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朝廷軍取得首勝,士氣旺盛之極,鐵鷹整頓三軍,隻待明日再戰。
烏雲蔽月,駐紮轅門的士兵忽然神情一僵,當場呆滯,隨即一股陰風吹來,他們便轉過身來,愣瞭愣地往營內走去。
後方士兵見狀便問道:「還沒到換崗的時辰,你們怎麼往回走瞭?」
然而那幾個士兵忽然拔刀相向,他們猝不及防被一刀封喉,慘死當場。
這一變故也令得四周的士兵嘩然一片,刀劍鏗然,亂作一團。
轅門變動,中軍立即調遣兵馬前去鎮壓,其餘高層全部聚集在帥賬,鐵鷹神色冷峻,道:「轅門附近的士兵自相殘殺起來,若本帥沒看錯,定是煞域的伎倆。」
靳紫衣道:「夜間陰氣大盛,正是煞域作亂的機會,元帥必須加固防線,不可給對方可趁之機!」
鐵鷹道:「依靳前輩看來,煞域這番動作意欲何為?」
靳紫衣道:「聲東擊西,調虎離山,目標意在元帥!」
他的話也是一陣見血,鐵鷹雖精通兵法,但修為卻是略顯不足,正是煞域下手的目標。
鐵鷹道:「敵軍夜襲我大營,那本帥便也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靳紫衣笑道:「妙招,敵軍既然有意針對少帥,此法不但可以避開對手的暗殺,還能趁機殺對手一個措手不及!」
尹方犀道:「但深入敵後,太過冒險……少帥統帥三軍,若有個好歹,軍心必亂。」
鐵鷹笑道:「煞域夜襲大營,後方定然空虛,晚輩安全得很,相反煞域大軍壓境,諸位前輩則需同對手打一硬仗。」
靳紫衣心領神會,頷首道:「少帥且寬心,這兒交給吾等即可。」
靳紫衣對儒道修者說道:「諸位,煞域既然要夜襲劫營,那咱們便同他們死戰到底,拖住其主力!」
尹方犀問道:「需要派遣弟子保護鐵少帥嗎?」
靳紫衣搖頭道:「不必,待會夜戰,若煞域見我方少瞭部分人手,必定會料到我軍繞到他們後方,屆時他們回兵拖戰,再配合地利之便,這一支奇兵危矣!」宗逸逍蹙眉道:「難道真要如此冒險嗎?」
靳紫衣嘆道:「煞域地利無堅不摧,而且越戰越強,若再拖延下去,對我軍大大不利,倒不如趁著三才鬼城地勢削弱的機會,一舉拔掉這顆芒刺!」
鐵鷹笑道:「靳前輩所說正是鐵某所想,晚輩這就點起戰刀刃精銳,給他來個後院失火!」
這時外邊的喊殺聲越來越大,元鼎瞥瞭一眼外邊,將一個錦囊遞給鐵鷹道:「少帥,此錦囊內有進一步破解地脈陰氣的法子。」
凈塵將一枚符咒遞給鐵鷹,說道:「少帥,此乃貧道煉制的挪移神符,若遇上危險隻需捏碎符咒便可以回到營地。」
挪移神符其實也是符咒和陣法的結合,先在一個特定的位置刻上陣法,然後再配上符咒,屆時一發動符咒便能瞬間回到陣法裡,這符咒煉制雖然不難,但三才鬼城陰氣濃鬱,幾乎相當於陰間,若要施展符咒離開,就如同是貫穿陰陽,極為艱難,所以鐵鷹手中這枚符咒也耗去瞭凈塵不少的心力。
靳紫衣道:「既然我軍設有挪移大陣,依靳某拙見,倒不如反其道而行,對其棄之不顧,專心應付來犯陰軍!」
若是以重兵防禦挪移大陣,反而會給對方瞧出端倪,還不如什麼也不做,反倒可以蒙混煞域之人,不讓對方註意到這陣法的存在。
鐵鷹接過錦囊後,親自點起戰刀刃精銳,往三才鬼城殺去。
