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在中央的關註下,事情馬上就有瞭進展。據高明所知,中央有關部門將相關材料轉到省紀檢部門,省紀檢部門自然不敢怠慢,馬上組成瞭調查組直奔天河市,他們先是在外圍做瞭一些調查取證工作,初步瞭解瞭一下情況,並且通過材料上留下的聯系方式找到瞭高明和老曹等人。
高明一見到省紀檢委的人,就像見到瞭青天大老爺一樣,激動的不得瞭,將丁日民在天河市所犯下的滔天罪行一股腦兒地都倒瞭出來。那紀檢委的人一個個顯得很高深莫測,從面部表情上看不出任何端倪來,既沒有對高明的遭遇表示同情,也沒有對丁日民的惡行表示憤慨。
即便如此,高明還是滿心歡喜地回到瞭傢裡,把這個好消息告訴給瞭淑芳。當時淑芳正在一小口一小口地為樂樂喂飯,當她聽到這個消息後,眼淚刷地就流瞭下來,她終於看到瞭為兒子報仇雪恨的機會。
樂樂雖然恢復得很快,但是明顯較以往蔫瞭許多,而且最讓夫妻二人擔心的是,孩子以後不能長大個兒。高明萬萬沒有想到,大人之間的恩恩怨怨會轉嫁到孩子身上,這對於高明來說,無疑是最致命的一擊。也正因為如此,高明才被徹底激怒,否則謹小慎微的他,絕對不會將狀告到北京去。
正當高明滿懷信心地以為,這次足可以將丁日民扳倒時,誰知又出瞭岔頭。這天高明忽然接到調查組打來的電話,讓他過去瞭解點情況。
高明迅速地趕到瞭調查組所在的馨園賓館。一進屋,那調查組的人就直接問道:「你是公務員?」
高明一愣,隨即磕磕巴巴地說:「我是不是公務員,與反映情況沒……沒有什麼直接關系吧?」
那調查組的人態度威嚴地說:「你隻要回答你是不是公務員?」
高明心裡一時沒瞭底,隻得老老實實地「嗯」瞭一聲。那調查組的人接著問:「你是公務員怎麼還進京去告狀?」
高明被問得有些惱火,隨口說道:「公務員怎麼瞭?誰規定公務員就不能告狀瞭?公務員管理條例上不是明明寫著公務員有申訴、控告的權利麼?」
說完,高明又不服氣地嘟囔瞭一句:「我又沒有組織大規模的上訪和遊行。」
那調查組的人看瞭高明一眼,沒有說話,認真地在紙上記錄著什麼。過瞭一會兒,又抬頭問道:「你和丁日民之間有過節吧,聽說你們不止一次地爭吵過?」
高明被問得又是一愣,他沒有想到調查組的人居然能將情況掌握得這麼清楚,便回答說:「是的,我們有過兩次爭吵,但那責任不在我,都是他耍領導權威,隨意誣陷我……」
調查組的人又問瞭一句:「你怎麼知道你的孩子一定是被丁日民指使他人給灌瞭醬油呢?你有什麼證據?」
高明說:「我沒有證據,但我斷定瞭是他,因為隻有他才和我有這麼大的仇恨,我總告他,他當然要報復我!」
調查組的人冷冷地看瞭高明半天,然後說:「你先回去吧,有事情我們再找你。」
出瞭馨園賓館的大門,高明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他感覺事情又有瞭變化,眼前的形勢瞬間又變得撲朔迷離。高明斷定瞭這是丁日民在背後搗的鬼,否則調查組的人絕對不會將情況掌握得這麼清楚。
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內,都沒有瞭檢查組的消息,倒是馮剛在這期間給高明打瞭一次電話,說有人拿他是公務員身份這件事情做文章,想要給他處分,被馮剛給壓下瞭。末瞭,馮剛很善意地提醒高明,要他以後做事情技巧些,不要將自己置於風口浪尖上,這樣很容易受到不必要的損害。
高明忽然明白在新一輪的鬥爭中,又一次被丁日民占瞭上風,這讓他心涼得很。經過反復的思忖和醞釀,高明決定第二次進京上訪。可當高明真的第二次進京之後,結果卻讓他無可奈何,那中央信訪局的同志說,此事已經得到瞭省紀檢部門的反饋,調查結果與高明所反映的情況不完全相同,所以不能受理高明的舉報瞭。說完之後,那接訪員用異樣的眼神看著高明,似乎在說你這個人怎麼能誣告人呢?
等到高明第三次進京的時候,境況就更糟糕瞭,天河市政府派去的兩名警察時刻都不離高明的左右,軟硬兼施連哄帶騙地把高明給弄瞭回來。
走在天河市的大街上,秋風蕭瑟,那風兒裹挾著落葉在清冷的街路上打瞭個旋兒,然後又向下一處吹去。高明一個人踽踽獨行,心中是無比的淒涼,他感覺頭頂的天空一片灰暗,生命都失去瞭應有的色彩。一輛轎車悄無聲息地從高明的身後急馳而來,徑直朝高明撞去,高明下意識地往旁邊一躲,那車子擦著高明的身子呼嘯而過,高明被刮倒在馬路的一側。車子在不遠處停下,車窗內一個腦袋探瞭出來,猙獰著面孔沖高明冷笑兩聲,然後揚長而去。
高明掙紮著從街面上爬起來,身上多處都被擦傷瞭皮,渾身酸疼得很。高明忽然感到瞭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懼,他是那麼的孤獨,那麼的無助,他知道自己的生命就攥在別人的手心裡,隻要人傢一使勁兒,他就會粉身碎骨。高明有些怕瞭,他知道自己面對的是一個強大的敵人,這個敵人隻手遮天,可以顛覆一切,而自己隻是一粒微小的灰塵,隨便就會被人丟棄在秋風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