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孟茹那天與高明分手之後,心中老大不爽,心情鬱悶地趕回傢裡之後,發現丈夫郝軍又不知去瞭哪裡,都快半夜12點瞭還沒有回來。一個女人看著偌大的一個房子,冷冷清清,空空蕩蕩,不知為什麼,孟茹一屁股坐在屋子的中央,號啕大哭起來。孟茹哭得是如此撕心扯肺、聲嘶力竭,仿佛將多年來壓抑的委屈與痛苦一起都哭瞭出來。
孟茹知道自己苦心經營的愛情又一次破滅瞭,她從高明那決絕的眼神中看得出他很在意自己的過去,尤其不能原諒她和丁副市長的茍且之事。孟茹不怪高明,當孟茹下定決心要把自己的過去對高明講出來的時候,就沒有指望過他會原諒自己。孟茹覺得雖然自己很渴望真愛,但是還沒有下賤到要乞求愛情的地步。孟茹有些恨自己,恨自己居然會在感情的戰場上,一而再、再而三的一敗塗地,當然這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如今的她沒有溫暖的傢庭,沒有知心的愛人,甚至不知不覺中還淪為瞭男人的泄欲工具……孟茹有些恨男人,恨那個留著兩撇小胡子奪去寶貴貞操的禽獸,也恨那個戴著虛偽面具玩弄她感情的張志新,更恨那些表面裝得正人君子暗地裡打她主意的於臺長、張副局長等人……當然,孟茹最恨的就是那個掌握著生殺大權、無所不能的丁副市長。如果沒有他,自己就不會和高明落得今天這樣的結局:如果沒有他,自己也不會出賣瞭靈魂,讓良心時刻都在受著巨大的譴責。想到這裡,孟茹突然有個惡作劇的念頭,她先是看瞭看表,然後拿起瞭電話,按下瞭一串熟悉的數字。聽筒裡一陣接通的嘟——嘟聲之後,一個睡意朦朧的老男人聲音傳入瞭耳際:「誰呀?這麼晚瞭!」
孟茹故作溫柔地說:「是我,我有些想你瞭,所以給你打個電話!」
對方聽孟茹這樣說,仿佛被電到瞭一樣,馬上清醒起來,壓低瞭聲音說:「是你啊!怎麼這麼晚打電話,有什麼事情麼?」
孟茹說:「沒有事情,就是想你瞭,想和你說說話!」
孟茹故意將聲音變成曖昧的腔調,尾音拖得長長的,對方顯然沒有足夠的心理準備,握著聽筒半天沒有說話。這時,孟茹聽到瞭電話裡傳來瞭一個老女人的聲音:「誰呀?這麼晚瞭,還來電話!」
隻聽那老男人支支吾吾地回答道:「沒……沒事,政府辦公室的電話,有些工作上的事情,你先……先睡吧!」
然後,老男人語氣生硬地對著話筒說:「好瞭,有事情明天再處理吧,就這樣!」
說完就將電話啪地一下掛斷瞭。孟茹聽到電話裡嗡嗡地忙音之後,不知道為什麼,心裡出現瞭一股莫名其妙的快感。是的,她剛剛的電話是打給丁副市長的,她知道這個時間丁副市長應該在傢裡,她甚至能想象得到丁副市長接到她電話時那種無奈的表情。
孟茹洗瞭個熱水澡,忽然覺得心情好瞭許多,她似乎想開瞭,自己跟自己過不去又何必呢?怎麼還不是幾十年的人生,弄得跟怨婦似地又能怎樣?男人麼,不必為他們去動真感情,權當是在跟一種動物相處罷瞭,把好一點兒的男人當作寵物,不好的就當作是不招人喜歡的畜生。這樣想著,孟茹竟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她一邊往自己滑膩的身體上塗抹著浴液,一邊心情愉悅地哼起瞭小曲。
第二天,孟茹早早就接到瞭曲秘書的電話,說丁副市長要她過去一趟。孟茹按時趕瞭過去,一進屋就看到丁副市長背著手表清嚴肅。孟茹坐到瞭沙發上,丁副市長望著她,臉上的表情復雜,最終似笑非笑地說:「以後不要那麼晚把電話打到傢裡去嘛,有事情白天說好啦!」
孟茹白瞭他一眼,沒有搭理他,而是用手擺弄著沙發上那高級的坐墊。轉而,孟茹又抬起瞭頭,用一種從未有過的嬌嗲聲音對丁副市長說:「人傢想你嘛!打個電話有什麼不可以?以後我還想經常打給你呢!」
孟茹看到丁副市長的表情又嚴肅起來,緊鎖著眉頭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孟茹就覺得心裡面特別過癮。
這次見面是唯一一次丁副市長沒有碰孟茹的一次,他借口有個會議匆匆走瞭。孟茹看到他離去的背影,心裡面忽然有瞭一種成就感。她明白,原來再霸道的男人也有他的軟肋,隻要你抓住瞭他的軟肋,那麼主動權就完全掌控在瞭你的手中。這樣想著,孟茹的嘴角掠過一絲苦笑,她覺得自己忽然什麼都不怕瞭,從此以後,理應活得磊落大氣些。