外邊戰況已經越演越烈,六獨師與張旭東趕到現場,看到自傢將士廝殺不由得大吃一驚。
六獨師瞧出端倪,說道:「他們中瞭攝魂術,所以失瞭神智。」
張旭東拿出一支銅玉筆,雖不是儒傢聖物荒神筆,但也充盈著一股渾厚正氣,鬼邪莫近。
張旭東筆走遊龍,憑空書寫出儒門經典,字裡行間充盈著浩然正氣,一篇篇的文章散出紫色字印,每一個字印落在失魂的士兵身上,眉宇間立即透出一股黑氣,進而軟癱在地上。
張旭東道:「他們邪咒已解,快將他們救下!」
六獨師袖子一抖,化出一個獨立空間,再生出綿密吸力,將昏倒的士兵收瞭進來。
六獨師道:「被迷魂的士兵已經救下,大傢打起精神來,準備迎戰!」
話音未落,前方冒出一股黑煙,正是陰軍來襲。
金子雲正好領軍來援,下令神火營一字排開,每個士兵手持弒神火槍,對準漫天陰魂便是一輪槍炮。
彈藥以朱砂煉制,再刻上道宗陽符,正是陰魂克星,槍口吐火,殺得陰軍魂飛魄散。
「兔兒爺,竟敢傷我陰軍,納命來!」
牛頭暴跳如雷,掄起鋼叉殺瞭過來,金子雲使瞭個旋槍決卸開牛頭萬鈞力道。
金子雲道:「牛鬼妖邪,上回給你占瞭地利要勢,這次便叫你把腦袋留下來!」
金子雲精神抖槍,槍式靈動,牛頭怒揮鋼叉,力重千鈞,一記鋼叉當頭劈下。
這一次金子雲無需照顧下屬,將槍法的精妙使得出神,拖槍卸力,巧步挪移,避開牛頭重擊,然後旋身出招,對準牛頭脊背便是一槍。
牛頭力大笨拙,躲閃不及,被利刃貫體,一股黑血從胸膛噴出。
「媽的!」
牛頭重傷,卻是悍勇無比,凝聚一身陰氣封閉傷口,鎖住槍刃,金子雲身法頓時一滯。
牛頭喝道:「還捉不到你嗎!」
話音未落,鋼叉橫掃而回,金子雲躲避不及,正面受招,口吐鮮血,五臟俱損。
六獨師連忙將倒地的金子雲搶回,以道法柔功化解其體內瘀傷,護全金子雲心脈。
張旭東則趁勢殺來,銅玉筆點向牛頭眉心,欲藉此除魔。
然而牛頭身後湧出一道身影,手持鐵索,擋住張旭東筆鋒,救下牛頭。
張旭東見對方又來瞭強敵,筆走驚雷,隔空寫出一個雷字,正是書壇絕技——罡鋒筆行!頓時雷電閃爍,連環劈在對方身上。
那人嘿嘿一笑,身形一轉,化成十六個小人,個個都是小臉頰、紅肩膀,他們四下走散,將雷罡正氣化整為零,分成十六份,令得儒門雷決削減至最弱。
牛頭捂住傷口,罵道:「夜遊神,你他媽的終於肯出手瞭!」
那十六個小人嘿嘿陰笑,左右奔走,身形幻化,張旭東竟難以見其真身,忽然十六個小人攜手並肩膀,將張旭東環在圈內,結出一個奇妙陰陣。
張旭東頓時墜入黑夜,大腦頓時一片空白,神智迷離,雙膝一軟,屈倒與地。
六獨師頓覺不妙,連忙搶去救人,但終究晚瞭一步,十六個小人再度合成夜遊神真身,而張旭東神魂早已湮滅,氣息全無。
六獨師大怒,催起地仙真靈法,召喚土魁鬥神。
夜遊神嘿嘿冷笑道,手掌一張,化出一股闇能,土魁鬥神立即陷入黑夜之中,瞬間便遭吞噬。
「牛鼻子,日遊神之仇,便再取你一條狗命填補!」
夜遊神掌心泛起一團黑炎,甩手便打瞭過來,炎火之中竟暗藏紫陽雷勁,竟是張旭東之功法。
這一招陰中藏陽,奇正結合,六獨師難以底單,便再挫一陣,口吐朱紅。
在煞域之中,夜遊神的功體最為特殊,他修煉一套名為「夜魂煞」的功法,一到夜間便銳不可當,白天則是弱不禁風。
