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回西域後,朝廷軍原地休整,鐵鷹則命部下清點各營損失和收獲,然而他們隻有軍械上的收獲,並無任何糧草甚至兵源上的補充,因為煞域是以死人為兵,無需糧草,置於兵源的補充更是無稽之談,一堆死人骨頭得來毫無用處。
唯一慶幸的是有瞭地藏的壓陣,倒不再怕戰死的士兵又成為對方爪牙。
侯戰戈被黃土魔君掌力波及,重傷臥床,侯玉玲便派隨行宮女伺候。
宗逸逍、尹方犀兩人在激戰厲帝之後身負內傷,便隱於幕後修養,而孟軻和靳紫衣強行施展純陽霹靂掌也弄得元氣大傷,至於元鼎跟凈塵二人也在恢復元氣,如今軍中的高手便隻有地藏跟龍輝。
儒門兩大執事戰死,而主持鎮邪車陣的慧宇戰死對於伐煞大軍而言是極為嚴重的打擊,鐵鷹擺設靈堂吊唁,當眾宣讀悼文,心中亦是一陣苦楚——尚未進入煞域便已經損兵折將,也不知這一戰能有多少人活著回去。
處理完喪事,鐵鷹愁眉不展:嘆道:「如今戰況這般艱巨,而後方仍有兇獸為禍,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龍輝笑道:「少帥,本王已有把握收拾那群孽畜,快則十天,慢則半月,必可平定兇獸之禍!」
鐵鷹驚喜,忙問細節,龍輝淡笑一聲,隻是說瞭一句:「時機成熟,少帥自然知曉!」
出瞭營帳,卻聞不遠處傳來陣陣誦經聲,走近一看正是地藏在念誦經文。
龍輝打招呼道:「聖僧辛苦瞭,這麼晚瞭還在超度亡魂!」
地藏道:「方圓千裡內的亡魂貧僧早已引入輪回,這篇經文不過是清心定神經,是替軍中將士平復心性,克制心魔的!」
龍輝道:「不是修為越高心魔也就越厲害嗎,但軍中將士多是凡人,他們即便有心魔也應該不大,何以值得大師費神誦經平復呢?」
地藏道:「萬事有正必有邪,有光必有暗,無論是誰都有心魔,一旦心不再靜,心魔便會滋生,甚至奪取肉身,使人做一些出格之事。」
龍輝蹙眉道:「心魔不是人心所成嗎,何來奪取肉身之說。」
地藏道:「例如有些人因為一時之怒拔刀犯殺,其實在那一瞬間他們已經被心魔蒙蔽瞭心性,他們這般行徑與肉身被奪有何區別。」
說到這裡,他不禁回想起前塵罪愆,不勝唏噓,繼續說道:「無論是凡夫走卒,還是聖賢神佛,若是無法克己律己,任憑嗔怒怨恨等執念而行事,那情況如同被心魔奪取瞭肉身。」
龍輝打趣道:「心魔此物虛無縹緲,但卻又實在存在,若是不好好克制那就如同鬼上身!」
地藏自嘲道:「貧僧也被鬼上身瞭十幾年。」
龍輝愣瞭愣,隨即哈哈大笑,地藏也隨之發笑,前塵往事盡在一片朗笑之中。
烏原地界內的鄉鎮村落已然一片慘淡,遍地屍骸,白骨森森,觸目驚心,正是兇獸肆虐之惡行。
一陣急促的隆隆聲響起,殺氣騰騰,實乃大軍征戰之象,隻見軍旗飄揚,兵甲齊整,來者正是鐵壁關之雄兵,兵力足有萬人之眾,正是由當日死守朔風城的大將劉廣林帶領。
