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罹戈同時左掌平推,發出一股宏大掌力,魔焰滔天,肆虐戰場。
鴻鈞再運陰陽雙流,左手挽陰柔巧勁,掃開魔火,右拳運陽剛猛力,反擊魔者。
「天真!」
端木罹戈冷哼一聲,佛道魔身硬噬鴻鈞拳勁,同時右手五指曲鉤,直鎖鴻鈞脈門。
鴻鈞不料對手護身真氣如此渾厚,撤招不及,慘遭鉗制,立即感到一陣炙熱烈氣由手腕處湧來,鉆入氣脈,蠶食他一身修為。
「魔頭好生狂妄,居然想廢我功力!」
鴻鈞暗怒,催動道罡真元,欲將魔氣逼開。
端木罹戈哈哈笑道:「在我地盤之上,休要做這徒勞掙紮,乖乖受死吧!」
三元真氣交替而出,先以道氣為首,因為脈出同源的關系,這股道氣立即滲透入鴻鈞的真氣,隨即道氣崩散,魔氣躥騰,不斷侵蝕道體。
鴻鈞面色大變,忙收斂真氣,同時左手快速封住右臂的數個穴位,抱元守一,勉強防住魔氣,但半條前臂已失去瞭知覺。
端木罹戈笑道:「徒勞無功,且先廢你一臂!」
說罷五指發力,便要硬生生掐碎鴻鈞手腕。
孟軻立即搶身來救,撮指成刀,直劈端木罹戈手臂。
刀氣剛猛,走勢灼烈,尚未及身,端木罹戈便以感手臂一陣割痛,連忙抽回鉗制鴻鈞的魔爪。
「孟小子的掌刀竟如此剛烈,但儒門武功中似乎並無這等招式……」
就在他暗自生疑時,孟軻掌刀改直劈為橫削,掃向端木罹戈喉嚨。
陽魔一退再退,已然不耐,舉起手臂便擋。
隻聽砰地一聲,陽火迸射,刀氣橫空,端木罹戈竟遭震退三步,手臂的護甲也被劈碎,皮肉裂開一道血痕。
孟軻掌刀連環迸發,招招皆如烈陽當空,焚地千尺,正是玄陽六意中的正陽刀,當初他便是以此功法大鬧總壇,令得尹方犀灰頭土臉。
要施展這等招式,需以聖陽境界的功力方可推動,然而經過三教封神一事,孟軻得以感悟天道至理,無需聖陽境界亦可施展這孔岫遺傳之絕式。
招式雖出,然而魔功更盛,端木罹戈一聲吐納,三種真元立即構成五尺渾厚的護身罡氣,將正陽刀拒之門外。
「阿彌陀佛!」
清朗佛號響起,接引身軀一震,化六丈法身,浩蕩佛氣化作朵朵金蓮,盤在法身四周。
接引蓄勢已足,沉聲一喝,佛掌推出,金蓮氣勁掠向端木罹戈:「魔孽伏誅!」
端木罹戈忖道:「臭禿驢蓄勢而動,此招定然非同小可,需得謹慎!」
雖有佛道魔身護體,但他也不托大,抽出戰斧,回身劈散金蓮氣勁。
魔器在手,端木罹戈再增三分勇猛,閃電般撲向接引,一個斧頭便劈瞭下去。
接引指結法印,調動體內渡劫佛元,再現如來聖體,招架住魔斧重擊。
又是一聲金鐵鏗鏘聲響,接引雖擋住斧刃,但卻難承後勁,被震得倒退數尺。
端木罹戈剛劈退接引還沒來得及高興,孟軻又再度攻來,這次乃是施展「天虹雲掌」,掌風蕩起劇烈罡氣,掃得端木罹戈遍體生疼。
端木罹戈掄起戰斧便迎瞭上去,然而孟軻卻是不躲不閃,以手掌拍擊斧刃,交擊之下卻是毫發無損,與對手不分軒輊。
兩人各自承受對方餘勁,後退以求卸去傷害。
端木罹戈好生驚訝,忖道:「這書呆子的招式竟然如此厲害,赤手空拳就能持平我的利器。」
然而驚訝陸續有來,孟軻再後退的同時手掐劍指,連環點出,五道紫陽劍氣刺來,正是玄陽六意另一招式——晨曦神劍。
紫陽劍罡劃出驚艷色彩,直取命門要害,端木罹戈舞動手中戰斧抵擋劍罡。
首三劍快疾迅猛,打在斧頭上發出清脆的響聲,就如同劍斧碰撞的聲響,這三劍意在幹擾端木罹戈防禦,第四劍繞到上方,直貫天靈,第五劍打在地面折射彈起,暗取下陰。
端木罹戈反應也是神速,斧頭往下一截,封住折射劍罡,同時另手向天,擋住垂落之劍。
這一接招,手掌卻被劍罡洞穿一個血洞,劇痛鉆心,端木罹戈咬牙強忍,立即催動佛道魔身的療傷神效,瞬息間便將傷口愈合。
「三教之中,和尚護身氣勁最強,孟軻攻擊力最利,皆不宜取……」
端木罹戈傷而不亂,當下便將目標鎖定到瞭鴻鈞身上,一個箭步搶出。
鴻鈞嚴守門戶,待他攻來已然準備妥當,足踏出九宮步,躲開陽魔猛招,輕巧地落在落在坤宮卦位處,隨即地生異變,蘊生一股麒麟罡氣,破地而出,正是八極卦招——坤地麟返。
麒麟坤卦來勢及猛,端木罹戈亦得躲避,隻得收招。
他剛一停手,孟軻和接引同時攻來,天虹雲掌和靈佛印分擊端木罹戈脊椎、玉枕兩大要害。
端木罹戈回身便是一斧,接引身負如來聖體,肉身不壞,硬接斧刃,同時替孟軻讓出空檔。
端木罹戈亦抬起左手接住孟軻厲掌,雖赤蓋魔氣同屬烈性,但這儒陽掌勁卻更為猛烈,灼得他掌心一片劇痛。
「便叫爾等嘗嘗自相殘殺的滋味!」
端木罹戈催動道元,引虛入實,左右逆轉,竟將孟軻的掌力導向右手,再經斧頭湧向接引,而接引的佛氣也被他由右引至左,用以攻擊孟軻,儒佛夾擊之勢立即變成自相殘殺。
鴻鈞急忙來救,但他還未靠近,就被數道人影攔住,定睛一看竟是封羿、嶽彪以及徐虎三人。
