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若嫣!”范霖兒氣得渾身發抖,顫聲道,“我好歹也是唐門明媒正娶的媳婦,我守寡這才多久,你就欺辱上門瞭麼!”
“你我同為女子,何談欺辱。”玉若嫣冷冷回道,卡住范霖兒後頸一按,便將她面朝下壓在床上。
這俏寡婦哪裡肯甘心,雙手雙腳一起掙紮,粉白雪潤的身子動得絲毫不顧形象,到讓門外陰影裡站著的南宮星著實飽瞭一番眼福。
玉若嫣似乎並不是第一次嚴查女犯,單手就將范霖兒制得動彈不得同時,哼跨一步,長腿一別,就讓范霖兒雙股再難並攏,兩根蔥管兒一樣的纖長指頭一撐,就把范霖兒那一對兒堆雪似的臀峰打開到兩側,露出瞭當中還生瞭幾根細毛的暗紅後竅。
她望瞭一眼,似乎在確認什麼一樣用指尖在周圍菊輪上微微一壓,聽著范霖兒的羞恥悶哼,搖瞭搖頭,手向下一滑,如法炮制,又將范霖兒腿心白馥馥的帶縫肉丘撐開。
粉瑩瑩的牝戶頓時一覽無餘,這處地方彈性驚人,內裡可大可小,單看外面似乎看不出是否有東西在內,玉若嫣伸手摳瞭一下先前的油膏,拇指在食指上一碾抹開,便老實不客氣地捅進瞭范霖兒的裡面。
也虧得這是個寡婦,若是個黃花閨女,玉若嫣這毫不憐香惜玉的一下,怕不是就做瞭人傢的老公。
她食指纖長,伸到裡面還左右轉瞭幾下,南宮星看在眼裡,隻覺褲襠都緊瞭幾分,可若要他挪開視線不占這現成便宜,他又不是那種正人君子。
裡面什麼也沒有。
抽出指頭,在范霖兒臀上擦瞭擦後,玉若嫣一擰她頭發,將她拉起,望著她眼睛道:“想來能搜到的,就是角先生裡那些瞭吧。”
范霖兒咯咯笑道:“那角先生是丫鬟為我偷偷買的,與我何幹?”
玉若嫣略一思忖,突然屈膝墊在范霖兒背後,手拉著她滿頭青絲往下一拽,繞過床柱打瞭個結,騰出手將她雙腕並到一起,扯到頭頂上方,固定不動。
當即,范霖兒一絲不掛的身子就成瞭一張弓,向上彎著,挺高瞭一對兒顫巍巍的奶,並無幾分贅肉的小腹也拉緊到瞭極致。
玉若嫣低頭湊近,從腋下乳根,一路看到肋側腹溝,細細看到第二遍,又用指尖摳瞭摳幾點可疑之處。
范霖兒怒極反笑,嘶聲道:“玉捕頭,你摸夠瞭沒?難不成你竟是個喜好女色的,打算與我磨豆腐麼?”
玉若嫣仍不言語,起身突然一掌切在她頸側,將她打昏過去,丟在床上,拉起被子蓋住,轉身走到外間。
南宮星早已提前躲開門口,不過他也知道,以玉若嫣的敏銳,必定早有察覺,在旁問道:“如何?”
玉若嫣搖瞭搖頭,“她沒有七星門的暗記,不過也是理所當然,她畢竟是明媒正娶嫁進來的,若是用個帶暗記的女子,夫妻之間想要一直隱瞞,也不容易。”
“還有可能,她壓根就不是七星門的人。”南宮星緩緩道,“唐門此案,必定有天道參與其中,可目前查到的線索,幾乎全在七星門身上,我在想,這會不會也是佈下的疑陣之一?唐傢內門弟子中就有已經投身天道的,如果七星門背後的雇主就是天道,等於說,兇手還有不少隱藏的幫手不必擔心被揪出來。”
“你說得有理。”玉若嫣略一頷首,道,“但范霖兒沒有七星疤痕,想證明她與此案有關,就難瞭。”
“不是搜出瞭她藏的那些東西麼?”