此功法詭異無比,遇上攻擊的時候便能將本體分成十六個小人,避開攻擊,然後再以小人攜手火速結陣,奪取活人神魂,而他每奪一人魂魄,便可以融合那人生前的神通,雖然威力打瞭折扣,卻也十分厲害。
六獨師被陰火陽雷傷瞭氣脈,周身劇痛,功體頓減五成,夜遊神趁勢追殺,雙手揮舞,不斷打出黑炎,六獨師以太極挪移手禦開攻擊,將黑炎散成火星,化解其威力,誰料火星卻組合成一個個詭異的字符,字符化作無數鬼魅,爭相恐後地撲來,欲撕咬六獨師骨血。
原來他將儒傢書決轉化成陰間陰間殄文,更如同張旭東一般講字符具體化,以字符變作鬼魂。
「這窮酸根基雖淺,但奇門怪招倒也不少哩!」
夜遊神驅鬼談笑,已然將六獨師當做囊中之物。
六獨師被字符困住,遍體傷痕,每一次馭土還擊或者抵擋都被夜遊神的闇能夜法化解,一身精湛道法連連受制。
眼看就要殞命之時,卻是靈隱子來救:「陰鬼,給我住手!」
話音未落,他左掌推出,發出一道龍形真氣,張牙舞爪,栩栩如生,正是辟魔罡元氣的最高絕式——龍罡。
巨龍撲向夜遊神要害,逼得他連忙自救,六獨師倒也免瞭一劫。
夜遊神冷笑道:「又來一個送死的牛鼻子,你這功夫倒也很好看,便送給我吧!」
六獨師忙提醒道:「道兄小心,這鬼怪可以偷學別人的絕技!」
靈隱子不由得謹慎起來,伸手捏瞭個防禦法決,嚴陣以待。
另一方面,軍營上空閃過一道絳雷,直接落在主帥營帳,將地面炸出一個大坑,營帳化作灰燼,隻看厲帝面容冷峻地懸浮在巨坑之上,喝道:「鐵傢小兒,斷我河道,殺我愛將,還不快現身受死!」
「堂堂厲帝,居然親自來殺一個後輩,羞也不羞?」
卻見四道身影閃身而來,占據東南西北四面,牢牢鎖住厲帝進退之路,尹方犀鎮守西面、宗逸逍鎮守東面、凈塵鎮守南面,元鼎鎮守北面。
厲帝冷笑道:「來得正好,孤正愁沒人發泄,今夜便拿你們來奠基日遊神!」元鼎手掌一握,朱光燃起,烆陽烽悍然在手:「厲鬼囂狂,且看誰生誰死!」話音甫落,凈塵也緩緩抽出真武神劍,那邊宗逸逍手持君子意以待,而尹方犀也取出瞭天羅蠶絲手套。
厲帝道:「楊燁跟龍輝呢?」
元鼎道:「我們四人已足以殺你,何須勞動兩位王爺!」
厲帝嘆瞭一口氣,道:「可惜瞭,孤本想以汝等鮮血鑄就無上威名,但少瞭龍楊二人,今夜註定不完美瞭!」
元鼎性如雷火,見厲帝如此狂傲自然惱怒,拔刀贊招,衍陽鋒劈出雷火刀氣。
以怒意推動,刀式更烈,厲帝不緩不慢,祭出煌煞分身,雙掌打出鬼火闇炎,力搏玄門刀勁。
厲帝煞體一出,其餘三人也贊招助戰。
元鼎以劍演離卦,連環擊出火焰銳氣,厲帝則驅使道煞分身施展天穹鬼術抵擋;宗逸逍紫陽真氣遊走全身,化作一個紫色太陽,君子意連環揮動,紫光接踵而出,好似太陽光華灑落,叫人應接不暇,厲帝以儒煞分身抵禦,陰氣環繞全身,化作一個暗紅光團,就好似血色太陽,擋住宗逸逍的紫陽劍氣。
趁著其他三人拖住厲帝分身,尹方犀趁機一掌打來,使瞭一招如意幻影手,掌勢飄忽巧妙,直取厲帝命門。
厲帝真身還擊,隻看他踏步半空,閃開尹方犀絕式,同時氣凝半空,居高臨下一爪拍向儒者天靈。
厲帝半空壓下,這一爪毫無花巧,純粹以力取勝。
陰氣臨空壓來,令得尹方犀無從以巧法對戰,唯有催動內元,挺招硬擋。