是心魔幻象,鴻鈞當下明白過來,於是從懷中掏出一卷軸,金光燦燦,神聖祥和,正是封神榜。
封神聖氣凝化實體,應對心魔而生三大神祗,分別掌控風雨雷三大靈力,心魔亦施展各自神通搏擊神祗。
幾個回合下來,心魔化體竟不住晃動,隱有崩散之勢,端木罹戈身受同感,氣息一陣凝滯,暗叫不好:「這些毛神果然有些門道!」
於是收回三大心魔,奮力一掙,迫開孟軻和接引,化光而遁。
徐虎下馬朝三人行禮道:「多謝三位教主抗擊魔頭,助徐某守住陣地。」
鴻鈞謙虛笑道:「徐將軍不必客氣,此戰亦是為瞭天下蒼生。」
孟軻眉頭緊蹙,略有愁色,嘆道:「想吾等三人聯手才堪堪戰平一個陽魔,若是單打獨鬥後果著實難料。」
鴻鈞道:「孟兄過濾瞭,那小魔頭依仗著魔界地氣加持,功體大增,若換瞭個地方激戰,貧道料想吾等任何一人皆不遜於他。」
接引道:「此戰倒也印證瞭一聲,封神榜對心魔確實有相克之效,但封神榜所演化之神祗為虛幻,可克心魔幻象,若是心魔尋得實體依附,便不再受封神榜影響。」
就在此時,天際忽現萬丈金光,隻見金色巨鳥縱扶搖而展翅而來,掠過礫魔峽,直撲魔界深處。
孟軻一怔:「大鵬金雕,想不到它也出戰瞭,可見前方戰局之激烈!」
說話間眼光落在佛道二教身上,意在詢問其意見,是否前去援助。
鴻鈞道:「此關隘牽扯整個戰局之進退,未免陽魔殺個回馬槍,吾等還是繼續鎮守礫魔峽吧。」
接引也贊同此意見。
龍麟軍的雙翼被扯入碧魔林內,而且又被各拋在一角,兩軍徹底失去瞭聯絡。
王棟與嶽彪倒也恰好同時跌入一個地方,四周盡是怪異藤蔓花草,其中透著莫名殺機。
王棟所率兵馬有兩萬餘人,但一入這林子便遭受到莫名襲擊,損兵折將不在少數。
王棟揮刀劈開一株正在吐著尖刺的怪花,怒道:「他媽的,這些魔物真是煩死人瞭!」
話音未落,側面忽地有卷來數十條長藤,藤蔓上長滿瞭倒刺,幾個士兵提防不及,慘遭藤蔓卷住,藤蔓卷纏之力甚大,倒刺一下子紮破盔甲,進入皮肉。
「救人!」
嶽彪命令刀斧手前去相救,幾名刀斧手砍斷藤蔓,然而那些士兵身子卻已經枯萎,一命嗚呼。
嶽彪看得面色鐵青,大罵一聲幹他娘!「嶽將軍,稍安勿躁!」
一個婉轉輕柔的聲音傳來,倒是讓嶽彪胸中惡氣消散不少,隻見樂凝抱琴而來,步態儒雅得體,絲毫未受這濃重魔氛影響。
嶽彪說道:「樂姑娘,你學識淵博,可有辦法解此困境?」
王棟也道:「自從我軍陷入密林以來,一路上遇上無數怪異花草襲擊,折損瞭不少弟兄,再這樣下去,後果不堪設想。」
樂凝道:「從這一路所見,再結合典籍中的記載,我大致可推斷出我們正處在碧魔林的西南方。」
王棟和嶽彪也靜下心來聽她講解。
「方才所遇上的花草植被有嗜血藤、箭刺花、化骨草、融骨樹……按照儒傢古籍記載,這些植物多生長與碧魔林西南處。」
隻聞樂凝娓娓道來,玉手輕揚,氣勁落在地面上畫出瞭一副簡易地圖,王棟和嶽彪一齊湊過來看。
樂凝指著地圖說道:「方才咱們和梁將軍都被卷進這座林子,按照那時候的情形和我們的方位來推斷,梁將軍應該是落在東北方向。」
王棟摸瞭摸下巴,仔細端詳著這幅圖,問道:「老嶽,你可算是武狀元出身,文韜武略應該不在話下,你可有辦法解圍?」
嶽彪想瞭想,沒有回答,又問道:「樂姑娘,你可知道碧木魔君的老窩在哪?」
樂凝嗯瞭一聲,指著地圖道:「此林之挪移皆由蒼桓主持,他若要把持整個林子的動向就必須處於八方魔氣的交匯處……嗯,按照這樣推斷,他應該就在此地,碧魔林的最中央——碧水龍潭!」
嶽彪問道:「那又是什麼地方?」
樂凝道:「那是碧魔林的中樞所在,相傳是一片碧青色的水潭,深不見底,其中兇險也難以預測。」
嶽彪揉瞭揉額頭,說道:「老王,我想到一個法子,你看行不行?」
王棟道:「且說來聽聽。」
嶽彪道:「既然我們已經推斷出碧木魔君的所在,不如就來個反殺主將。」
王棟道:「說得倒輕松,咱們現在被困在這片林子裡,單單是這些花草就叫我們吃不消瞭,如何反殺主將!」
嶽彪道:「你沒有覺得奇怪嗎,咱們進來也有好一段時間瞭,為什麼都沒遇上一個魔兵?」
王棟眉頭一緊,說道:「經你這麼一說,倒是頗有蹊蹺!」
樂凝說道:「確實如此,一路上咱們都是跟這些花草搏鬥,一直沒看見過魔兵影子。」
嶽彪道:「他們是想讓我們跟這些花草纏鬥,不斷地耗損力量,然後再一舉殺出,以逸待勞,以最小代價將我們殲滅!」
王棟醒悟過來,說道:「確實如此,依照這般看來,魔兵是要跟我們打持久戰瞭!」
嶽彪道:「不但如此,隻怕陛下那一方戰場也會遇上這種情況。現在的情形便是兵對兵,將對將,王對王的局面。」
樂凝說道:「聽嶽將軍提及此事,小妹倒也有瞭幾分明白,魔尊是要在主戰場牽制住我軍主力,再利用這碧魔林的地利來剿滅我們,然後再集合碧木魔林的兵力,一同對付我軍主力!」
嶽彪拍著大腿道:「沒錯,所以碧魔林的魔崽子要保存實力來對付陛下。」