玉若嫣搖瞭搖頭,走到丫鬟床邊,垂手掀起丫鬟的衣服,往那小肚子上摸瞭幾下,繞到腰側,指尖突然一摳,刺進瞭什麼東西中,跟著緩緩掀起,用力一撕,揭掉瞭一層並不很厚的假皮肉。
再露出的小腹,就已經有瞭缺一顆天權宮的北鬥七星。
“這代罪羔羊,隻怕一早就是準備好瞭的。”玉若嫣輕輕嘆瞭口氣,“明日告訴掌事,集合傢中男女弟子,分別將男仆丫鬟們的胸腹之間檢查一遍,我想,應該又能揪出一些伏兵。可惜……”
“可惜什麼?”
“可惜這些應該大都是替罪羊。”玉若嫣望著床上那昏迷不醒的丫鬟,“即使嚴刑拷打,也問不出誰是文曲。”
南宮星柔聲道:“但這些人都被抓瞭,文曲辦事也會困難許多。”
玉若嫣頷首道:“走一步算一步吧。這條線大概是到此為止瞭,我帶這丫鬟回地牢休息,南宮少俠,你請自便,明日一早,叫上唐掌事,咱們地牢見面再談。”
“好。”
一路將玉若嫣送回地牢外,看她進去,南宮星才籲瞭口氣,轉身準備返回自己住處。
不料沒走出多遠,眼前一道身影閃過,唐炫已穩穩落在面前。
“炫兄,有何要事?”南宮星略感疲倦,強撐笑道。
唐炫輕聲道:“南宮兄,我雖不情願,可既然是緊急的事,還是為你當一次烏鴉的好。我不久前得到消息,鎮南王的其他幾位公子,明後兩日就都要到瞭。”
“什麼?怎麼突然這麼快?”南宮星心中一凜,若是鎮南王府的其他公子們通情達理,肯讓玉若嫣繼續戴罪立功便罷,可若是其中有人不肯呢?
不管是居心叵測,還是滿心義憤隻求殺人者償命,想要對玉若嫣不利,都實在是太過容易。
偏偏,於情於理都沒有幾人能夠阻止……
“我早說瞭,你費這麼大力氣把我引開,便不可能再有空去攔我幾位哥哥。”武烈拿起酒壺,就著嘴唇倒瞭倒,什麼也沒倒出來,哈哈一笑,將那頗為精致的小容器信手一丟。
小酒壺遠遠飛入山崖之下,傳來當啷一聲輕響。
雍素錦坐在樹杈上看著草窩子裡坐著的鎮南王府小公子,心底也頗為後悔。
她實在沒料到,這武烈不僅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還性情古怪,城府極深。兩人那一晚交手難分軒輊,她本想先放棄自保,另謀他路,哪知道這位金貴無比的小公子竟然反追瞭出來,一路盯著她不放,先後已經打瞭好幾場。
雍素錦心裡有數,她下瞭殺手,可武烈的確手下留情瞭幾分,這樣的情況仍不分勝負,其實就是她略遜一籌。
到後來,她也看出對方無意取自己性命,索性偶爾像此刻這般與他一上一下相距一段閑聊幾句。
“但我把綁瞭你的消息托霍瑤瑤傳給瞭他們,明說瞭要是他們敢踏入唐門一步,我就要你的命。”雍素錦嬌笑道,“武烈,你可要謝謝我,這下你可分得清,你傢裡誰想要你死瞭。”
“你不這麼說還好,你要這麼說,我那三個哥哥肯定恨不得插瞭翅膀往唐門飛。”武烈摸瞭摸手背上血淋淋的劃痕,朗聲道,“我剛才問你呢,你這破釵子沒毒吧?怎麼不答話?”
雍素錦哼瞭一聲,道:“有,腐骨蝕筋的劇毒,慢性發作,你還不快滾,找郎中救你的命去!”
武烈笑道:“那看來是沒毒瞭,你這女人頗有意思,生得也挺美,要不要跟本公子回去,做個側室?”
雍素錦足尖一翹,勾著木屐晃瞭兩晃,“你這男人也挺有趣,模樣還不錯,本姑娘已經有瞭個情人小廝,幹脆你跟本姑娘走,做個捏腳的,要不要啊?”
“你這腳,本公子捏得。可你那情人小廝,我得先殺瞭才行。”武烈一挽袖子站起,“我要的,可不和旁人分享。”
“一樣一樣,那我回頭有空,也去把你的妻妾殺光,咱們再談。”
武烈笑道:“可我尚未娶妻納妾,你要殺誰?”