尹方犀穩住下盤,調動一身元功,紫陽火勁倒沖而起,厲帝掌心生出一股粘勁,陰寒之氣決堤而出。
儒教正陽掌法對上冥界至陰爪勁,破虛高手根基對撼,兩股內力相互比拼,尹方犀紫陽真氣如同烘爐烈火,厲帝的冥能陰氣若冰寒雪窟,正是陰陽相克,水火不容。
雖同為破虛境,但厲帝有四煞護體,可以將力量在各大分身間巧妙轉移,而且又是子夜交戰,端的是陰盛陽衰,尹方犀力屈一籌,被厲帝爪勁壓得雙足陷地,氣脈劇痛,臟腑翻湧成團,喉嚨一甜,鮮血溢出嘴角。
厲帝繼續強行施功,以力取勝,大喝一聲,爪勁山洪暴發,尹方犀震得陷地百丈,整個人被打到地下,慘遭沙土掩埋。
厲帝雖然全力一擊,但也自治單憑一擊之力仍無法奪下尹方犀性命,這一爪最多隻是將他重創,他此舉便是要迅速破解儒道四方合圍之勢。
打開一個缺角,厲帝驅使四煞反撲儒道三人,凈塵將真武劍在胸前一旋,劃出坎卦水象,以至柔水勁穩守陣腳。
厲帝嘿嘿一笑,四重煞體同時贊掌,力強萬鈞,一擊破開坎卦水勁。
凈塵首當其沖,被陰力撞得真氣逆行,口吐朱紅,但他也是瞭得,後退之餘暗踏八門步,再輔以八卦勁,瞬間施展出先天絕卦最高境界,名曰八陣元象。
當初元鼎和凈塵曾在機緣巧合之下施展出此法,打得五神通開啟的波旬狼狽不堪。
八陣元象四周一片蒼茫混沌,空間與時間皆已停頓,厲帝也遭受雙重封鎖,動彈不得,緊接著便是陷入水火風雷等諸般大能的攻擊,厲帝以道煞體硬接陣法攻擊,緊接著再施展天穹鬼術,剎那間星辰開道,混沌被無邊無際的星辰填充,星體不斷撞擊著陣法,卻見驚雷入陣,威猛絕倫。
原來是元鼎趁勢出刀,衍陽鋒夾天雷火氣凌空劈下。
元鼎專修雷火功體,雖不如凈塵奇招百出,但攻擊力霸道雄厚,他這一刀劈來,令得八陣元象中的雷火卦象更加猛烈,道煞分身被批得口吐黑血,皮開肉綻。
厲帝盛怒,將四煞之力全部聚在道煞之身,天穹鬼術威力倍增,一口氣扭轉星海,星宿變作無數厲鬼,硬生生撕開瞭八陣元象,但厲帝也遭道氣反沖,臟腑劇震,嘔出幾口鮮血。
就在他破陣受創的瞬間,宗逸逍掌劍齊施展,右手持劍,劍式靈動輕巧,分擊厲帝眉心、雙目、咽喉、心坎、丹田、下陰,脊柱等七處命門,虛虛實實,招中藏招,正是儒門絕式七巧摘星手的技巧,隻不過是將擒拿手變作劍招罷瞭,而左手則是實在的掌法,剛猛無匹,掌力所催陰魂盡滅,兇星聚毀,正是三山五嶽掌。
厲帝深吸一口氣,將內傷盡數轉移給道煞分身,本體氣定神足,精力旺盛,一口氣便再喚出煌煞分身,隻見那尊煌天摩耶的身軀將左手橫向一撥,便卷起瞭一道火墻,正是滄釋天光明業火中的絕招天火墻,唯一不同之處則是用闇火推動,火焰顏色為紅黑色。
天火墻如鐵桶般圍住厲帝周身,將宗逸逍的巧劍一一拒之門外;與此同時,煌煞分身右手崩然出掌,正是一招赤煉斷金手,力沉剛猛,正面對上三山五嶽掌。
這番動作儼然如同滄釋天復活,重現邪神精湛武決,宗逸逍竟占不到任何便宜,厲掌相對,雙方皆遭雄勁反震,宗逸逍被闇炎燒傷數條氣脈,真元運行受阻,感覺到胸腔一陣辛辣冰寒,一口鮮血便噴瞭出來。
而煌煞分身也遭儒門陽火焚損經絡,按理來說其傷勢並不比宗逸逍輕,但他卻仗著有其餘煞體護持,將紫陽火勁分別再轉給其他倆煞體——儒煞分身承受大部分陽火,但這分身精通儒傢功法,最能抵禦陽火;而道煞分身則承受小部分陽火,它可運轉天穹鬼術,其回氣培元的能力堪比巔峰時期的滄釋天,而且這天穹鬼術乃天穹妙法的異變,正是卸勁絕學,輕易地就化解瞭這小部分陽火。