王棟哦瞭一聲,恍然大悟,隨即露出一絲玩味的笑意,打趣道:「二位的節奏倒是蠻合拍的嘛。」
樂凝粉面忽地一暈,嶽彪黑臉也蒙上一層尷尬。
「咳咳,老王,別打岔!」
嶽彪連忙喝止,繼續說道:「魔兵既然打著這個主意,那咱們就更不能如他心願,無論如何都要端瞭他老巢。」
這時樂凝倒也別過臉去,不再做聲。
嶽彪幹咳一聲,繼續說道:「對方要以最小代價來損耗我軍兵力,那麼沒到最後時機他們的主力絕不會出手,咱們不如就趁著這個空檔,裝作慌不擇路逃命的樣子,悄無聲息地來個大迂回,由西南順勢饒至碧水龍潭的南面,直取對手老窩!」
王棟盯瞭一下地圖,說道:這大迂回戰法倒也是可以做出來,但碧水龍潭是碧魔林的中樞所在,必然囤積瞭強大兵力,若隻靠我這些兵馬單打一面勝算不大。」
嶽彪沉思片刻,說道:「現在我們的神念皆受到莫名壓制,無法跟老梁溝通,不如這樣,由我帶一小隊精銳前去聯絡老梁,也讓他施展個大迂回戰法同時攻擊碧水龍潭之北,屆時以煙火為號,同時發難,給他來個兩面夾擊。」
王棟道:「如此甚好。」
嶽彪道:「那就這樣定瞭,你這邊可得好生小心。」
王棟道:「我會率領弟兄們且戰且退,一步步地接近碧水龍潭,而且我這兒人多,守住一時半刻不成問題,倒是你孤軍突圍,兇險更大。」
嶽彪拍瞭拍胸脯道:「不怕,隻要老子提著這兩口板斧,一定可以殺出一條血路安然歸來,再說瞭,老子還沒娶媳婦呢,可舍不得死!」
說罷他提起雙斧,翻身躍上白眉熊,點起三十名精銳刀斧手便朝密林一側行去。
行至半途,忽聞草木從中飄來一陣腥風,白眉熊立即發出一聲咆哮,聲波震蕩,將草叢連根掀起,隻見草叢後竟藏著兩三頭蟲獸。
嶽彪忖道:「剛一離開隊伍就遇埋伏,看來些魔物早已上我們,隻待有人落單便動手擊殺!」
蟲獸縱身竄起,如同離弦之箭般射向嶽彪。
嶽彪心知這些蟲獸血液乃是強酸,怎會讓它們近身,抬起斧頭一格,以潛勁震開蟲獸。
隨即嶽彪右斧一揮,剛銳之氣隔空遙斬將那些蟲獸斷成數截,四濺的血液落在地上燃起一陣濃煙,可見那是何等的酸腐。
就在嶽彪收招的剎那,四面泥土忽地發生劇變,無數根荊棘破土而出,來勢極為突然,恰好就是嶽彪收招的死角,眼看便要擊中身體時,一股清雅琴音響起,籠罩四面八方,聲若金鐵斬擊,將那些荊棘同時切斷。
然而,地底泥土不住翻湧,似乎又什麼東西即將破土而出。
就在此時,一陣悠揚琴音響起,清正韻調鎮壓地底異物。
嶽彪暗松瞭口氣,打瞭個哈哈道:「多謝,多謝樂姑娘救命之恩!」
「你腳下是一株伏樓荊蘭!」
樂凝依舊那副風輕雲淡的表情,輕聲說道:「還不快點離開!」
嶽彪騎著白眉熊領著眾兵將離開那處地方。
樂凝娥眉一緊,五指撥弦如飛,琴音由柔化剛,自低而高,鏗鏘有力,震得亂石飛滾,幾個音調下來,便將那片泥土翻瞭個底朝天。
嶽彪往土坑看去,隻見一株丈許寬大的怪異藤蘭在地下蠕動著,上邊生滿瞭荊棘倒刺,極為滲人。
樂凝輕摁弦絲,止住琴音道:「這魔物已經被我摧毀根莖,沒瞭作惡能力,一把火將它燒瞭吧。」
嶽彪命人點起火把丟到土坑裡,煙火滾動,將那株荊蘭燒成瞭灰燼。
嶽彪松瞭口氣,問道:「樂姑娘,你怎麼也跟來瞭?」
樂凝道:「不隻是我,連同我麾下的三十六名弟子也跟瞭過來,畢竟你此行牽扯戰局成敗,多份力量也是一份保障!」
嶽彪心知此時也不是矯情,於是便含笑答謝。
一行人等繼續前進,遇上瞭不少魔物邪祟,但憑著嶽彪的勇猛和樂凝的琴音,也算是有驚無險,輕易突圍。
樂凝娥眉輕蹙,警告道:「前方有異,嶽將軍小心瞭!」
嶽彪忙舉起手來,作出一個停步的手勢,一眾刀斧手同時立定,壓住呼吸,手掌默默地按在刀柄上,作出隨時撲殺的架勢。
樂凝一雙美眸緊盯前方數刻,仍不見敵蹤,於是左掌托琴,右手撥弦,再奏儒雅清音,正是以音波探路,逼出敵兵虛實。
儒雅清音震開迷霧,前方五十步處忽地出現數十架銅鐵戰車,卻是不見半個人影。
嶽彪道:「怪事,怎麼隻有車沒有人?」
暮然,戰車馳動,先有兩架從左右兩側沖來。
樂凝道:「你左我右!」
「好!」
說話間,金剛板斧先擋後劈,將左側沖來的戰車斬碎。
樂凝素指撥弦,儒音蕩漾,震散右側戰車。
左右雙車碎成一地銅鐵,但現場魔氣更為凝重。
忽然間,碎裂的銅鐵飛躍而起,由一股冥冥玄力牽引,竟聚成瞭一個銅鐵人俑。
人俑手持長刀猛然斬下,嶽彪見機行事,一口板斧迎瞭上去,砰地一聲劈開長刀。
刀斧硬拼,嶽彪力勝一籌,人俑被勁力震飛出去。
嶽彪道:「豈有此理,又是什麼魔物?」
樂凝道:「氣禦金鐵,這是白金魔兵的神通!」
「你這婆娘倒也有幾分見識!」
隻聞冷笑聲響起,卻見一道魔影由遠而近,兩人定睛一看,正是那金巖魔。
嶽彪道:「魔崽子,你還敢來?」
金巖魔道:「怎麼不敢,現在你落瞭單,本魔恰好痛打落水狗!」