“那就殺你。”雍素錦咯咯笑道,玉腿一蹬,飛身而下,手中斷瞭一股的鐵釵橫劈一道冷電,刺向武烈喉頭。
嗆的一聲,武烈拔劍在手,兩人再次鬥到一處。
他倆幾日間已經打瞭數場,彼此知根知底,雍素錦隻求占些皮肉傷的便宜,並不冒進,武烈下手又留著三分餘地,兩人鬥得枝葉紛飛煞是好看,卻始終少瞭些生死攸關的氣勢。
堪堪糾纏百餘招,雍素錦木屐一踏,掃腿掀起一片腐泥,劈頭蓋臉糊向武烈。
先前就在這上面吃虧被劃瞭一道口子,武烈哪裡還敢怠慢,青鋒回圈擋開同時,腳下向後跳遠。
雍素錦這次卻沒有趁機搶攻,咯咯一笑,道聲少陪,便飛身鉆入林中,一溜煙逃瞭。
雖然暫且脫身,可她心裡知道,身後那位小公子遲早還會再追上來。那傢夥如果所說不假,是找玉若嫣討教過追捕緝兇法子的。
昔年雍傢獨步天下的神技,變故時她還年幼,所記下的其實不多,可她姐姐,卻已經小有所成,若非如此,當年也不至於憑幼小身軀硬是帶她偷跑出來,一逃數十裡遠。
要不是她年紀太小,翻墻時候碰掉東西驚動瞭惡狗,她姐妹二人便都能得以脫身。
若那樣,如今的她倆,還會是現在的樣子麼?
所以,都是她的錯。
知道對方技高一籌,雍素錦也懶得再去收拾身後痕跡,匆匆忙忙繞過山頭,迎著晨光打眼一望,見有個小村,暗暗松瞭口氣,沈氣壓下樹枝,借那回彈之力,飛身而起,在樹冠間展開輕功,如淩虛仙子,轉眼就到瞭山下村旁。
她樣子雖美,但秀發散亂,衣著古怪,赤著雙足手裡捏著一根斷瞭半股的鐵釵,釵上還有血痕,眉宇間盡是煞氣,哪裡還有尋常百姓敢多看一眼。
雞啼日升,正是村裡農戶帶著幹糧器具,趕著牲畜在梯田中準備耕作的時辰。
雍素錦當初既然起誓,就不願忤逆南宮星代如意樓給她定下的規矩,在身上摸索半天,湊瞭半串大錢,討價還價一番,從一個膽子大些的農夫手裡買瞭半塊幹餅,一皮袋清水,坐在牛車上吃喝一頓,姑且果腹。
她是在山野裡過慣瞭的,根本不信錦衣玉食的小公子能一直耐心十足追她。
可她偏偏還猜錯瞭。
在村中找個茅廁卸貨,輕身之後,雍素錦當著幾個農夫的面往西離開,到瞭一條小溪後,即刻改道向北,踏水而行,徹底進入到深山老林之中。
她心裡清楚,越是這種人跡罕至的地方,逃進去的人其實就越容易被擅長追蹤的人找到。真正原始的叢林,不管如何小心,隻要經過,就會留下人的味道,人的痕跡,指示出人的方向。
她是在賭,武烈費盡辛苦找到這邊,也會對這荒蕪人煙的鬼地方望而卻步。
雍素錦其實不喜歡人。
在這種獵戶樵夫都不會留下足印的地方,她反而整個身子都輕松瞭許多,揪下枝頭蟲子,擰頭送入口中大嚼,滋味仿佛都比村頭買的那半個硬餅香甜。
到瞭人跡罕至的深處,山泉小溪並不少見,以她的功夫,捉些鳥獸烤來吃瞭也易如反掌。
如果不是玉若嫣還有一屁股麻煩,她在這地方就是呆上十天半個月,甚至一年半載,也能怡然自得。
很早之前她就想過,若到瞭不想再走江湖的時候,或是大仇得報,此生無憾之際,亦或是因為一些緣由,再也不能出現,她就找個這樣的蠻荒之地,做個快快樂樂的女野人。
到瞭那時,豈止是鞋子不必再穿,就是一身赤裸,回歸天生本色,又有何妨?