兵馬迅速朝烏原東南處的瓦郡奔去,遙遠眺望,隻見城墻殘破,上空雲霧血紅,顯然是一副屠城末路之象。
死寂一般的城池偶爾響起低沉獸吼,令得鐵壁關將士又驚又怒,個個恨得咬牙切齒。
親兵前來稟報:「大人,城墻破毀,四面合圍已成,左右軍皆以就位!」
劉廣林道:「傳令下去,東南西三路並進,隻要不是元祖兇獸便立即斬殺,遇上元祖兇獸,立即撤退不可戀戰,一切皆按照計劃行事!」
鏗鏘一聲,劉廣林軍刀出鞘,高舉頭頂,然後朝前堅定一指:「全軍聽令——殺!」
北疆雄師齊聲高喝,戰馬嘶鳴,朝瓦郡殘城沖去。
騎兵沖入城內,天際之上竟也湧來五艘船舟之物,身長三丈七尺,寬達一丈,周身被一股玄力包裹而懸浮在天空,再看其船頭鑲著一尊蟠龍,顯得威風凜凜。
「好一艘蟠龍飛舟,此等巧奪天工之物,也隻有出自月長老的妙思!」
舟內陸乘煙身著儒袍,手持折扇,談笑風生。
月俊宛扶手立在一側,俯視下方殘城,抿嘴罵道:「這幫畜生真是可惡,害得老子從大半夜不得睡覺,千裡迢迢跑過來!」
想起軟榻上的幾個嬌娃組成的溫柔鄉,月俊宛一陣惋惜,隻想著早些處理完手頭任務,盡快回屋重溫美夢。
南路的鐵騎火速殺入,看見一幹兇獸吃飽後正懶洋洋地趴在街道和殘屋上打盹,它們受瞭驚擾紛紛拱起身子,皮毛倒豎,擺出隨時攻擊的姿勢。
隻見騎軍之中掠出一道瀟灑身子,輕功巧妙,俊朗不凡,如同蝶舞穿柳,飛花飄絮,在兇獸群的空隙間來去自由,群獸還未反應過來就中瞭絕招,遭拳掌打中,也不見那人如何用力,兇獸們無不臟腑內傷,口鼻溢血倒在地上。
「豈有此理,你們這幫畜生,敢在我老丈人的地盤撒野,本少爺將你的皮統統扒瞭,給我夫人做衣衫!」
臉上掛著玩世不恭的笑容,正是慕容熙。
騎軍之中奔出一匹駿騅,四肢矯健,背上騎著一名嬌俏女郎,嘟著嘴啐道:「這些皮毛難看死瞭,我才不要。」
慕容熙嘖嘖笑道:「你這小辣椒真是不識好歹,那我就留給自己用瞭!」
杜嬌翻瞭翻白眼,不屑一顧。
忽聞一聲轟隆,沙石飛濺,原來是一頭巨獸沖出來,其狀如牛,而四角、人目、彘耳,其音如鳴雁,渾身充盈著懾人戾氣,顯然也是一頭元祖兇獸。
陸乘煙看得真切,立即傳音給劉廣林道:「有頭諸懷獸出來瞭,著士兵們小心躲避!」
劉廣林聞言立即打出旗號,通知其他各路士兵元祖兇獸的位置,讓他們小心避開。
其他各路士兵不再朝南路靠近,隻是在外圍獵殺兇獸,他們不與兇獸近戰,而是以刻著破甲咒的弓弩遠程射殺。
弩箭被符咒加持後威力甚大,直接射穿兇獸的厚皮,街道上的普通兇獸死傷一片。
南路騎兵紛紛調轉馬頭有序撤退,且走且戰,同樣以破甲弩箭射殺普通兇獸,而慕容熙火速記下諸懷相貌,諸懷見瞭這麼多人,早已垂涎三尺,如今到嘴的美食跑瞭怎會罷休,咆哮著追殺過去。
慕容熙左掌平托,右掌虛抬,迎上諸懷的撲勢,化出七重掌影,每一重皆有七七四十九般變化,正是慕容傢的獨門絕式——雲深七重影。
掌勢如同天羅地網,將諸懷的撲殺猛勢化消無形。