說罷他打瞭個響指,上百具人俑從地底冒出。
樂凝娥眉一斂,下令道:「佈陣!」
三十六名弟子立即各司其職,踏天罡步伐,撫琴以待。
金巖魔嘿嘿笑道:「本魔沒空聽你彈曲,讓你的老熟人隨你附庸風雅吧!」
後邊的戰車頓時轉動起來,車行井然有序,緊密相連,看得樂凝花容丕變,因為這些戰車的運轉路數分明就是「四維鎮邪車」,乃已故之禦壇執事慧宇拿手絕技。
樂凝一怔,隨即粉面含霜,一改往日文雅,柳眉倒豎,嬌吒道:「無恥,竟敢褻瀆我儒教英魂!」
金巖魔笑道:「你應該感謝我們少主讓他得以重生!」
樂凝暗罵一聲下作,十指彈動如飛,音波鏗鏘大作,正是一曲「金戈鐵馬」。
金巖魔領教過樂凝琴法的厲害,當下便選擇避重就輕,讓那些金鐵戰車上去圍堵,自己則溜到嶽彪附近。
嶽彪大怒:「臭魔崽,當老子是軟柿子來捏嗎!」
板斧旋斬而去,金巖魔隨手一捉,一口鐵俑便化作長刀落入他掌控,隨即擋住嶽彪斧勢。
「你這黑不溜秋的,還好意思叫自己是柿子?」
金巖魔嘲諷道,刀勢一轉,魔氣震開斧頭:「充其量不過是一塊烤焦的番薯!」
嶽彪氣得暴跳如雷,雙斧輪舞出千般光影,招式端的是密不通風,宛若刀輪地獄,勢將金巖魔碎屍萬段。
金巖魔暗提一口真氣,周身變得堅若金鐵,無懼密集斧刃,直接沖入嶽彪的攻勢中,強行反守為攻,一刀劈向嶽彪肩膀。
嶽彪躲閃開來,一個縱身跳開數十步,拉開距離,但左肩卻被斬出一道深可見骨的口子,痛入心肺。
金巖魔哈哈大笑,暗催魔氣,將長刀化作箭矢,遙攻嶽彪。
嶽彪左肩受傷,雙斧輪舞略顯笨拙,金巖魔射瞭兩箭後便瞧出破綻,立即將箭矢全部往嶽彪左側招呼,一箭比一箭刁鉆。
嶽彪揮斧蕩開一枚箭矢後,另一枚又飛瞭回來,就如同跗骨之蛆般。
白眉熊見主陷危,掄起熊掌拍擊地面,強大的力量打得碎石亂飛,以擋住飛箭。
嶽彪暗喜,往後一退,脫離飛箭糾纏。
金巖魔身若鬼魅,如影隨形,此刻手中弓箭已變作匕首,正所謂一寸短一寸陰,金巖魔將匕首使得出神入化,宛若毒蛇獠牙,招招嗜命。
嶽彪左臂受傷在先,招式欠缺靈活,又被金巖魔取得一個破綻,一刀劃下左臂的一塊皮肉,他招招不離嶽彪左臂,正是「傷敵十指不如斷敵一隻」
的打法。
嶽彪左臂再度負傷,痛得冷汗直冒,咬緊牙關,右手緊握金剛斧橫掃而回,金巖魔催動金剛魔氣,魔體堅硬如鐵,硬接斧刃而不傷。
嶽彪劈下去後手臂一陣發麻,又被金巖魔內勁反震,頓時吐血內傷,如斷線紙鳶跌飛出去。
金巖魔手中兵刃再變成一口銅錘,舉頭便砸瞭下來,嶽彪忙在地上翻滾避開重錘。
金巖魔哈哈笑道:「好個滾地狗,繼續滾啊!」
嶽彪忽地暴起,一斧頭便劈又斬瞭上去,金巖魔再化金鐵魔軀,抬起右臂去硬接斧刃,誰知臂膀卻感莫名劇痛,低頭一看隻見中斧處冒著白煙,金鐵魔身居然被腐蝕出一道裂口,而嶽彪那把斧頭也同遭腐蝕。
「蟲獸?」
金巖魔驚詫之餘頓時醒悟過來,嶽彪方才翻滾看似狼狽實則乃暗中接近那些蟲獸屍體,用斧頭沾染蟲獸血液藉此來破金巖魔的防禦。
金巖魔已然醒悟過來,立即運功聚氣,白金魔氣泉湧而出,將蟲獸血液驅散,再聚金鐵魔身,這一破一愈隻在眨眼間,而嶽彪豈容他恢復過來,當下銳刃再斬,竟是受傷在先的左臂。
金巖魔萬沒料到嶽彪的左臂竟還有力氣,毫無防備之下陡然中招,金剛板斧從裂開的缺口斬瞭下去,幹脆利落地削掉金巖魔一條手臂。
金巖魔痛得揚天哀嚎,捂住斷臂抽身而退。
另一側戰場,樂凝率眾同奏天罡琴音,音調曲折悠揚,聲波震蕩無邊,而慧宇心魔藏身戰車之上,不斷變換著陣勢,時遊時沉,隻看三艘戰車盤旋在琴陣附近,速度奇快,居然掛起一陣颶風,將琴陣四周的氣流抽走大半,使得琴音無法傳達。
隨即又圍上瞭八艘戰車,戰車上豎著銅板,恰好擋在琴陣附近,將琴音反震回去。
樂凝暗自叫苦,這琴音反震回來,等同於自己跟自己動手,以她的根基還能勉強支撐,但麾下弟子卻已開始不支,其中有十名弟子口鼻溢血,內負暗傷,隻不過是在苦苦支持罷瞭。
嶽彪打跑金巖魔後,暗壓內傷,蓄足內力,將手中板斧猛地甩出,金剛板斧如同霹靂劃過,旋舞削砍,將其中三面銅板劈碎。
銅板卻三,戰車陣法出現缺口,樂凝窺準機會,左手食指用力勾起琴弦,細小的琴弦狠狠勒破瞭手指,鮮血順著弦線淌下,隨著她這一連竄動作,四周氣流仿佛凝結一般,萬籟俱寂。
緊接著右手扣弦一撥,磅礴琴音掃蕩而出,貫穿戰車銅鐵,催行滅元,砰地一聲所有戰車皆化齏粉。
樂凝命眾弟子就地調息,快步走向嶽彪,見他左臂已血湧如泉,半身衣甲皆染成朱紅,不禁問道:「你這條手臂怎會傷得如此重?」
嶽彪咧嘴笑道:「那魔崽子招招皆取我傷臂,我幹脆將半數真氣凝於左臂,護住筋骨,讓他誤以為我的手臂當真是受瞭重傷,然後再用這條傷臂反擊,打瞭個他個粗措手不及。」
樂凝怔瞭怔,驚道:「你瘋瞭,他若有一招打在你其他部分,看你還有命沒有!」
