂堂韓傢竟然一個外姓女人出頭,真是虛有其表。
看著對方離去崔蝶並未追擊,除瞭忌憚對方武功外,還擔憂韓志傷情。
崔蝶試著查探韓志傷勢,誰料把她嚇得花容失色,驚叫道:“來人,快把老爺扶進屋去。”
一群仆人趕緊圍過來把韓志抬到屋裡,崔蝶緊隨其後又命人將韓志扶著坐起來,她便盤膝坐在公爹身後,雙掌抵在其背門,緩緩輸過真氣,助韓志推宮過血。
韓志臟腑已經被冰火毒氣給侵蝕,崔蝶先以烈火真氣溶解冰髓寒毒,隨後再以寒冰真氣壓住淬火熱毒,崔蝶是豁出一身元功才吊住韓志一條殘命。
韓志嘩啦一聲吐出一口黑血,血一落地,便見異象。
那口黑血有半數是冒著滾燙煙霧,而有一半則是落地結冰,由此可見這兩股真氣是何等霸道。
崔蝶收回真氣,不住吐納呼吸調理自身內元,然而卻感甚為吃力,這兩股真氣不但深厚,而且還極為怪異,竟像毒蟲般寄生在人體的臟腑內,為瞭驅散這兩股真氣她是耗力不少。
韓志悠悠轉醒,崔蝶急忙問道:“公公,你感覺如何?”
韓志發出陣陣淒涼的慘笑:“想我韓某人縱橫半生,到頭來竟輸給瞭個黃毛丫頭,連門牌都被仇傢打碎……我愧對韓傢列祖列宗!”
崔蝶驚道:“公公,切莫動氣,靜心休養便可,一切交予兒媳打理!”
韓志淒然嘆氣道:“小蝶,這些年來你對咱們韓傢是盡心盡力……是咱們對不起你,以後你便不要再管這些瑣事瞭!”
崔蝶道:“公公您說的是什麼話,小蝶既然嫁入韓傢便是韓傢一份子,這一切都是應該的。”
韓志嘆道:“你一個婦道人傢背負得這般重擔,倒也不容易,我隻恨自己無能,把什麼事情都壓在你身上。今日之事很快便會傳遍江湖,韓傢註定威名掃地,那些心懷不軌之輩定會趁此對付韓傢,小蝶你也不要留下來瞭,快回崔傢吧……”
崔蝶咬牙道:“公公切莫灰心,將此事交給兒媳處理,我定會保全韓傢!”
韓志怒喝一聲:“走,我叫你走,你沒聽到麼!”
崔蝶搖頭道:“請恕兒媳不能從命!”
韓志倏然變臉,大聲喝道:“來人,筆墨伺候!”
仆人將筆墨紙張送來,韓志顫抖地在宣紙上寫下休書二字,崔蝶霎時臉色大變,急忙跪下磕頭道:“公公,還請收回成命!”
韓志奮筆疾書將休書寫完,把筆一甩,哼道:“老夫今日便代子休妻,從今往後,崔蝶你便不再是韓傢之人,速速離去吧!”
崔蝶倏然垂淚,接過休書,咬唇道:“妾身知曉,韓老爺保重!”
韓志朝她微微一笑,吐出最後一口濁氣,頹然倒下,再無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