反正也不會有人想她。
真有,就當她已經死瞭吧。
日升日落,雍素錦估摸一下距離,開始往唐傢堡所在的方向轉去,心想自己應該已經擺脫瞭陰魂不散的武烈,是該想想如何對付另外幾位公子的時候。
可被武烈這一番拖延,保不準另外三個兒子此刻已經齊聚唐門,開瞭三堂會審,要取她姐……不是,要取玉若嫣的命瞭。
雍素錦心裡焦急,卻又無可奈何。
一腔憤懣,最終還是不願意遷怒在找到的那一窩狼崽子身上,她估摸母狼應該就在附近,安慰自己兩句,狼肉不好吃,便匆匆離去。
最後沒找到合適獵物,她費瞭番功夫才捉到一隻倒黴的公狐貍,騷味撲鼻,火烤之後味道也稱不上好。
吃瞭幾口,她剛把狐貍的卵子烤熟擱進嘴裡嚼著,就看到對面林縫裡,鉆出瞭頗有幾分狼狽模樣的武烈。
“我拿來練習本事的時候,往深山裡追過七個人。那七個人加起來,也夠不上你一根腳趾頭。”他擡袖子擦瞭擦臉上的泥灰,苦笑道,“你到底是人,還是隻母猴子?進瞭林子等於回傢麼?”
“你幾時見過猴子能吃狐貍的?”雍素錦冷哼一聲,隨手抄起一根掰斷的鋒利骨頭,“你一直跟著我不放,到底想幹什麼?”
武烈哈哈一笑,靠著樹直白道:“本來當然是想幹你。像你這麼又標致,又透著一股野性的好女人,我之前就見過一個,可惜被我大哥定瞭,如今成瞭階下囚。我是嘗不到瞭。我本想從你身上找找滿足,哪知道你本事也忒大瞭些,竟一路逃到這種鬼地方來。我開過十九個花魁的苞,躺一起幹十遍,也他娘的沒追著給你捏捏腳難。”
雍素錦嬌笑道:“喲,小公子你可真是好興致。”
“現下當然沒瞭。瞧瞧我如今的德性,要是我娘看見,能活活氣出尿來。不能叫你傾心,我用強又有什麼意思。再說,你這會兒的樣子也……也實在是有礙觀瞻,我這還有興致的話,為什麼不去抓隻母猴子對付。”武烈大步過來,往火堆邊一坐,笑道,“這狐貍挺肥,你吃不完。”
“吃不完我可以帶著。”雍素錦撕下一塊微焦的肉,丟進嘴裡,“我在山裡從不做東請客。”
“小氣。”武烈也不再討,變戲法似的從背後摸出一隻死鳥,挖泥裹上,連毛一起丟進瞭火堆。
雍素錦從不輕易信人,即便武烈表現的怎麼無害,她依舊繃緊瞭全身的肌肉,隨時可以像射箭一樣縱身離開。
“我原本的未來嫂子,是你什麼人?”看著泥巴團被烤硬,武烈忽而問道。
“不知道你在說誰。”雍素錦哼瞭一聲,將之前破出來的下水雜碎撥拉兩下,找出狐貍尿泡,丟到那團泥旁邊。
炭火一燒,一股令人惡心的騷味頓時撲鼻而來。
武烈捏著鼻子咳嗽兩聲,急忙用劍鞘把那玩意挑走,皺眉道:“你來殺我,不就是因為我去瞭唐門,對玉若嫣不利麼?你和她非親非故,豁命做這個,圖什麼?”
“我是奉命行事。”雍素錦嬌笑一聲,挑眉道,“小公子你不問江湖事,不知道我血釵已經賣給如意樓為奴瞭麼?如意樓的少樓主看上瞭江湖四絕色榜上有名的大美人,我一個跑腿兒的,還能不赴湯蹈火麼?”
“你這謊撒得可不如你的人漂亮。”武烈搖瞭搖頭,“你和玉若嫣,一定是親戚。”
“何以見得?”