鐵壁關精騎邊退邊戰,在保全自己的同時最大程度地射殺兇獸,在瓦郡裡的兇獸並不多,也就百十頭,鐵壁關將士等於以數百敵一,而最強的諸懷則被慕容熙纏住,使得眾將士占據上風。
南路軍在撤退之時,見到一頭身子較小的諸懷,帶兵部將立即下令道:「逮住那頭孽畜!」
騎兵們立即拋出鐵索,鐵索縱橫交錯,佈織成一片網,將諸懷裹纏在其中。
諸懷不在掙紮,氣力甚大,將好些士兵給扯下馬去,眼看就要扯開鐵索網的剎那,杜嬌素手往腰間一抹,抽出一根長鞭,朝諸懷狠狠打瞭過去。
鞭勁剛柔結合,剛勁打得諸懷動彈不得,柔勁則加固鐵索,諸懷立即成瞭甕中之鱉。
全軍不由一陣喝彩,杜嬌爽朗地笑道:「帶走!」
慕容熙與她心意相通,立即感覺到抓捕成功,虛晃一招便要撤退,但諸懷卻是殺紅瞭眼,始終追殺著慕容熙。
月俊宛瞥瞭一眼,啐道:「死畜生,這麼纏人!」
說罷伸手在一旁的機括摁瞭一把,飛舟頂端的龍口張開,噴出一股炙熱光芒射向地上的諸懷。
諸懷反應很快,立即止住腳步。
月俊宛哼道:「這麼麻煩,還捉什麼兇獸,看大爺直接轟掉它算瞭!」
陸乘煙微笑道:「月長老,你確定你能打中它?」
月俊宛正想再瞄準,而那頭兇獸因為感覺到天上的威脅不敢多留,馬上化作一股疾風飛速竄逃出城,令得月俊宛無從下手。
即便前方戰事紛擾,但位於玉京西面的秀明湖依舊錦繡如花,華船依舊,歌舞升騰,倏然,平靜如鏡般的湖面濺起一朵朵水花,一顆蛇頭從水中伸出,大若馬車,身子一扭便將附近的船隻掀翻,遊人紛紛落水,那頭大蛇張口便將落水者吞入腹中,湖面一片血紅,靠岸近的人便哭喊著跑到岸上,原本以為逃過一劫,誰料水中猛地揚起一條蛇尾,尾部有分叉,將岸上之人又鉤回水裡吃掉,昔日錦繡湖畔今朝血染碧波。
明秀湖的血案迅速引來禦林軍,蕭宏盛領軍趕來,便瞧見河中有一大蛇在興風作浪,其身長六丈,身子上並非一般蛇類的鱗片,而是猶如蝦蟹般的硬甲,甲上長滿倒刺,而尾巴則有些像蠍子,長著一枚鉤子。
蕭宏盛倒抽一口冷氣,驚愕地道:「這,這是什麼怪物?」
那大蛇在水裡肆虐,禦林軍眾人卻是每一個敢去制止,就在此時,一道劍光劃來,將大蛇尾巴的鉤子斬斷,痛得它不住翻滾,攪得湖水波濤翻湧。
蕭宏盛回頭一看,隻見一名翩翩少年禦劍而來,眉清目秀,俊容英姿,正是天劍谷少主魏劍鳴。
「魏公子,這條大蛇是什麼東西?」
蕭宏盛總算松瞭口氣,連忙詢問道。
魏劍鳴道:「那是鉤蛇的後裔,前日有數頭水中兇獸率領它們的子孫在楚江、赤水河流域作亂,被龍麟軍的凌霄將軍打跑,有幾頭便順著水域逃到明秀湖來。」
說罷,魏劍鳴身形一縱,駕馭飛劍襲向受傷的鉤蛇,鉤蛇見傷瞭自己的人殺來,那肯罷休,身子一躬,緊接著好似離弦之箭般,嗖的一聲撲向魏劍鳴。
魏劍鳴劍訣一指,劍氣在身前築成一道防線,震開鉤蛇,緊接著便如同跗骨之蛆般纏繞而上,好似鋼鏈鐵網般將那鉤蛇纏瞭個結實。
魏劍鳴手指虛抬,便將鉤蛇拉出水面,輕易拿下:「今日算你運氣,本公子留你不殺!」
說罷便拿著這條大蛇飛離玉京,留下那滿臉驚愕的禦林軍。