當道煞化解後,儒煞又將小部分陽火轉移過來,道煞再化勁……如此這般,儒煞不斷將陽火送出去,道煞則不斷化解,這一切動作也隻是瞬息間的事情。
這種方法其實就是化整為零,就像一個人在搬運一車貨物,若想一口氣將貨物和車子一下搬入倉庫可能會扭傷腰腿,但要是將貨物拆解下來情況就不一樣瞭,厲帝的四重煞體便利用這種道理,將自己的傷勢減輕到最低,甚至是沒有,而宗逸逍則賠瞭一身的傷患,所以他絲毫不怕打圍困戰,因為他知道自己已經立於不敗之地,繼續纏戰下去,他定能將對手磨死,而且三才鬼城就在後方,隨時可以回去滋補陰氣。
儒道三破虛高手都瞧出瞭厲帝的動作,可是這四重煞體密不可分,牢不可破,即便雙方的總實力相差無幾,可是厲帝卻能迅速回元,幾乎是不死之身,不傷不痛,久戰下去,他們必定要被拖死。
「厲帝!」
就在此時,身後傳來一聲怒吼,厲帝回頭一看,紫色光華耀眼奪目,正是尹方犀。
他已經壓住傷勢,從地下竄起,手心凝起瞭一個紫色火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掌打來。
這招來得甚急,快不及防,厲帝唯有出拳抵擋,甫一接招便感到滂湃無匹的勁力,隻見紫陽真火煉化爆炸,沿著掌心侵入筋脈,厲帝被炸得灰頭土臉,首吐朱紅,叫道:「竟然能傷孤,好個純陽霹靂掌!」
尹方犀這一掌正是純陽小霹靂,威力雖不如純陽大霹靂掌,但卻勝在殺傷力集中,而且省時省力,不用像大霹靂掌需要久蓄元功。
要破四重煞體便得一鼓作氣,以強大的殺傷破壞力打得厲帝無暇轉移傷害,這儒門純陽霹靂掌正是最好選擇。
宗逸逍見尹方犀得手,也不顧傷勢,大喝一聲,掌心聚氣,重燃陽火,也是一招小霹靂掌,但他卻是用的更為精妙,他五根手指分別聚起一個小火球,窺準厲帝退路便一掌打來,五個小火球先分後合,威力更加驚人。
「妄想!」
厲帝怒喝一聲,壓住傷勢,回身還擊,利爪卷起一團陰風螺旋,也是將攻擊力聚集在一點,正是藏玄冥功的最強殺招——輪回劫。
兩股極端真元對撼,各受其害,陰皇再受陽火焚脈,儒者又遭邪煞傷筋,揚天嘔出兩道朱紅,皆是傷上加傷。
宗逸逍內傷暴發,雙膝一軟,搖搖欲墜,恰好尹方犀過來將他攙扶住,並輸以紫陽真氣替他鎮痛驅傷。
就在此時,元鼎將衍陽銳鋒朝天一指,刀刃引穹雷天火,一股磅礴雷勁蓄勢而發,正是梵天雷罡之絕式——玄火貫天雷。
厲帝怒道:「賊道,孤即便傷瞭也不怕你!」
元鼎一個箭步搶上,刀鋒劈落,喝道:「伏誅」雷火銳芒直貫而去。
厲帝把心一橫,命道煞分身將天穹鬼術催至極限,以柔卸剛,隻見陰氣化作諸天星鬥,吞噬道者罡氣。
但吞噬瞭一半,陰法星鬥卻到瞭極限,被雷火刀氣硬生生劈開,轟隆一聲,便見星隕天崩。
道煞分身也遭遇重創,口鼻溢出瞭濃鬱黑血,而元鼎也不好受,臉色先是一陣酡紅,緊接著變成紫醬,最後便是一片煞白,原來星辰粉碎時的力量也震他內腑淤傷,隻是礙於面子將湧到喉嚨的鮮血吞瞭下去。