“你殺氣滿溢對我出手的時候,眉眼之間和玉若嫣發狠時幾乎一模一樣……這話整個王府能說的人都不多。”武烈頗為得意道,“因為這麼些年,以觸怒玉若嫣為樂的,也就我一個。”
“人有相似,我隻當你是誇我好看。”雍素錦冷笑一聲,“別的什麼也說明不瞭。”
“玉若嫣的腰後有蝴蝶。”武烈撥拉出泥團,一劍鞘敲開,懶得處理羽毛,直接撕去外皮,啃瞭一口鳥肉,“府裡知道的人不多,我算一個。那本來是個不知道哪裡的變態給傢奴烙的印子,我爹見撿來的女娃醒來後失憶,不願意觸及她傷心事,就改瞭名字叫玉若嫣,帶回傢裡後,還請人將她的那塊烙印刺成瞭一隻好看的蝴蝶。”
他咧開嘴,笑出瞭牙,“我還聽說,玉若嫣剛救起來昏迷不醒那陣子,滿口喊得都是妹妹。嘶,你說她會不會有個妹妹,沒逃出來,好久之後才脫身,最後仗著不遜色姐姐的天賦,成瞭個有名的女煞星啊?”
“滿嘴胡話,與我何幹。”雍素錦放下狐貍肉,在樹皮上擦瞭擦掌心的油。
武烈叼著烤鳥往後一竄,遠遠躲開,拔劍橫胸,才換拿鞘的手抓住烤鳥,騰出嘴巴,道:“別這就急著滅口啊,你動手,就說明你心虛!心虛就說明我猜對瞭。”
雍素錦看他堂堂一個王府公子,竟露出幾分耍賴撒潑的樣子,一時間啼笑皆非,後退兩步,道:“我有何可心虛的,你在這裡吃你的,我要走瞭。你既然不為殺我,就不要再追。你功夫是比我好些,可也好不出太多,深山老林你不會比我更熟,再來,小心你的狗命。”
“我就想看看你後腰上有沒有一樣的印子。”武烈將拔出的長劍緩緩平指,微笑道,“你給我看一眼,不管有沒有,之後你走到天涯海角,我也不會再追。這種鬼地方,我可是再也不想來瞭。”
雍素錦呵呵一笑,擡腳踩在旁邊樹上,抽下頭上另一根黑鐵發簪,一身殺氣洶湧四溢,臉上卻是眼波蕩漾,嬌滴滴道:“喲,還說你沒瞭興致,結果卻要看人傢的腰。那好,你來啊。”
“傻怕楞,楞怕橫,橫怕不要命。”武烈搖搖頭,退入樹後,“你頭一夜偷襲我的時候,都沒此刻這般殺氣重。我不必再看瞭。我已知道答案。”
“那你就得死!”雍素錦一聲嬌喝,手中斷釵一揚打出,腳下踢起,紅熱炭火如鍛鐵一般四處飛濺,劈面兜向武烈。
武烈知道厲害,暗叫一聲不好,丟開烤鳥向後急退,長劍一圈,內力化作劍氣,蕩開直射喉頭的斷釵,同時後縱而出,避過還在燃燒的炭火。
此間林地陰濕,腐葉爛泥蓄著不少潮氣,倒是不必擔心引發山火。
而且,武烈心裡清清楚楚,對面那個殺意畢現的女人,遠比山火可怕得多。
“好漢不吃眼前虧,雍姑娘,少陪瞭。”武烈朗聲笑道,十三個字的功夫,掌中寶劍倒接瞭雍素錦一十七招。
幸好山幽林密,鐵心逃跑,騰挪身法又足夠靈巧的話,武功即便略遜一籌也不至於難以脫身。
更何況本來更強的就是武烈。
雍素錦胸中怒火正盛,眼見武烈東躲西藏,自己雖然跟不丟,卻也拿不住他,越追越是心急如焚,到最後猛然一怔,擔心上當,頓足不前,再想出手,武烈已經去得遠瞭。
她牙關越咬越緊,越咬越緊,終於發泄般大吼出來:“我沒姐姐!誰說我有姐姐的!我沒有——!”