先前龍麟軍占據的十二郡有十二地支陣法防護,之後洛清妍在此基礎上巧佈妙法,令得十二地支陣覆蓋瞭整個江南。
魏劍鳴將鉤蛇帶回江南,趕到玉洞郡附近的丘月山,此山雖不險峻,但山脈綿延甚廣。
此時山間已經佈滿守衛士兵,正在守護著什麼。
魏劍鳴提著鉤蛇走來,出示令牌,士兵立即放行。
他往山中走去,隻見四周山壁上已經挖出瞭許多巖洞,巖洞四周刻滿妖異符咒,正是妖族的妖神鎖魂咒,洞口上裝有鐵欄,每一根鐵條也刻著鎖魂咒的符文,而每一個巖洞裡關押著一頭兇獸,在鎖魂咒的壓制下,這些普通兇獸精神萎靡,氣力不濟,軟綿綿地趴在地上,動彈不得。
「魏公子,你回來瞭!」
蠍鰲迎面走來向他打招呼道:「真是辛苦你瞭,勞煩你跑瞭那麼遠的一趟路。」
魏劍鳴將偌大的鉤蛇放在地上,說道:「也不過是一條孫子小蛇,費不瞭什麼氣力,若是遇上元祖鉤蛇,我恐怕要渾身是傷瞭!」
蠍鰲嘿嘿一笑,似乎心有餘悸地道:「是啊,那些元祖兇獸著實厲害,那什麼鉤蛇、九嬰之類的居然能在水中同蛟龍搏鬥,還傷瞭數條蛟龍,若不是凌霄將軍及時趕到,後果不堪設想。」
「蠍鰲,你在那邊幹什麼,還不快把鉤蛇關進去!」
山谷深處傳來燹禍的喝聲,蠍鰲連忙將鉤蛇關進巖洞。
魏劍鳴隨著他往裡邊走,見裡邊擺滿瞭瓶瓶罐罐,還有幾口大鼎,一群小妖正在給大鼎生火烹煮,另外一些小妖則往鼎內添加藥材,而毒牙部的兩大主事謄咲、摩雲皆在一旁巡視。
幾個小妖將煮好各種藥湯盛入碗裡給燹禍送去,燹禍接過藥湯聞瞭聞,又搖瞭搖頭,擺瞭擺手示意小妖拿開。
魏劍鳴向眾妖問瞭個號,然後說道:「燹禍長老一臉愁眉,是否遇上瞭難題?」
燹禍道:「哎,還不是為瞭毒藥一事。」
說罷又繼續思索起來。
謄咲見燹禍沉思下去,知道此刻不宜打擾,於是便將魏劍鳴拉過一旁解釋道:「魏公子,這些兇獸體質強壯,每一個都具備著獨特的抗毒力,一般的毒藥根本奈何不瞭它們,長老就是為瞭此事苦惱的。」
魏劍鳴道:「諸位都是用毒的行傢,在下就不信還奈何不瞭那群孽畜。」
摩雲插口道:「單獨對付一種兇獸到不成問題,但難就難在將全部毒翻!」
魏劍鳴道:「咱們不是捉瞭好一些兇獸,難道還不夠諸位調制毒藥嗎?」
謄咲道:「這些兇獸都是由元祖兇獸而衍生出來的,但最接近元祖兇獸的還是它們的嫡系子孫,也隻有瞭解那些嫡系兇獸才能透徹整個兇獸群的虛實,雖然這段世間咱們已經將各種類的兇獸捉捕回來,但卻是遇上瞭一個極為頭疼的問題。」
魏劍鳴道:「劍鳴愚鈍,還是不太明白。」
摩雲和謄咲將他帶到巖洞附近,指著近處的一頭兇獸道:「就以這頭諸犍為例吧。」
魏劍鳴順著他手指看去,隻見巖洞內關著一獸,人面豹身,生著牛耳,眼睛隻有一目,在捕捉兇獸之前,三教已經將關於兇獸記載的典籍送來,眾人早已將其默記在心——諸犍獸,人面豹身,牛耳一目,有長尾,能發巨聲。
行走時銜著尾巴,休息時盤著尾巴,其獸力大無窮,善射,喜食肉。
摩雲道:「這諸犍獸體內身子強健,氣血偏熱,要想毒倒它便需要配制寒毒一類的藥。」