嶽彪嘿嘿笑道:「反正最後是我贏瞭!」
樂凝橫瞭他一眼,從隨身香囊掏出一瓶金瘡藥,替他敷在傷口,然後又扯下一截裙佈包紮好左臂。
嶽彪呵呵傻笑:「樂姑娘,想不到你琴彈得好,治傷也是在行。」
樂凝瞥瞭他一眼,見他陣盯著自己呵呵傻笑,玉靨忽地一熱,後退幾步,攏瞭攏凌亂的鬢發,說道:「時間緊迫,嶽將軍,咱們繼續趕路吧。」
兩人快速行軍,即將來到目的地時,忽見前方旌旗蔽日,狼煙翻湧,殺氣騰騰,儼然是激戰正酣。
嶽彪暗叫不妙,立即登上一株高樹眺望,卻見兩撥兵馬正在廝殺,其中處於下風的正是龍麟軍,而占據主動的便是金木魔兵。
樂凝也躍上枝梢,看見這般情形,蹙眉道:「你不是說魔界意在虛耗我軍兵力,為何會在此展開猛攻?」
嶽彪道:「我估對瞭一半,魔界既要虛耗又要殲滅,他們是要虛耗王棟,殲滅梁明!」
魔界有備而來,又占據地利,很快便將龍麟軍逼得節節敗退,連連失禮,最終圍成半弧半角之陣,此陣名為半月尖錐陣,乃龍麟軍防禦陣勢,憑借此陣,龍麟軍堪堪守住劣勢,撐持不敗,然而魔兵攻勢依舊狂猛不減。
嶽彪一拍板斧,躍瞭下來,一口真氣提至極限,順勢掠向魔兵後軍,同時招呼道:「兄弟們,沖進去!」
隨行的精銳刀斧手也是悍不懼死,掄起刀斧便朝魔兵殺去。
嶽彪搖身一變,化出靈戎神將法相,擎天巨神踏足戰場,雙斧宛若天山險峰,橫掃魔兵。
然而魔兵亦是訓練有序,數百名白金魔兵化作金鐵鎖鏈纏住嶽彪手足,碧木魔兵則趁勢催動四方植被助戰,嶽彪立即被捆瞭個結實,動作受限。
樂凝率眾弟子再列天罡元琴陣,琴音瑟瑟,鏗鏘化形,正是一招「金戈鐵馬」,儒陽正氣化形為相,凝成千軍萬馬殺進敵陣,先破困鎖,再沖陣線。
嶽彪奮力一震,雙斧輪番劈砍,殺出一條血路:「隨我沖進去!」
眾人隨後而至,破開魔兵包圍圈,與友軍回合,但身後魔兵緊追不舍,步步逼命。
「老嶽別怕,兄弟來瞭!」
隻見梁明率領十餘騎兵殺將出來,縱馬揚弓,銳箭激射,射殺追擊的魔兵,將嶽彪等人引入陣中。
接應瞭嶽彪,梁明速速退回陣內,龍麟將士繼續結陣抵禦。
入瞭陣勢中央,梁明問道:「兄弟,你如何來到這邊的?」
嶽彪道:「我與老王商議過來,準備回合兩方兵力,直取對手老巢!」
梁明便問其緣由,嶽彪將事情細細道來,梁明臉色陰晴變幻不定,沉思良久,說道:「突圍迂回,雙面夾擊……目前也隻有這法子瞭,雖然冒險也隻有放手一搏瞭!」
嶽彪道:「老梁,你的決意?」
梁明眼神一斂,說道:「富貴險中求,拼瞭!來人,傳我將令,統合所有兵力,向北突圍!」
眾將同時接令。
梁明說道:「突圍之後,需要一支軍馬斷後,誰願擔此重任?」
在這種情形,斷後便意味著送死,氣氛一時間陷入沉寂。
嶽彪道:「老梁,你給我五百人,我來斷後!」
梁明微微一愣,甚是詫異。
「我呸,你都七瘀八傷瞭,怎麼擋得住追兵!」
這時走來一道丈許高大的聲音,面目猙獰之餘透著威武之勢,渾身肌肉結實如鋼,竟是妖將荒奎。
嶽彪叫嚷道:「巨怪,你敢看不起老子,要不要比劃比劃!」
荒奎道:「廢話少說,你突圍而來,識得路徑,由你帶路突圍最好不過,斷後一事還是交給我吧!」
梁明似欲勸阻:「荒奎,你……」
荒奎一擺大手說道:「好瞭,趕緊收拾收拾,準備突圍,再婆婆媽媽的,就要被別人包餃子瞭!」
梁明暗嘆一聲,雖是無奈,卻清楚此乃最恰當的選擇,荒奎力大悍勇,隻要雙足立地,便有無窮力量,正是承擔此項重任最佳人選。
「保重!」
梁明揚起手掌,沉聲說道:「我備好美酒等你回來大醉三天三夜!」
荒奎舉起手賬,哈哈笑道:「好,就這麼說定瞭!」
雙掌拍擊,一聲脆響,同時戰鼓擂動,龍麟軍陣轉守為攻,化作三花破敵陣。
「嶽彪和樂姑娘都來瞭我這邊,魔界定會猜到王棟那邊實力減弱,若給他們調轉槍頭去對付王棟後果不堪設想!」
梁明暗下決心,無論如何,這一突圍戰一定要打出威勢,震懾住魔兵,不給他們去對付王棟的機會。
「所有人給我提起精神,不用顧慮火彈箭矢的消耗,給我狠狠的打,不惜一切代價都要殺出去!」
梁明把心一橫,頒下軍令,作出一副拼命的架勢,霎時間神火、弓弩兩營地卯足瞭勁反攻魔兵,火彈、炮彈、箭矢就像是不要錢一般,一波接一波地打瞭出去,鋪天蓋地的密集火力網,殺得魔兵一陣倉皇。
魔兵重助陣勢,向龍麟軍兩翼圍撲過來,樂凝撫琴奏曲,天罡元音加持全軍,龍麟將士傷痛盡消,個個皆是悍不畏死,勇沖魔兵包圍圈。
身後戰鼓急催,殺聲震天,眾人尚未回頭便感滔天魔氣席卷而來,緊接著便是一陣密集的金鐵罡炁擊向龍麟軍,遭罡炁掃中的士兵無不支離破碎,慘死當場。
「是魔金罡炁!」
樂凝瞧出端倪,提醒道。
梁明和嶽彪各出一掌,截斷魔氣。
魔氣難取寸進,但魔者卻已趁勢追來:「孬種,有膽別跑,與本君一決高下!」
來者正是白金魔軍蕤金,隻見他手提玄晶刃,快步流星追瞭上來。