隨著這聲怒吼,雍素錦手臂狂舞,掌中那柄如意樓特地為她打造的黑鐵簪將身旁一顆老樹劃得皮開汁濺。
這無用的發泄足足持續瞭一刻,雍素錦才喘息著停瞭下來。
跟著,她向後倒下,躺在瞭柔軟的腐泥之中,緩緩閉上瞭眼。
不一會兒,仿佛已經睡著的她,卻輕輕唱起瞭歌。
那似乎是一首童謠,沒什麼調,也談不上好聽。
“姐姐的頭上戴著花,妹妹的小手往上抓,姐姐姐姐給我吧,妹妹也想變美呀。姐姐摘瞭頭上的花,妹妹變成瞭俏娃娃,山邊的花呀千萬朵,姐姐妹妹戴不下……”
“公子,此曲如何?”唐遠書滿臉堆笑,端坐下首,臉上神情渾不似平時主持唐門事務的模樣。
南宮星坐在距離廳門最近的地方,望著那兩個身穿輕紗懷抱琵琶等待打賞的歌妓,暗暗嘆瞭口氣。
鎮南王府的公子們,終究還是早早到瞭。
三位公子,恰好分別進駐三座山頭。
此刻在唐門門主身邊坐著的,那滿面倦容身體病弱的俊秀青年,便是鎮南王次子,武平。
他雖名叫武平,表字蕩寇,卻沒承襲瞭父親的勇武強壯,與傢中四弟一樣,最出名的,就是走到哪兒都需要謹慎伺候著的病弱之體。
同一天內趕到唐門,老三武達不過輕騎隨從兩位,行李包袱一個,而武平與傢中四弟武瑾,則各帶瞭足足十餘名護衛,二十多個仆役奴婢,一路趕來,倒有七八個隨行丫頭生生累出瞭病。
頭一晚接風宴後,武平便接管瞭唐門駐紮的所有官差衙役,責令武達進駐東堂,幫唐遠圖重新挖一遍外門弟子中的疑點,請武瑾暫居西堂,監督唐遠明協查此案。
他自己則坐鎮門主唐遠書身旁,請來此時唐門中的各路外援,算是禮數周全,依照江湖規矩,客客氣氣給瞭任務安排。
六扇門的高手,統歸羅傲麾下指揮,自不必提。
玉若嫣本以為無法再自由行動,不想武平仔細審閱瞭這些時日調查的資料證據後,並不如傳聞中那樣急於替大哥報仇攬功在手,反倒傳下命令,讓唐門上下不必著急,定不能冤枉一個好人,連那香墜,都暫時放出牢房,交給唐門請醫問藥,好好診治。而玉若嫣,則正式得到武平明令,可在三山自由行動,戴罪立功。
隻是出於那心劫仍在的考量,玉若嫣依舊帶著腳鐐,不得親自攜帶兵器。
外援江湖高手,連同武平帶來的王府精銳,一並歸於玉若嫣指揮。
托名孟凡的南宮星,也在此列,還蒙玉若嫣親點,依舊做隨行副手。
這兩日間,唐門按照性別分組,弟子組之間互查,查完再去清查仆役奴婢,果然如玉若嫣所料,又揪住瞭七名年初新進的下人,均帶有七星門烙印,關入地牢交給羅傲審訊。
但有些意外的是,蘇木、蘇葉姐妹兩個作為源頭,赤身裸體從頭到腳被扒瞭個遍,也沒找出什麼異常之處,紫萍身上也沒有七星門的記號,三個最有嫌疑對玉若嫣下手的,仍隻能分別關押,嚴密看守等著文曲或文曲的部下上鉤。
那范霖兒雖然將罪責推給瞭貼身丫頭紫蘇,但唐遠明並不是這麼好糊弄的人,在哭天搶地的唐行濟父母哀求中,唐遠明親自帶人將范霖兒抓出內院,帶瞭些簡單行李,關在瞭玉若嫣此前住的地牢之中,與紫蘇比鄰而居。
唐行晁被唐遠明廢去武功,收押在親族內院,妄動則死。那日與他一同被揪出的天道策反弟子俱被毒殺,拖去後山掩埋。
不過幾日間,唐門上下就充滿瞭令人緊繃的殺氣。
眼前這為招待武平而擺下的簡單宴席,倒成瞭唯一可以放松幾分心弦的場合。
南宮星徑自沈吟,思來想去,還是猜不出,文曲究竟還能有什麼後招可用。玉若嫣在公子們的助力下猶如風卷殘雲,如此威壓之下,隻怕連天道暗樁都要老實蟄伏下來,對手還能逆流而上不成?