天河市的上空原本是晴天白雲、碧空如洗,近幾年隨著城市人口的增多,開發建設力度的加大,污染也嚴重瞭起來。那高聳入雲的煙囪不管白天黑夜,呼呼地冒著濃煙。天河煤礦雖然已屬超量開采,但仍然是機器聲轟鳴,一車車原煤不斷地發往各地。經濟建設與環境污染一直是矛和盾的關系,雖然國傢一再強調要實施可持續發展的戰略,但我們某些地方領導者單純為瞭追求政績,卻視國傢的政令於不顧,想方設法地上項目搞開發,好像經濟發展速度如果不比上年多提高幾個百分點,就看不出自己的能力水平似的。
高明以前上下班的時候,習慣於走著去,因為那時空氣好,呼吸一口都會心曠神怡。現在不同瞭,高明總覺得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臭烘烘的味道,有時用手一摸皮膚,似乎都能感覺到有灰塵顆粒落下來。所以,現在高明每天上班都騎自行車去,盡可能少的將自己暴露在空氣下。
高明一邊快速地騎著自行車,一邊在思索著自己的境況,一個三十五歲的男人,人生的大好時光已經近半,卻依然一事無成,每天還騎著自行車上下班,這讓他憑空惱火。高明是一個很自負的男人,他一直認為自己不可謂沒有才華,德行品質也絲毫不比別人差,工作上更是紮實肯幹、無怨無悔,但為什麼一直都幹不上去,難道真的是由於自己沒有背景和金錢的原因?這樣想著,高明愈加鬱悶,進入市委大門的時候,恰好身後一輛黑色的紅旗小轎車駛來,一個勁兒地朝他按喇叭,意思要高明給讓路。高明回頭瞅瞭一下,發現這是一個鄉鎮領導的車,那個領導高明也認識,那是一個說話辦事大咧咧、素質十分低下的人物,但就是這樣一個人,卻能把持著一方政權,出行都以車代步,這讓高明的心裡十分不平衡,盡管身後的喇叭按個不停,但高明就是裝作沒聽見一樣,慢吞吞地騎著自行車在行車道上畫著圈,硬是將那車憋瞭好遠才放行。
回到辦公室,一進屋高明就聽到老王正繪聲繪色地向小曹講述著從網上看到的一段話,說這話寫的是異常精彩,大致內容如下:「這年頭教授搖唇鼓舌,四處賺錢,越來越像商人:商人現身講壇,著書立說,越來越像教授。醫生見死不救,草菅人命,越來越像殺手:殺手出手麻利,不留後患,越來越像醫生。明星賣弄風騷,給錢就上,越來越像妓女:妓女楚楚動人,明碼標價,越來越像明星。警察橫行霸道,欺軟怕硬,越來越像地痞:地痞各霸一方,敢做敢當,越來越像警察。流言有根有據,基本屬實,越來越像新聞:新聞捕風捉影,隨意誇大,越來越像流言。」
老王讀完之後,滿是興奮地一拍大腿,嘴裡說道:「寫得太對瞭,現在社會可不就是這個樣子!」
高明白瞭他一眼,心想難怪他得不到領導的重用,這樣沒有政治立場的人能出息到哪兒去?一段網絡裡流傳的歪言邪語,居然也會成為他的興奮點,看來這人如果在機關裡憋悶太久,說不上會產生什麼樣的畸形心態啊!
高明不喜歡老王,不喜歡他的原因不僅因為他衙門作風嚴重,另外高明發現他這個人挺沒正事的,都那麼大歲數瞭,居然沒事的時候拿著單位電話和女網友煲電話粥玩,而且一聊就是半個小時以上。聊就聊吧,有時還把小曹拉上,兩個人圍在電腦屏幕前,一邊劈裡啪啦地打著字,一邊像吃瞭興奮劑一樣嬉笑著。高明很是感慨,雖然電腦和網絡的誕生,提高瞭辦公效率,但是目前政府網吧現象十分嚴重,導致整個機關作風漂浮、人浮於事。
本來高明是一個挺開明的人,對同志們工作之餘搞點小娛樂也能理解,但是後來高明發現,老王不僅是上網,更主要的是對科內的工作消極,說白瞭就是不想服從高明的領導,有意架空高明。當高明看清這點之後,就深深地意識到,他首先要做的事情是必須把自己科長的位置穩固下來。為此高明動瞭不少腦筋,他知道既不能得罪瞭老王,又要讓老王對自己心服口服。於是,高明利用撰寫調研文章的機會,將老王和小曹上報的文章偷偷做瞭刪改,確認已經夠瞭發表的水平之後,高明找到龍江市委宣傳部門的朋友,在《龍江黨建》上全文刊發,並屬上瞭老王和小曹的名字,老王和小曹因此得到瞭市委馮剛書記的表揚。然後,高明又利用和一些下屬單位的特殊關系,今天為老王和小曹弄兩袋大米,明天再搞兩桶豆油,不斷地給他們一些好處,博得他們的好感。再次,每遇到科裡有什麼大材料,基本上都是高明親自動手,高明用實際行動證明自己的能力水平,讓他們兩個人打心眼裡服氣。
果然一段時間後,老王不但對高明的態度有瞭緩和,而且在外人面前也漸漸地稱呼高明為高科長瞭。高明知道自己的策略發揮瞭作用,就在心裡竊笑,這中國人就有這個特點,受不瞭別人的好,尤其機關裡的某些小角色,往往心胸的狹隘決定瞭他們目光的短淺,滿足於小恩小惠,這樣的人在機關裡真是大有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