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高明所料,在看似平靜外衣籠罩下的天河市,終於等來瞭它不平靜的一天。
這天下午,高明正徒步走出屋外,打算曬曬太陽,忽然見樓下一群街坊圍在一起,不知在嘰嘰喳喳地小聲議論著什麼。高明走上前去,好奇地問發生瞭什麼事情,一個老大爺將嘴巴湊上前來,很神秘的說道:「你不知道麼?可出大事瞭,咱們的興安煤礦發生瞭透水事故,聽說有好幾十人被困在下面呢,這次他們想活命恐怕也難噢……」
高明一聽到這個消息,就知道肯定又和安全生產有關,然後高明馬上聯想到曾聽人說起丁日民入股興安煤礦的事情,馬上意識到這件事情或許是扳倒丁日民的絕好機會。
來不及換衣服,高明打車來到瞭興安煤礦。一下車,高明就見到有黑壓壓一群人圍在瞭井口處,不時有哭喊聲傳來。一個中年婦女坐在地上,捶胸頓足,號啕大哭,嘴裡不停地念叨著他男人的名字,看樣子她的丈夫已經被困於井下。還有一些傢屬正在匆匆趕往出事地點,面部表情裡寫滿瞭焦慮與絕望。那礦井的周圍也早已被人拉起瞭警戒線,不允許任何人靠近。一些工作人員模樣的人正在做安慰傢屬的工作,告訴大傢要穩定情緒,不要聲張,如果真有傢屬遇難瞭他們一定會給予高額賠償的。
高明打聽瞭周圍的礦工,詳細地瞭解瞭事故的經過。原來事故發生時,有100多人正在井下作業,除瞭一部分人幸運逃脫外,尚有40多人被困於井下,生死不明。其中一位幸免於難的礦工心有餘悸地對高明說:「就在半個月前,我們在井下幹活的時候,就已經發現瞭井下煤層蓄水倉有滲水現象,並及時向礦主作瞭報告,可礦主對於煤層滲水的事情隻是簡單地用水泥糊瞭糊,依然讓我們繼續下井作業。當時我們說不幹瞭,可老板不給退「安全金」,所以我們隻能堅持到現在。」
高明知道礦工們所說的「安全金」是興安煤礦從工人每個月的工資中都扣除的5%的安全風險金。按照礦上的規定,如果在一年之內沒有發生任何工傷事故,工人才能拿到全額的安全風險金。事實上,這筆安全風險金應該由礦主向安監部門繳納,而在興安煤礦,礦主卻把這筆錢轉嫁到瞭礦工身上。
高明又聽礦工們說道:「事故發生後,礦主已經放出風來,讓傢屬們先不要對外聲張,如果誰傢真要是死瞭人,每人將得到10萬元的賠償。」
那礦工說:「10萬元是不少,但是用來買我們的命其實也不多啊,要知道一傢老小還等著我們養傢糊口呢,如果我們死瞭,他們還怎麼活?」
說完之後,這些礦工們不住地嘆息著。
正當高明向礦工們瞭解情況的時候,幾個工作人員模樣的人圍瞭上來,要他們馬上散開,不能在這裡聚集。高明認出其中的一個工作人員是舊時的老相識夏某,於是高明湊上前去向夏某打聽情況。這夏某也沒拿高明見外,十分坦誠地說道:「已經確定有48個人被困在井下,估計生還的可能性很小,上面先不讓向外界透露消息,爭取把事情偷偷壓下來。」
高明聽瞭夏某的敘述,心中有瞭底,悄悄走到瞭角落裡,拿起電話,撥通瞭中央某報社駐龍江辦事處的電話,當初在宣傳部的時候,高明就與這些大報的記者們有過接觸,所以彼此之間非常熟悉:「喂,是張大哥麼?我是高明啊!我向你提供一個新聞線索,我們天河市興安煤礦發生瞭特大透水事故,有48人被困井下,生死未卜,我就在現場呢,你要不要過來采訪一下……」
丁日民最近不知道為什麼,心裡總發毛,眼皮也跟著跳個不停,好像預感到要有什麼事情發生一樣。這些年雖說官場得意,但是丁日民也為此付出瞭不小的代價。不消說每天為瞭往上爬處心積慮,就是這貪占二字就著實讓他很費瞭一番心思。你說這不貪不占吧,又沒錢累積政治資本。一旦貪占瞭,這10萬元和100萬元其實是一個概念,多少已經無所謂瞭。最主要的是做得隱秘,膽大心細。其實同所有的貪官一樣,要說不害怕那是騙人的,暗地裡丁日民也沒少為自己祈禱,這些年光是算命破災就花瞭數萬元錢。有時丁日民也在想,趁著這幾年自己正當權,趕緊飽飽地摟上一些,然後退到二線去頤養天年,再也不用這樣每天提心吊膽地活著瞭。
這天下午,丁日民正從龍江開會回來,走在半路上就接到瞭煤老板打來的電話:「大哥,不……不好瞭,煤礦出事瞭!」
丁日民當時正坐在他的豐田4500吉普車裡面閉目養神,聽瞭電話之後,一個激靈坐起來,頓時困意全無:「你說什麼,出瞭什麼事?」
煤老板緊張地回答道:「煤礦透……透水瞭,好幾十人被困在裡面呢,怎麼辦?」
丁日民聽瞭之後,這心裡咯噔一下,頓時就涼瞭半截。但他畢竟是一個經歷過大風浪的人,短暫地思索之後,馬上叮囑煤老板,要他立即做好傢屬的安撫工作,一定要嚴密封鎖消息,千萬不能走漏瞭任何風聲。趕到天河市以後,丁日民又馬不停蹄地趕到瞭事發現場,雖然他沒有露面,卻躲在屋裡指揮著搶險救援工作,他希望能將損失減少到最小程度。
然而,令丁日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僅僅是事隔第二天,有關天河市興安煤礦發生特大透水事故的新聞就已經見報瞭,而且附有記者現場采訪的照片,和傢屬的訪談記錄。丁日民拿著那報紙,隻覺得天旋地轉、兩耳轟鳴。丁日民清楚地知道事情鬧大瞭,想要遮掩已是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