還是說,文曲真正的助力,其實就在王府這幾位公子之中?
這猜測一冒出頭,便如野草一樣逆著春風瘋長。
宴罷,南宮星護送玉若嫣往西山折返,到瞭荒僻山道,再無其他耳目的地方,他索性將心中疑慮,掏出來交給瞭玉若嫣。
不想,玉若嫣竟神情自若,並無幾分訝異之色,腳下鐵鐐叮當作響,轉過兩道山階,才緩緩道:“雖無實證,但這麼龐大的佈局下來,會得到好處的,不外乎就是幾位公子。先前你對我說,天道背後一定有不同尋常江湖的勢力在暗中支持,那不在皇親貴胄中,就在六位封疆王侯內,一般文武大臣,沒有這個財力權勢。”
她明眸中染上一層淡淡擔憂,“要是連王爺的親生孩兒都順利策反挑撥,天道背後有可能的主子,說不定便是其他五位之一。”
六方諸侯均是天璧朝開國元勛,戰功赫赫,封領爵位世襲罔替各據一州之地同時,還是六方藩領名義上的封疆首府,除兵權外,各處文武外官均可審核節制。
先帝登基之後,曾動過留爵削兵的念頭,無奈天璧朝周遭蠻夷環伺,六方諸侯又都是勇武過人忠心耿耿的猛將,府邸皆在邊疆,親守國門,幾番風波之後,終歸還是不瞭瞭之。
如今元順年間,新皇孱弱,輔政皇叔柱王足有八人,朝野明爭暗鬥,看似國泰民安一派盛世圖景,在知情人眼中,卻早已是山雨欲來風滿樓。
所以玉若嫣的推測,南宮星也頗為認同。
若是鎮南王四位公子其一都被天道順利挑唆,佈局謀奪世子之位,那天道背後的尊主,往大瞭猜說是天子血脈,往小瞭猜,也可在北威王、北嚴侯、北康公、定南公、平南候……甚至是鎮南王自傢之中尋覓。
“你連王爺也要懷疑?”玉若嫣是鎮南王親自賜名,府內養大,恩準習武拜入公門,自然本能排斥,搖頭道,“虎毒不食子,這也太荒謬瞭。”
不過她身經百案,倒也知道虎毒不食子這句話,與天下無不是的父母一樣,不過是馭民尊孝的朝廷話術罷瞭,隻一猶豫,就又道:“王爺並沒那麼大的野心,西南邊陲陰濕潮熱,王爺幾年前就困於病痛,不願再主掌封地事務,拓疆這些年實際上已經在逐步接管王府,此次巡視之後,本該……”
她眼中閃過一絲傷感,緩緩道:“本該與我成婚,襲承爵位,請老王爺退居京城,頤養天年。”
南宮星略一猶豫,道:“可那位公子背後若是並無指使呢?鎮南王府的公子,就不能是天道的尊主瞭麼?”
玉若嫣默默走出幾步,道:“能。”
“你覺得誰最有可能?”南宮星立刻追問道,“玉捕頭,你在鎮南王府長大,這四位公子,相比可以算是你的兄弟一樣,以你的瞭解,他們是否有這種擺弄風雲,佈局千裡的本事?”
玉若嫣沈吟片刻,緩緩道:“單靠誰也不行,除瞭拓疆,另外四位公子離開滇州的次數都不多,天道這樣的組織,即便蕭落華留下瞭架子,將筋脈連接,令其死而復生,也絕不是一件易事,其中需要的財力人力,恐怕不是某位公子可以調動的。”
“隻說可能性的話,你會如何排序?”南宮星仍是不依不饒,接著道,“隻當咱們揣測一下此案的嫌疑。”
玉若嫣原地站定,閉目不語,深思良久,開口道:“此時背後主使,憑我推測,與憑我直覺判斷,順序並不相同。”
“哦?”
“若是推測,首先需查的,就是如今世子之位最有可能的人選,與拓疆同母嫡出的二公子武平。其次是整日頑劣不堪,卻悄悄學瞭一身好武功,連我的追捕本事也套走瞭七七八八的武烈。”
這推測和南宮星心中所想大致相當,他點點頭,又問:“那若是靠你直覺呢?”