凈塵豈會錯過這個機會,看準機會,猛然出劍,同時祭起震闕驚雷和離丹烈火兩招,並不是他不願使出先天絕卦最強的天地元卦,而是傷敵十指不如斷其一指——元鼎的雷火刀氣已經傷瞭厲帝,所以他選擇同樣屬性的卦象,再元鼎打開的缺口基礎上進一步重創強敵。
雷火劍氣就如同長瞭眼睛般,繞開儒煞、煌煞兩大分身,直接刺向厲帝後頸椎骨大穴。
厲帝雖有傷在身,但身經百戰,武感超絕,後腦勺感覺到一陣酸麻,立即知道危險襲來,本能之下便扭身躲避。
雷火劍氣擦著左肩而過,厲帝雖然避開要害,但整條左臂的經絡被劍氣斬斷,儼然廢去一臂。
厲帝忍住劇痛,抬起右手便是回身一掌,凈塵攻勢已盡,收勢不及,被厲帝一掌掃中肩膀,混元道胎也難承這股雄厚的陰力冥能,肩骨咔嚓一聲,便裂瞭開來,痛入骨髓。
厲帝怒極反笑:「一劍換一掌,孤也不吃虧!」
原本普通的骨傷,以凈塵的修為幾個吐納呼吸便可以續骨生髓,然而傷患處卻被一股陰寒之氣覆蓋,阻斷瞭道法療傷,還不時地侵蝕骨髓,轉眼間凈塵的半個身子便已冰寒刺骨,苦不堪言。
遠處山峰上,龍輝和楊燁將戰況看在眼裡,楊燁蹙眉道:「龍輝,你怎麼看?」
龍輝道:「若論回元養氣的速度,這廝堪稱天下第一,現在他雖然也受瞭傷,但此刻戰場上陰軍屍兵紮堆成群,陰氣濃鬱,再加上不斷有人戰死,厲帝完全可以就地取材,吸納陰魂屍氣來滋補自身!」
話音未落,果然看到厲帝一揚鬼紋王袍,無數陰魂朝他湧來,儒道四人之中也就隻有元鼎還未受傷,但這一股陰魂來的極為迅速,他連佈陣阻擋的世間都沒有,眨眼間厲帝便吸入大量陰氣,四煞陰體瞬間恢復大半。
厲帝得意地笑道:「你們使出吃奶的勁傷瞭孤,最後還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說話間,四煞之力已經開始凝聚,籠罩住整個戰場,蓄勢待發,欲一舉擊殺儒道四大高手。
龍輝再也無法旁觀,大喝一聲住手,縱身躍下山峰,化作龍形橫掃戰場,破開厲帝煞氣。
厲帝迎著龍氣便是打出一記巨大的鬼爪,口中哼道:「龍小子,孤等你許久瞭!」
龍氣毫不示弱,與鬼爪狹路相逢,兩股力量在半空交匯相碰,頓時龍形消散,鬼爪崩碎,看起來雙方誰也沒占到便宜。
厲帝雖有妙法恢復真元,但激戰一番始終不如養精蓄銳的龍輝,相較之下,被天龍雄力震退三步。
厲帝挫而不頹,龍輝勝而不驕,兩人各據一方,相互凝視,默默地積蓄力量,因為再一次出手便可能是生死博弈。
四煞鬼身正在迅速恢復元氣,厲帝隻用瞭幾個呼吸便驅散瞭九成傷患,精神飽滿,氣充力足。
龍輝暗罵道:「這廝簡直就是打不死,恢復能力比那兩隻大小鳳凰還要厲害!」
厲帝自持不死不滅,得意地笑道:「江南王,孤王今日便也領教你之神功,是否真如傳聞那般厲害!」
龍輝冷哼一聲,掌心蓄勁,泛起一股淡淡的暗金真氣,天雲被這股真氣牽引,竟有散開之征。
我倒要看看你這四煞鬼體究竟有多硬!龍輝打定主意,準備施展龑武天書的頂尖殺招——暗雷霹靂,他現在也隻能凝聚出半暗半金的霹靂勁,雖不能滅世創世,但也足夠摧毀神魔,所以要麼不出手,一出手便要將厲帝打得魂飛魄散。
然而厲帝坐擁四煞鬼體,不死不滅,更有四重絕學,冠絕古今,便是太荒時代的兩大煞皇冥嶽和玄冥辟兵也遠不如他,修為恐怕直追龍輝前世。
就在雙方對峙之時,後方忽然傳來巨大響聲,隻見三才鬼城不斷震動,搖搖欲墜,儼然是要崩塌的前奏。