緊接著又指著另一個巖洞道:「那頭蠱雕生於水中,體質偏於水寒一脈,要想毒它便得以火毒攻之。」
魏劍鳴瞧瞭瞧那獸,生有豹身、雕嘴,獨角,正是三教古籍所載的兇獸之一,此獸叫聲如嬰兒,喜食人肉。
摩雲繼續說道:「但這兩種兇獸走在一起,咱們就必須使用火毒和寒毒兩種基礎毒藥,可是這兩種毒藥卻是相互克制,一旦合用便會削弱毒力,所以燹禍長老就是為此愁惱。」
謄咲補充道:「若單是如此還可以用陰陽調毒的法子解決,偏偏兇獸種類繁多,各種體制混雜在一起使得配毒更為困難,哎……如今燹禍長老已經傳訊給我姑母瞭,希望能合我族兩位使毒高手之力解決這個難題吧。」
謄咲乃蛇族一脈,也算是螣姬的旁系子侄。
倏然,一聲獸吼響起,震得四周一陣顫抖,眾妖嚇瞭一跳——難不成有兇獸破牢而出瞭?他們不敢怠慢,連忙圍過去查探,隻見其中一個巖洞被打開,裡邊黑壓壓的看不清楚,蠍鰲問道:「那是哪個牢洞?」
小妖搭話道:「是關押鬼眼兕的牢洞。」
鬼眼兕其狀如牛,渾身蒼黑,生有一角,乃浸潤陰煞之氣而生,目蘊怨氣,可奪人魂魄,故而以鬼眼命名。
「哈哈,這支牛角生得好,拿來泡酒就更好瞭!」
洞內響起一陣爽朗笑聲,蠍鰲等群妖這才松瞭一口氣。
隻見袁齊天從裡邊悠閑地走出來,手裡提著那鬼眼兕的牛角。
這時燹禍已經趕瞭過來,看到這情形差點沒被氣死過去:「袁老大,你在做什麼?」
袁齊天道:「現在的酒味道不夠,拿著牛角來泡一下,增些酒味!」
燹禍道:「這鬼眼兕是誕於陰晦,渾身黴味,你也敢吃嗎?」
袁齊天擺瞭擺手道:「這你就不懂瞭,正所謂至陰便有至陽,那牛怪雖然渾身陰晦,但這牛角卻是精血所凝,屬純陽,拿來泡酒最好不過。」
說罷便把牛角塞入酒葫蘆裡,浸泡瞭片刻,他抿瞭一口酒,不由舒爽大笑:「果然美味,酒勁十足,好東西啊!等過些日子,老子也要把那頭老鬼眼兕的牛角摘下來泡酒!」
見這老猴子喝得暢快,其他人也不敢打擾,就在一旁看著,而燹禍卻陷入瞭沉思。
「對瞭,煞域那邊打得怎麼樣瞭?」
袁齊天喝瞭美酒,鮮有地關心正事,蠍鰲等三個後輩小妖不敢怠慢將前線戰事講瞭出來。
袁齊天眉頭一蹙:「昊天聖母被厲帝練成僵屍瞭?」
蠍鰲道:「龍主親眼所見!」
袁齊天搖瞭搖頭道:「這事有些古怪!」
說罷又揚起酒壺痛飲起來,忽然聽見燹禍大聲笑瞭起來。
袁齊天罵道:「老二,你幹嘛一驚一乍的,嚇得老子差點沒把酒撒掉!」
燹禍笑道:「袁老大,多謝你,讓吾茅塞頓開,總算想到如何配毒瞭!」
苦思多日的難題有瞭結果,蛇蠍兩族之妖不由得豎起耳朵聽講。
燹禍道:「要同時毒殺兇獸就必須讓各種不同的毒藥發揮作用,而難點就在於兇獸體質的不同,使得劇毒相互限制。而袁老大你剛才所言,讓小弟悟出瞭一個道理,天下萬物原本皆不分彼此。」
袁齊天雖然大大咧咧,但粗中有細立即明白燹禍所言:「你是想從兇獸之根源下手?」
燹禍道:「兇獸乃集天地戾氣異化而成,這戾氣屬穢,所以隻要以能尋到至穢之物作為毒引便可毒殺兇獸群!」
袁齊天問道:「你去哪裡尋那至穢之物?」