直覺,便是不講理的無依據判斷。
可玉捕頭的直覺,連馮破那樣的老捕頭都贊不絕口,其中必定有什麼特異之處。
玉若嫣望著即將踏入的西堂地界,輕聲道:“四公子,武瑾。”
她的眼中浮現出一抹淡淡的恐懼之色,“王府內的人,高高低低大大小小,我都頗為熟悉瞭解,拓疆的幾位兄弟試圖讓人知道的樣子,和實際的樣子,我大致都心中有數。唯有這位長年在外養病的四公子,我就從未捉摸到過一星半點。”
南宮星略一思忖,道:“武瑾,武州同,王爺續弦正妃的嫡子,不過……長期在外養病的話,武平也是一樣吧?”
“可武平並不會讓我感到害怕。”玉若嫣嘆瞭口氣,“而我每次和武瑾碰面,都會感到一股寒意,從背後向上竄。”
“如此一來……豈不是城府不夠?”
她略帶譏誚道:“我能感到的,你們可未必能察覺。”
“好。”南宮星等的就是這句,朗聲笑道,“既然如此,那,玉捕頭,就煩請你幫幫忙,帶我一起,去見見那位四公子吧。”
玉若嫣一挑眉,望著他道:“你想見他?”
“三位公子大駕光臨,其餘兩位我都已經拜會過,說不想見,怎麼可能。”南宮星沈聲道,“而且,就算四公子日夜兼程病體抱恙,休息的時間不短,也該有精神見見人瞭吧?”
玉若嫣深吸口氣,道:“那就快些,用輕功過去吧。四公子晚上一向睡得很早,而且睡得很輕,稍晚些就不見外客瞭。”
“嗯。用我幫忙麼?玉捕頭你今日也忙瞭一天吧。”
她搖搖頭,依舊彎腰抓起那延長瞭些的腳鐐,用略顯滑稽的輕功姿勢,縱身起落離開。
南宮星有心試試玉若嫣的輕身實力,跟在旁邊提氣漸漸加速,等他使出七成功力,用上狼影幻蹤輔助急行之時,玉若嫣終於有瞭跟不上的勢頭,一點點落在瞭後面。
可她不肯出聲叫南宮星慢些,而是硬提起不很擅長的內功,脹紅瞭臉強追過來。
南宮星目的達到,便慢慢收瞭勁頭。
哪知道玉若嫣卻像是倔勁兒上來,硬是保持著這接近極限的速度,一路去到西堂所在,才扶著一棵小樹彎腰急喘。
等她調勻胸中濁氣,南宮星跟她並肩而行,已經不必再靠向導,熟門熟路找去瞭四公子所在的幽靜別院。
不出所料,整座別院都被重重保衛起來,除瞭王府護院,公子影衛,還有唐門遠字輩的年長高手住在偏房,隨時待命策應。
玉若嫣過去請侍婢通報之後,還特地讓南宮星將劍留在外面,並把她雙臂穴道封住。
等瞭片刻,先前的侍婢出來行禮道:“公子已在等著瞭,兩位請。”
南宮星瞄瞭一眼玉若嫣,跟在她身後,踏上門廊,走瞭進去。
繞過門口屏風,廳堂當中竟擺著足足三座暖爐,熏得整間屋子暖如半夏,不覺就心浮氣躁起來。
這種暖意之中,一方軟榻上,竟還鋪瞭數層緞面被褥,一個面無血色,約莫二十餘歲的年輕人斜靠在一個白袍美婦懷中,除肩頸之外,盡數蓋在一條寬大錦被之中,隻露著一手,端著一個小小銀杯。
這自然就是鎮南王府四公子,武瑾。
玉若嫣躬身請安,南宮星也跟著報上瞭孟凡的名號。
武瑾輕輕抿瞭一口銀杯中的液體,那似乎並非美酒,而是什麼藥湯,令他微微蹙眉,神態頗為不悅。
那美婦立刻從旁捧出一個小罐,低頭啜瞭一口裡頭的東西,旁若無人將朱唇貼向武瑾,哺喂過去。
等這口東西吃下去,武瑾似乎好受瞭些,半垂眼簾撫胸嘆瞭口氣,柔聲道:“嫂子,夜半時分,你特地找我,是哥哥的案情,有瞭新進展麼?”