一身磅礴魔氣充盈四溢,引得無數金鐵兵器為之呼應,紛紛化作金鐵兵俑助戰,就連龍麟軍手中的兵器鐵甲似乎也被這股魔氣感染,正不斷地顫動起來,仿佛隨時都會化作助魔為虐的兇器。
就在此時,龍麟軍兵器上的忽地閃過一抹光暈,定睛一看,卻是兵器上的符文開始閃爍,正是封魔符文起瞭作用,避免瞭龍麟軍的兵器也被蕤金所控制。
蕤金見無法控制對手兵器,幹脆勒令麾下魔兵連同一眾金鐵人俑追殺上去。
「射!」
破空聲響,一陣迅猛的箭雨迎向追殺而來的魔兵,箭矢去勢極猛,不但射破魔兵鎧甲,還能一口氣貫穿三五個魔兵的身子。
蕤金抬眼一看,隻見前方站著上百個高大巨碩的獨角巨人,而那些必須用戰馬戰車拖拽的弩炮在他們手上就如同普通的弓弩,而且他們在射箭的同時還灌入瞭本源妖氣,使得弩箭來勢更猛,每一箭都蘊含著驚人的爆炸力,破甲貫體不在話下。
蕤金認得領頭之妖,怒道:「是你……荒奎!」
荒奎咧嘴笑道:「就是老子!」
說話間又給瞭一箭,這一箭射出之後便卷起一陣劇烈氣流,就好似颶風過境,肆虐八方,魔兵皆不敢硬撼其纓,紛紛躲閃,躲閃不及者皆被氣流卷成碎片。
蕤金暗施控金之術,欲將那枚箭矢溶解消化,卻不料箭矢上刻有封魔符文,還有荒奎的妖力加持,使得他的禦金術難以有效施展。
「可惡!」
蕤金幹脆挺身硬接這麼箭矢,手中玄晶刃反手旋勢,將箭矢斬斷切碎。
荒奎哈哈笑道:「對瞭,金魔頭,想攔爺爺的弓弩就老老實實出來,別在背後耍什麼小動作!」
蕤金暗罵道:「區區一個小輩妖將也敢在本君面前狂傲,真是豈有此理!」
說罷大手一揮,麾下魔兵蟻聚而上。
荒奎與手下一並舉起弩炮遠攻魔兵,魔兵之中也有弓箭槍炮還擊,但荒奎等妖手中弩炮威力強大,再者還有妖氣加持,每發一箭就如同狂風暴雨,掀起巨大氣壓,將魔兵的遠程武器全部壓瞭回去。
這一番遠射對攻,魔兵先是被自己的火彈箭矢反傷,再遭弩炮掃蕩,死傷不少,氣勢竟被硬生生打壓下來。
荒奎與眾獨角巨人一邊發射弩炮,一邊朝後退走,魔兵被弩炮壓得無法前進,隻得眼睜睜看著荒奎等妖離開。
待弩炮攻勢停止後,魔兵才可行動,蕤金立即下令全軍追趕,追瞭三五裡便至一片山峽,而獨角巨人卻背倚峽谷而守,各自端著弩炮等著他們。
蕤金看見地面上馬蹄腳印凌亂,顯然是梁明本部剛剛經過的位置,欲要追趕就必須越過這條峽谷,但這群獨角巨人卻牢牢守住關隘。
蕤金凝思片刻,暗忖道:「本想以最小代價殲滅敵人,但若給梁明和王棟會師就更加難打瞭……」
他把心一橫,立即下令道:「放出蟲獸,強攻峽谷!」
魔兵立即推出一排戰車,戰車之上放著一個個用麻佈遮蓋住的方形箱櫃。
魔兵將麻佈扯下,這些箱櫃乃以剔透的晶石制成,裡邊關著一隻又一隻的蟲獸,這些蟲獸口涎血液皆有強酸,可腐天下奇金,但偏偏無法奈何不瞭這些出產白金魔境的水晶礦。
魔兵拉開水晶閘門,蟲獸飛速竄出,撲向峽谷。
荒奎立即率眾發射弩炮反擊,粗碩的鋼釬貫穿蟲獸身體,而蟲獸的血液也腐蝕瞭鋼釬,但這群蟲獸盡被射殺於五十步開外。
蕤金看得一陣肉疼,蟲獸的培育本就不易,原本這批蟲獸是準備投入大兵團作戰中的,但獨角巨人的弩炮陣著實可怕,區區百餘兵力便將他們大軍擋住,為瞭避免兵力進一步損耗,隻得放出這些蟲獸,以它們來損耗弩炮的鋼釬,同時也借著強酸血液腐蝕那些刻有封魔符文的鋼釬,讓荒奎無法回收。
果然如蕤金所料那般,獨角巨人在射殺蟲獸後手中鋼釬已經不多,於是蕤金再度發起第二波攻勢,由於峽谷地勢狹窄,無法有效投入大規模兵力,所以派遣出一支五百人的步兵前來攻擊,這支步兵以白金魔兵為主,持堅盾,披重甲,以方陣排列而前進,就如同一座金鐵堡壘般。
荒奎沉聲喝道:「沉腰、紮馬——出掌!」
隻見一眾獨角巨人同時擺出沉腰紮馬之架勢,四周氣氛變得極奇凝重。
荒奎問道:「兄弟們,可還記得當初咱們修煉拔山掌的情形嗎?」
眾巨人朗聲回應道:「記得!」
荒奎又問道:「修煉的第一天咱們背誦的總綱可還記得?」
群妖應道:「記得!」
荒奎大叫一聲好,隨即大聲念誦道:「筆挺腰身,穩紮馬步,氣壓丹田,雙足陷地,引地氣入丹田,匯於妖丹以成勁,順雙臂而聚於掌,掌吐拔山摧嶽之力!」
在他念誦的同時,麾下群妖也隨之呼應,聲音朗朗,精神抖擻,仿佛眼前不是沙場征戰,而隻是尋常的烈日下練武。
獨角巨人同時出掌,峽谷內頓時卷起一陣劇烈狂風,伴隨著轟隆巨響,磅礴巨力如山河決堤般傾斜而出,那五百盾甲魔兵如遭末日,盾裂甲碎,筋斷骨折,被徹底地摧殘碾壓。
蕤金看得面色鐵青,怒目圓瞪。
荒奎笑道:「金魔頭,你們魔界自詡雄兵百萬,足掃天下,今日看來也不過是兵雜將衰,這麼多人居然不堪一掌之力,真是可笑可笑!」