厲帝大驚立即棄戰,領著鬼王冥將,帶著陰軍屍兵迅速回撤,龍輝奇道:「這是怎麼回事?」
元鼎喜道:「煞域欲行斬首行動除去鐵少帥,而鐵少帥反其道而行之,率精銳直插敵後,趁著煞域大軍壓境之際奇襲得手瞭!」
龍輝道:「陰河分支雖被截斷,但這三才鬼城依照逆三才而建,牢固異常,便是儒武巨神也傷其不得,鐵少帥是如何讓這鬼城動搖的?」
元鼎道:「鬼城雖穩,但始終是依托地脈,貧道和凈塵精心煉制瞭三枚樞離金針,隻要分別在鬼城旁的特定位置插入金針,便可將逆三才重新撥正,自然可以動搖鬼城根基!」
元鼎所說的特定位置實際上就在鬼城墻角處,若是正面交鋒,根本就難以靠近,所以必須趁虛而入才有機會得手。
龍輝沉聲問道:「厲帝如今氣勢洶洶地回防,鐵少帥豈不是危險之極?」
凈塵道:「行動之前,貧道已經給瞭少帥挪移神符,屆時隻要發動符咒,他們就可以瞬間回到軍營。」
元鼎道:「兇煞地脈遭受重創,就算厲帝補救成功,三才鬼城也是威力大減!」
龍輝笑道:「咱們便去陣法處等候鐵少帥,也好給他提前慶賀一番!」
眾人點頭稱是,便往後軍營地走去,凈塵所設的陣法便在後營西北角一個不起眼的地方。
誰知到瞭後營,卻見滿地瘡痍,而那個陣法已被毀去,眾人大吃一驚。
元鼎怒道:「這是怎麼回事!」
龍輝彎身在地上摸瞭一把,道:「地上殘存著微弱陰氣!」
眾人大吃一驚,紛紛感應起來,驗證龍輝的說法。
凈塵跺腳罵道:「該死,居然被煞域識破瞭這兒的秘密!」
這時靳紫衣在打退陰軍後也趕瞭過來,得知狀況後眉頭頓時擰成瞭一團。
尹方犀嘆道:「靳師弟,煞域恐怕已經識破瞭咱們的計劃,鐵少帥恐怕兇多吉少瞭!」
靳紫衣搖頭道:「未必,若煞域當真識破咱們計策,厲帝派遣一支伏兵便可以輕易奪取少帥性命,根本用不著如此死磕到底!」
眾人回想起方才的戰況,皆覺得靳紫衣所言非虛。
「那靳院主覺得是何人所為?」
元鼎問道。
靳紫衣微微一愣,暗自思索起來:「這人似乎有意謀害少帥,但這對他有什麼好處呢?這場戰爭從一開始就處處透著詭異,似乎有隻黑手在背後推動著一切……」
他念頭百轉,腦海裡浮現出幾個可疑之人,無論是龍輝還是楊燁都在他懷疑范圍之內,畢竟這兩人文武雙全,手握重兵,無論是文治武功,還是民生威望皆在當今皇帝之上。
靳紫衣抿瞭抿嘴,將一切懷疑壓在心裡,搖瞭搖頭道:「我也不知道!」
話說鐵鷹成功刺入樞離金針後,便領著戰刀刃士兵撤退,他伸手捏碎那挪移神符,但卻依舊處在原地。
「糟糕,難不成後方生瞭變故?」
鐵鷹大吃一驚,咬瞭咬牙,沉聲下令道:「所有人聽令,不許再做逗留,也不許戀戰,速速退走!」
神符雖然失效,鐵鷹依舊冷靜,果斷下令,指揮士兵們有序撤退,臨危不亂,盡顯將帥大才。
然而隨著厲帝回歸,鬼魂越發猖狂,三才鬼城破損的地脈竟也有瞭幾分兇相,陰風大作,吹得眾人眼難睜,步難行,氣難喘,好不辛苦。
糟糕,厲帝回來瞭!鐵鷹大叫不妙,立即下令道:「丟下所有負重,以最快速度撤退!」
士兵們卸甲棄刃,身子也輕快瞭許多,繼續趕路,但鬼城地脈湧起的陰氣始終纏住他們,花瞭許久也沒有走出多遠,而厲帝卻是越來越近,人雖未到,散發出來的陰氣已經凝聚成一尊狂怒的惡鬼,張牙舞爪,欲嗜人血,看得眾將士膽寒心驚。