燹禍道:「天下萬物皆起源於混沌,至穢之物必然也存在於混沌之內。」
魏劍鳴道:「在下曾從傢姐處得知血霧林內有一塊混沌異境,不如讓在下去尋那至穢之物。」
仇白飛統帥十萬大軍遠征西夷,大小戰船數以千萬計,主艦名為破海號,長六十丈,承載火器弩炮過百,其規模堪比盤龍號;主艦四周設有二十艘鐵甲戰艦,長三十丈,每一艘鐵甲戰艦麾下再有三十艘戰船,每一艘戰船長約十丈大小,而戰船四周又有許多小型快舟編制的小分隊,組建出大恒有史以來最為龐大的水師艦隊,由凌海郡港口出發,乘風破浪,一路北上,繞道北海冰原,隨後再取道南下,抵達西夷海域。
主艦之上,仇白飛眺望遠方,隻見波濤翻湧,水黑如墨,可見海深幾重。
風望塵立在他身旁說道:「大帥,此地風中帶著朽氣,水底下恐怕不太平哩。」
他修行風之卷,對於氣流十分敏感,一陣見血地提醒仇白飛。
仇白飛淡然地笑道:「多謝風大人提醒!」
果不其然,艦隊再行瞭十餘裡,便見海水不住翻湧,水泡咕嚕嚕地往上冒起,仇白飛神色一沉,心想水底下果然有東西,風望塵說道:「大帥,讓玄鯨舟去收拾海底下的東西吧!」
仇白飛搖瞭搖頭道:「玄鯨舟乃我軍水師之殺手鐧,對付這些小癟三未免太過小題大做,還是讓仇某先對付他們!」
說罷命人搖晃旗號,命令三十艘快舟率先迎敵。
這些快舟大小約莫五丈,載有五十餘人,每一個都是戎裝持刃的士兵。
快舟底座乃是有數個用透明玄晶打造的窗口,士兵可透過窗口觀望水下狀況,立即看見水中有無數條怪魚正在遊弋,其身子幾乎跟一個成人般大小,生有四個眼睛,滿嘴利齒,身子鱗片脫落大半,露出大塊大塊的腐肉,正是一群被屍氣腐化的海魚。
它們沒有生氣,隻有本能地嗜血,如今聞到十萬人的氣味那會不瘋狂,前仆後繼地朝艦隊撲來。
將士立即作出反應,開啟機括,快舟底座下立即翻出瞭五口弩炮,而這些弩炮則分別由五個士兵操控,其構造竟跟當日鐵烈使用的震天弩類似,但卻更為靈活,乃儒門數壇巧匠所制造的破邪弩槍,這些弩槍由一根修長的鋼管,類似與火槍的槍膛,而箭矢前段成梭錐形,後端為一個平整的圓形,每一根箭矢也隻有巴掌長短,裡邊更是灌滿瞭火丹,在士兵撥動扳扣時,鋼管內的機括便會撞擊箭矢的尾部,裡邊的火丹則會點燃,產生一股熱浪將箭矢推出,威力極為龐大,尤在弒神火槍之上,但其於體型過於龐大,需要固定才能有效瞄準。
在仇白飛被任命建造水師後,龍輝便同孟軻孔丘商議,由儒門給他提供最大幫助,所以這一隻水師配備瞭大量儒門所制造的嶄新軍械,相比鐵鷹的陸兵而言,仇白飛這支水軍的軍備更為精良。
「殺!」
隨著兵頭的一聲令下,弩槍立即發射,弓弩震動的聲音即便是深邃的海水也被激起一股股的亂流,隻看那弩箭連環而出,被火丹灼熱的箭矢即便在水中也是紅彤彤的,帶起一股熱流射向怪魚。
箭矢威力極大,一下子便將怪魚身子打穿,而且所帶出的氣浪還將魚身撕開一個簸箕般大小的缺洞,隻要被打中,整條魚都基本斷成兩半,所以即便沒有擊中魚頭,這些受到屍氣污化的海魚也失去瞭遊動的能力,漸漸沉入海底。