魔界地域廣闊,兵源龐大,雖然個個悍勇善戰,但在訓練方面難以個個兼顧,反觀的妖族由於人丁稀少,所以授業和訓練時就更為用心,幾乎每一妖都能至少能修成一項神通,所以妖族之中幾乎個個是精英,且不說洛清妍為首的三大巨頭,就連不善戰的瑰麗、雯瓔也將花草之術掌控得淋漓盡致。
荒奎笑道:「兵貴精而不貴多,金魔頭你懂麼?」
戰陣失利,再遭嘲諷,蕤金隻覺一陣氣結,怒極反笑道:「有句話叫做‘蟻多纏死象’,你有沒有聽過呢!」
手中玄晶刃忽地高舉過頂,冷聲說道:「弓弩、槍炮,給我射!」
玄晶刃居高落下,朝前一指,魔兵陣中頓時射出密集的火光及箭雨,端的是飛箭如蝗、炮火如雨,足以將整個峽谷夷為平地。
獨角巨人再施拔山掌法,磅礴妖氣聚成一隻巨碩手掌,擎天托起,將飛箭火彈一巴掌兜住。
蕤金見遠攻不成,再派遣騎兵沖擊,卻被荒奎一巴掌掃出峽谷。
無論魔兵是遠攻還是近戰,獨角巨人皆是半步不退,他們雙足駐地,氣力源源不絕,越戰越勇,據險而守,使得魔兵難越雷池,將堂堂白金魔君擋在峽谷之外一個多時辰。
「拔山掌可化地氣為己用,這群傻大個隻要雙腳沾地,氣力便源源不絕,需想法克制!」
蕤金急中生智,竟在瞬間想出破解之法,他暗中喚來一隊碧木魔兵,耳授密計:「汝等立即調暗夜毒芽過來,植入峽谷地下,越多越好」
碧木魔兵聞言立即招辦,施展禦木之法,將生長在峽谷外邊的暗夜毒芽移植過來,毒芽順著碧木魔氣而遊走,遁入泥土,很快在峽谷地底生長開來。
同時蕤金命令魔兵繼續以弓弩槍炮遠攻峽谷,讓荒奎等獨角巨人無暇分神,而毒芽的毒素則滲透於地氣,荒奎等人出招越猛,中毒越深。
攻防數十回合後,眾獨角巨人內息一陣紊亂,嘩啦啦吐出黑血,荒奎也是兩眼發黑,丹田一片劇痛。
「地下有毒!」
荒奎醒悟過來,喝止眾妖:「速速收招,莫要再吸地氣。」
蕤金嘿嘿一笑:「傻大個,總算醒悟瞭麼,可惜遲瞭!」
軍旗一揮,飛箭火彈再度覆蓋而下,為瞭有效殺敵,蕤金更是暗中釋出金鐵魔氣加持,使得飛箭火彈更為凜冽。
中毒在先,獨角巨人難以凝氣抵禦,龐大的身軀反而成瞭顯眼的活靶,霎時間峽谷內響起一陣陣的悲呼慘叫,峽谷也被夷為平地。
碎石崩塌,煙塵翻湧,巨碩的身軀被埋入亂石之中,壯烈殉戰。
蕤金命令道:「火速清理道路,繼續追擊!」
碧木魔兵立即施展禦木之法,成千上萬根舉藤從四面湧入峽谷,將碎石搬開。
就在此時,壓在地上的碎石被一股力量沖開,四周的魔兵慘被撞傷砸死,伴隨著碎石飛散,一具磅礴身軀拔地而起,四肢如鐵,頭頂獨角,雙目赤紅,威武猙獰,竟是荒奎。
荒奎渾身滿是鮮血,怒目直視:「魔崽子們,要想過谷,就得乖乖鉆我褲襠!」
蕤金面帶慍色,提起玄晶刃便沖瞭上去:「蠢妖,待本君將你碎屍萬段!」
他身法極快,眨眼便殺至跟前,玄晶刃逆削而上,荒奎傷毒交迫,無從抵擋,胸膛頓時被劃破,鮮血直流,臟腑可見。
荒奎自知命不久矣,暗下死志,雙足一踏,將方圓地氣全部吸入丹田,霎時毒入臟腑,身上的每一處傷口都滲出黑血。
蕤金笑道:「嫌自己死得不夠快嗎!」
說話間又是一刀揮出,將荒奎的左臂斬瞭下來,隨即順勢而上,猛地刺入荒奎心窩。
荒奎將真氣凝於心窩,竟將玄晶刃鉗制住,蕤金抽刀不及,身形為之凝滯,與此同時荒奎朝著蕤金臉面便吐瞭一口烏黑的毒血。
蕤金被噴瞭滿臉,雙目劇痛,難以視物。
荒奎將最後氣力導入右掌,拍出畢生最後一招拔山掌,渾厚掌力合並著毒氣一齊打出,結實地印在蕤金胸膛,將其擊飛出去,而那具龐大的身子也慘烈倒下,隻留下最後一句譏笑:「嘿嘿,這叫做自作自受!」
蕤金拄著玄晶刃站瞭起來,胸甲被擊碎,胸膛留下一個赤紅的手印,嘴角溢出鮮血。
親衛連忙過來攙扶,詢問傷勢。
蕤金吐出一口濁氣,道:「本君無礙,繼續追……」
話音未落,他面色丕變,口吐黑血,腥臭無比。
「掌勁藏毒!」
蕤金驚怒交迸,原來荒奎這最後一掌不但力重萬鈞,還將地底毒氣打入魔體,可算得上是以牙還牙。
蕤金內傷毒患迸發,無法繼續領兵追趕,隻得暫時就地療傷祛毒。
因為荒奎舍命斷後,梁明大軍得以擺脫魔兵追趕,按照既定計劃北上突圍,作出一副惶恐逃命的模樣,隨即便是一個大迂回直插碧魔林中央腹地。
望著前方彌漫著碧綠霧氣的密林,樂凝輕聲說道:「越過前邊就可見到碧水龍潭瞭!」
梁明心頭忽地一陣亂跳,莫名心酸湧出,悲聲長嘆道:「荒奎……荒奎去瞭!」
嶽彪聞言臉色大變,道:「老梁,你說什麼?」
梁明道:「我感覺不到荒奎的氣息瞭,他恐怕已經是兇多吉少瞭!」
嶽彪閉目深吸瞭一口氣,沉寂瞭片刻,睜眼之後眼眶已是通紅,顫聲道:「他去瞭!」
樂凝暗自好奇,低聲問道:「碧木魔林幹擾感知,你們又是如何知道荒奎將軍遇害的?」
嶽彪道:「樂姑娘,我們曾多次並肩作戰,相互間多多少少有些默契和感應,最起碼的生死存亡還是能夠有所感應的,尤其是老梁和荒奎從征討酆都便在生死與共,他的感應更是不會有錯的!」