鐵鷹臉色陰沉,心頭泛起一股絕望:「難不成,我鐵鷹今日註定埋骨在此?罷瞭,罷瞭,即便死也要跟厲帝血戰到底!」
他拔出軍刀,拋開生死雜念,準備殊死一博。
倏然,一股暖和的柔風輕輕吹來,鐵鷹和戰刀刃士兵感覺到一陣舒爽,耳邊響起一個聲音:「諸位施主,隨貧僧來吧!」
佛耀普度,淡淡金華從前方射來,宛若照世明燈替眾人指出一條明路。
鐵鷹不假思索,領著眾人便往光亮處奔去,隻覺得眼前一亮,景色瞬息改變,他們竟然離開瞭三才鬼城的范圍,來到瞭軍營後方三十裡的沙漠。
眾人死裡逃生,皆是喜極而泣,唏噓不已,鐵鷹感激地道:「不知何方高人相助,還請現身一見,讓鐵某聊表謝意!」
「施主命不當絕,貧僧隻是舉手之勞罷瞭!」
佛號響起,隻見十餘步外的盤膝坐著一名僧人,頭戴鬥笠,身披破舊袈裟,頸掛木佛珠,右側放著一根枯木做成的禪杖,腳底穿著一雙草鞋,身前立著一隻白毛小狗。
對方雖然其貌不揚,但鐵鷹不敢怠慢,連忙上前鞠躬行禮道:「多謝聖僧救命之恩,敢問聖僧法號?」
僧人淡淡笑道:「貧僧地藏,見過鐵少帥!」
鐵鷹肅然起敬,更加謙恭:「原來是怒斬波旬的地藏聖僧,晚輩有眼不識泰山,還望見諒!」
地藏道:「少帥不必多禮,貧僧得知此地再燃戰火,特來相助。誰料一來便見少帥遇險。」
鐵鷹嘆道:「原本凈塵和元鼎兩位道長已經替晚輩擬好瞭撤退方針,隻是遇上變故,似乎挪移陣法被毀,所以晚輩險些死在厲帝手中。」
地藏伸手摸瞭摸身旁小白狗,說道:「諦聽,你可知道是何人毀瞭陣法嗎?」小狗搖瞭搖頭,竟口吐人言:「毀陣之人道行極高,弟子無能聽不出來!」
龍輝等人看到鐵鷹回來本是驚喜參半,但見到身旁的地藏後,眾人則隻有喜沒有驚,紛紛向地藏答謝,地藏也一一回禮。
鐵鷹命人清點戰局,損失雖然不少,但也除掉不少屍兵陰軍,而且還順帶重創三才鬼城,也算是小勝一把。
「少帥……不好瞭!」
親兵急匆匆稟報道:「皇後娘娘不見瞭!」
鐵鷹臉色大變,追問道:「誰知道皇後去哪瞭?」
幾個傷兵互相攙扶著走來,稟報道:「剛才有三具兇屍殺來,娘娘被它們纏住,打著打著就出瞭軍營,現在還沒回來!」
鐵鷹臉色大變,喝問道:「究竟是何人負責鎮守皇後娘娘營地?」
一個士兵回稟報道:「是……是蕭玄將軍。」
這蕭玄乃蕭太後侄兒,隸屬外戚一派。
鐵鷹命人傳召蕭玄,見瞭他便劈頭大罵道:「蕭玄,你是怎麼保護娘娘的,現在娘娘丟瞭,你他媽的還有臉呆在這裡!」
蕭玄臉色鐵青,諾諾點頭。
鐵鷹吼道:「你給我滾出去,將娘娘安然無恙地找回來,要是少瞭一根頭發,定叫你人頭落地!」
蕭玄連忙點起本部兵馬,不顧傷疲迅速出營尋人。
丹松道人也隨軍幫忙,他們依著路上屍氣找尋,漸漸地往北邊而去,途中看見瞭不少激鬥的痕跡,諸如大地裂痕、泥土翻起、山崩石塌等,看得他們是一陣心驚肉跳,心想如此慘烈的戰況,皇後娘娘也不知道有沒有事。
丹松道人說道:「蕭將軍,娘娘曾打跑兩頭屍王,本事高絕,想必就算三屍棄出也奈何不瞭娘娘。」
蕭玄嘆道:「但願如此,若娘娘有個三長兩短,那就算閹瞭我做太監也難以補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