首戰告捷,水師眾兵士氣大盛,仇白飛下令全軍繼續前進,小型快舟則為先鋒在前開路,緊接著天邊飛來一群海鳥,同樣也是被屍氣污化,其眼睛透出一股晦暗的灰蒙,它們咕咕啼叫,撲打著羽翼朝艦隊掠來。
「碎雲雷弩——準備!」
遇上天空怪鳥,那三十艘先鋒快舟那會讓它們近身,甲板上的炮臺立即揚起五口弩炮,其形狀與破邪弩槍相似,由精於控弦的士兵操控,對著鳥群便是一番掃射。
梭錐般的弩箭夾雜著火光掠出,先是穿透海鳥身子,緊接著弩箭便爆炸開來,空中頓時一片赤炎,然而火氣之中還綻放著燦白的電光,交織出一片火電密網,仍那兇禽再如何悍勇也被盡殲於百尺之外。
目睹如此強力之軍械,即便是身為主帥的仇白飛也露出驚嘆之色,連連稱贊道:「儒門巧匠果然得天獨厚,此等絕妙神奇,世間鮮有!」
當初儒門分裂,仇白飛也見識過瞭儒教巧器,如今儒傢再統,實力更是不可估量,這破邪弩槍、碎雲雷弩便是其實力之展現。
「有如此神器助陣,再由各路英雄掠戰,我軍何愁不勝也!」
一個副將對仇白飛感嘆道,正是昔日江南軍舊部——陳俊。
同屬江南軍舊將的朱丹林也感慨道:「是啊,這次咱們還有蛟龍相助,就不信這些西夷鬼能耍出什麼花樣來!」
仇白飛身邊的將領大多都是江南軍舊部,他們當初可是吃盡瞭蛟龍的苦頭,如今這支舊日強敵搖身一變成瞭己方助力,個個都是心頭大定。
仇白飛信心滿溢,說道:「我朝軍容鼎盛,想來那神州戰場也是捷報連連,咱們可不能落後他人,定要早日取下西夷,已報國恩!」
其餘將領紛紛大聲叫好,都起瞭跟鐵鷹那一路大軍比較的心意,勢要先他們一步奪下戰功。
這時風望塵幹咳瞭一聲,暗中傳音給仇白飛:「大帥,風某有迷言相告,還請大帥辭退左右!」
仇白飛疑慮地望瞭一眼,便對其他將領說道:「爾等去指揮艦隊吧!」
「風大人,仇某已經招辦,有何指教還請名言!」
帥臺之上便隻有仇白飛和風望塵兩人。
風望塵說道:「大帥可知,這一年以來,儒門所制造的巧器都全部投在大帥的軍隊之上嗎?」
仇白飛大吃一驚:「那神州戰場呢?」
風望塵道:「大多都是一些老的軍械,可堪一戰的便隻有儒武巨神和鎮邪車瞭!」
仇白飛臉色一沉,說道:「那邊可是主戰場,其勝負牽扯瞭天下大勢,怎可如此輕率!」
風望塵道:「非也,牽扯天下大勢的勝負在於大帥這一路!」
仇白飛道:「何出此言!」
風望塵道:「西夷乃煞域兵力來源,攻下西夷等同斷瞭煞域後路。」
仇白飛道:「此點世人皆知。」
風望塵笑道:「既然西夷如此重要,煞域豈會將其棄之不顧呢!」
仇白飛道:「出站前皇上已經同仇某說過,西夷戰線並非一定要取勝,遠征軍的目標便是要擾亂敵人後院,替正面戰場分擔壓力!」
他們這路大軍雖然有十萬之眾,但士兵都是被鐵鷹挑剩的,對於此點仇白飛心中始終有些苦澀和難受。
他久居官場,自然知道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而且他還曾經跟隨過滄釋天,沒有被斬首就已經是萬幸瞭,那還敢計較這些。