就在此時,一個暗哨火速來報:「將軍,西邊十裡處出現一支魔兵的蹤影!」
梁明暗叫不妙,若給這支魔兵靠近,勢必會引起碧水龍潭的魔兵有所察覺,那麼他們大迂回偷襲的戰法便會被提前暴露,未必能達成預期效果。
「那魔兵有何特征?」
梁明問道。
暗哨說道:「兵力不足百人,但以金鐵戰車為主,領頭者乃是一斷臂魔將。」
嶽彪說道:「是金巖魔,他曾暗中伏擊我,但被我斬下一條胳膊!他媽的,老子這就帶人去收瞭他殘命,拿他狗頭血祭荒奎!」
梁明擺手制止道:「不可,那魔子修為不俗,即便是伏兵擊殺也會鬧出大動靜,未免影響後續計劃,由我去收拾他!」
嶽彪道:「你要暗中狙殺他?」
梁明道:「不但是他,就連那些魔兵也要悄無聲息地幹掉!」
樂凝道:「魔兵悍勇,金巖魔也是兇殘,即便將軍箭術神妙也難以無聲無息擊殺敵人,小妹修有一門琴技名為‘神弦絕響’,可助將軍一臂之力!」
「師妹,神弦絕響極耗真元,以你現在的狀態彈奏隻怕會落下嚴重病根!」
隻見一儒生負箭而出,正是封羿,他說道:「還是由我和梁將軍前往,以我二人箭術定可讓那些魔孽死得安安靜靜!」
樂凝搖頭道:「他身邊有慧宇師兄心魔所依附的戰車,單憑梁將軍和封師兄你們恐難得手。」
「什麼?」
封羿問道:「慧宇的心魔在那些戰車上?」
樂凝點瞭點頭,將那場遭遇戰的過程大致講瞭一遍。
封羿面帶慍色道:「魔孽辱人太甚!」
梁明沉思片刻,下決定道:「此行狙殺金巖魔還得請二位配合!」
封羿和樂凝說道:「還請將軍吩咐。」
梁明將軍隊暫時托付給嶽彪統率,自己與射樂兩大執事趕去阻截,三人選瞭隱秘位置躲藏,樂凝藏於路邊草叢,封羿藏於樹梢,梁明則藏於亂石縫隙。
梁明匍匐在地,屏住氣息,將心跳和呼吸壓制到最低,身子一動不動,幾乎就成為那片亂石,手中弩箭悄然對準瞭石縫,雙眼緊鎖前方。
樹梢上的封羿取下弓,搭上箭,拉緊弓弦瞄準瞭下方。
一陣車輪碾地聲響起,隻見魔兵出現在視線之內,三人的精氣神頓時提升到瞭極點。
金巖魔坐在站車上,斷臂已經止血包紮,面色頹萎,如同鬥敗公雞一般。
戰車上響起一個聲音:「金魔子,何必如此沮喪呢!區區一條斷臂隻需在碧水龍潭浸泡數日即可重新再生。」
金巖魔氣道:「待斷臂重生,我定要再上戰場,不將那黑廝碎屍萬段,誓不罷休。」
樂凝美眸一寒,玉指搭於琴弦輕輕一撥,弦線微微一顫,在一片無聲無息的寂靜中,魔兵真氣紊亂,心血倒流,耳膜劇痛,但卻是發不出一絲聲音,隻是在哪兒惶恐地捂耳張嘴。
「怎麼回事?」
金巖魔驚詫欲呼,但卻是隻能張張嘴巴,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來。
慧宇心魔立即明白過來:「是神弦絕響?定是樂凝在一側伏擊,不過以她的根基無法彈出完整的神弦絕響,隻要支撐片刻就可無恙!」
他想轉告金巖魔,卻是難以出聲,隻得憑借著金鐵戰車抵禦。
樂凝十指靈巧嫻熟地勾撥琴弦,指法快得留下一道道的殘影,但卻是沒有半點聲響,而那些魔兵卻是個個痛不欲生。
禮、樂、射、禦、書、數六藝乃儒傢根基體系,任何儒者皆需研習六藝,但千百年來,六藝之中皆衍生出不少驚世絕技,樂壇之中便有「神弦絕響」
這等絕世神通,此神通一出,天地俱籟,控萬物生滅於無聲之中,要將此法完整施展,除瞭要有足夠根基之外,還需對樂藝有獨特天賦。
當代儒門之中,孔岫、宗逸逍、尹方犀皆是內功深厚之輩,但在樂藝之感悟卻略顯不足,無法彈出此驚世絕響。
而樂凝雖有天賦,卻無渾厚根基支持,能奏而不能持久,且還會大損真元,遺禍不淺。
她隻彈瞭兩率便感內息紊亂,真氣逆沖,極為痛苦,但仍是咬牙硬撐,而「神弦絕響」
的威力也未曾發揮至一半,僅僅是牽制而已,未能殺敵。
梁明利用樂凝創造的機會火速發箭,連珠箭矢快若閃電,一箭一殺,眨眼間便所有魔兵狙殺。
「有人放暗箭!」
金巖魔立即催動魔氣,魔軀化為金鐵,堅不可摧,藉此抵擋暗箭偷襲。
封羿催動內勁,使出看傢本領——七星連雲箭,七枚箭矢同時釘在金巖魔身上,箭內的儒陽正氣滲入魔軀,制造出一絲空檔。
金巖魔有地利加持,魔氣迅速運轉,眨眼間便可彌補空檔,然而時梁明亦趁勢發招,三枚箭矢分前後飛掠而至,第一箭打在金巖魔額頭,第二箭打在第一箭後端,第三箭則打在第二箭後端,三重箭勁疊加,一舉貫穿魔子頭顱,金巖魔——卒!慧宇心魔見勢不妙,便催動戰車群佈陣反抗。
「是四維鎮邪陣,不可讓他佈陣成功,否則萬事休矣!」
樂凝心念一橫,連點身上九大要穴,刺激經脈,解放氣海,爆沖內元,霎時功體倍增,十指撥弦,仿佛天地聲響皆匯此音,澎湃音波與靜寂中迸發,巔峰神技似狂瀾滅頂,貫穿金鐵催心滅魔,心魔戰車在無聲無息中湮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