風望塵輕搖折扇,淡笑道:「大帥身經百戰,卻淪落到要替別人做嫁衣的地步,風某真是為大帥不值哩!」
仇白飛眼中露出一絲苦澀,說道:「保傢衛國,武人之責,仇某既然著上這一身甲胄,這條命便是國傢的瞭,不求建立驚世功勛,隻求死得其所!」
風望塵道:「大帥,你可知王爺已經將伐煞之勝負籌碼全部壓在你身上瞭嗎?」
仇白飛疑惑問道:「何出此言?」
風望塵道:「西夷對煞域如此重要,厲帝絕不可能放任不管,咱們兵分兩路的戰略也不是什麼秘密,厲帝一定已經做好瞭準備。」
仇白飛道:「吾已做好血戰的準備!」
風望塵道:「大帥,風某鬥膽一問,若是給您守城,明知敵軍要攻擊你的後方,你除瞭排佈重兵之外,還會做什麼?」
仇白飛道:「自然是建立和確保前線和後方的聯系,以便首尾呼應,後方可以給前線提供補給,而前線也能及時派兵增援後方!」
說到這裡,仇白飛忽然醒悟過來:「風大人,莫非煞域……」
風望塵點頭道:「沒錯!煞域也一定建立瞭一條可以連通西夷的密道,以便可以相互援助!」
仇白飛眉頭緊蹙道:「大人所言不無道理,但……」
風望塵跺腳道:「大帥,您還不明白嗎?這條密道正是咱們取勝的關鍵,正所謂寇可往我亦可往也!咱們隻要找到這條空間密道,便可以直插煞域境內瞭!」仇白飛道:「風大人,不是仇某不信你,但密道一說實在有些虛緲。」
風望塵道:「大帥,此事並非空穴來風,如今整個西夷海域都是陰獸,但你想想,即便整個西夷大地屍毒橫行,但這些僵屍也都是在陸地上活動,如何將屍毒帶入海中,還污化瞭萬裡海域,這唯一的可能就是忘川河水已經流入瞭這海域之內,所以才會有整個大海的陰獸。此外當初煞域為瞭攻占奈何橋,曾引忘川河水來淹酆都,同理煞域也有能力將忘川河引入這片海域。」
仇白飛越聽臉色越是凝重。
風望塵道:「所以王爺敢肯定,這條密道便是忘川河匯入海裡的分支,隻要咱們能找到這個地方,便能逆流而上,直接攻入忘川河!所以,王爺才說服瞭儒門兩位教主,讓他們將儒教所有巧器投在瞭你的水師之上,為的便是忘川河的大戰!」
仇白飛身子一震顫動,眼中隱有淚花翻湧。
「現在誰都認為神州那邊是主戰場,實際上決定勝負的關鍵就把握在大帥手中!」
風望塵語重心長地道:「如今,江南王、鎮國王兩位王爺還有儒道精銳都在正面鏖戰厲帝,煞域的主力已經完全集中吸引住,還請大帥千萬不要辜負這份重托!」
仇白飛長嘆一聲道:「仇某本是一介匹夫,被奸賊蠱惑,侍奉偽朝,誤解忠良,多次在戰場上冒犯江南王,然王爺不但放瞭我這階下囚,還處處關照,如今還以身誘敵,此等大恩,仇某縱使粉身碎骨也難報萬分之一。」
說罷,他朝著東方連磕三個響頭,起身之後嚴肅地對風望塵道:「風大人,仇某定然不負王爺重托,即便粉身碎骨,也要用這身骨骸填平那條忘川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